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伏在茶几上，一整张白纸已经被写满各种各样的字符，关于奥托留下的问题已经填满整个大脑，我不停的划分等式，计算换来的心慌使我的额头开始发烫。
这可不是菜市场一毛两毛的砍价...水晶的价值超出了我的预测。
“有钱也买不到的特殊商品？”
“嗯，周产量比心电图波动更为剧烈。”
就在昨天，我收到了姬子十分严谨的提醒，她说有段时间五颗水晶可以换到品质极高的满配枪支，可对于一般人，水晶只是对身体威胁严重的绝美宝石，白给不要，仅仅是特殊渠道的流通货币。
最纯粹的无属性崩坏能，可以为特殊装备提供稳定的能量源。
“啊...这玩意不是一块钱十个么。”
卖贵了要出麻烦，卖贱了悔一辈子，我越是想草草了事，越是按耐不住好奇心将亏损的水晶换算成实物。
“嗯？”
一只小小的脚停在了我不断书写的路径上，偏过头就看到白羽站在纸面上气鼓鼓的盯我，她向一侧缓缓的蹭着站到了纸张的中心，连踩在未干的墨迹上也毫不在乎。
“喂，！你算两个小时了，非得把水晶换算成多少斤大米你才甘心吗！”
“能支配至少六个律者能力的神之键，大米真的能换到么，不要被这样的价格忽悠的晕头转向。”
我对她使出一记脑瓜崩，看着她吃痛的蹲在纸面上噙着眼泪委屈的捂额头。
我努力回想着昨天，有一段模糊的记忆冲入脑海，我看到那位先祖大人高举着轩辕剑，一座大山分崩离析，无数直径超过二十米的石料浮上半空，她的敌人，那只洪荒猛兽恐惧的战栗着，它的身体有近百米高...就像一幢高楼大厦。
可那条岩龙抖落身上的浮尘睁开双目时，锋锐的五爪，这近百米的怪物被岩龙整个盘绕起来带入天顶，就像一只小孩子的玩具。
“这种力量换算的话...前文明岩之律者毁了整片穆大陆的传说居然是真的？”
上次的天火出鞘只是磨出了几点火花么，我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本以为自己的决心足以支配裁决的烈焰，直到目睹这段残影才回想起自己的无知。
“哎呀，你别算账啦！”
白羽想要点火烧了那张纸，但还是冷静了下来，她认为有必要用其它的方式牵引注意力。
“给你吃，啊——”
“........”
白羽的状态让我很是担忧，没有绯玉丸陪她打闹时甚至可以连睡两天，看漫画可以几个小时不换姿势，闲下来后又变成了这样，见到她这样捏着和小手差不多大的薯片，我也只好放下了计算器与素材表格向她低下了头。
“唔...”
“哈！塞你嘴里，叫你不理我！”
薯片狠狠地蹭在我的牙齿碎成小块，白羽转身逃跑并期待我扑过去捉她，她试图用恶作剧的方式吸引我的目光，我直起身将薯片屑擦去无奈的看着她。
“你怎么不把手也塞我嘴里，而且水晶这件事真的很重要，我现在没空啊。”
白羽楞楞的看了我半晌，她的笑容缓缓收敛..最终只好丧气的蔫了下去。
“......”
“我晒太阳回来啦，主人？”
没有得到想要的回应，于是她踏入房间三步后又踩着自己的金色脚印倒了回去，轻轻在门板上敲了几声。
“我回来啦。”
“.......”
“啊...欢迎回来。”
我侧过身看到十字拖着我为她组装的黑猫沙发，一个小女孩拎着三米长的实木家具拖出了刺耳的吱呀声，无论怎么看都是很奇怪的事。
“你是...太阳能充电的么，”我上下打量着她，因为力量散去的缘故，她的小手先前还冷硬不堪，暴露在外的肌肤也呈现一种病态的雪白色，但看着微弱的阳光照射在她身体上时，她重新焕发了生机。
“是空气里的崩坏能啦，太阳晒到的地方崩坏能比较活泼，地藏说你们神州人不都是这样...唔...修炼的么？”
她满意的依在我的身侧，再一次变回了那种软乎乎的手感，我托着腋下将她捧了起来，万分好奇的与先前的印象进行比对，从没有一丝生命气息的洋娃娃变成了现在这般，雪白的肌肤泛着温润的光泽。
“因为暂时没有作战任务，姬子借给了我三百水晶，全都给你吃。”
“0-6-1-1，”我将她放回地面转身摸出密码箱，每一块宝石都有自己的位置，挨个码放的三层嵌入式夹层架比最工整的柴垛还要赏心悦目，这是最纯粹的固态崩坏能，崩坏水晶。
清脆的碎裂声使我感到有些心惊肉跳，她简直像是在吃碎玻璃。
“你，你没事吧？”
“唔唔...”
崩坏水晶没有黑曜石的脆性，它不锋利，稳定结构被破坏就会成为能够挥发的光明粉末，但水晶碎渣将口腔划出几十个创口来，理论上是很正常的，但她这种饿死鬼似的吃相使我的嘴角为之一抽。
“你慢点，别噎着。”
我甚至不知道该怎么提醒她，直径五公分的水晶，一把抓起六个掉了三个，每次联想到碎玻璃在口中绞划的画面，那种血肉卷口的无数小伤痕...我下意识的缩了缩脖子。
但她似乎感受到我的忧心，乖巧的向我吐了吐粉色的舌头，柔软而且健康，她将水晶当做普通的糖果一样开心的嚼着。
“好吃么？”
“唔？唔唔。”
她跪坐在密码箱旁像只守着小鱼干的猫咪，整层水晶的货架快速被消灭，这样的饭量反倒使我安下心来，强大的战斗力维持日常消耗只需要五十枚水晶，她的具体能力还没能展现，一个疑问却浮现在了脑海中..
“十字，昨天那个金发的人，你还记得么？”
我拍了拍身旁的沙发示意她坐过来，奥托的笑容里有种古怪的含义，但我偏偏却找不到嘲弄的感觉，唯一能够确认的就是...他很危险。
“嗯...那个别人看不见的漂亮男孩？”
她踩着自己的脚尖脱掉一只小靴子，一步跨上沙发扶着我的肩膀踢飞了另一只，轻巧的翻过身坐在了我的身侧，那双包裹着白丝的小腿兴奋的晃荡着。
“我注意到他啦，很坏，但性格很温柔，地藏也很敬重他。”
我没想到十字对他的评价是这样的，但我不在乎这个...我只想知道奥托对我有多大的威胁。
“十字，你能看出他的战斗...咳，他的实力有多少么。”
“主人对他没有威胁，所以主人很安全，为什么这么问？”
“.......”
我的微笑凝滞在了脸上，原本并没有关心此事，可她随口的回答使我的心脏瞬间纠紧，惊骇的拧身看向她。
“没有骗主人啦，他的灵魂强度在正常时刻超越主人数倍不止，属于...无法从意志上控制或者抹除的存在，地藏说他的眼前有一盏微弱的火烛，夙愿不灭，一念永生。”
“.......”
我的身体微微颤抖着仿佛是身体在嘲笑着我的无知，我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我以为他除了有智慧和第一神之键外并无威胁，如今再联想到那坚不可摧的魂钢身躯...
“十字！你是神之键，难道连你也不是他的对手么？”
我将手按在了她的双肩，我感到冷汗从后心不断渗出甚至后悔问出这个问题，可她的答复却使我稍稍平复了心情。
“他昨天没有实体...可他莫名给我一种很好吃的感觉，击败他的灵魂地藏或许做的到，唔...以前。”
我不愿在这件事上越陷越深，起身将两只靴子捡了回来，握住了一只小脚帮她穿上，白羽搭好的积木给了我灵感...或者想起了一些东西，总之我有了将轩辕剑合理定价的打算，现在就应该去找姬子商议。
“有事就说，不要乱蹬！”
她躺在沙发上抬脚不断落在我的腿侧，就像个找到乐趣的小孩子。
“主人记得把水晶存起来，我已经吃饱了。”
“你这家伙就想着吃，如果别人用水晶诱拐你，你会不会傻呆呆的跟着跑掉？”
我握住了她纤细的小腿，没好气的将其扔下沙发，将她的身体扳起来，只要她不愿意动弹，她的浑身骨头就都是软的，然而...她突然像变了个人似的..
“不会，我会打死它，把水晶带回来给主人存起来。”
那双金色的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我，严肃的样子使我为之一呆，虽然那张小脸再怎么严肃也只会体现在可爱上，她的声音细嫩，可她这种突然的认真态度却使我说不出话来。
“好啦好啦，开个玩笑，我也会看好十字的。”
她微微侧身抱着双臂十分不满的盯我，我在她的头顶摸了摸，用一个普通的发卡将她额前一束发丝箍住不至于遮挡眼睛，多么纯净的金色，让我回忆起了消散而去的...
“女王..”
“人类，想什么呢，还不快点..”
她似乎感受到了什么，按着自己的喉头像模像样的冲我发号施令，可没能坚持到将话说完，她自己就咯咯的笑了起来，上前两步捏住了我的手掌便向着门外扯去。
“.........”
一个小时后，浮空基地指挥中心。
“为什么姬子少校会要求清点中阶物资储量呢...这些积压的囤货不可能被私吞吧，真是奇怪...”
泽林卡将清单一项一项的发送给了姬子，三星级别试做型武器，三至四星人工圣痕，一批即将过时过期的生活类补给品，少量的材料...以及极东特产的绯樱意志结晶。
“舰长，你要的东西就这些了。”
学园长办公室，姬子轻咳一声将手机推给了我，大约腾出有五百单位左右，她对此很是不解...这些鸡肋般的过时物品能有什么用？
“舰长啊...这些低等人工圣痕早就没什么用途了，学员人手四星级别的武器，划分给你的这一批..说实话，除了用于日常训练外，和垃圾没有区别。”
连一旁的德丽莎也没有任何表示，这些物资除了占用仓库之外，似乎真的没了实际用途，她无论如何也找不出与轩辕剑相关的线索，只是眨着眼睛楞楞的看我。
“舰长已经决定了价格么？是多少？”
“嗯...二百八。”
“噗——”
在我报出价格的瞬间姬子一口酒便喷了出来，她在剧烈咳嗽中攥住了我的领子，险些将脸贴过来。
“哈？考虑一夜就打算卖280？这可是神之键...神！之！键！舰长有点见识行不行？！”
“咳咳，一张补给卡280。”
“.......”
她没能听懂我话里的含义，下意识松开了我的胸襟一脸懵逼的注视着我，静静的等待解释，我认真在她们的脸上扫视了一遍并不打算卖关子。
“我们极东支部没有属于自己的研究所，所以在争夺资源时永远处于最劣势。”
话音未落，德丽莎小小的身体轻颤了一下，但很快便目无表情的将双臂抱在胸前。
“但我们必须合理利用自身现有的长处，去弥补我们所存在的短板，嗯..学园资金维持正常运作完全没有问题，但支持进一步更新发展就显得捉襟见肘，所以我们可以趁着这个机会搞一波促销，将手头的垃圾清仓出去，这样才有合理的借口向总部申请资源调配。”
我向身侧看去，德丽莎下意识微微点头，那种不懂装懂的样子有些天然呆，倒是姬子抓着头发愣是没想到我绕着圈子想要说些什么。
“舰长，有什么计划还是明说吧，这次的收益人完全在你，藏着手段的话，我很难在投影会议上替你争取最大利益。”
“扩充补给。”
我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将所有的计划总结为了这四个字。
“没错，我们没有研究所，所有装甲武器都依靠总部的补给箱，也正是如此...没有哪个支部能将补给分类的如此详细，你看...精准，标配，扩充，节日，友情，活动，家园，以及特殊分类。正因此我们成为了笑柄，因为我们极东支部有着世界上最最全面的随缘补给体系。”
伴随着拍桌子的剧烈轰鸣，姬子身旁的啤酒罐跳跃起来升至半空又稳稳的落回原地，她恍然大悟的惊叹出声，似乎已经猜到了我的目的。
“舰长难道是说...难道...”
“将轩辕剑扔进蛋池？”
“将轩辕剑扔进蛋池。”
我们异口同声的报出了这个想法，姬子攥紧了拳头思考着，一边拿着手机计算公式，她越想越古怪，越想越心惊，片刻后...她的嘴角缓缓翘起了弧度，笑容转瞬间爬满了面庞，她用力的拍着我的肩膀，一把将我揽住。
“真是恐怖的商业头脑呢，舰长，汉娜和三星武器滞销了，那一仓库美少女味泡面留在手里绝对会囤到过期，得找几个有钱人家帮帮我们。”
“嗯...”
我低头思考了半晌觉得做人必须厚道，不舍的掏出了两百份金币宝藏堆在一旁的空地，吼姆的全家福，这些科学无法解释的空间储蓄罐或许能稍稍激发消费活力。
“姬子...我列了三种抽卡方式，四乘以四的翻牌卡池，配上共计十轮次的卡池，第十轮必刷新出轩辕剑。”
“七层金字塔式卡池，特殊补给卡价格每轮递增。”
“最后就是将轩辕剑登录天命store，至多百连保底必出轩辕剑。”
“当然我们可以再开出一些优惠福利，比如首个十连打折之类的...先免费模拟试水让她们打消疑心，然后请布洛妮娅临时修改up武器的概率，三种卡池的补给卡价格必须适当调整，追求平衡。”
姬子楞楞的盯了我半晌，随机开始了新一轮的埋头拨算盘，她不禁扶着发烫的额头感慨这种堪称玄妙的计划，立刻连线泽林卡，最终解释权归极东支部所有，吩咐她立刻查资料准备应对顾客一切质疑的文案。
“舰长，你可真是个天才。”
她将一罐啤酒推到了我的身前，有些期待的露出了笑容。
“出货可以调整至百分百保底，综合概率可以明面设置为百分之二点三左右，三种卡池对应的补给卡图案与价格已经委托了泽林卡去核算。”
她闭上眼回忆起了那些家伙咄咄逼人的吆喝，狗一般咬住天命规矩不放的精明高层们，姬子开心的捂住嘴巴笑出了声。
“一群呆鹅...哼，老娘坑不死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