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学园总是给我莫名的心慌感，在停下脚步时，我将目标定在了身旁林立的楼群。
“........”
蹒跚着脚步缓缓上阶梯，撬开房门，在空无一人的城市可以轻易找到落脚点，虽然永远无法保证临时居所的安全。
“把她放在这里吧？”
穿过敞开的卧室门，人偶指着干净的床铺面向我，然而，像只泰迪熊似的被搂着，眼下的德丽莎才更像是人偶。
“........”
我不想松开怀里的女孩，只有她的身体是温暖的，那只拥有了冰属性力量的死士即便散去，透过镰刃传递给我的冰冷依然徘徊在这儿。
或许与冬天的棉被窝同理，站在床边磨蹭了很久才托着她的腿与腰背，将她的身体平放在床铺，拉过一张椅子坐在了她的身边。
值得庆幸的事，暂时失去意识与回应的能力，她被判定毫无威胁，也因此并没有遭受过多的攻击，至少身体是完整的。
“凭依..”
那恍惚之间看到的一切都是虚幻么，雨滴落下浸透的每一片砖瓦，生着青苔的巷路，我捂紧自己的一只眼睛，试图在昏睡的女孩身边看到我想看到的事物。
一个没有实体的意识依附在活生生的人身上，并无法被观测，怎么想都是不可能的事。
“呀！”
“怎么了？！”
惊呼声使我瞬间回过神，警惕的站起身用僵硬的手指握紧小刀，在我四下打量确认紧闭的房间没有崩坏生物后松了一口气，看向了跌坐在床上的人偶。
“她的身体好烫..”
“.......”
我将德丽莎的袖管推上，抬手握住一只手臂，触感柔软而顺从，我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人偶。
“有吗？”
“真的很烫，是伤口的并发症！”
“那就给她治疗。”
我不明白女武神的体质为什么如此脆弱，因伤势导致的发烧昏迷之类倒是比较常见，我搓着手掌起身在卧室里来回走动，呼吸在嘴边凝出水雾。
“看我干嘛，还不快治。”
我扫了人偶一眼，她那副犹犹豫豫的样子，似乎有话想对我说，从那双红色的眼睛里我很轻易能揣摩她的心思。
“只能，只能治一个，可是你的伤..”
她小心翼翼的用袍袖捧着火苗，无形的能量逐渐包覆着将火焰保存在剔透的水晶球里，偏过头不敢直视我的眼睛，将治愈的火种示给我看。
“那给她治呗，非等我同意再动工吗，你个假医生。”
我脱下上衣面向她，身上所有被镰刀造成的划痕都被寒冷冻结，血痂也随之从皮肤剥落，没有了失血的风险，这次的危机杀不死我。
“如果我真的有事治疗也轮不上她，但是现在，别愣着，你该救她了。”
我指了指床铺，低头对上人偶的眼睛，在片刻的安静后，那团温暖的火焰附着了德丽莎身体，夹杂碎冰的外套被丢弃，我扯过一张毯子裹紧，坐回了床边。
“.......”
人偶跪坐在她的身旁控制着火苗，染血的疤痕肉眼可见的被蚕食，而我则守着椅子盯着她们发呆，然而..
她的靴子被褪掉丢在一旁，一种莫名的想法，催着我从绒毯里探出一只手伸向安睡的德丽莎，最终捏在了那件黑色修女服的裙角。
扯..扯..
话说这真的是女武神装甲么。
第一次见到她的装束时就在意过这点，相较于普通的教会制服明显经过改良，更注重舒适与美观，连头纱都被去掉，黑色长裙包裹这具娇小的身躯，稚嫩的身体完全抵消了它原本要表达的庄重。
“好软..”
摸起来十分细腻的布料，隐约隔着它也能感受到指尖触碰肌肤的回应，我将放在她腰腹的手掌收回，继续打量她的身体消磨时间。
这样笼统的黑色长裙并没有坚硬的金属裙撑，纤薄柔软，仅仅依靠自然垂落勾勒出从腰肢向下的线条，裙摆的夹层是很干净的纯白色，精致的荷叶边。
作为教会的神职人员，这样的服饰搭配与神圣或者华丽这些名词不沾边，但是无论如何不可否认..白丝萝莉无论穿什么都可爱，哪怕裹塑料袋也亦是如此。
“.......”
“？”
我站起来，没有理会人偶疑惑的眼神，动作有些僵硬的蹭到了窗边，四下打量着远处，最终在高楼的背景里找到那只突进级崩坏兽。
它距离我们只有五米，通过从上方缓缓下降高度出现在了我的视线里，飞快振动翅膀悬浮在那，在见到我的那一刻立即变得焦躁不安。
“........”
我深吸一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将身上的绒毯丢掉，左手停在了右臂最大一处的镰痕，小心的扒着结痂的伤口让血渗出，最终将盛有血水的手掌探出了银色的防盗窗。
“来，过来吃..”
我对它笑着像在对一只鸽子示好，它在犹豫，不时的在空中游移变换着位置，想要扑上来大口撕咬，却出于本性的狡猾而不敢上前。
粘稠的血从指缝向下滴落，被染脏的手心里却浮现了虚幻而灵动的光点，逐渐汇聚成短暂的繁华星空，环绕着那颗最明亮的紫色光团律动。
“你给我..”
“过来！！”
让它回去通知伙伴必定会引来更多敌人，但用诱饵钓它比钓鱼更容易，我将它的身体硬是从防盗窗的缝隙里拽了进来，三对流光的翅膀同时清脆折断，将它反手磕在墙上，用小刀扎进了它的头。
我松手使它落在地上随意扑腾，它只是没有成长过的幼年体型，不足为惧，像是盯着误入家里的鸟禽，拍打着断掉的翅膀从墙角到桌边，最终钻进了照不进光的床底，彻底没了声音。
它到死都要藏在我看不见的阴影里，这种生物的卑劣是天生的，我扫了一眼坐在床上盯着我看的德丽莎，随即准备将那只蚊子从床下弄出来取刀。
不过...屋里是不是有了点什么变化。
“唔...”
楞了片刻，我瞬间将视线锁定在了床铺上，与德丽莎对在了一起，她呆呆的望着我，眨了眨眼睛，房间也随之安静下去。
“德丽莎你醒..？？”
“逝去之人，安息吧！”
我一脸懵逼看着她用小手撑着床面站起身，居高临下的盯着我，其实也没高多少，她将右臂甩向身侧，手掌用力的握紧..
什么都没有发生，画面就这样静止了片刻，她那张小脸上却先是有了变化，傻乎乎的扭过脸看了看空无一物的右手。
“.......”
“所以说，你在干什么？”
扛不住尴尬气氛的我选择了主动搭话，德丽莎这副中二的姿态让我多少有些不知所措，不过刚醒过来就如此精神，凭这点可以判定白羽的治疗很有成效。
“我，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区区死士，对付你不需要犹大也能简简单单。”
我不确定她现在神智是否清醒，她将散乱头发理了理，白皙的小脸上通红一片，而且尽说胡话。
“发烧不褪烧到脑袋了么。”
我捏着下巴低头思索种种可能性，凭依这种灵异事件不可能找到先例，意识被占据后重新回归会导致什么样的症状，意识和身体不兼容什么的，这些都是不可能有记录的事情。
“那个..那个你踩到我的袖子了。”
“呀！”
人偶跪坐在床上小心的扯了扯袍袖，可德丽莎仿佛突然受到惊吓，慌忙向后退去坐倒在床头，蓝色的眼睛里满是恐慌，一惊一乍的样子，仿佛这里出了问题。
“我很强的你不要过来害死你的又不是我要找你找..诶？”
她的二倍速吟唱戛然而止，瞪大眼睛与表情疑惑的人偶对视了好一会儿，突然探手将人偶的身体捞过紧抱在怀里。
“你又在干嘛？放开白羽。”
明明先前学园里碰过面，我不相信她几天便将我们忘了个干净，看着吃痛而哼出声的人偶，我有些头疼的上前两步，可她就像没看见我似的，将白羽捧在身前。
“闭上眼睛不要看，我现在就打败那只死..嗷呜！”
啪！
不轻不重，我一巴掌拍在了德丽莎的头顶，让她那本就不高的身体雪上加霜，握住人偶的一只手从她的怀里拎了出来。
“你家的死士会说话，你才死士，你全家都是死士。”
我松开手掌让白羽自然飘浮在身边，无语的看着吃痛抱头的德丽莎。
“可是，可是你好白..你是不是死啦？”
她委屈巴巴为自己狡辩着，伸出小手指着我。
“.......”
“你，你好凶..”
我明明一句话也没有说，她似乎越来越确定是自己的判断失误，语气突然软了下来，倚靠着床头试图继续向后蹭。
“我不是死士，白是因为冷，圣芙蕾雅学园女武神心理必修课，为了结课，这是我来这里的目的和原因，小妹妹。”
我用最精简的概括解释了我出现在这里的全部理由，将疑惑的眼神看向了她。
“不是小妹妹哦，我可是真正的女武神，与一个实力不错的坏人战斗，对付她花了一点力气，然后一不小心就睡着了，才不是打输了呢。”
她向我扇了扇小手，轻描淡写的讲述着自己昏倒的原因，平静的小脸上毫无波澜，只是那双漂亮的蓝色眼睛悄悄移向了别处。
“你刚才是不是提到了，犹大？”
“有吗？咳咳！咳嗯..”
她似乎意识到了什么，缓缓撑着床沿跳下，将小手负在身后慢悠悠蹭到了我的身前，扬起雪白的下巴面对着我。
她轻咳两声，抬起一只手掌抚在我腰腹的一道镰痕上，有些惊讶的开口..
“既然已经被你察觉，那我也就不必隐瞒了，在如此危险的环境里行动自如，拥有与诸多崩坏生物匹敌的力量，以小女孩的形象示人，现在，你应该知道我是谁了吧？”
看到我陷入沉思的样子，她轻轻的合上眼睛，嘴角扬起微笑，安静等待着我的答案。
“噢噢我明白了！你是，你是...”
即便我心里对德丽莎表示无奈，但依然用力的敲了敲手，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她的表情越发满意，对于我语气里表现出的震惊尤其满意，甚至不由自主的点了点头。
“你是律者！”
“嗯哼～”
她满意的哼了一声，这份自我满足持续了好一会儿，随即表情僵在了脸上。
“.......”
她楞楞的望着我，安静的氛围逐渐扩散开来，仅仅数秒时间，她先前沉稳平静的气质轰然破碎。
“你才律者！你全家都是律者！”
“你，你这个人！没文化你代课老师是谁敢不敢报名字，我要扣她工资！”
好端端的萝莉，突然就超凶了起来，气鼓鼓的小脸，就差跳起来挂在腰间用指甲挠死我，我看着她身前捏紧的小拳头，好笑的在她的头顶摸了摸。
“你是学园领导的家属对不对？”
“你这个家伙！我..”
她抬起手想要捶打我的身体，但却突然打断了动作，盯着我看了半晌，不知道在心里想些什么，似乎气着气着就不气了。
“呼——看在你是伤员的份上，就不和你计较了，犹大呢。”
“你说那个金子做的十字架吗，还在原地竖着，我背不动就只抱了你回来。”
虽然很不可思议，但关于出门在外能捡到萝莉这种事...亲测有效，是真的。
“等等！你的意思是说，犹大不在这里？”
我随意的点头肯定，不过她这样语气急促的询问，这幅惊慌的样子，那柄十字架对她的重要性还是被我低估了。
“那我睡着这段时间岂不是很危险？”
“嗯？”
我没能理解德丽莎心有余悸的表情，她用小手在自己身体上摸索着确认没有伤痕才松了一口气。
“犹大是很强的战斗伙伴，在它身边可以保护我不受伤害，哪怕睡着也是，不在它身边的话，呜...我这次运气真好。”
她小声的说着，提起裙摆爬回床沿，从地板上捞起自己的靴子准备穿上，缠裹着白丝的小脚沾染灰尘也没有在意。
“有我在你可以放心休息了，伤口处理好就跟我走，带你回圣芙蕾雅学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