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有一件很不常用的浴缸,至少我不常用,可失力的感知拖累着我,只是维持站立疲惫就会涌现,人偶静悄悄飘在房间角落,她怕水,怕沾湿漂亮的袍袖。
“直接把裂口融好不行吗,为什么还要清洗。”
她向我连连摇头,只是看着被花洒浇淋的我,抬手握紧一柄复合刀,用锋利的刃划开布条包扎的死结,那死士的招式令人费解,我甚至对手臂上这条划痕的来源毫无印象。
最麻烦的事,我深吸一口气咬紧嘴唇,将腰间绷带从挑开的一端开始揭除,软化的血痂旁是粉色的线痕,如果是经验丰富的战士,那么就可以一眼判断出伤口的来源,两道完全横向的划痕仿佛要将身体分成上下两段。
“应该早点回来的..”
我没有回应她,尽可能不牵动伤口翻进浴缸被温水包裹,丝丝缕缕的深色血滴在清水里化开,刺痛使我咬紧牙齿难以开口。
“说了是,失误。”
本不该由我来思考的问题早已经盈满内心,我可以安于现状,可我已经眼见了太多不可思议,这里的女孩,外表柔弱的女孩子们,她们全部是强悍英勇的战士。
“白羽你说..”
“为什么她们可以这样强。”
人偶不会知道,我也没有希望她能给我答案,在她开口之前,崩坏的能量,那些肉眼可见的紫色光明微粒已经从我指尖冒出,逐渐堆积汇聚在手掌,就是这样,环伺着微光的光源已然成型。
“这是崩坏能,当我痛时,它就凭空出现了,白羽。”
多么恶劣又神奇的现象,我在战斗输得一败涂地时,总会下意识思考很多无用的东西,发自内心想要逃离那份挫败感,那些死士生前也只是普通的少女,可死后却得到了奇迹般的武力,总之,这不公平。
“那把剑会越使越轻,因为我会一天天好起来。”
锋利的试做大剑在注能后会短暂得到一把更锋利的大剑,但我显然还没有学会使用的方法,剑身挥砍时向外剧烈抛洒出紫光尾迹,却没半点实际用途,除了遮挡视线。
“........”
“........”
新周边入手,自那之后,再也没有见到过他。
布洛妮娅坐在床边打量着比自己高的橱窗,将礼物卡纸备注获取日期,外加那个时间值得记住的事件,稚嫩的身体套着吼姆睡衣,一对宽大的斑点蝴蝶结停在床角,用琪亚娜的话说,她就是个只会打游戏的死宅,迟早猝死。
不过,话虽如此,泛着银白光泽的灰色长发依然干净柔软,她很会照顾自己的生活,留在学园的时间平静而舒适,唯一不太满意的就是重装小兔的钢爪没有办法精细到将泡面弄好端到自己面前来喂。
“小兔小兔,布洛妮娅不主动与舍友交流,算做错误式吗?”
“可是他平时似乎也不想与布洛妮娅多说话。”
遗憾的是,重装小兔这件半身机甲并没有安装语音助手,她抬起小手握住了机甲的一根手指,没有任何风声,但布洛妮娅仿佛已经得到了答案。
“布洛妮娅不喜欢交朋友,有琪亚娜已经够烦了,布洛妮娅不可能像她那样没有脑筋。”
然而,出于女孩子的某些好奇心,她依然不自觉的小心观察着那个神秘室友的一举一动,比如讲师在课堂上拍着胸脯保证崩坏能抗性不对男性范用时,全体目光向后转的寂静氛围,说不在意是不可能的。
“早上三点,去了哪里呢..”
在很多夜晚,她聚精会神在虚拟世界战斗之余,敏锐的感官能够听到微小的动静,开门和关门,好奇是一回事,她可不会在意与自己无关的事。
“奇怪的人。”
“.......”
在布洛妮娅有空暇时间整理玩偶与漫画书册时,并不是所有人都像她一样悠闲,比如冷着脸独自一人前往学园某斗技平台的琪亚娜,今天的她在路人眼中形象或许会与其真实性格大相径庭。
今天必须要到合理的说法,不然就把对方打一顿,琪亚娜磨着牙齿这样想着,解决不了问题,那就解决出问题的人。
“喂,你要知道我每天来接你不是为了这口吃的。”
这是头一次发自内心感到不爽,从最开始芽衣说有人需要照顾,那时完全没放在心里,可面前的人似乎每天都会混到或多或少的伤,尤其是送医务室那次,还好自己有心去看上一眼。
就这样,来书库训练室的次数变得频繁,而恰巧,这个没有名字只用代号的神秘家伙,能空手变出好吃的零食,只需要算不上负担的接人工作就能得到市面上的,各种各样足以抵饭吃的份量,超值两个大字就贴在那里闪闪发光。
总之就是不知为什么会感到不爽,琪亚娜又一次看到摔在书库墙壁的人颓然倚坐在那,当她习惯性走过去,弯腰将双手搭在膝盖上低头检查伤势后,递出一只手掌想要将其拉起来,然后..
他居然愣了一下,用神秘魔法幻化出了坚果与巧克力的两个小礼盒交到自己手上,精装的丝带垂落着像两件工艺品,同样就在这个瞬间,难以言喻的气愤使她想要拍掉对方手上的礼物,甚至有种被冤枉的憋屈梗在心头。
“听好!本小姐不差吃饭的钱,接你是怕你哪天烂在这里,你懂不懂啊?”
“我知道,也是因为感谢你才请你吃零食。”
“........”
“啊啊啊真烦人,居然还笑的出来!”
回忆结束,琪亚娜恶狠狠的将一枚核桃捏开磕出果仁,再一口吃掉,用力踩了踩脚下的石板路面加快脚步,穿过前方的拱门再绕几个弯便能找到那片特殊区域,一片黑白地砖布置成庞大棋盘般的小型试炼场,这样的场地不止一个,禁止使用热武器,是很理想的修炼场。
因为亲眼见过,见过一柄普通的刀在芽衣手中能挥出如光似电的刀影,所以琪亚娜对于芽衣面临的训练怎样苛刻都不奇怪,可是今天,来见芽衣不算主要目的。
虽然十分不愿意承认,但琪亚娜能看出那位导师具备的真材实料,她单手持着训练大剑或拍或挡的化解芽衣的攻击,尖锐的击铁声与闪亮的火花足以证明芽衣有多么认真的迎敌。
“嗯?你家里的小姑娘似乎找过来了。”
“琪亚娜?你怎么..”
作为陪练的姬子缓缓垂落大剑,很是轻松的看向某处,可当芽衣有些惊讶的扭头望着从远处靠近的女孩,她只感到手腕剧痛,被铁制的训练大剑狠狠平拍了一下,紧接着刀具脱手而飞,叮当一身跌落在地面。
“啊!你干什么!”
目睹了一切的琪亚娜气愤的望向面前的导师,身为师长居然能做出趁机偷袭的卑鄙手段,这更加坚定了琪亚娜找对方理论的决心。
“唔..你们两个小姑娘交流感情时的每个字都是我出手的机会,希望这能教会你不要分心。”
带着笑意的姬子老师捏着罐装的啤酒向两人示意,先前在战斗时也稳稳的握在手中,或许还没有在战斗中摇晃成一罐泡沫。
“我..我要跟你打一架!”
本不该是这样的,琪亚娜明明在心里提前默念好几遍你的教课有问题,可亲眼看到芽衣平白无故被欺负外加某些原因,一开口就变成了这样。
“你是个假老师!让不会剑的人打剑死士,自己还要偷袭芽衣。”
“琪亚娜!”
虽然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但芽衣还是立刻上前牵住了琪亚娜的手,制止她胡乱说话。
“哦?与你住在一起的男生这些天还会去书库么?”
“每天都去!你根本就不在乎你的学生。”
面对琪亚娜的挑衅姬子似乎毫不在意,没有应允也没有拒绝,却退开两步提起了大剑,可这幅对训练进度后知后觉的反应却令琪亚娜更加不满了。
“我是老师他是学生,他有上进心,愿意学,我就敢教,哪里有问题?”
姬子错开两步弯腰将啤酒放在地面,微笑着打量面前怀有正义感的琪亚娜,无论是谁,敢于质疑的学员都讨人喜欢。
“这就是最适合他的方式,能回应他愿望的方式,我个人建议你不要去打扰别人的修行,这样不好。”
“我说不过你,要上了!”
手指顺着拉链滑下,将外套丢给身旁的芽衣,白练制服紧贴身体,很完整的展现着柔软纤细的体态,她带着足够的气势冲向了敌人。
但是琪亚娜打不赢。
即便她天生就有一副漂亮和强悍的好身体,面对技艺高超的敌人,无论怎样腾挪闪避都很难找到切入点,宽厚的大剑像手臂的延伸一样灵活,总能恰到好处的隔开两人距离,而且,踹在铁板上的感觉并不舒适。
“我们至今未知愈合他伤势的根源所在,你不需要付出太多的担心。”
用剑身拨开琪亚娜踢出的腿,姬子用平静的语气解释着原因,她只用了几步后撤便突然将剑停在了对方的肩膀上,冰凉的铁刃紧贴脖颈。
“这次不算!”
琪亚娜捏住剑身将其推开,显然不服,更没有听进去话,她毫不犹豫的开始了第二次挑战。
“不要以你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学园会最大限度保障他的人身安全。”
“........”
不说话的原因是将更多的精神放在了敌人身上,可那也无济于事,琪亚娜迎来第二次失败,再次被剑架在了脖子上,像打闹一样轻松。
“唔,那换个角度,身为男人擦破点皮是值得记住的事?还是说你已经学会过分的关心谁了。”
“再来!”
失败的影响会带来紧接着一连串的失败,道理浅显易懂,而对方始终保持着轻松,有轻有重的回击落在身体上使琪亚娜感到胸口窝火。
“好了!到次为止,是我的话就绝不会有你这样带刺的正义感。”
大剑咣当一声掷在地面,为这场突然的比试画上句号,琪亚娜望着丢在地上的武器,心底像个输钱的赌徒,她的对手看上去若无其事,制服的半截外套干净整洁,金色穗带挂在肩侧。
“什么意思?”
“因为输掉的样子特别难看啊,尤其是被人看着。”
“你!那是我没准备,我们再来!”
看着在自己面前弯下腰拾取武器的人,琪亚娜想要发作却被用力拉了一下手腕,被晾在一旁满是疑惑的芽衣制止了她,虽然不明白琪亚娜此行的目的,但芽衣却能辨认出姬子老师面对自己和面对琪亚娜的战斗态度完全不同,更清楚琪亚娜根本无法依靠蛮力击败这位导师。
“时间差不多了,下课休息。”
姬子说完这句便转身离开,只留下炸毛的琪亚娜与试图哄好她的芽衣。
“.......”
今天,在回去自己的小屋时,人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读比她矮一半的书本,她抱着膝盖坐在我的枕头上,袍袖掩盖了娇小的身体。
“你今天吃东西了吗。”
“我...”
“嗯?”
“我不会再为你治疗了。”
她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却带来了这样一个消息,人偶在心底是惧怕我的,即便鼓起勇气用红色的眼睛与我对在一起,也很快就看向别处。
“因为,因为没有办法每次都能治好..能量不够..”
她用只有我能听到的小声解释着原因,吞吞吐吐,紧张的安静下来。
“可是结课没剩几天了,白羽?”
“.......”
”我知道了。”
真是意想不到的变数。
与投影争斗是件危险的事,稍不留神就会落下刀伤,那些伤口遇水像用刑般要命,但人偶会补好它,我纠结片刻只好摸摸人偶的头发,尽可能不牵动腰间划痕躺在床面,窗帘将午后刺眼的阳光遮住,这个时间该休息了。
“诶?你没有..没有在生气吗。”
人偶跪坐在枕侧,稍稍偏过头就能看到她,这些天没有刻意的整理她,但她的白衣不见褶皱,干净的白发也会自己梳理。
“生什么气..”
“没有,只是觉得你会不开心,因为没有办法修好伤。”
我望着天花板悬下的绒制云朵,人偶在讲话给我听,她的认知过于单纯,或者说,她也许智能有限。
“你拖累我与你没办法帮我,这是两码事。”
我向人偶解释着,从现在到入睡的这段时间里,有她陪着说说话不是坏事。
“那我,算是好的同伴吗?”
“.......”
这话我听过,那本吼姆绘卷里有很完整的吼姆冒险故事,我依稀记得那只黄色的吼姆,正义而自信,有性格颜色各异的同伴跟随它。
不过,就是个童话故事罢了。
“当然不算,起码要实力超强还能保护好我那样的才算吧。”
与那只投影死士的拼杀使我身体疲惫,人偶的声音收歇了,每当这时就会昏沉的睡去,然后在深夜惊醒,投影试炼改变了我的生活方式,我试着坐在床角思考击败对手的方式,也因为疼痛而不断怀疑自己的做法,但醒来却又是新的一天。
“.......”
“这样的伤,应该没办法继续训练了吧。”
我听到人偶的低语,她的小手捧起火苗,焰光明亮恒定的烧着,但她立刻意识到什么似的将其扑灭。
“我怎么知道。”
“可是最终的投影比以往的强的多,你有办法对付它吗。”
人偶有些焦急的看着我,就像遇到麻烦的人是她,我扭过头去,终止了今天的最后话题。
“考虑了很久,已经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