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我说你戴着眼镜坐最后一排能看清吗。”
琪亚娜没有积极社交的习惯，但她对这个新来的转学生有着满满的好感，对于主动和只见过一面的陌生人攀谈，她开始是拒绝的，但那浸透晶亮红油的小肉块实在是太香了。
或许是暂未开课，又或者是对琪亚娜示好的回应，符华直接摘下了那副红框眼镜递了过去。
“什么啊..没度数，哎呀你睡觉胳膊肘别往我这里拐！”
琪亚娜推了推眼镜，视野没有特别的变化，只是纯粹的装饰作用，反倒是占了自己小半个桌面的人让她感到愤愤不平。
“你给本小姐起来！上数学课啦..”
“zzz..”
“老师来啦..”（小声）
琪亚娜从未想过自己会有催人起来上课的一天，尤其是有人睡得比自己更快更安逸。
班级座位排列宽松，讲桌上可以将台下的一切收归眼底，全部是象征着小队友谊的三连座，战斗的羁绊源于点滴的日常。
琪亚娜无语的看着他桌上那只会动的布娃娃，居然在他的课本上跪坐了下去，拖地的袍袖搭在膝盖有种层叠繁复的精致感，红色眼睛一眨不眨的守着睡去的人。
“......”
“诶..你叫什么名字呀？”
“符华。”（小声）
神州人性格真是无常，琪亚娜自讨没趣的托着侧脸，明明刚才礼貌又温和的新同学，自从上课铃后就变得古板，当那位看上去已经步入中年的女性进入班级时，她居然目不斜视的盯黑板，腰杆挺的笔直。
“咳嗯..那么同学们，现在开始上课，我们..”
“！！！”
琪亚娜被突如其来的动静吓到打了个机灵，他的胳膊险些拐在自己的脸上，而自己的同桌居然在“上课”那两个字掠过的瞬间骤然起身，如此迅捷的反应甚至带出一缕微风。
就在那一刻，安静的房间里响起古怪的，拉长了音的问候。
“老——师——好诶？？”
当我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时，空荡的教室居然全员到齐，更重要的是那些女孩居然都将眼睛睁的大大的，在用很奇怪的眼神看我，连讲台上的陌生老师也是如此。
我不知道她们为什么都扭过头看最后一排的我，但我似乎是唯一一个起立问好的人，尴尬的情绪油然而生，在陷入死寂的教室蔓延开来。
我的右手掌已经放在了后脑勺，准备硬着头皮向导师解释原因，可轻缓的女声却为我解了围。
“打扰教授一下，点几个人。”
“........”
“啊..少校请便。”
是姬子，她的出现瞬间将锁在我身上的视线尽数转移，当那位脸上已经爬上细微皱纹的女性看到站在门外的人后，居然表现出了令人意外的客气态度。
“咳，新生入学的五位跟我走吧。”
来的真是及时，我低下头对上了白羽关切的眼神，随意的将手按在她的头顶摸了摸，在琪亚娜起身离开座位后紧紧跟了上去，离开了教室。
五个人走起路来没有什么队形，可布洛妮娅与琪亚娜已经被无形的引力牵扯到了芽衣的身边，她们在我身前的脚步并不快，可我却无法做到与她们并肩而行。
“很不巧，你们的入学时间真的太晚了，所以你们有必要用相对较短的时间补齐女武神标准的成长进度，文化教育暂列其次。”
姬子迈开腿走在前面，她没有回头理会那只叽叽喳喳的白毛，带着我们绕了三个阶梯，最终上楼抵达了她的办公室。
“好了，提交你们的制服调查问卷，你们的身体数据已经被收录，尺码不必担心。”
“制制制..制服？”
我注意到琪亚娜身体瞬间绷的板直，她下意识的回头看向其余的女孩，芽衣对此感到疑惑，一边将自己临时赶工出的图纸双手递交给了姬子。
似乎..先前路上一直活泼的琪亚娜突然就笑不出来了。
她将期盼的看向了布洛妮娅，那个面瘫就知道玩游戏，一定也没有填写问卷，就算惩罚也会有人作伴，至少琪亚娜是这么想的。
“姬子老师，琪亚娜没有答卷，而且她没脸喊报告。”
“死面瘫你这家伙！”
读心是件十分玄乎的魔法，可琪亚娜眼巴巴盯着自己的样子直接将想法写在了脸上，布洛妮娅无法对此做出鄙视，只是目无表情的移开了视线。
“？”
我抱着白羽站在她们背后，符华安静的立在身旁，可琪亚娜却突然将眼光投了过来，看我的眼神就仿佛攥紧了救命稻草。
“舰长，你..你应该也没写作业吧？”
“没写。”
我直白的回答了她，可当她的嘴角微微向上扬起，还没有来及放松心情时，一盆凉水泼醒了她法不责众的思路。
“我没领表格。”
“......”
她刚刚准备得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情绪瞬间焦急起来，甚至用力的伸手指向了符华的鼻尖。
“那，那她呢！”
“她身上穿的就是制服。”
坐回办公桌后的姬子懒洋洋的回答了她，随手拉开抽屉翻找，最终将一张训练室的门禁卡放在桌上推给符华，就那么挥手示意她可以走了。
“有什么需要可以直接找我，总部的尖子生是有资格申请特殊照顾的。”
“不劳烦心，符华并非高人一等。”
符华取过钥匙向她轻轻躬身，没有多做停留，在我的目光中快步离开了房间，只剩下了手足无措的琪亚娜酝酿着该如何做出解释。
芽衣熬到很晚设计图纸，布洛妮娅直接让重装小兔帮忙，而舰长根本就没调查卷，明明大家都很闲，一个个背地里却都偷摸着写作业，琪亚娜感到整个世界都充斥着谎言。
“你们，你们简直太过分啦！”
当她将愤愤的眼神看过来时，我感到好笑的摸着白羽的小脑袋，甚至连人偶都觉得看琪亚娜出丑是件值得期待的事。
芽衣向她露出了歉意的笑，而身旁的布洛妮娅却没有放过补刀的机会，她抬起两只小手凑到了自己身前，纤细的手指蜷收，比划出了两个小剪刀。
“耶..”
目无表情就是最强的嘲讽，那双灰色大眼睛十分平静的与琪亚娜对视在了一起。
我抬起头看向姬子的脸色，她似乎对这两个吵闹的家伙有足够的耐心，拍着手掌终止了她们的闹剧。
“订单可以集中呈递，至少在你们成为合格的战士前，获取制服与装甲这些东西都不算紧要。”
————————
三十分钟后。
这里是图书馆最大的书库，镶嵌在那些华丽的圆顶建筑上的玻璃将穿过的光明渲染成了柔和的淡金色，两侧夹道的书架让人有种误入巨人国的幻觉，极为高大。
“好了，这里是自修学员们常驻的重点，配备有专业的训练室，挑选一个，以后就是你的专属道场。”
“是，我明白了。”
姬子没有阻拦我四处乱晃，即便我手中有些雕纹藤花的笔记看上去着实珍贵，芽衣在我的身旁规规矩矩的站着，没有什么多余的动作。
布洛妮娅被陌生的女性导师引走，似乎是需要参与很重要的测试，至于琪亚娜，她有属于自己的特训项目。
先前那个白毛的萝莉修女蹦跳着扑入了琪亚娜怀里，整个人都挂在了身上，那张洋娃娃般的小脸不停在她的胸前蹭啊蹭的样子，说不出的热情。
现在只剩下了芽衣与我..准确的说，由姬子直接负责的学员只有芽衣一个。
“墙边刀挂上的训练剑，落了灰尘但依然锋利，挑一个吧。”
“好的。”
芽衣小心的去往角落，手掌抬起轻轻向下滑动，剑士的眼光让她一眼挑中了那柄将近一米的趁手短刀，很普通的工艺，训练标配。
虽说用高能光剑武装起来的剑士拥有很强的灵活性与杀伤力，可事实就是事实，事实就是冷兵器的没落，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嗯，重量刚好。”
芽衣用白皙的手掌在剑身上抹了一把，灰尘堆积着险些让她鼻尖发痒，但获取武器后她很快便将眼神投向了姬子，等待今天的作业发布。
“那么芽衣，我的第一个问题，你能削开丢上天的苹果吗。”
“削成八瓣之内有绝对把握。”
芽衣回答姬子问题时，她身体下意识挺直了一点，声音轻柔，但又带着无比的自信。
“果然我能教给你的东西不多啊。”
姬子将啤酒瓶递给了芽衣，抬手接过了她手里的短刀，并没有挽出优雅华丽的剑招，这柄细剑被姬子笔直的竖握在身前，就像握一面镜子，虽然残存的污垢无法映照出她的眼睛与面庞。
姬子退后两步，身体就像仪仗队般立的笔直，在芽衣走神的某一刻向她的身体平扫出手，随即又在芽衣下意识后退时将短剑放了下去。
“我不太会使剑，这就是我能做到的顶点。”
“？”
直到手上流动的凉意接触皮肤，芽衣才楞楞的低下头看向手中捧着的玻璃瓶，看了半晌，最终缓缓的伸出手捏向瓶颈，映入眼帘的是失去封顶的酒沫，断口刚好与酒液齐平。
“这..”
“.......”
我站在侧方靠后的位置，看着芽衣突然变得严肃的神态感到疑惑，将啤酒瓶砍成杯子的确很不可思议没错，可芽衣身体突然立的板直，态度反差有些于强烈。
“.......”
但很快我的疑问得到了解答，我愕然的看到姬子从墙角的器材架上拿出了两个空心圆筒，她轻轻拍去表面的浮土将这对护臂般的物件示给芽衣。
“从上次见面来看，我教不了你技巧，但我会用别的方式督促你的成长。”
“传统训练用合金护臂，单臂9公斤，每天戴够8个小时去击败模拟训练的指定数目敌人。”
姬子的特训解释言简意赅，只是这护臂重量让我听的嘴角一抽，这是给人佩戴的负重品么。
“至于你..”
“！！”
到我了到我了！我的身体下意识抖了一下，尽可能将身体站直，准备迎接地狱式训练的任务清单，姬子已经将芽衣的课程安排妥当，将身体转向了我。
“看见训练室那边的培养仓了吗，那个罐子就是你的专属场地。”
“是，我明白...了啥？”
我已经做好了果断接受安排的准备，可当大脑完成反应时，镶嵌在基座上的玻璃圆筒，我看着那个莫名熟悉的舱室呆在了原地。
“你看的没错，与你上次的崩坏能抗性检测装置归于一类，现在...进去在侵蚀光雾里待够四个小时，带上这个防呕吐袋与求救红灯按钮。”
“啊？”
我一脸懵逼的看向姬子，可她却抬手启动装置，特制的玻璃舱门随之旋开..
“别不满意，这大概是学园最贵的专人训练装置了，全线连接中型崩坏反应炉的特殊设备，进去。”
“........”
姬子看着在玻璃壁障里不安乱动的人，看着他逐渐被稀薄的紫色雾气环绕，她抱着双臂目无表情的观察着测试者的身体状态，直至浓郁到身影消失才缓缓闭上了眼睛。
“以十万计量的烧钱设备，A级女武神外加一座崩坏炉换来的学员，也不知道值不值这个价。”
“.......”
——————————
这里是女武神宿舍，准确的说是符华的单间，总部特优生的特殊待遇，对于一个人而言，这样的合宿居所宽阔的有些难以打理。
按照常规，现在是打沙袋三千次的日常小规划，可今天的符华却处于一种怪异的坐立不安状态，手里握着座机电话沉默的等待第三遍响铃。
“你好，这里是奥托阿波卡利斯，什么事。”
“把游戏关了再和我说话。”
符华语气有些冷的对着话筒发出警告，她不会知道的一件事..某个盘腿坐在地毯上握手柄的主教惊讶到按错了一个键。
“.......”
手柄按键平滑，游戏音乐没有外放，仅仅凭借细节和自己一句话的语气就判断出自己正在玩游戏，这份敏锐的观察力令人震惊。
“是缺生活费么，我的朋友？”
“入学圣芙蕾雅前，你可没有说过那里还有一个男性在校生，奥托，他是谁。”
“.......”
不知为何，话筒对面近乎保持着断开信号般的安静，直到符华耐心磨到误以为对方已经挂下通讯时才有了回应。
“呃..我觉得你对你们神州的后辈应该大度，就是那种..扶持与关照才对。”
虽然能察觉到他身上的古怪之处，但理解与宽容是与人融洽的好方式，他花了一年向符华学人情世故，学与人相处的方式，可如今不能时刻保持恬淡沉静的人却成了她。
“你觉得我有大度的资本么？那个男性学员在总部主要负责什么工作，说，否则我就自己去问。”
“.......”
“好吧..没别的，是可速成的放养者。”
当这样的答复从话筒那边传回时，符华皱着眉头试图分析对方提供信息的真伪，奥托这个理由简单直接，甚至封死了自己追问的借口。
“培养这样的战士需要的资源量呢？”
沉默了半晌，她又问出了一个问题，可令她没想到的是，奥托居然直接向她报出了准确的预计支出数目。
“换算成你们那里的货币大约一百七十万，很可惜侄女不同意我接他回来，练废天赋也只是不远的事。”
“一个周期？”
“一日三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