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无实权,医不自医...唉...”
他缓缓的从花雨中起身,这一次,有片花瓣在他的肩头停留了一秒才穿透他半透明的身体落在地面,漆黑无光的刀刃静静地扎在身旁,裂痕遍布的刀身,温暖的白光从有伤痕从隙缝中伸出。
“神啊,我不明白..即便我能漠视生灵破碎,既命我执剑降下天灾,可为何还要有一个无法掌控的主人,无法挣脱的束缚,我...”
“被困住了?”
他仰起头,樱色的云朵遮挡了逐渐暗淡的天空,开了灯的宿舍里,女孩们活跃的吵闹声使这份被打破的死寂转瞬间生机遍布,他缓缓将刀的残躯拔出,支离破碎的光影证明着它先前遭受了怎样恐怖的冲击。
“这事没完,杂碎。”
他轻轻的将武器遣散成漆黑而美丽的光点,眼底并没有什么情绪波动,依然是那副温和安静的样子,他决定去学园镇散散心,身影就像惨白色灯光明灭下的鬼一般,不断的消失重现,虽然只是正常的赶路,但这样做更加效率。
中心公园似乎有播报实时新闻的屏幕,他仔细的回想了一下,决定不去八卦的编辑部。
“?!!!”
“噗——真是国家级待遇啊。”
他哭笑不得的坐在长椅上,看着实时播报的热点新闻,为了抓一个力量散尽的家伙...
吐槽归吐槽,这样慢性死亡的绝境还是需要绞尽脑汁想办法的,主人必然已经暴露在了他们的视界下,或许能换掉所有人,但这绝不是自己想看到的结局。
对比一下现有差距,想想自己这边比以前弱了至少七十倍的主人,他也是很无奈的扶住了额头不忍直视,承载了整个深渊的礼物说扔就扔,真是..
犹大那样的傲慢性格也必须考虑进计划变动,目前本体只能作为健身器材,他无法支配这样超出界限的光明,所有的绝望都指向了..时间。
没有韬光养晦的时间,战斗强度不受使用者影响的神之键只有十字自己,在所有的逃跑路线都已经堵死的情况下,摆在眼前的选择,思路清晰。
扶着发烧的额头,虽然他的额头不会发烧,目前最需要解决的难关:被泼脏水通缉的主人成为了过街老鼠,无法在人们的视野下存活。
“先杀孩子与妇女。”
沉吟了片刻,他坐在长椅上将身体压的很低,认真的思考这个举措的可行性,孩子是家庭的未来,是全家倾注爱的对象,只要搞出足够的动乱才能使天命分出力量减少对他们的压力。
他认为但凡是有点血性的男人,为了自己的妻儿都可以奋不顾身。
以自己目前的力量连操控两千只下位崩坏兽都是难题,那些没有理智只会破坏的东西没有任何战术可言,一切的一切都得亲自动手并且统筹管理。
其次,必须在杀死每一个人时保留下模糊的意识,起码使他们能够惨叫着呼唤自己父母和爱人的名字,这又是一大难题。
“看着自己的亲人被杀害而无力反抗的感受势必会助长更强大的崩坏,这样一来,我的力量...”
“.......”
也还不够。
那就带走他们的父母,扭曲他们的心灵,留下仇恨的种子。
他缓缓的坐直身体,将扼杀单位定在了目测的青年以上,就这样拿定了主意,当身体不受控制的人群一边呼救一边疯狂的闯入包围圈制造混乱时,倒要看看那些所谓的女武神敢不敢掏出机枪清理战场。
只有无辜,才会可怜。
虽说杀那些人对自己没有太大好处,但情势所迫,既然他们发动群众,自己也只好见招拆招。
“家与尊严你选了前者,但她真的需要你的守护吗?你有必要见识一下刻进灵魂的力量以及..”
“尊严。”
他疲惫的闭上了眼睛,倚靠着冷硬的长椅缓缓的偏过头,模糊的身体开始逸散光点,最终消失在了原地。
——————————
次日中午。
“医生医生,我们到家啦。”
“.......”
我们又一次回到了这里,静候在青草之上的白色小屋,我听着温蒂声音里掩饰不住的欢喜,不明白她为何如此。
我仰头看向阴郁的天空,有一只眼睛注视着我并将它的视界带给所有的敌人,这样无趣的风景使我呆呆的看了很久,如此辽阔的旷野之上安静的与这间小屋并肩而立,与这样的世界相比,渺小的只是苍翠海面上的小舟。
“这会是最后的时刻了。”
我缓缓的吐了一口气,白羽在我的臂弯里安睡着,就像初生的婴儿般依靠着我,她现在每天要睡够13个小时,即便我拒绝来自她的治疗也是如此。
这是我来到这世界的第一百零几十天呢,好几个月了,如果我当初选择留在长空市,这份时间足够我学会如何烤出口味完美的苹果蛋糕,足够我通过锻炼得到一副健康的身体,足够...
“......”
有只软乎乎的小手在我的手掌上捏了捏,我的思绪被打乱,低下头就看到了十字带着祈求意味的撒娇,她捧住我的手掌来回摆着身子。
“有事就说。”
“就是,就是今天公园里有一上一下的木板。”
她仰起小脸试探的说着,用手指不断比划着特征,漂亮的金色眼睛里满是期待。
“我仓库里没有跷跷板。”
“可是人家想玩。”
当我的手掌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顶时,她发出了不满的哼声,懂事的打消了这个念头,在这种濒临绝境的时刻还能满脑子想着玩,只有她这样心大的家伙才能做到了。
在下午六点的时候,我终于还是将买来的材料成功的在柔软的草地上支起了轴与宽厚的木板,即便是很小的手工活也比想象中的难度大很多。
原本嵌在草地里的十字用打滚的方式停在了我的脚下,举着小手让我抱她起来,那副疑惑与欢喜的样子会让我觉得温馨,即便僵局使我一刻不停的焦虑着,但她的存在依然能支撑我露出笑脸。
“白羽白羽,我们来玩吧?”
白羽:“.......”
看着满脸兴奋的十字,白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最终只能缓缓的飘上了我的肩膀坐好,目无表情,仿佛什么都没听见。
被果断拒绝后,此刻一脸茫然的温蒂丝毫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只看到保持笑容的十字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根锁链,用双手轻轻的扯了扯。
“不许欺负温蒂。” “嗷呜..”
在头顶挨了一记重拳后,她委屈的在我的脚边抱着脑袋蹲了下去,十字的体重一直是个谜,有时用一只手就能拎起来,但那恐怖的本体压迫感造不了假。
我变出了一柄超重剑放在了跷跷板的另一端,并且很庆幸她与她的同类能够玩的开心,难得看到她可爱的像小孩子的一面,当小小的身子被木板缓缓抬升时,她开心的咯咯直笑。
“.......”
死亡倒计时还有一个月,这是那个狂妄的家伙临走时留下的忠告,等他赶航班与妹妹度假回来就要取走我的性命。
常年受到崩坏侵蚀的人可以在很年轻时成为强者,不管他能活到三十岁或是三十一岁,这对我而言都是一道难以抗衡的滚筒。
“真是,太大意了啊。”
一时冲动将渴望宝石与温蒂带出来却没有保护好的能力,一念之差就葬送了自己的一切,但静候灾难临头是不可能的,我依然残存有用于反抗的力量。
我的脚下便是即将迎接清洗的战场,草木葱郁,微风习习,身旁伴随着所有需要守护的人。
我缓缓的点开的仓库的面板,一行行滑动着寻找着自己想要的物品,回想起曾经堆积如山的武器,现在想要在仓库中间寻找一样东西轻松了很多。
“........”
白霜在一瞬间生长蔓延将空气中的水冻结,最终滞留与草叶上化为精致的冰枝,冰花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速向视野的远方奔去。
“呜?”
感到一丝凉意的十字低头看向地面,青草失去了原本的色彩,无数晶莹的蓝色植株冰雕栩栩如生,它们越过自己的脚下向身后疯狂生长着将温度拉低。
咔啪~
她恶狠狠的盯了我手中悬浮的崩坏兽核心一眼,一道清晰可见的金色裂痕落在了这枚剔透的冰之水晶上,顺着手臂蔓延的冰白色骤然一滞,粉碎了我的衣袖后安静了下来。
“野狗就是野狗,死了还想乱咬人。”
“.......”
我愕然的看着目无表情的十字,她眼睛里金色瞬间散去重新变得清澈,先前那一刻的她,就好像回归无主状态般冷漠。
“主人是要吃掉它吗?没有用哦。”
我自然知道这枚核心不能为我所用,因为低劣的抗性,因为不够强横的躯体,如果我能像卡莲那样受到神光的庇佑..可我所拥有的契合度甚至无法让十字共享给我半个技能。
我将开裂的核心收起,即便这种东西比毒药更狠厉,但也是我身边唯一能恢复力量的物品了。
我缓缓在失去余温的草地上盘膝坐下,发脆的草叶依然柔软,一个问题突然从我的脑海里回响,于是我看向了横坐在跷跷板上的十字。
“十字,我...我想问你个事...”
我看到她长长的睫毛扑闪着,疑惑的跳下玩具向我凑来,乖巧的跪坐在我的面前,就好像盲猜我要送她礼物一样,雪白的小脸上挂着天真。
“如果有一天我死了,离开了你...噗唔。”
两只手掌拍在了我的侧脸用力的揉了起来,我低头看着她突然微眯的眼睛,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不,许,丢,掉,我——”
她冲我奶凶的示威,不知轻重的捏我的脸,就像无理取闹的小孩子,直到她满意了之后才轻哼一声收回了手。
“原来我有那么重要吗?”
这样的反应使我忍不住笑着戳了戳她气鼓鼓的脸,她生完气后突然变得失措的表情没能逃过我的眼底,连双手都不由自主的绞在了一起。
“因为同率之后只会有一个主人啊,人家绝对不要做一辈子的墓碑。”
“........”
“当我没问。”
我捏住她的手掌,我们相互扶持着站起,现在还远不是结束的时候。
“记住这一刻吧,十字,我从一而终的傻丫头,无论如何,在一切过后,我们还会回到这里,就像现在。”
“.......”
“医生..”
温蒂看着面前的画面,医生将身旁的女孩用力抱了起来,白羽和十字,她突然发现某些微妙的变化,似乎所有的事物都变得虚幻起来,无论她怎样尝试都无法将自己融入此时此景,就像一个彻彻底底的局外人。
是因为自己做出的选择改变了这一切,选择离开医生是因为自己必须重新站起来,温蒂并没有因此感到失落,只是轻轻的攥紧了宽松的衣服下摆。
“感谢这些天的陪伴,医生...我们还会再见。”
她轻声地说着谁也没有听见的告别,金色的云朵与落日余晖同样倒映在她的眼底,看着前方不远处相拥抱的身影,阳光将影子们拉的长长的。
就在某个瞬间,温蒂隐隐约约看到了医生原本空无一物的身侧...似乎有着怪异的空缺,就好像曾经有一道身影停留在那里似的奇妙。
“我,我不要做律者,不想当女武神了。”
她不由自主的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