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
“这茶不错..”
“啊，呃...嗯，不错，确实不错...”
静....
我可以确定瓦尔特不是一个健谈的人，因为我们坐在这里对着眼互相瞅，一言不发半个小时里谁也没能开个话题出来，倒是食堂的加糖与蔬果滤净杂质的一壶甜水被喝了个底，即便揉着绯玉丸耸动的耳朵都救不了这尴尬的场面，最重要的一点...
有几个女生避开了我的视线窃窃私语，然而我感觉她们明明白白的就是在戳我，在她们起身离开的十分钟后，玻璃窗外趴满了围观群众。
“咔擦——”
摄影师们取素材来了？不好！照片传到那文案丫头手里编排故事交给编辑部时，我们似乎要火..
“靠！删了不许拍！扎堆吃饭而已！”
“..........”
我的解释很有成效，全场安静了下来，很快她们便作鸟兽散，只是这么轻易就打发了让我有些讶异，也好，省得登上这次学园报刊的方框。
“瓦尔特老师，你的外卖还没来吗？到底找我过来时什么事？”
“啊？呃...送外卖的同志她....心情不好，嗯，心情不好，所以她吃掉了外卖，不来了。这次拉你过来的确是为了了解一些事情，啊！别误会，你不愿意说的我绝不追问，你知道的，身为一位博士兼博士兼博士，我对知识的掌握还是万分渴求的。”
“........”
“唔唔...可是你的味道好危险...”
绯玉丸站在兜帽里趴在我的肩侧。
“你，你会说话？！”
瓦尔特只觉得自己身处的世界有些崩坏，有些不科学，因为这是今天第二次涉及他的知识盲区。
“咳咳，瓦尔特老师不要惊慌，你可以把她当做一只使魔来看待。”
可他似乎没有在听。
“碰！”
一本纸面发黄的古籍被他砸在了桌子上。
“这，瓦尔特老师你，你从哪掏出来的？！”
“别慌，稍等一下，我曾经抽卡的时候就对神州的玄学有着一定的自我认知，嗯...根据特征来判断，可以自己飞，四条尾巴，艳丽的樱粉色，碧蓝色兽瞳，还有一对狐狸耳朵...在哪一页呢，啧....”
绯玉丸的存在成功激起了他的求知欲，翻页的速度和力道甚至带出了一股陈旧的书页气息。
“找到啦！我终于知道这只小家伙的来历了。”
瓦尔特自信的托着镜框目光灼灼的注视着我肩头的绯玉丸，甚至连我也打起精神准备听他的理论分析。
“根据神州古籍的记载，她是一只....”
甚至连我也不清楚绯玉丸的具体形态，现在的布娃娃，浑身燃烧火焰的霸气的大狐狸，还有消除耳朵和尾巴的正常人类状态，所以，在瓦尔特找到了关于绯玉丸的相关词缀时，我也是乐意拓宽一下知识面长长见识。
“她是一只狐狸精。”
“噗！！咳咳，咳咳咳咳....”
一口水呛进了气管险些使我咳出血来。
绯玉丸用那水灵灵的大眼睛楞楞的望着认真脸的瓦尔特，盯着盯着，那圆圆的碧蓝色瞳仁就荡漾成了不规则的形状，受了委屈一样气鼓鼓的缩进了我的怀中，戳一下小脸就会瞬间开闸淌水似的脆弱。
“没错！古籍上记载，千年修得人形，之后每千年渡一次劫，四条尾巴大概是五千年的寿命吧？真是令人震撼，神州果然不愧是连崩坏都不敢踏足的净土，连修行有成的狐狸都拥有如此悠久的生...”
“呜哇~~哇——”
她当即攥紧了我的衣襟大哭了起来，哄都哄不住...
“人家，人家不是狐狸精，人家只跟着舰长，人家不喜欢别的男人也没有去找过，呜哇....”
“咳咳，瓦尔特老师，你查的究竟是什么文献，怎么会记载这些东西？”
他一脸淡然的说...
“是外国民间神话故事合集。”
“.......”
“好啦好啦，乖啦，你看你身材那么干瘦，又那么平，怎么可能是狐狸精嘛。”
听到了我轻柔的劝解，她抬起头确认我刚才是不是在骗她，当看到了我那真挚温和的眼神后，她...
这，这怎么哭的更凶啦？
一番手忙脚乱的安抚后，终于是消停了下来，其实是一大块油豆腐将她的小脸撑成了仓鼠，无论如何爱哭也比话痨病强多了。
“我的第二个疑问是，关于你的身体可以自如的在死士与人类之间自由切换，你是怎么拥有这项能力的呢，如果是秘密的话就算了，但是舰长，如果能在你身上取得研究进展，说不准就能研发出抗崩坏血清之类的特殊药物，说不准有希望将被侵蚀的，拯救无望的感染者重新变回人类。”
他的情绪亢奋，像是一笔天降横财落在了脚边。
“而且，虽然你的头发会变白，可你的手臂似乎不符合所有已知死士的特征，反倒是与异能属性的崩坏兽有许多共通之处，同样拥有爪类武器的利爪死士，她们的利爪大多数是从指尖延伸而出的金色狭长弧形刀片，长度在20~35之间，但是你的.....嗯....就像佩戴了一副棱角分明的紫黑色及肘拳套似的，虽然指尖变得尖锐，手掌连同手臂拓宽几分，可依然还能辨别出这是属于人类的骨型，那么，你是怎么做到的呢？”
“.........”
我怎么会知道，这来自深渊的礼物完全免费没有代价，只要我敢来，它就敢白给。
“是深渊的侵蚀变异，瓦尔特老师。”
我知道他是谁，在他的面前撒谎没有任何好处，只会引来更多的疑点，并且这种超出常理的事也不需要有所隐瞒。
“深渊为五人开放，却留下三个出口，我和白羽留在了那里，可它却没能杀死我，侵蚀我身体的崩坏能被我抢了过来化为己用，我的身体自行刻下了这份掌控的知觉，肌肉记忆自然而然随着我的心念化出锋锐，并伴随我每一次的战斗不停的改变着形态。”
“越来越强，也愈来愈难以掌控，那种无比清醒的绝对理智和昏昏欲睡的困倦感交杂在一起，连我自己都觉得不可能，瓦尔特老师，困和清醒不是极端对立的么？”
“就比如，我能感觉自己的反应力和应变能力达到了一个极强的高度，但稍稍松懈便会有种难以抵制的困意，我一定知道睡着了之后会发生什么，我能猜到！所以我不敢睡去，也不想过多的使用这份力量。”
“虽然只有它的力量才完全属于我...”
我将自己对手臂异化的感受较为简洁的形容了一下，甚至希望瓦尔特能说出一些类似的例子来，但我注定是要失望的。
“这，抱歉，我回忆了全部有关崩坏侵蚀后保留意识的案例，唉...怎么说呢....”
他想到了什么，长长的叹息着用颇为无奈的口气讲述着自己的见解。
“天命的所有女武神，都可以称之为人形的崩坏兽，只是她们都拥有自己的意识，而且全部是可爱的女孩子，现在想来，为什么她们要受这种罪呢...”
“舰长，我相信你知道的比我想象中还要多一些，你知道...宝石吗？”
“......”
关键词，宝石...他是在试探我所掌握的情报，还是在分辨我的阵营呢？我不知道。
“........”
“嗯。”
我想了很久，最终缓缓的点下了头，我要装作不知道么？我想过，可另一个念头突然闯入了我的心底，他已经在记忆战场里见到了女王的投影，他真以为A级清除便能抹去我的记忆，如果我说不知道的话...
“是，我知道四枚宝石的事情。”
“那，那你是怎么看待天命与逆熵的呢？”
瓦尔特突然注意到了自己的情绪和嗓音，急忙四下观望发现无人之后才放心的收回了藏在桌子下散发微光的手。
“都是对抗崩坏的大组织啊，还能是啥？”
“我要问的不是这个，你认知里的天命是个什么样的组织呢？选拔标准也好，待遇条件也算，你是怎么看待它的？”
“不明真相不予评价，瓦尔特老师，但我在这里的根本原因还是这里有很多我喜欢的女孩子们，芽衣，布洛妮娅，琪亚娜...还有....”
念到琪亚娜的名字时我特意加重了音，不是什么特别之处，而是因为逆熵的计划已经将手伸向了她，我希望永远也见不到那艘该死的浮空战舰。
月光王座。
“唉，舰长你知道么，假如，我是说假如，天命和逆熵联合起来，那么，它们就拥有了终结崩坏的可能性，这样一来，世界的灾难便会成为历史，而她们，那些可爱的女孩子们，就不用穿着女武神装甲迎上战场，不用和那些怪物们拼死搏斗，更不会将自己的青春永驻在这种该死的地方了..”
“虽然联合是不可能的...”
“........”
他和我讲这个大道理有什么用，我也只是个小小的甲板清洁工啊。
“哪有那么容易呢，瓦尔特老师....崩坏真的是很神奇的东西啦，地震海啸，天灾人祸...甚至连人心的阴暗都能被崩坏吸收并无限放大成为它的养料，通过一种无法解释的物质转换创造新的崩坏能，就像癌细胞一样恐怖蔓延，即便杀光，杀到一只不剩，也仍然会有新的崩坏兽诞生的...”
“比如深渊。”
我又补充了一句，可当这句话出口的时候，对面瓦尔特的脸色便黑了下去。
“人心的阴暗面可以被崩坏放大，可以被转化为崩坏能？！这是谁教给你的理论？！照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人类不死绝了崩坏就不会灭亡？！”
他拍桌而起，一把攥住了我的领子，下一刻我怀中的绯玉丸便扑了上去露出超凶的虎牙，一口咬在了他的手侧造成伤害1点。
“啊——呜——”
“瓦尔特老师？”
他突然放开了手，深呼吸保持平静，很久之后才缓缓的坐回了自己的椅子。
“抱歉，是我激动了，我专攻崩坏历史学，对崩坏的认知还算有些门路，可我如何也没听说过有这样一番理论的存在，舰长，你认真的？”
他将绯玉丸摘了下来放在桌上，捏着下巴细致入微的观察着。
“不是你说假如的吗？这就是我的猜测啊...”
“.........”
“不说这个，那...逆熵在你的眼里是怎么样的呢？我看到天命教科书里的内容过于偏激了，但我还是想问问你的看法。”
“有钱！”
“........”
“没了？”
“嗯，没了，有钱还不够吗？”
我有些疑惑的看向愣神的他。
“那...如果逆熵花大价钱请你配合实验研究，你会同意吗？别误会！不是人体实验，毕竟像你这样的特殊种类资料稀缺，我也只是随口一说，假设而已...”
“不知道...”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将手轻捂在心脏，微弱的金色光芒隐现，我将暗淡的勋章拿在了手里，数道漆黑的裂纹遍布，似乎稍稍使力便会碎开似的。
“瓦尔特老师，这个可以修复么，我知道你对崩坏知识一向很有研究，一定有办法的..”
我将勋章递给了他。
“这！这！....这个是什么？”
他的惊愕掩饰的很好，一瞬间便挂上了疑惑的表情。
“空无之准，这是别人送给我的贵重礼物。”
他假装着仔细端详，我不知道是，他的心底此时早已掀起惊涛骇浪，他低下头不断思索着，捏着勋章的手也不断施力。
“瓦尔特老师，瓦尔特老师？你可别把它捏碎了啊！”
“啊？好的，这个....这大概是一种神奇的驱动装置，恒定的能量体被永久性束缚在这枚勋章之中，可以随时在能量与实质之间自由转化的特殊材质，呃...”
“只要拥有纯净的崩坏源提供运转耗能，大概就会自行修复，目前判断最合适的方法，崩坏水晶。”
瓦尔特一开口，我下意识捂住了自己的腰包，万分警惕的看向他。
“那，那得多少啊？”
“唔，这得看它的崩坏能转化效率的高低，高的话要不了多少，低了...低了那可就不好说了，打个比方，低到二百八，高到两万八不等...”
“........”
滴滴滴，滴滴滴~~
“诶？瓦尔特老师稍等一下，我接个电话。”
“歪？”
姬子的声音下一刻便传进了我的耳朵。
“舰长，工作任务都做完了？”
“嗯，都做完了，但是姬子...你....好像笑的很开心？”
“当~然~很——开心啦，话说舰长，什么时候交任务时，顺便把你家里养那笨蛋的账结一下呢，嗯哼？”
“.........”
发生了什么？姬子语气中的危险我能感受的到。
“..........”
“不！我不信！除非你发视频给我！”
“已经上传了，自己看吧~~”
瓦尔特坐在我的对面的清晰的看到了我的表情从万分疑惑到难以置信，然后呆若木鸡，最后脸色彻底阴沉了下去。
“好，好，我知道了。”
我缓缓的挂了电话。
“瓦尔特老师，我我我我问你个事儿....”
“怎么了？你先冷静，冷静！尽管说...我一定知无不言。”
他看到我这似哭非哭似笑非笑的表情也是满头问号，不明所以。
我憋了很久，深呼吸，冷静，预备了半晌，终于在心里酝酿出了要问的问题...
“一架飞机多少钱？”
“？？？”
“我是问一架能搭载女武神的无人机多少钱？”
“一个亿啊，怎么啦？这又不是什么大秘密，怎么，嫌车速慢想买架飞机么？”
“.......”
“瓦尔特老师，我接到了一个紧急任务，需要去一趟沧海市，就先失陪了....”
“啊？不就是B级突发性崩坏灾害么？前几天出动的三支女武神小队足够了吧，而且崩坏兽已经被击退并失去了踪迹，共计九名B级女武神参加剿灭任务，并且十分圆满的完成了工作，伤亡率极低，结果很完美啊？”
“........”
“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我不知道？”
“就一天前你远征的时候啊，你回来前她们出发也没多久，我原本是想请长假外出旅游的，东西都收拾好了，然后教完书就被你扛了起来，带到了那颗神奇的樱花树下面。”
“..........”
我向他匆忙告别后，便冲着直升机预定坐标赶了过去。
“........”
瓦尔特目送着脚步紊乱情绪极不稳定的我快速离开，镜片的折光掩饰他此时的双眼，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奇怪的人，看来还得多留下教几天书呢...”
“.........”
“那枚勋章究竟是什么？为什么会它拥有这样的能力，明明不是她的力量，可偏偏的确又是她的力量，真是矛盾...”
“舰长，A-014，为您服务。”
“你们哪架飞机被打下来啦？”
“报告舰长，极东支部无人机连队编号A-12女武神运输无人机受到来自友方的重大强力打击，尾翼折断，机头位置外壳零件受损面积高达19％，精密仪器受到剧烈冲击产生严重数据紊乱，内部线路故障起火，机炮火力发射装置失灵，油箱轻微型变，侧翼弯.....”
“停！停停停停！就不能说的简洁点？”
“报废了，舰长。目前由二次派出的编号A-07无人机接替女武神极速运输工作。”
“........”
“琪！亚！娜！”
“航线已更正，目标沧海市十公里外海域上空。”
“我，我....”
“我一定要弄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