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唔好，我现在完全懂了。”
我倚靠着舱瓶的壁障合上书本，闭上眼睛回忆刚才背诵的知识概念。
特殊的隔音材质使我不受到外界干扰，只是随着时间推移，这让人心神烦躁的紫色雾气开始逐渐干扰我的视线，它甚至携裹着一种诡异的温度，焦灼..可我的手脚却感到冰冷。
“嗯？”
玻璃上突然映出的一张小脸让我暂时抛开思绪，白羽将两只袍袖贴在了玻璃上试图看清实验舱里的我。
“别像只扑棱蛾子似的，我没事。”
我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可她突然落在地上抱起了一个遥控器，我低头看着那个启动装置，突然用力在玻璃上抹了两把将沁出的水滴拭去。
“.......”
我看到了不远处的芽衣，她的身旁凭空有数码方块夹杂着数据生成，短短两秒便从紫光中踏出了镰刀死士，除了是偏紫色的半透明虚影外与真死士无异。
芽衣迎敌的姿态有些怪异，是因为两只护臂的重量缘故，她双手在身前握着剑，可她的双臂却肉眼可见的打着哆嗦。
“啊这..”
一条胳膊18斤负重，这样还能举刀劈砍半小时，芽衣的表现让我感到震惊，她费力的将剑尖贯入一只死士的脖子将其打散。
“........”
“哈..哈..有没有过去四个小时？”
芽衣不得已用了父亲警告过最愚蠢的战斗方式迎敌，她站在原地不动等待敌人攻上来，没别的，因为没有多余力气去游走寻找破绽。
那柄纤细的短剑硬是被她用出了大砍刀的效果，短暂的停歇后，打棒球似的拧腰抡圆武器将一只死士腰斩，动作缓慢而沉重。
“嗯嗯，已经过去28分钟了，再坚持三个半小时就结束啦。”
白羽赤着脚站在地上，她没有找到钟表与电子设备，可她却果断的报出了准确的时间点，红色眼睛带着羡慕的情绪。
“什么？！”
体型娇小的缘故，她的声音听起来细嫩柔弱，但她道出的惨淡事实险些让芽衣直接趴倒在地。
“........”
我缓缓的从这处崩坏能据点爬起身，抬起手掌将这些讨厌的紫雾拨向身后，雾气顺从的退怯，芽衣奋力挥动短剑的姿态刻进了我的眼底。
她双手握紧剑柄狠狠将一只崩坏蚊子戳穿，用力甩飞出去，汗滴顺着雪白的下巴不停流淌，剑刃翻飞的每一式都带着疲惫与乏力，可那些围攻她的敌人却是无一能够近身。
“剑术。”
“.......”
那头长发随着身体的每一次辗转腾挪而拂动，在超逾千次的挥剑后，她手中的武器已经砺去浮土，亮银色的锋刃映着那双意志坚定的眼眸。
一人一剑，无人能敌，我做过这样的梦。
华丽的剑招与美丽的身姿在我面前犹如舞蹈，银光环绕着她的身体使我眼花缭乱，当我回神时，两只手掌触到的是冰凉的实验舱。
不知不觉间，我将自己的额头紧紧贴着玻璃，默默的看着眼前的一切，说不出一句话。
在芽衣的修行开始前，我盘着腿舒适的依靠着玻璃壁障，三本镂空雕纹封装的崩坏词典叠成一摞贴在身侧。
《崩坏百科》《崩坏物种注释》《抗崩坏武器基本操作手册》《崩坏历史（极简）》
百科书签上有一张缩写对照表，记录了不同浓度崩坏能用作标准个体所产生的反应程度。
“500HW...幼年鼠崽可坚持生存31秒，两月年龄平均为11秒...”
成年人类男性生命衰竭周期三分钟至半小时，婴儿置于同等环境五分钟内脑死亡。
这是上天赐予我的第二份礼物，就仿佛体会不到晕车者的感受，我体会不到崩坏能侵蚀的痛苦，是种什么感觉？如同刀割，亦或是火烧霜冻，我不知道。
我张着的嘴没有吐出一个字，也没有合拢，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失神的看了芽衣多久，更不知道眼中是那个美丽的女孩，还是那烟火般华美的剑式，雷电芽衣，北辰一刀流。
时间是在无趣的翻页中度过的，我不记得自己收获了多少知识，只是杂糅着崩坏能水滴被我抬手收归一处捏成团，失重般凝结成水波流转的紫色球体。
“嗯？”
舱室里的紫色雾气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退，变得稀薄，直到这时我才看到抱着遥控器的白羽，红色的眼睛满是焦急。
“四个小时啦。”
“嗯。”
我在她面前蹲下，让人偶站在我手上，像只布娃娃般被抱在怀里，我们最终将目光停留在依然站着的芽衣身上。
她在第二十八分钟时乏力，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我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世界上有这样坚韧的意志，她用护臂作盾，硬是用身体抗下了能量投影们对她造成的全部伤害。
“好了芽衣，今天的训练结..”
应激反应，她惊慌的回过身，手臂的重量使她坠弯了腰，当她仰头看清我的那一刻，连拄剑的力量也损失殆尽，重重的跌坐在地。
“........”
最后的结局居然真的是以一敌百，超过百数的击杀，我静静站在芽衣身前，等了很久才蹲下身准备扶起她。
“等，等下...我再坐会儿。”
她瘫的像团软泥，当我握住那条白皙的手腕时，发烫的温度与湿滑的触感令我收回了手，她的发丝贴在脸上说不出的狼狈。
“舰长..成绩，成绩..”
“45分，不及格。”
我将那个介绍明确操作简单的平板拿在手里，当芽衣放弃战斗的那一刻，红色的分数与战斗分析已经列出清单。
“极限闪避次数零，受击数大于两百次，致命伤部位三十次，压制连击两次，默认战死十次，严重不合格。”
“是，是这样啊..”
芽衣低着头不再出声，我能感受到她的情绪，无论是身体上的负荷，还是这不公平的评分机制。
“话说，这你能治吗？”
我抬手握住了白羽的一只脚，将漂浮的她从天空扯到了身前，那双红色的眼睛疑惑的眨了眨，随即将宽大的袍袖捧在了身前。
“她没有受伤。”
“嗯..”
“呀！请放开我！”
在芽衣低声的惊呼中，我的手掌穿过她的腿弯将其拦腰抱起，只是虚弱的缘故并没有怎样挣扎，她的身体轻盈柔软，但整个人像水里捞出来似的透湿。
“我..我休息下就可以走路啦，哪有那么娇气，我不用抱的！”
“.......”
我没有理会芽衣，如此庞大的书库仅仅共计配备了四座私人训练室，足以证明她的资质以及来自学园的重视。
那些最实用的崩坏笔记已经被我收回了仓库，按照书库平面图找到了通往外界的后门，我将她放在了学园随处可见的长椅上，摸出手机拨通了一串号码。
芽衣悄悄向一侧蹭了蹭，也不知道是特意留出空位还是别的原因，但那幅有气无力的绵软状态却是真的，这样的训练强度即便是看上去就有着足够的压迫感。
【发位置弟弟！五分钟就到——嗷！】
手机通讯没有静音，我下意识挪开了与耳朵的距离，伴随着引擎的发动与一声兴奋的尖叫，通话结束。
芽衣疑惑的眼神让我嘴角一抽，只能无奈的变出一瓶果汁递给她。
“这里的每一个学员都匹配着对其负责的至少一名导师，布洛妮娅被一位学历很高的教授领养，琪亚娜由圣芙蕾雅学园长直接教育，就像你的责任导师是姬子，我也有自己的助学，一位三年级的学姐。”
“.......”
当我们回到6号宿舍的门前时，芽衣规矩的将双手捏在身前表示感谢，那个女孩整理着沿路被风吹乱的灰色长发，一边大大咧咧拍我的肩膀。
“不麻烦不麻烦，我是他的教练，专职教开车。”
“.......”
“啊，是他室友啊，那可得捧好了，学园里姑娘们是真的不少。”
“.......”
我的思绪有些杂乱，白羽停在我的脸侧试图吸引注意，被我抬手轻轻拨开，在那个女孩挥着手向我告别后，我转身回去了宿舍。
我的学园专业路线已经得到了最完备的规划，将拥有继续留在班级接受教育的资格，并从今天开始学习运输类技能，未来...学园司机，庶务，必要时刻作为特批人员驾驶装甲车押运物资，接送伤员。
“？”
坐在床边发呆的我突然感到衣角的牵动，偏过头便看到了站在床上的白羽，她仰起头对上了我的眼睛。
“.......”
“她们说我天赋太差劲，没有资格成为战士，白羽..”
我扭过头自顾的盯着地板，但这样安静的房间里，声音能够准确的传达给她。
白羽没有回应，紧紧挨着我的身体坐下，那双小腿下意识的不停晃荡，就像个正常的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不战斗，不去战场...不要受伤。”
她将两只袍袖按在我的腿上，红色的眼睛里泛着温柔的水波，她的成长迅速，从不会讲话到能够像正常人与我攀谈只是过了短短数天，人偶的性格与这样幼小的身体并不相符。
“白羽你说..我们会不会被勒令搬出这么好的宿舍啊？”
我知道将这种事情与她讲没有半分作用，但将这些无用的担忧分散出去的确能够舒缓心情，毕竟在没有依靠的世界，一切决定都由我来做主。
“？”
突兀的敲门声中断了我的思绪，可我没能起身，门把手便被从外面拧转，门外色泽亮眼的白毛静静地停在了我的视野中。
“琪亚娜有事吗。”
她依然绑着长长的两条麻花辫，今天的她似乎很闲，看着她手里拎着吼姆玩偶的一只脚，所用手法足以让布洛妮娅用冰冷的眼神削她，我能猜到德丽莎今天对她很好。
“没，没有事呀，我就随便转转，转着转着就转到你屋里了，才不是找你有事呢。”
她突然将眼神挪向了身旁的墙壁，试图规避我的视线，眼神飘忽，语言急促，把有求于我的态度写在了脸上。
“那你去外面转转吧，我要休息了。”
“诶！等下，我要....嗷呜！”
我缓缓的关门，看着她的身形月食般逐渐消失在眼前，但房门即将合拢的那一刻，我清晰感受到了某个柔软的东西卡在了门缝处，她成功拦下了我的关门动作。
“.......”
“用手扒门缝，你是傻的吗？”
我的手掌一抓一放，家用药盒被我从仓库取出，她坐在我的床边蔫了似的，委屈巴巴盯自己的手指，原本细长白嫩的食指紫了一片，指甲盖下开始有瘀血渗出。
“有事就说，磨磨唧唧像个女人似的。”
“胡说！我哪里不像女人了。”
我捏着她的手腕用棉签揭去指尖血渍，简单的用药剂处理了一下，心情不好也没有在意她炸毛的反应，从蹲下的状态缓缓起身，低头对上了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
“那个红头发的阿姨说明天早上交制服表，芽衣说过你设计衣服的资历很老来着。”
“然后呢？”
这是个麻烦的活计，当我打算开口拒绝她时，她眼巴巴看我的可怜样让我临时收住了嘴。
“帮我做衣服。诶嘿嘿..”
“不做，又麻烦又没有好处的事，你自己弄不好还想让别人替你，按你身上穿的这一身复印一套就行，学园里这么做的又不是没有，别整天想些有的没的。”
“你！”
她傻乎乎的笑容从脸上消失，当即准备开口与我争论，可她似乎想起了什么事，张了张嘴又没有吐出字来，看着我不耐烦的样子，缓缓的转身离开了房间。
我将那本极简版却依然有十五公分厚度的崩坏历史放在腿上，静静倚靠在床头逐页翻看，它的内容具有一定的作战实用性，或许对我有些帮助。
可让我感到厌恶的事，她居然又一次不经允许拧开了我的房间门，当我目无表情的偏过头时，她怀里抱着的补给箱让我愣了愣。
“那个..我知道你们神州人替人办事要收礼物，我没那么多钱。”
琪亚娜看到我疑惑的眼神，她的语气突然急促起来。
“但是我保证这是我最贵的东西了，零食箱子！存粮食用的。”
琪亚娜似乎对自己的事情很是上心，明白制服的重要性，这样的态度并不符合她那懒惰的性格，我盯着那双紧张的蓝色眼睛沉默了片刻，缓缓合上了书本。
“.......”
“放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