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偷偷来这里。”
琪亚娜慢吞吞跟在我的身边，将手贴在墙壁的玻璃舱室上一路滑行，诡异的幽绿色染了她的半边身子，但白色本就容易被光线侵扰，她现在看上去并不吓人。
“偏要离开学园那么好的环境，来这种有崩坏兽和死士的地方，你是在作死吗。”
她扭头用认真的眼神望着我时，我感到无话可说，从先前遇到的那些零散的崩坏生物来判断，的确是和作死差不多，现在是暂时的和平时期，少有女武神有机会投入战场，连学员的战斗实习都没有着落..虽然，这样的背景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这是我的机会，我有希望能从这样的环境里拿到力量，说了你是不会懂的。”
“嗷..你是指你身边飘着的块块吗？”
琪亚娜俯下身，好奇的用食指在环绕着我的崩坏能碎屑碰了一下，瞬间，十枚结晶变成了九枚，又有一片能量碎屑在她手上失去了稳定性，可鉴于所有敌人都是她杀死的，我抽了抽嘴角说不出制止的话来。
“唔，那么多实体崩坏能，也没有什么用，你怎么不把它们收回去。”
我向她摇头，这些崩坏能构成的碎屑与我手头贮藏的崩坏结晶本质上没有区别，但力量微薄，出奇的易碎，失去我的掌控便会立刻化为紫色光雨飘散在空气中。
“是有用的，听我说琪亚娜，这里的地形对白羽来说不难摸清，由十五个厂间，走廊，平台与三部电梯共同构成一层，至于有多少层我不知道，芽衣与布洛妮娅不在这。”
我握住琪亚娜的手腕停下脚步，视线自然向右偏转，两百米的U形回廊已经临近弯道，人偶又一次拦住了我。
“........”
“是群聚敌人，有十五只，或许少些。”
“一百五来了也不怕，哼..”
她将双臂抱在胸前，相比于表情凝重认真的我，琪亚娜现在更多的则是感到心理不平衡，很不满意。
“你根本就不能战斗，非要跟着我们来这么危险的地方，又帮不上忙，真是搞不懂。”
“别这么说嘛，就是为了以后能够战斗，才偷偷来的。”
“别碰我。”
我陪笑着将手掌搭在她的肩上，然后被拍开，她面向我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做好了与那帮敌人打架的准备。
“你藏好，这种敌人我应该还能保护好...你..”
我与琪亚娜同时仰起脸，当天空有两只翼展近七十公分的突进级崩坏兽出现时，我才猛然惊觉，它们不是瞎子也不是聋子，完全不像我心中所想那样有扇面的侦敌范围。
“琪亚娜，我们说话声音把它们全招来了！”
在我发觉异常惊呼出声的瞬间，我的余光看到，琪亚娜已经敏捷的向前扑出，目标直冲镶嵌着玻璃仓的金属墙壁，眼看就要狠狠撞上。
“？！”
她仿佛克服重力，看上去垂直又光滑的墙面，她高跃起身扑在上面手脚并用向上攀爬，手臂瞬间交互数次，单手扳在一截突出的铁管上，蜷身在墙面用力一蹬。
我楞楞仰头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想到捕捉麻雀的猫，琪亚娜不会飞，可她却用惊人的动作在空中调整身体，在那只崩坏蚊子没能做出反应时一把攥住翅膀，塞在嘴边咬住，在身体落下时又精准拽下低飞的另一只。
“不会吧..”
“你快去退远点！”
琪亚娜大声呵斥了站在原地发呆的我，蹲下身一手一个将两只蚊子向地板上撞，扬起落下两次，将它们的身体彻底敲散，我急忙向后倒退着远离，抬手牵引，将一枚崩坏能碎屑收回身边，它们弹跳落地时发出了清脆的叮当声，重新补充回十枚。
崩坏能驱动武器火妖精，我见到了它放出子弹的样子，与水妖精华丽耀眼的冰能量弹截然不同，只能看到空气中某处像火柴那样跳动的一缕火苗，转瞬即逝，然后子弹就会钉入目标体内，特色是..支持实弹。
“.......”
她一人在前面堵住了剩下的十几只死士与崩坏兽，留我站在百米开外的远处手足无措，有些死士由逝者转化，面前这些则不是，但无论是怎样被创造出来，都已经违反了我的认知底线。
琪亚娜对着一名镰刀死士接连三枪，枪枪爆头，可倒地爬起之后却依然保留着完整的身躯，面对已经失去智慧与人性的死士，她毫不留情，她们生前是再普通不过的人类女孩，可死去之后却拥有了如此强韧的躯体与超凡的力量。
我有时会感到嫉妒..
琪亚娜侧身避开镰刃，抬腿蹬在敌人的胸口，将其踹飞数米，可敌人有向她来的，也有向我的，琪亚娜会在战斗之余迅速朝我这里瞄一眼，确认没有死士突破防线。
“小心！过去一个你快跑！”
死士速度轻缓，镰刀斜拖在身侧，如果我转身离开，她不可能追上我，但并非面对所有敌人都必须逃跑，死士与死士的实力天差地别，比如眼前最朴素的这种。
我将白羽向后推开，迎着死士缓步接近，她身躯娇小，拖着比自己还高的武器，黑色短裙频频拨动，战斗姿态已经从单手握镰柄改为双手，随时准备锄向我的身体。
“喂！”
我听到白羽的惊呼，也看清死士举起的双手与闪着寒光的镰刃，我同样抬起的自己的手掌举过头顶，握灭了手心涌动着的白色微光。
咚..咚..
接连两声闷响，死士的身体消失了，一块方形钢锭静静躺在地面，它从高处落下强势的将死士身体压倒，碾碎躯体，淡薄的黑色烟雾稍纵即逝，第二声闷响是方块彻底接触地板的回应。
“你没事吧？”
“.......”
白羽焦急的漂浮在我的身侧，我却被眼前的画面彻底震惊，掺有杂质的金属块，整整九吨的重量，连地板都出现隙缝，死士的大半个身体被碾在下面，她伸着手足足挣扎了数秒才彻底消散，恐怖的生命力令我说不出话。
咔哒～
一柄手枪被抛过来，火妖精双枪的其中一只，贴着地面精准滑行到我的脚边...我抬头看向远处，琪亚娜已经成功击败了五名敌人，她丢给我一支枪，依然专注的缠斗着，习惯性后手翻闪避攻击，用坚硬的枪托凿击敌人的脑袋。
“.......”
“嘶——”
我立刻将刚捡起的火妖精丢在地上，握柄上传来的余温令人难以忍受，是即将过热的征兆。
“白羽你测一下它的温度。”
“六，六十五..”
她看一眼后立刻汇报了准确的数字，来不及抱怨，我取出一副皮手套，趁着弹夹还留有部分实弹，我快速向着琪亚娜靠近。
我对枪法没有信心，但贴近距离的确能做到又快又准，子弹的冲击力度可以极大的限制死士的行动，我原本的意愿是对其中一只弓箭死士连续射击，想要知道子弹究竟能不能耗光她的生命力从而真正的杀死她，但..
琪亚娜已经解决完所有敌人，出于担心误伤，我放下枪口，看她一腿拐在对方腰间，踢断了死士的脊柱。
“呼...”
琪亚娜站在原地完成两次深呼吸，看上去没有太多疲惫，我将枪支还给她，默不作声开始捡拾散落的崩坏能，一次次的弯下腰，当一切处理完毕后，能量碎屑在我的周身环绕了两圈半，自由而平稳的律动着。
“你啊，居然还有一点战斗能力，为什么不早拿出来呢。”
琪亚娜扭头看向那块抛光过的钢锭，收回了手中双枪。
“局限太大，也需要时间..”
她跟着我来到钢块旁，看着我的手掌按在上面，迟滞片刻将其收回。
“嗯唔，你总是能想到这些奇奇怪怪的战斗方式。”
琪亚娜突然扳着手指开始低头数数。
“穿又厚又重的大衣啦，戴摩托车头盔啦，还有防爆盾牌，现在又花钱请人铸造这样一个铁块块，搞笑死了..”
“那有什么，我总得想办法出来，有用就行，以后还要学酸蚀瓶和自爆小车的制法。”
望着面前露出笑脸的琪亚娜，我不以为意，低头思索接下来的行走路线，我突然想起忘掉的一件事，立刻将腰间挂着的秒表取下暂停，时间指向了六分。
“你带这个做什么？”
“记录我们战斗消耗的时间。”
消灭这些群聚敌人大约只用了三分钟，我闭上眼感知着环境的变化，身边环绕着的三圈碎屑光环随着呼吸在明暗之间转换，抛除我们本身的嘈杂，一种极其细微的知觉牵引着我，这里在..升温。
不，更直观的，应该称作“流血”才对，当所有敌人逝去后，这种惴惴不安的感觉便从我心头彻底消失了，然后，琪亚娜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路，使我回过神来。
“你净做这些没用的事，什么分析地形侦查数据，小心翼翼的算这算那，像我根本就不需要辅助，来多少打多少，只有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她得意的将手掌搭在胸脯，白色麻花辫垂在身后，我能从她话语中感受到她对学文化课的深深怨念，似乎是想将自己被称作“笨蛋”的不满心情，通通用事实回敬给某个人..特指布洛妮娅。
“只要有时间本小姐就能缠死一切。”
“有时候成绩与时间是相连的。”
我取出水瓶给她，随口回应着，转过身面向白羽，她飘在空气中眼巴巴的望着我，我叹一口气向她摆了摆手，指向身边环绕着的能量碎屑。
“我需要维持它们不至消散，没有办法抱着你，你自己飞吧。”
“哦..”
人偶小声的答应着，但倚靠墙壁坐下的琪亚娜却感到了不耐。
“喂，趁休息把你来这里的理由说说呗，比如怎么变强，谁告诉了你这件事，或者你旁边环着的几十块结晶到底有什么用，总之我保护你，你要为我讲故事。”
琪亚娜蜷起腿拍着身边的坚硬地板，屁股往旁边蹭了蹭，示意给我留出位置，我与她对视片刻，抬手幻出带有扶手和软垫的椅子，面对面坐在了她身前。
“啊你！”
“是一份等价互换的协议邀请函。”
“........”
琪亚娜原本要因为待遇差异而发作，突然安静下来，老实的坐在地上，蓝色眼睛与我对视一起。
“谎与真知邀请函，一位署名为欺诈者的学者写给我的信，自言能助我摆脱孱弱，指亮前路，但需要我亲身为他验证五个源自他本人的假设，代价是赌上我的命持认真态度，不许蒙混。”
“这你都信？！你也太小儿科了吧！”
琪亚娜瞪大了眼睛，脑海里瞬间浮现了各种信息诈骗的画面，而且最重要的是居然有人蠢到对此深信不疑，她险些从地上站起身来。
“见惯了女武神展现出的力量，一切都由不得我拒绝..我，很羡慕你，琪亚娜。”
于我而言，毫无头绪的探路摸索，根本比不过明码标价的奖励任务，我低下头去，不知道琪亚娜是怎么看我的，她或许会觉得上当受骗是件可笑的事，但..
“你大可放心。我会对做出的全部选择负起责任，当我判定自己拖累你时，我会自觉的离开。”
我将拳头贴在自己的胸口向她保证，平静接受着她的眼神，然后，她突然别过头去不再看我。
“所以你就因为这个，草率的求我带你进来？”
“不是草率，是权衡利弊后的决定，我知道我是有天赋的，无论多少努力都换不来的天赋。”
我们都收了声陷入沉默，在寂静的回廊中各自思考着心事，可她却又将眼神盯上了我，抱着膝盖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我，鼓起腮帮，小声的嘟囔着..
“你就是个只会说大话的家伙，从认识你开始就一点用都没有，你说你有什么用..”
“至少宿舍吃的水煮鱼是我动手剖的不是？”
椅子在我起身后逐渐消散，我抬手将她从地板上拉起来，关于那封足有数万字的信件，不是一时半会儿能够描述的，但我的确可以择取一部分解释给她听。
“信是偏向美好的风格，读起来令我充满希望，这让我觉得那位学者是个伟人，他说会在我离开深渊之后亲自面见我，回答我三个问题，然后再收取报酬..五个猜测的答案。”
“唔唔....”
琪亚娜点着头表示自己有认真听，手贱的又拨散了我身边的一枚碎屑。
“至高规则，无人能抵御崩坏的侵蚀，这是信的第一句，他说的，说我也不例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