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下梯子能不能快点，磨磨蹭蹭。”
“.......”
琪亚娜将双手圈成喇叭仰头呼唤，她的催促令我无语，垂直上下的铁梯，而在她身上，梯子失去了它原有的意义，不需要脚踏的横杆，她单手捏着边缘从我的身旁快速滑落，一直到底。
“说的我能飞似的..”
我偏过头看一眼身边飘着的白羽，她在很多地形都能畅通无阻，正跟随我的动作缓缓下降，最终脚踏实地，这里是今天探索的第八处房间，拥有巨大屏幕的仪器嵌在墙壁，而琪亚娜也同样打量着它。
“这个大电视你认识么？”
“普通的监控而已，那么大的工厂很正常。”
我闭上眼睛，尝试稳定身边环绕着崩坏能结晶块，每枚战利品都是琪亚娜击败一只崩坏生物的证明，它们律动着成为环绕我的行星，共计七十五，每当有一颗星点亮，我便抬手封住它逃逸的念头，重归于静。
现在还不是它们该死的时候。
“喂喂你知道吗，听说大人物都喜欢站在这么大的屏幕前看监视的画面，就显得很聪明，很有心机。”
“也许吧，是我我也这么干，方便又好用。”
我一边回应着，而此时，琪亚娜仍对这台四米宽度的荧幕感到新鲜，她扑在控制台上开心的乱按着发出脆声的按钮，拉杆，以及开关。
“.......”
这里的一切都值得深思，值得怀疑，没有知情人对我多说些什么，但我总会全部知道，我环顾着钢铁搭建的空间，白羽又开始惊慌的拉我衣袖了，她的感知一直都很巧妙。
“喂，你快听声音。”
琪亚娜碰了碰我的手肘。
“在听了..”
咚..咚..
是机甲，我仰起头寻声望去，机械运转的铿锵夹杂在沉闷的脚步中，熟悉的声源使我轻易判断出来敌，琪亚娜同样也盯着对面高处，好奇即将出现在视野的敌人。
“是机器人？”
“是泰坦机甲..”
在琪亚娜发出惊叫时，我悄悄向后退两步让她挡在前面，随口介绍那台逆熵出产的机械战士，自从来了这里，我总在恍惚之间..察觉一些奇怪的事，可疑，并解释不通。
“琪亚娜小心些，是敌人。”
“安心啦，只有一个。”
我欲言又止，想提醒她战斗难度与敌人数量并无关联，可理论已经被琪亚娜用事实打了太多次脸。
机甲从数米高处坠落，在这之前，它蹲身完成一次变型，落地后腰身拧转一周，展开钢铁双臂缓步向我们走来。
它的气场是毋庸置疑的，三米高的战斗机甲，拥有钢铁的肌肉臂膀，撞桩般的铁拳，头部目镜亮起红灯时，比任何虎背熊腰的壮汉都更加刚猛。
“小心点琪亚娜，它们能单手举汽车，被握住能把内脏从嘴里挤出来。”
“呸呸呸..”
无视了我的比喻，琪亚娜横向移动向敌人靠近，并非惧怕，她要将敌人换个方向拉扯，以免我受到战斗波及。
“哎...”
我叹一口气缓缓向后退去，静观战斗的表演，没有任何打算插手的欲望，那是科技与工业的集成，看似笨重，它们在短暂预热后的冲刺可以达到秒速17米，可以把汽车用成投掷物，那或许是我一双腿与手臂永远无法企及的程度。
“呀！”
我听到了一声惊呼，她跳起来踢到机甲的手臂，落地后疼到蹲下身，来不及缓解疼痛便匆忙翻滚躲开机甲的锤击，地面的裂痕令我心头一颤，但也不至于惊惶，领域装白练的主战力并未体现在近身搏击。
巨大的猫爪将敌人拍退一步，泰坦机甲抬起的右臂颤动着不断输出力量，在猫爪消散前成功抵御了全部冲击。
“你去哪里？”
“去帮忙，你躲到梯子上面去。”
我指着来时的路安排人偶，转身向着琪亚娜与机甲缠斗的位置悄悄贴近，确认安全距离，右臂举了起来，一柄雷天使十字架从高处坠落，底座稳固的变型钉入地面...虽然它可以作为浮空单位使用，我暂时做不到。
“琪亚娜！到我这里来！”
崩坏能驱动的十字架展开范围攻击需要足够的供给，我向她大声呼唤，抬手捏住从身边掠过的一枚崩坏能碎屑。
从它们身上缴来的力量，我留有大用。
琪亚娜自知难以用腿将钢铁做成的机甲踢报废，她向后轻跳两步避开三道黑色的纵向地震波，绕半个圈用极快的速度向我而来，回到身边。
“你在干嘛，闭上眼睛给自己立墓碑吗。”
1.2.3.琪亚娜望着面前这些三公分的结晶块一个接一个点亮破碎，一直到十数开外，过程衔接迅速，还未等到敌人逼近，手掌便突然被用力的攥住拉扯。
“你干什么呀？快放开我。”
“闭嘴跟我走。”
像是点燃了炸弹引线，我拉着琪亚娜的手足足退到墙角才停下脚步，而接下来，则不需要我开口解释，湛蓝色能量光环从十字架顶端点亮，横木展开，释放出可视的高压电流，不断有雷光分化出枝杈击入地面，直到五米范围内构建出稳定输出的明亮电圈。
“它怎么不动了？”
琪亚娜望着浑身闪耀着白色火花的敌人，繁复的杈形闪电，以及逐渐被雷光吞没的十字架本体，扭头看向我。
“雷十字架自带的干扰和麻痹，只有五分钟，在这段时间我会将它全部的战斗模式讲给你，琪亚娜，你必须全部记住。”
“啊？”
我的左臂向前维持着抬起，掌心对着正在操控的十字架，崩坏能聚化的光团被限制于手中无法逃脱，操控这些镶嵌着高能核心的自律兵器，一般要求配合女武神装甲，能有效帮助和简化控制崩坏能，而眼下，大部分力量流失在空气也是无可奈何的事。
“好，你说吧。”
琪亚娜望着接连明亮后又黯淡消失的结晶块，简直像外置的能量包一样奇妙，将注意力放回面前一动不动的人身上。
“第一，注意它屈膝的动作，它们会飞扑用身体压扁小型单位，看似笨重无比，却比相扑手更灵活。”
“第二，蹲身变型时展开相转移镜面立场，抵御正面伤害，受到攻击的铁拳弹反速度难以躲避。”
“第三，高举双臂时会有强烈的牵引吸附，一定要转身逃跑。”
“第四，机体受损全身呼吸灯转红时就是暴走模式。”
“还有它本身的泄压蒸汽很烫，你一定...”
“第七..”
“还有。”
“........，琪亚娜，你记住了吗。”
“哎？记——记...住了。”
嗯？我稳定着身旁其余的结晶块，抽出空看向声音古怪的琪亚娜，然后便见到她呆呆的向我眨眼睛，沉默片刻，我向她开口解释。
“你不要多想，我不知道什么逆熵，都是书上查的。”
“不是，小型单位怎么了..我是问！你的十字架是什么，咱们学园有这个专业吗。”
“........”
电流的噼啪声太过嘈杂，起初我没有听清琪亚娜小声嘀咕些什么，但她立刻拔高了音量，我没想到她会对我手中武器感兴趣，看了一眼被稳定压制的敌人，我还有两分钟时间可以陪她闲聊。
“原型是用崩坏兽核心与崩坏能驱动的十字架，我手里这个不用想也是量产仿制，没，没什么值得在意的。”
我随口带过这个问题，眼神下意识移开，没有再看她，正当我准备解释持有这类武器的理由时。
我感受到了寒冷。
危险的念头环绕着，我的直觉得到证明，一滩黑水漫过我的脚底，并快速蔓延至整个房间，琪亚娜也同时发现异像而惊呼出声。
“是召唤师！琪亚娜，原路撤退！”
“为什么啊？”
琪亚娜抬脚踩着流动的漆黑地面，坚硬的触感没有半分虚幻，她四下寻找着新加入战场的敌人。
“........”
意想不到的局面！这中奖的概率开始令我的心脏剧烈跳动，这是第三次遇到这类敌人，每一回都印象深刻，而判断眼前脚下土地被侵染的速度，我很确信，她和善于编织绳网的沉灵死士相同，已经备好陷阱在此守候多时了。
“别忙着踢人了，听话！快点原路回去。”
有两名死士从地底浮出，抬手在身侧召唤出战镰缓缓向琪亚娜靠近，然后被她轻松踢散躯体，我维持十字架的供能向她大声喊话。
“怕什么，来多少打多少。”
琪亚娜用很小的幅度侧身避开镰刃，抬腿踹倒那些生命脆弱的召唤物，回头向我比一个拇指。
“.......”
我望着她那幅自信的样子，额头逐渐开始发烫，在短时间思考了许多东西，也许琪亚娜认为我低估了她，我磨着牙齿，提前策划好的备选方案已经涌上心头。
滴——
电光消逝，尖锐的提示音警告着武器进入了过热冷却状态，也许我可以再取出一模一样的十柄，二十柄十字架，靠着身边的碎屑与敌人耗上半小时，可周围已经开始升温，我不觉得在崩坏能进入活跃状态的地区战斗是安全的。
轰！
伴随更加低沉的声响，新型十字架被我稳固在地板上，望着身前两米高度的黑色粉碎者，以及它合金的圆桩横木，并非我不信任琪亚娜的能力，她掌握的只有经验，却对死士召唤师的特性一无所知。
“现形了吗？”
我扶着十字架的中心注入能量，扭过头看向敌人，她抱着双臂静悄悄从漆黑的地底浮现，漂浮在地板望着被五名死士包围的琪亚娜，然后偏过头，蒙着黑布的眼睛面向了我。
“.......”
“neko charm！”
面对脱离电光控制的机甲，琪亚娜选择进入爆发状态，猫爪横扫，将身边的敌人全部甩到墙壁上撞散，与泰坦机甲硬碰硬搏斗。
轰..
隔开五米，又一柄黑色粉碎者被稳钉在地上，任由那名召唤死士盯着我，除去她的召唤那些禁卫军，其本体于我没有几分威胁，但是当这个房间插满十字架时，我才是她的威胁。
“？！”
金色猫爪在空气中挥舞连续不断，那边的战斗令我难以置信，究竟又多大的力量才能攻破招架，将三米体型的机械打至浮空，泰坦机甲在轰然巨响中被踏落在地，白练的爆发结束了，但...
机甲躺倒在镶满裂纹的地面，黄色的涂装下，血红光彩从目镜开始，顷刻间传递全身，防护立场于正面展开，滚烫蒸汽从躯体缝隙中喷出，彻底进入狂暴模式。
“喂！它前面的玻璃墙是什么啊？”
琪亚娜有些焦急的看向身后，可下一瞬间就慌了神，她清晰看到那名梳着双马尾的死士，身边悬浮着四口黑棺，肉眼可见的能量涌动在死士身前汇聚，而面朝的方向...
“你小心啊！”
“.......”
第五柄，有一些歪斜，但不影响粉碎波动的传导，那只召唤死士仍在盯我，我知道她在积蓄能量，然后释放一道暗能射线试图除掉我，随她去吧，反正那种能量攻击对我根本就没...嗯？
眼角余光捕捉到一道白色影子，我将启动能量注给武器，疑惑的转过身。
“琪亚娜...噗——”
我仿佛受到重车冲撞，当即被扑翻在地，后脑轻触地板险些昏死，双眼重新聚焦时，她已经压在了我的胸口，迟滞两秒后，能量光束的洪流掠过我的眼前，近在咫尺。
“你藏到上面去！”
她从我的身上坐起，迅速回到战斗之中，而在这断时间，死士的数量已经增至十五名..就像进食的过程总会饱腹，起初琪亚娜可以做到立刻消灭场上敌人，但随时间推移，击败的速率与召唤的速度开始持平，而眼下..
我从地面挣起身，纵观全局我们已经错过逃跑的良机，身旁结晶块因为琪亚娜的扑倒而逃走了一小部分，又一柄粉碎者灌注进启动能量，我必须完成的更快。
“.......”
“好机会！”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台机甲蹲下身变型不再战斗，琪亚娜退开两步铆足了劲向它冲去，她有信心这记飞踢必能踹毁它的玻璃目镜。
“呀！”
那层薄薄的透明屏障拦下了全部冲击，机甲用难以理解速度拧转腰身复原，琪亚娜近乎是用相同的速度被拍飞出去，狠狠撞在墙壁摔落，用膝盖支撑着不至倒地，冷下来的脸上不见惧怕，依然怒视着打痛她的敌人。
“拖住它们琪亚娜，带她们绕圈，我有办法。”
我用肩膀顶倒一只靠近的镰刀死士，这些召唤物比正常死士弱很多，却胜在数量，完成新的注能工作后，敌人已经使这片宽阔的空间变拥挤。
“好..”
不管信与不信，忍耐身体的不适，在这样的局面下琪亚娜很顺从的点头，我们之间只隔了五米，但接下来却走了两条完全不同的路。
她大踏步向房间中心靠拢，一拳凿在贴近的死士脸上将其打散，似乎想将怒气全部发泄出来，而我紧贴在房间的墙壁悄悄溜行，寻向来时的铁梯，白羽也躲在那里。
“你再扛一下。”
“你快点想办法！”
我攀着横杆向上爬，扭过头从高处看向人堆，她们发色相近，但琪亚娜近乎推搡着在近百的人群中穿行，无数镰刃映着光亮，我知道被那群召唤物包围的感觉。
“嗬..”
“你怎么样！”
当我脱离危险爬回高处，躲在角落的人偶立刻迎上来，我清楚她一直都惧怕那些崩坏生物，眼下却是必要的时候。
“锁定她，准备给她创造护身障。”
我居于高处盯紧下方，琪亚娜能够高跃起身踩在人群上快速穿行，共计十五柄，凌乱竖起的漆黑十字架闪烁着厚重的土黄色警示灯，在高举的左手掌心处，明灭闪烁着最终的引导用崩坏能。
“唔唔..”
人偶小心望着眼前人的侧脸，又变回了以前那样，神态就像曾经割肉放血做诱饵去骗崩坏蚊子，既平静，又凶狠，宽大的羽袖悄悄在身前捧起，漆黑的水晶球瞬间浮现在娇小的身体前。
“地形粉碎机械，满功率..”
有一瞬间，我仿佛与下方那双蓝色的眼睛对在了一起，我看不清她的眼神在表达些什么，迟滞片刻，用力掐灭了手中的引导能量。
“碾碎开始。”
轰鸣声赋予这座死寂工厂应有的生机，一支次等规模小队往往会配备一台自律兵器用作副手，而眼下，整整十六柄黑色粉碎者变型展开，房间最核心的空缺处，已然矗立着一座明光闪耀的银色切割者。
咚！咚！
当那些合金横木向下滑坠猛击地面时，我向后退开半步，稳住身形，松动的灰土从头顶上方剥落，坠出一道道黑色烟尘。
肉眼可见的裂痕瞬间遍布地表，地震加速飞溅的土石，使它们具备杀伤性，我看着下方那些死士们的身体被冲击波抛飞浮空，被撕裂击散，将注意力放在抱头蹲在角落的琪亚娜身上。
这些四星品质的拆楼器用于战斗时，叠加效果依然拔群，地震持续一分钟之久，当一切沉寂下去，我的命令回响在空荡的厂间。
“琪亚娜！站住别动！”
“可是..”
听到了进一步提示，琪亚娜下意识仰起头来，愕然的看着高处的人，正利用支架，肩膀上扛着紫色与白色的异型火炮，将闪烁紫光的炮口对准了自己。
那台暴走的泰坦机甲被数道三米高的翠绿色刃片切开瘫痪，可召唤死士已经对准自己再次积蓄了足够的能量，再不躲开的话..
“别动！”
近乎暴喝的命令让琪亚娜身体一颤，楞在原地不知躲还是不躲，看看敌人，又眼巴巴看向高处，一种近似于委屈的情绪在心间蔓延，望着远处剩余半数的死士群，内心挣扎片刻，她哼一声，跺跺脚站定在了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