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枪,我给你枪!”
他迈开腿狂奔时的速度已经三次险些将我拽倒在地,当我的体能明显弱于他时被攥紧手腕领着逃跑,但凡松懈一口气便会狠狠摔趴。
真像烟火预警的演习,可我能感到一滴汗珠从他的额角滑过,落在了我的侧脸上,他的枪法真好,可他却对身后的敌人惧怕无比。
我尽力维系平衡变出了一支手枪,型号记不太清,但配以特质子弹的崩坏武器终归不会太差,逃跑似乎使他陷入紧张的迟钝,喊了三次才突然反应过来。
“跑前面别停!”
他接过枪用力推了我一把,但却没有回身瞄准穷追不舍的崩坏蚊子,更是没有开出一枪,只顾紧紧跟在我的侧后。
“!!”
前面有人?雾气翻涌的缘故我只能看清前方二十米的事物,但在宽阔平坦的大街道也不至于磕碰,可那道纤细的女性身影刚巧停在我的奔行路线上。
我喘着气下意识放慢脚步在她的身前停了下来,被崩坏兽追杀却遇到了别的幸存者,出于紧急情况,我本想抬手捞起她的手腕催她一起逃,可身后突然传来倒地的沉闷碰撞声使我转身观望。
“怎么回事?!”
我愕然的看着匍匐在地无法爬起的他,而此时的地面,刚才我奔跑过去的地面出现了一张诡异的网,殷红的细线散发着淡淡的血光,不知何时居然在地面编织出了一张直径接近十五米的繁密蛛网。
“别过来。”
这突如其来的异像使我慌了神,看着悬浮在天空频频振翅的崩坏兽,回身扫了一眼背后的少女,最后只得焦急看着不明原因呆立网中的他。
两根红线,大约只有三尺长,可却像长矛般穿透了他的身体,一根从锁骨贯入直通后腰,一根直插心脏,可他的表情却见不到半分痛苦,只有那满头的汗滴和脸上的惊恐。
“跑,快跑!”
他的声音依然洪亮,可他的动作仿佛放慢了整整五倍,我看着他缓慢的迈腿摆臂,紧接着又是数跟细小的红线藤蔓般刺穿了他的小腿。
我慌忙的冲进网中,这张诡异的蛛网不停有红线向上生长,甚至将他的身体包裹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我抬起手试图将缠在他腰上的红线扯断。
我的手掌感到了明显的斥力与紧勒,被扯断的红线飞速转黑并且腐化消失,没有成效,我索性将它整个人在地面拖行,硬是将他拽出了那张红网。
“!”
“你怎么啦?”
我愕然的发现他此时的反应,胸口起伏,仿佛鼻孔和嘴巴被堵住,每一次呼吸都要拼尽全力才能得到足够的气。
“.......”
他在短短一分钟失去了讲话的能力,哪怕我已经将所有红线拔除也依然如此。
“艹!”
我用力蜷曲五指将魔方幻化出来,费力将他从黑猫小屋的入口送进去,做完这些,我警惕的起身面向了那个陌生的少女,那些记忆赋予了我部分不为人知的智慧,根据特征,不出意外的话,面前的少女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人类。
“沉灵..”
铺开的血蜘蛛网没有依托,没有支点,就那么张在空中与地面,仿佛法阵般玄妙,连同那些智能低下的突进级崩坏兽也因为本能感知而停下,在远处徘徊不定。
“.......”
当我抽出一柄短剑转身面对她时,这名死士的样子使我呆了呆。
她穿着轻盈的白色礼服,布料光滑柔软,即便不束腰带也合身的紧贴身体,长裙垂至小腿,前端开衩的缘故将白皙的双腿暴露在空气中。
这种死士的战斗姿态与其它种类有些许不同,相较于行动迟缓但力量强大的镰刀死士,体态柔弱身材娇小的弓手,她们更像是...法师?
我没有看出她主动攻击的预兆,肌肤是没有生命气息的雪白色,她将双手在胸前紧紧相扣,缓慢闭上了那双没有焦距的金色眼睛,紧接着那些红色的细线便笔直的绷紧,勒上了我的身体。
没有痛感,却能用魔力般的丝线将生物的肢体动作放慢,仿佛时间都被拉长了似的。
她在虔诚的祈祷,而荆棘般的红线也随之野蛮生长,洁白柔顺的短发搭在肩上,稍稍内扣的发梢使这名死士女孩看上去乖巧而美丽。
然而,我很轻易的扯断了这些看上去很锋利的东西,这是她操控崩坏能而衍生出的造物,可我感受不到被崩坏能侵蚀的痛苦。
我摊开手掌,紫色光点如萤火般缓慢的漂浮汇聚,从无到有,光团像一颗漂亮的玻璃珠似的停在那里,星星点点的光雾环绕着,无法驱使,无法利用。
离开了学园的培养仓便弱化了这份掌控力,除了好看别无它用。
“喝!”
我举着剑向她砍去,依靠我的理解,她没有主动的攻击性,但能够大大增幅其余种类死士的战斗能力,个体不强。
“透明了?”
在我的劈砍落下之前,她的身影瞬间淡化,仿佛一滴水击出的涟漪,虚幻的视觉将她的身体完全包裹,守护在看的见的阴影里。
“嘁..”
刀刃瞬间化为白光收回仓库,借着她的陷阱威慑到了那些突进级崩坏兽,我贴近她后毫不迟滞的从她的身体上撞了过去,头也不回的撒开腿狂奔起来,几次呼吸间将她拉在了远处。
“溜了。”
打不过也摸不到的敌人令人头疼,唯一值得庆幸的事..除了那些持刀的武士,其余大抵没有能追杀我的灵活度。
“?!”
密密麻麻的振翅嗡鸣声瞬间在我的耳畔炸响,我惊慌的在奔跑中抬头遥望,在浓雾视野的尽头,它们成群结队跟在身后的天空,穷追不舍。
当我急于观察形势,有一只迎面飞来的突进级崩坏兽向我发起了突袭,它俯冲下来,狠狠地撞了我的额角。
“呃!”
我的第一反应是抬手去拦,事实上我成功了,成功将它抓在了手里,它三只柔软的羽翼根部已经开始能量化,甚至隐约已经向幻肢的方向发展,试图脱离连接躯干部位。
我仿佛被迎面打了一拳,右眼瞬间失去了视力,耳朵嗡鸣不断,剧烈酸痛阵阵袭来,我弯腰将这只被攥紧一边翅膀的蚊子放在脚下,扯断了它的半扇羽翼。
我没空向它报复,崩坏的天气形成需要条件,本身也有一定的局限性,总之向前就对,冲出这个被崩坏封锁的毒圈。
“.......”
我也不知道被这些野狗似的东西追赶了多久,挥舞短剑驱赶的效果很差,我在拼命地奔跑,它们飞的太快了,我身上被咬出了许多伤口。
大约是一个个小肉块被剐去,它们进食的幅度与频率并不大。
当我最终从迷雾中走出时,有两只蚊子索性挂在了我的身上,我抬手用缓慢的动作将其从左肩扯下,双翼攥在手里。
它闪着紫光的头部器官,我分不出哪里是眼睛哪里是嘴巴,我低下头用牙齿咬住了它的一只翅膀,用力的撕扯了下来,似乎..它也是会痛的,那凄厉短促的嗡鸣令我听的清晰。
仿佛一条狭长的肉干,柔软坚韧,它的六只翅膀最终被我用牙齿尽数撕下嚼烂,说不出的古怪味道使舌头麻木,但是值得。
它的头部器官被我用小刀戳碎,触感让我联想到的不是坚硬的玻璃,更像光泽通透的软胶,而另一只..它从我身上啄下最后一小块肉后惊慌的拔高,转身飞回了远处的雾区。
“还得再走远些..”
我低头看着这套合身的白大褂,一块块黏连着身体的感觉很难受,牵扯到伤口便会疼痛,那些卑鄙狡猾的东西令我说不出话来。
我转过身楞楞的站在那里,望着接天连地的浓雾发呆,用另一只依然清明的眼睛看着远处翻涌的崩坏力量,这样的奇观在天黑之前便会散去。
“我没死,我..不死。”
凝望着崩坏的领土,我咬了咬下唇,动身离开这儿,从额头淌下的血使我的一只眼睛暂时的失明,连走路也变的僵硬缓慢。
我最后回到了那颗枯死的梧桐树下,贴着粗糙的树干缓慢滑坐,危机感消散,被压制的疼痛缓缓占领了高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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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黑猫小屋,匣里的世界,半个小时前便多出了一个忙碌的身影,他正在费力的移动房间能看到的一切家具与物件并将其拖至侧居室大门处。
人偶站在茶几上望着眼前发生的一切,暂时忘掉对崩坏的恐惧,红色眼睛疑惑的观察着这位陌生司机的一举一动,终于忍不住问了出口。
“你在做什么?”
“听着小妹妹,崩坏很可怕,我不觉得自己现在完好无损。”
他用无数厚重的家具将自己与人偶阻隔在了两个房间,身为男性化为死士的可能性很低,但绝对不是没有,身为军人的责任与担当催着他去这么做,直到..
“我回来了。”
清澈的水幕流动着,我穿过传送门回到了自己的家,空荡荡的房间与堆满家具的房门使我疑惑不解。
“什么?!这声音...怎么回事?!”
在短暂的沉寂后,我听到了他惊骇的呼唤,夹杂着不敢相信的情绪,他从家具的缝隙寻找声源,当他与我的目光对视在一起时,我身上的血渍令他张大了嘴。
“你还活着?!”
“应该没死,你在做什么?”
虽然这儿只有我一人居住打理,但好不容易整理的家具被弄成一团糟,看上去莫名的古怪。
“.......”
“怕变死士,提前把自己圈起来。”
我看着他沾着灰尘却没有侵蚀痕迹的脸,他如实的回答了我。
“不过现在看来,被圈起来的人应该是你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