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出来，你快出来。”
“.......”
我是被从房间里倒出来的，蓝镜水幕传送门以一种倾斜的角度展开，这次是我的失误，没有提前告知琪亚娜不要用手打破小屋的律动轨迹，更不能像摇她的小猪存钱罐一样用力摇，我感觉自己成了盅里的骰子，终于从黑猫小屋的正门甩了出去，人偶被我护住头颅，扎在我的怀里，小手攥紧衣服不敢放松。
“我收拾了一天的房子..”
“啥？你说什么快起来地上凉。”
我看到一双腿停在脸侧，抬头就对上了琪亚娜的眼睛，她叉着腰，白练的紧身制服包裹身体，而她身边，蓝色的矩阵传送门正向上飘散出微弱而稳定的紫色光柱，只有体重秤大小，连接两界的锚点科技感十足。
“这地方眼熟..”
“我也是。”
我扶着腰站起身，随声附和着琪亚娜，金属的集装箱堆砌成又宽又厚的高墙，我们置身于一个大型的工厂，钢铁结构的脚手架，粗劣焊接的铁栏阶梯，数百平米的宽广空间使我们的身体说不出的渺小。
“你们怎么进来的？”
“我只看清了我自己，金色的光团裹住了我，它们催我缩起身体，等我挣脱时已经来了这。”
琪亚娜回忆着一边进行简单的描述，但她很快又满意的叉起腰来。
“通知提醒了三次会引起不适，但本小姐一丁点都没有感觉到，我果然是天才。”
“........”
“喂，你有在听吗？盯着自己的手发什么呆啊。”
“........”
“喂！你笑什么呀？”
有一只手重重的拍在我的肩膀，剧烈疼痛使我瞬间回过神来看清了身边的琪亚娜，我没好气的握住她的手将其从肩头移开，感慨摸起来那么软的手却能爆发出无解的力量。
“有事吗？”
“我在问你笑什么。”
“没什么。”
我转身抬手指向一处，琪亚娜下意识顺着我的引导看向房间角落的天空，一只小型的突进级崩坏兽像飞蛾磷粉一样拖出紫色的能量尾迹，三对棒状翅膀振动着，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小心的辗转腾挪，伺机偷袭。
“诶？什么时候？”
“听我们说话半天了，想想办法弄下来，待会招一群过来打不过。”
我望着她惊讶的侧脸，很认真的做出判断，然后我看到她从腰间虚空掏出了一对火妖精握在手里..是空间技术，我暗中感叹学者们的强大，真的如历史教课书上所言，一具尸骸也能研有大用。
“放心，五枪内必中。”
她自信的保证很大胆，崩坏蚊子的灵活性不容小觑，事实上琪亚娜抬手第二枪就击中了它的翅膀，它不自然的向下坠落，很快又恢复平衡拔升高度，伤害收效甚微，反而尖锐的枪鸣使我感到后心生寒，在这样宽广又封闭的空间，声音的动静被增幅了。
“别，你会引来其它东西。”
我握住她的手腕将枪口压下去，虽然继续立定射击的确能处理掉面前敌人，但不建议，琪亚娜也明白这个道理，哼的一声垂下了手。
“来再多也不够本小姐打。”
“知道你厉害，还是省点力气吧，像之前那样..”
办法自然是有的，问题不大，但离不开琪亚娜的协助，在她蓝色眼睛的注视下，我在空气里摸出一柄小刀贴在左手手心，犹豫片刻，抽了一下嘴角。
“你在呆什么呀，动作快点。”
“下不去手。”
我一边回应着她，收回小刀，快速拆去右手缠绕的绷带，密集破裂的水泡与红色的掌心令琪亚娜惊咦出声。
“恶..好难看，你不是断了腿歇一天就会接好吗，怎么还有伤？”
“是这样没错，但有些伤白羽没办法治。”
我捏起小刀，尽可能轻的在红色的掌心划一下，摊着手面向了天空中的崩坏蚊子，这种生物有时是聪明的，但没什么自我意识，正如我以前提到的，比钓鱼还简单。
“它来了。”
“去死！”
轰！
“.......”
我还是低看了琪亚娜的身体能力，她轻喝一声，那只不顾一切向我发起俯冲的东西，被她用脚生生拦截，在轰然巨响中嵌进了货箱的铁皮，我甚至能感受到那记侧身踢带出的劲风。
“真是让人羡慕的力量..”
“羡慕吧？你羡慕不来～”
蚊子的躯体爆出了紫色的光与烟尘，消失的干干净净，琪亚娜在确定对方死彻底后，得意的转身向我比出了剪刀手。
蹬..蹬..
四周安静，脚步踏在金属的架梯传出沉闷的回响，琪亚娜抓着扶手跟在我的身后，她暂时没有放松警惕。
“对了！你站着不动当诱饵的样子，我突然想起来一件事！你的测试工资什么时候发？”
“........”
“早就到账了，等出了深渊就给档案室写感言报告。”
我从阶梯上扭过头看她，远在我还参与训练的几十天前，类似的模拟战斗是日常的一部分，我依稀记得模拟规则。
“喂！说好我也有份，你居然想独吞？”
“我以为你忘了这事。”
三只拥有一万生命值的补给箱堆积在一处，投影的敌人会在三十分钟内不断对物资发起进攻，击败它们保护物资，这是女武神必修的守护训练，有时“守护”的难度会比“战胜”的标准更高。
有专家指出，将投影物资替换成真正活着的战友能从根本上提升训练效率，加快团队磨合，甚至还能锻炼到女武神的心理素质，培养信任，好处列举一堆，最终因投诉过多被否决。
但学园的测试资格申请一直都还在，愿者报名..他们许诺的奖励太多了，琪亚娜用鄙视的眼神盯我，她抱起双臂，将我们身处的危险境地抛在脑后。
“你就是个小气鬼，居然藏钱，哼..”
“.......”
将近一个月的训练效果，的确能让我面对敌人能更从容些，但琪亚娜的每一次失误，那些投影崩坏兽的攻击就会落在我的身上，总之我已经想好用什么样的语言回应那位自作聪明的心理专家。
在这样潜藏危险的地界，紧张情绪却随着平淡的对话而荡然无存，仿佛没有敌人能构成威胁似的，或者说，她刚才那一脚踢走了我的危机感。
“琪亚娜，我们应该快点找到她们。”
“布洛妮娅能搜我们的位置，等她来找我们就..哎？”
我没让她把话说完，拉扯她的手腕示意安静，并非我发觉了异常，而是身边漂浮的人偶拦在了我的胸前。
“有敌人..”
我在铁楼梯的台阶上坐下，在高处重新打量我们身处的仓库，箱子堆出的高墙，钢铁修筑的储物间似曾相识..不，从来没见过。
“坐下干什么，打倒它们不就好了？”
我的身体堵住了狭窄楼梯的半数空间，琪亚娜没法从我身上跨过去，站在在低我三阶的位置盯着我，对于我的阻拦很是不屑。
“你认识路吗？”
“不认识啊。”
她很果断的承认了，我深吸一口气向她解释着。
“这看上去只是个杂物间，全貌可能比想象中辽阔，商场那么大的空间都能致人失散，怎么找布洛妮娅和芽衣？”
“那本小姐就全走一遍不就好了。”
我偏了偏头示意，琪亚娜疑惑的看向一旁漂浮着的人偶。
“她怎么啦？”
“在背地形，我原本是要在走过的地方留下记号的，看来是不用了。”
人偶重新回到身边被我抱在怀里，我起身从楼梯的半腰继续向上行走，琪亚娜见状也紧跟其后。
“琪亚娜，前面有四只崩坏兽，看你的了。”
跨上平台，前方右转是敞开的钢铁阀门，琪亚娜绝非优柔寡断的性格，大步向前直接拦在正门处，暴露在了敌人的视野中，然后她惊讶的扭头看向了还在藏匿的我。
“还真是四只，你是怎么知道的？”
她勇敢的迎了上去，碰撞的闷响声传来，我才站在门外看清她打斗的画面，她助跑踢飞了一只战车级崩坏兽。
“........”
那真是我见过体型最正常的战车级，大约在两米左右，前肢粗壮，头部升腾着紫色的崩坏能，行动迟缓笨拙，而相反，琪亚娜是目前我见过最灵敏也是最暴力的女孩，德丽莎除外..
她用连贯又流畅的踢技令一只战车级崩坏兽节节败退，它两条前肢像螃蟹那样横行着试图维持住身体平衡，琪亚娜的身体向后仰去，看似缓慢的后手翻，却完美避开了敌人的一次锤打，将枪口贴在它头部那只独眼上扣下了扳机。
“她真厉害啊..”
“嗯嗯。”
我扭头看着白羽，与她一起站在阀门外观察，没有要插手的意思。
还有两只飞行灵敏的崩坏蚊子，我犹豫着要不要再当一次诱饵，然后，我看到琪亚娜做了一个奇怪的动作，她突然高高抬起右腿，笔直的举过头顶，正当我为她的身体柔软度感到惊讶时。
“neko charm！”
“唔......”
真是熟悉的口令，金色的光环里，我仰头看着将近三米五高度的机械猫爪从中落下，肉垫将飞在空中的崩坏蚊子砸落地面，扑腾着难以重新起飞，琪亚娜快速上前，将膝盖抵在地板上，狠狠抬手补了一拳。
“打的好啊琪亚娜..”
确认四只普通的崩坏兽都被消灭掉，我拍着巴掌从门外走近，身边的白羽看了看我，呆了一下，也抬起小手鼓掌，但隔着两层袍袖很难发出声音。
“我看你根本没掏力！”
“你那么厉害，有你还不够吗。”
我低头看着缓慢消失的崩坏兽遗体，看着它们逐渐崩解为紫色的能量，有一片能量碎屑跌落地面弹跳两下陷入平静，我弯腰拾起了结块的崩坏能碎片，而这一切的小动作，都被琪亚娜尽收眼底，她对我好奇的眨了眨眼睛。
“你在捡什么？”
“崩坏能。”
“你说这是崩坏能？我以前打败那么多死士和崩坏兽都没见过，这怎么可能是？”
她捧住我的手掌将脸凑近观察，规则的紫色方块聚化结晶，像冰糖块一样奇妙，都是三公分左右，一共三枚，她将双手搭在膝盖上俯身看了一会儿，有些不信的仰起脸。
“不可能的，这么多小方块粘合成的东西，怎么可能是崩坏兽身上掉落的？本小姐不信。”
“是真的，琪亚娜，世界上既有天然的方形矿石，也有丛生的棱柱水晶，就像冬天的每一片雪花，相比之下崩坏能有这样的形态根本不足为奇。”
况且那些崩坏兽的肢体结构根本就不像这个世界该有的东西，我试图用通俗的举例向她解释。
“能卖钱吗？”
“不能。”
她用两根手指捏起其中一个认真打量着，就在这时，崩坏能的结构在她的指尖瞬间失去稳定性，破碎后散成了紫色的光粉，渐渐淡化消失。
“哎！怎么碎了？”
“正常，用不到也没法换钱的东西，你应该不会跟我抢的对吧。”
我将剩下两块碎片握在手里盘着，刚打算露出赚到的笑容，可她的腮帮却突然鼓了起来，伸手就要捉剩下的崩坏能碎屑。
“是本小姐打死的，快说你到底做了什么，不然不给你，不给不给！”
面前心里不平衡的琪亚娜，她捧住我的手掌试图掰开，却也没使出几分力，迫切的想要知道这种奇怪现象的原因，不过，我也没打算刻意瞒她。
“嗯，课上学的，消灭崩坏最好的方法是什么？”
“这个嘛，这个...是..是..”
她支支吾吾起来，蓝色眼睛下意识偏转视线，但我也没给她尴尬的时间，自己填上了答案。
“是消灭崩坏的实体化身，死士与崩坏兽，或是律者，答案是正确的，但答案同样也提到，崩坏能不会尽数消失，总会有小部分回归虚无。”
我重新摊开手，不怕被她抢夺，将这两片碎屑示给她看。
“这就是消散的那一小部分，在它们的身躯碎开的瞬间被禁锢，呈现在我们面前的，最原始的形态。”
“你要它有什么用？”
“老实说没什么用，或许只是暂时没用。”
她的大脑经不起绕弯，我将自认为可以告知的都告诉了她，但琪亚娜的表情看上去并不满意，她思索片刻，闭上眼睛呼出一口气。
“还是觉得好吃亏..就是说只要你在场，就能结晶那些死后散去的崩坏能对吗？”
“聪明。”
她用力耸一下肩膀，没好气的抖落我的手，哼了一声走在前面，我们身处的这个房间面积偏小，前方数十米便是出口，我打量着头顶架设的管道与金属墙壁，又一次感到说不出的眼熟。
“你看！好奇怪的墙..”
穿过向上打开的阀门，琪亚娜拉扯我的衣袖示意我快看，她指着嵌满厚实玻璃的墙壁，每块两米高的玻璃后都是空着的舱室，阴森的幽绿色微光透过玻璃投撒在金属的地板。
“.......”
“这得有上百个，你快看呀。”
“.......”
“你怎么不说话？唔，怎么又发呆。”
“.......”
这里是巴比伦实验室吗，我缓缓抬头望着眼前目及的画面，在我的左手侧，百米长廊遥望尽头，U形回路清晰可见，镶满培养仓的走廊在此刻完美与我脑海中的画面，重合在了一起。
“不，不要相信记忆..”
“不相信谁？”
“！”
我用力摇头甩开那些回忆，琪亚娜将脸贴了上来，她伸手在我面前来回挥了挥，当我回过神时看到近在咫尺的她时，我急忙退了两步，背过身没有看她。
“没事，我们走吧，我可能懂一些这里的规则。”
我先行动身，琪亚娜自然的跟在肩侧，偷渡这里的目的只有我自己清楚，绝非因邀请函而激起的头脑发热，现在还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我有自己的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