夜已深,皎洁的白月光透过木窗的缝隙投进屋中,照射出斑驳的图案,和屋中昏黄柔和的烛火相互交织,协奏出别样的美感。
再又一次添盏烛火后,安念轻轻的按揉姬楠帆的肩头,从回来到现在,少爷已经在这里写写画画了六个多时辰,除了偶尔伸伸懒腰之外再就没有多余的动作,甚至连晚饭也只是耗不过柳芸的念叨,对付的吃了几口,转头就又回来继续挥毫泼墨,真是不懂少爷这是突然对什么事情有了兴趣。
“少爷,时间已经不早,该上床休息了。”安念柔声提醒。
“天已经这么晚了吗。”姬楠帆从思索中回过神,揉揉自己的太阳穴,本来只是想随便写写,没想到一不小心就入神了,真是吃了习惯加班的亏!
稍微整理一下已经确定的内容,将其打包在一起,姬楠帆便被安念服侍着脱衣,准备就寝,然而一来到卧室,突然发现一个老头正站在屋中,笑眯眯的看着自己,老头白须飘飘,两条花白的眉毛直落在腰间的位置,身上是偏于土黄色的道袍穿着,乍看上去颇有一番陈年江湖老骗子的风度。
“哎!”姬楠帆惊讶。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是不是想问我从什么地方来的?是不是想问我想到什么地方去?是不是想问我是谁?”道袍老头笑眯眯的说道,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留口气。”姬楠帆摆手放安念。
“哎哎哎!小伙子你怎么不按套路出牌!你也是小姑娘家家的,怎么突然就动刀动枪?”
道袍老头瞪大眼睛,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略显狼狈的躲避着安念的攻击,姬楠帆则是直接到窗口,大喊有贼,话音一落窗外就闪进来十数名黑衣暗卫,个个都是全副武装,手里拿着的短唐刀寒光四射,都是杀人夺命的好家伙。
“哎?怎么又和我推算的不一样?到底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
道袍老头看从窗外飞进来的十几人,眉头不禁是一皱,不过也是转瞬即逝,边躲过安念的刀锋,边从衣袖中掏出一杆模样古怪的毛笔,笔毫上没有点墨就开始凭空书写,只是眨眼间,一个止字就浮现在半空,这字出现的瞬间周围的一切都成了静止的模样,安念那闪烁着火光的刀锋贴着道袍老头的脸颊,但那火光已经没有了一丝一毫的温度,冲进来的十几人也都以各种状态静止,有跑的、有跳的、还有拉弓上弦准备扣动扳机的,现在屋中还能动的也就只有道袍老头和姬楠帆两人而已。
“这是,天命?”
姬楠帆看这如同魔法一样的情景不由得有些吃惊,往后退一步,虽然听说过,也看过别人的天命,但是这样震撼的场景还是第一次见,这已经是控制空间的力量了吧,在小说里怎么也得是个后期战力崩盘的人物,不过天命竟然也有这种等级的,和自己所知相比,实在太过强力,大概是欧皇和非酋的差距?
“是,也不是。”
道袍老头说的很模糊,而后没等姬楠帆再问,就朝前轻踏一步,转瞬近到姬楠帆的面前,下一个瞬间,那只苍老如同枯枝的右手便摁在姬楠帆的头上,姬楠帆只感觉额头一凉,眼前一花,等再回过神来,自己已经躺在床上,上身被扒了一个精光,几十根银针就扎在自己的身上,有些针甚至还在缓缓转动,几缕白色的烟气从中飘出。
这是怎么回事?自己被人体实验了?
姬楠帆震惊,一转头就看到还是那副笑眯眯样子的道袍老头,虽然不知道对方是什么人,不过现在看来,不像是什么好人啊。
“你到底是谁?”姬楠帆不客气的直接问。
“你家长辈没教你要有礼貌吗?”道袍老头不知道从哪里抽出一把折扇,轻打姬楠帆的脑袋几下。
“鄙人九宫,江湖人给足了面子,叫我一声九宫真人,现在玄空山任山主,山中也就几千人,出了不下半数的五字天命真子,实在算不上什么大地方。平时没事的时候也在守安府担座上客卿,遇到事情不出手也没事,主要是想要我这个名字,哎呀,本来也不想说这些虚荣的事情,怎么一不小心又说出来了,真是罪过啊,罪过……”
这老头的名字有点耳熟啊,好像在什么地方听过,九宫……哎!这不是爷爷说的那个合伙请我赴死的那个老头吗!
姬楠帆瞬间想起那模糊的记忆,脑海中那个仙风道骨的白胡子老头也和眼前人对上号,不过……
这买家秀和卖家秀差别也太大了,记忆力是一个仙人,现实怎么这么像一个虚荣的碎嘴子呢?
“九宫,我知道你,五年前就是你和我家老爷子下的黑手。”
姬楠帆出声打断九宫的喋喋不休,这老头现在讲故事的兴致正浓,正在给姬楠帆科普他那跌宕起伏的一生,此时已经讲到自己六岁时候滑铲杀饿虎的故事,再不拦着点说不定等下一拳打穿二十厘米钢板的事情也秃噜出来了。
“那怎么是黑手,那是为天下取大义……你还记得我?”九宫话说一半就是明显的一愣,掐掐手指,嘴里不知是在嘀咕什么咒语,半天之后才又回过神,左右踱步,嘴里连连念叨。
“哎呀,这不可能啊!我明明已经封住了你的记忆,你怎么可能还记得五年前的事情?”
“说明你名副其实啊,九宫真人的名号果然是世人吹出来的,这点事情都做不好。”姬楠帆轻描淡写的给了九宫心口一刀,下刀可谓是稳准狠,扎的九宫脸都涨红了,明显是气的不轻。
这小娃子怎么几年不见,口齿就如此伶俐,难道低温对智商发育有好处,哦~感觉一不小心窥破了天机啊,回去可以给弟子们试一试!
玄空山的那些天之骄子们绝对想不到,自己修炼上多了一项百日寒潭是因为这个无厘头的理由。
九宫疑惑放在一边,抬手带起一阵清风,将银针都收回到自己的袖中,神色出奇的认真道:“虽然你福大命大,醒过来了,但身体内的经络已经被阴气破坏的七七八八,估计只能活三十年,这还是状态最好的估计。”
看这九宫一副语重心长的慈祥老人模样,姬楠帆心里不由得也开始嘀咕,这老头有点意思,我这刚扎他一刀,他这就咒我活不过三十年,报复心有点重啊,愣那么一下不会就是在想招吧?
看姬楠帆陷入沉默,九宫以为他是听到这个消息而消沉,不由得也是有些不好意思,毕竟自己真的是造成这事的黑手。
他轻咳一声继续说道:“我这次过来就是想让你去玄空山,那里灵气充沛,而且有我给你随时调理身体,以这三十年为底,偷天换命,活个百年也不是什么问题,虽然年岁也没有太多,但总比三十年要长。”
“偷天换命?这不是什么好办的事吧。”
姬楠帆因为自家内息术的独特性,所以很明白自己的身体状况,而且有和幽幽子学习控制阴气技巧撑腰,寿命不可能只有三十年,也就是九宫吃了不知内部消息的亏,不然也不会说出只有三十年可活的事。
除了这诅咒一般的话,姬楠帆反而对九宫所说的偷天换命很有兴趣。
自古以来,人们把天叫做老天爷,不是没道理的,天就是上位,它所代表的就是无法违背的事,雷霆雨露皆是如此。而命则是呱呱坠地的瞬间就已经确定,生老病死就在其中,无法更改,这偷天换命四个字,说起来简单,但肯定不是什么轻松的事情。
“呵,这对我来说不是什么大事,而且也不能说是偷,只是…只是在不通知情况下的借,老天爷管着天下大大小小的琐事,再尽职尽责也会有监察不足之处,而我要做的就是利用这不足来做文章,借上那么一二,积少成多,事情也就这么办好了。”
九宫说的是十分轻松,仿佛这真的是什么信手拈来的小事一般,可事实又哪像他说的这样简单,正所谓举头三尺有神明,这句话也不是空穴来风,人的一言一行自有天观,赏罚也自有天定,这便是个人的小气运,而这一个一个的小气运相互纠缠,就会成大气运,小则引势来财,城郭之气,大则引风聚水,国运之所在。这其中环环相扣,相互交错补缺,哪里有什么不足可挖,即使挖到不足,也怎会简单便能利用。
可以说,九宫是难得的心里有些愧疚,不然也不会如此对姬楠帆说,让姬楠帆赴死这件事对他来说,心里始终是有个旮瘩,如果不想办法解开,可是比杀了他都难受。
“那这么说,你还真是厉害。”姬楠帆鼓掌表示佩服。
“嘿,都说这都是小事情,哎,你何时跟我启程啊?”九宫再次开口问道,不过在问之后,他心里便隐隐有个感觉,这小鬼不会跟自己走。
“多谢九宫真人费心,但我不想去。”姬楠帆摇摇头,指了一下还处在定格状态的众人道:“我做一个在俗世的纨绔子弟挺舒服的。对了,真人刚才说我还有三十年寿命,那要不要和小子我打个赌。”
“什么赌?”九宫显的很有兴趣。
“赌我接下来能不能活过三十载春秋。”姬楠帆淡淡说道。
“赌什么?”九宫眉头又皱一次,他感觉这一天皱的眉头比这十年皱的都多,推演之术在这小娃子身上完全不起作用,这让总是上帝视角行动的他很不适应。
“玄空山,山主之位。”
“要不然我现在就弄死你得了。”
“你来啊!有种你咔的写个死字咒死我。”
“……靠!叱咤江湖多年的姬老头怎么会有你这么个没品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