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在哪里,在哪儿呢,明明就是这条路,刚才还从这经过...吧?”
琪亚娜不停左右张望着,两条白色麻花辫甩来甩去,试图在记忆中找到些许标志,能证明自己刚才行过这里。
她突然停下脚步,将手掌探到背后摸了摸,尝试缓解阵阵的刺痛,以前从未遇到过,直到承接了刚才那只崩坏兽的碾压,是闪到腰了吗?
琪亚娜叹一口气,诊断伤势是她完全不擅长的,暂时能忍,但疼痛却不断绝,纤薄的白练制服已经被渗出的冷汗打湿,连身体唯一暴露在空气的胸前也沁出汗滴,制服吸附灰尘以后,不再像先前那样干净优美,白发在暗处隐约泛着微光。
“滚开别碍事。”
琪亚娜开枪精准的将一只暗中打量她的崩坏蚊子击落,这种生物处处都存在,威胁不大,然而,沿途出现的一只又一只敌人使她感到忧心。
“喂——!!有人在吗——?!”
“听到回话——”
琪亚娜深吸一口气,突然拉长了音呼喊起来,两只手掌也在身前捏成了拳头,仿佛用上了全部力气。
“咳,咳..”
琪亚娜安静的停在原地倾听着,屏住呼吸,从小到大,她觉得自己能够倚靠的优点有两个,一是运气,一是直觉。
直觉提醒她,没有战斗力的人在失去保护后或将遭受意外,这个猜测自脑补出画面之后,不断清晰加深。
“不,不会真的被撕吃了吧?”
侧耳倾听没有任何回声,琪亚娜咬着手指,急得跺跺脚加快了脚步,她在这些昏暗复杂的厂间里穿行,每一只突然袭击她的敌人都被迅速击败,同样也使她的心情更沉重一点。
“喂——”
监控室,U型回廊,废弃的储物间,管道集群..不知道像无头苍蝇似的奔行了多久,不会做记号,记性也不行的琪亚娜就是这样,在多次重复的探索中,终于喊不动了。
嗓子有点哑,想喝可乐,随着逐渐开始清晰的体感,琪亚娜想到了一个更麻烦的事实——在不断奔走和寻找的同时,那家伙也许和自己一样在移动着,如果真是这样。
那不是互相绕一辈子圈永远碰不到吗?
我是不是该停在原地等一等?
琪亚娜低下头放缓了脚步,开始调动自己仅有的智慧陷入思考,然后,琪亚娜突然停止了思考,一个在暗处闪闪发亮的东西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这是,水晶?”
琪亚娜小心的从地面捡起那枚蓝色的水晶,每一个切面都折映出光泽,很漂亮,很贵的样子。
就是有点眼熟像在哪见过。
“.......”
某种奇异的东西从头顶上方掠过,在脚边投下阴影,稍纵即逝,琪亚娜捧着手里的水晶敏锐的感知到那个存在,但她没有四下张望,她的注意力被别的东西吸引了,地上有更加明显的,已经褐色的血滴为她提供猜测的依据。
琪亚娜楞楞的看着那与地板格格不入的痕迹,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水晶。
“你不会真的...”
“?!”
琪亚娜果断蹲下身,让那个未知的敌人从自己的头顶掠过,与此同时,她的眼睛捕捉到了偷袭的敌人,只是一瞬间,她仰着头呆在了原地。
“这,蚊子?这怎么会!”
“.......”
一只突进级崩坏兽无声的振翅,漂浮在天空,从三对离体翅膀上,满溢而出的崩坏能微粒,粉末似的落下,明亮的火星拍打在琪亚娜的脸上,发辫上,这些磷粉似的零碎崩坏能不会造成什么伤害,但最重要的...
这只突进级崩坏兽的翼展达到了惊人的两米,这个数据,比琪亚娜本身还要高上一截,头顶恒定点亮着紫色的崩坏能光环。
“这东西到底吃什么长大的?”
虽然琪亚娜也知道这些最常见的崩坏生物生长没有上限,也存在超速进化的可能,但这么大的崩坏蚊子。
这辈子也是头一次见,那锋利的尾钩仿佛能将人轻松捅个对穿,带到天上去。
“........”
是麻烦的敌人,但白练装甲的能量却是充盈的,停止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不管那家伙的尸身在不在这只蚊子的肚子里,无论如何,琪亚娜决定先打死它。
“.........”
——————————————
另一边,芽衣神经质的打量身边任何一处可能钻出敌人的阴影,认为这些集中型监狱房间,每个铁窗都可能潜藏死士和崩坏兽。
也怪不得她,刚来这里没多久就遭受围攻,水泄不通的数量,持续作战近四个小时,没有将苗刀电魂砍卷口..似乎光刃不会卷口?就已经很不错了。
“嗯?问我来这里的原因?”
我单膝跪在公用储箱旁翻找着,幸运的又摸到一张黑色磁卡,翻手收回,起身看向持刀而立的女孩,芽衣反握苗刀横在身后,随时准备挥出迎接暗处的崩坏兽,身姿修长窈窕。
“有学者许给我力量,我付三年时间为他做事,无条件为他验证五个问题,哪怕付出自己的生命。”
“听上去很不可信呢..”
“宁信其有呗,比弱着好些。”
这种事情没办法给予祝福,芽衣并未开口附和,将注意力回到这片潜藏威胁房间。
“要去哪里?”
芽衣在背后轻声呼唤我,我没有止步,径直来到被异常能量切割的墙壁处,那裂痕足以使我将手肘竖着放进去,从房间的角落,延伸到尽头。
“这里面藏着什么吗..”
任凭怎么打量,这都是作为建筑无法修复的破损,除此之外并不值得注意,人偶飘在肩侧有些疑惑的望着我的侧脸,因为见我脸上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叹。
究竟是什么式样的武器?
我相信自己持有的五星品质的吞噬火炮已经具备了强大的腐蚀与穿透力,可与眼前的裂痕比,那就什么都不是。
那里...裂缝的黑暗里仿佛有什么东西。
一种令我眼前模糊的幻觉笼罩在那,看不到,我却能感受到,答案就刻在眼前着宏大的裂缝里,可我却什么都看不见。
抬手摸了摸在我眼前晃动袖子的白羽,我犹豫着,手掌捏紧又放松,崩坏能缓慢的凝结从指尖渗出,紫色光雾渐渐包裹了整个右手掌,然后,我探出了右臂,伸向裂缝。
“呃?”
芽衣从后面突然牵住了我的左手,绷带下的创伤牵动使我抽一口气,我低头盯着相连的手掌,隔着柔软的手套被她紧紧握住,芽衣的身体贴的很近,我对上了她的眼睛。
“我们该走啦,必须要想办法找到其他伙伴。”
“........”
“那确实。”
我下意识接口,意识到了什么,芽衣突然松开手后退两步,不好意思的看向别处,试图躲避我的眼睛,主动的走在前面。
她似乎并不认识路,也完全没有对路线的概念。
看着芽衣在行走时轻微抖动的长发,我有些失神的紧紧跟随,一簇不熄的指尖雷电悄悄在手心掐灭,那并非真正意义的电弧。
“雷之..律者..”
我找到了那违和感的源头,就藏在破损的缝隙里,我紧咬下唇才压住击穿手掌的刺痛,那一缕狂暴的崩坏残留使我的眼前漆黑了整整三秒才恢复视线。
确信,这裂痕是芽衣砍出来的。
沿途我们没说一句话,我心里清楚,芽衣不了解磁卡与升降梯,目前跟着她走和闲逛没有区别,我已经察觉到她在刻意隐瞒,没有敢开口询问。
她不说,我却已经窥见真相,那幅难以置信的画面已然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有一道能量弧光,从房间的角落被芽衣甩出,然后沿途飞行,一路划开墙壁畅通无阻,是宽度比这座监牢两边的墙壁更宽的剑光。
概念的话,那一击弧光足以平推覆盖六百米周长的操场,沿途杀死了一切阻拦在前方的崩坏兽与死士,飞行距离依然有待判断。
(绯红大招这么强的吗,我打量着四周墙壁,在心里小声嘀咕着。)
“怎么了?请快点跟上来..”
芽衣发现身边的人被落在后方,疑惑的转身,我快步来到她的身边,从走神的状态恢复。
“没事,只是觉得这里半只崩坏兽都没有遇见,和你之前的情况完全不同。”
“这个..这个,应该是我们的运气突然变好了!对吗?”
芽衣对我温柔的笑笑,我看了她一会,缓缓闭上眼睛,一张长沙发逐渐从白光中完善形体,出现在我的身后。
“说实话芽衣,你认得这里的路吗?”
我坐在柔软的沙发上,莫名的虚弱感越发清晰,再加上双手的灼伤,总之,我们不能再无目的闲逛下去了,回应我的是沉默。
“不认识,但如果我们不行动起来试着探索,是找不回失散的同伴的,请一起加油。”
芽衣将手掌搭在胸脯,很负责任的向我发出了鼓励。
“........”
我应该在这里,趁着没有敌人,趁着一切都还安稳,把自己知道的,猜到的,全部需要注意的点说给芽衣听,但愿她不像琪亚娜那样健忘,不屑。
“芽衣,我目前有些猜测,在这所谓的深渊试炼场,有一部升降机贯穿了整个深渊,以它为基点连结全部地形,向上,或者向下恒定的运行着。”
“哎?那是什么?”
看着芽衣茫然的表情,我立刻想到了原本为琪亚娜特意构思的举例。
“一座高塔的电梯,可以乘坐它去往所有楼层,至于深渊的具体坐标,是世界的某个角落,永久性的天然崩坏能巢穴。”
“可是,可是深渊的运作原理,和我们又有什么关系呢?晋升任务就是在这里坚持26个小时,只需要完成任务就足够了呀。”
芽衣站在我的面前,很直接的发表了看法,她认真的看着我的眼睛,我却突然忘记了对她解释这些的目的,思量片刻,我取出一张磁卡示给她看。
“升降电梯才是这片世界的中心,它能带我们去其他人在的那一层。”
我将剩下的一半猜测咽回了嘴里,芽衣把自己的身份摆的很正,就是纯粹的接受任务的女武神,她要克服困难完成任务,仅此而已。
“........”
如果我选择相信记忆,这座以巴比伦塔为原型的地形投影至少有五十层那么高。
眼下看来,似乎因为某些技术上的硬性限制,它的层数总量被束缚在一个很小的范围,也许是十层,八层,也许只有四层,每层房间都受到了崩坏能不同层次的扭曲,像被拉长的相片一样奇怪,它使一座小小的杂物间变得像球场那样广阔,却又没有违和感。
“狄拉克之海...深渊...”
真的是再熟悉不过的名词了,昏昏欲睡的感觉环绕着我,挨着我的身体跪坐的白羽,抬手摸起来像枕头一样软。
“其它层?可以找到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吗?”
芽衣站在我的面前,她的声音惊醒了我,现在不是发呆的时候,我捏紧绷带勒住的手掌,睡意立刻潮水般褪去。
“也许能,但既然你会独自在这,想必她们也都散在不同数层,我们可以乘升降机先去汇合其中一人。”
盲目探索有了进展,在芽衣露出轻松的表情时,却是我犯难的时候。
假设我们身处二层,鉴于电梯升降一定程度的不可控,我确信琪亚娜仍在一层,而没有半分音讯的布洛妮娅必然在未知的更高层。
处处藏着危险是确定的,我不知道布洛妮娅是否会像芽衣之前的境遇遭受围攻,而琪亚娜为什么还没有乘坐升降机来到这层?她遇到领主了吗。
“怎么了?请不要发呆,你不要紧吧?”
这所有的疑问和担忧使我额头发烫,芽衣又在我的面前挥手了,我用力从沙发上站起身,挨的很近的缘故,芽衣受惊的后退两步站定,停在我的胸前。
“呃,我可以问一下舰长在做什么吗。”
“你就当做在祈愿大家都平安。”
芽衣眨了眨眼睛,低头盯着我手里捏着的闪亮金币,我随口回复她,在心里默念着,正面布洛妮娅反面琪亚娜。
叮~
“是反面哦。”
金币落在我的手心,还没来及张开,人偶却提前给出了答案,她用红色的眼睛望着我,有了胜利的开心情绪,白羽眼神向来都好,我摊开手掌,然后瞪了她一眼。
“我手抖了,没准备好。”
硬币又一次被抛上天空,但突如其来的异动使我没能仰头看它,芽衣的表情在我眼中瞬间凌厉,将刀背朝向自己摆出战斗姿态,见状我也下意识转过身,看到了那幅奇异的画面。
“嗯?”
有一枚紫色的能量光团,在阴郁的环境下稍显明亮,拖着不停逸散光点的长长的尾迹,极其缓慢向我们靠近。
“那是什么?新的崩坏兽?”
“等下芽衣,应该不是..”
芽衣警惕的望着那飞行缓慢的能量团,这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同样迷惑,只有十公分大小,然而我扭过头,盯着环绕我身体的最后一枚结晶块,那是从那名双刀武士身上缴来的崩坏能,当光团出现时,晶块有脱离轨迹向它靠拢的趋势,被我抬手遮住拦了下来,安静了。
“世上有自然形成的固体崩坏能吗。”
“嗯..崩坏水晶?嗯?算吗。”
我盯着愈发靠近的光团下意识询问,芽衣试探着回答我,她这个简单却没想到的答案使我敲了敲额头,沉默片刻,我主动的凑上去,抬手接触了它。
“?!”
光团先前温和稳定的状态瞬间消失,它放射出夺目的强光,我听见身边芽衣的惊呼,失明状态足足维持十数秒才渐渐清晰,光团消失了。
“你怎么样!”
“......”
“没事。”
该死,我在失明的时间里,甚至出现幻觉认为它是有自我意识的,这东西像活着的水蛭,卯足了劲往手心里钻,且至少扎进了一半,我把它硬生生起出,转过身面向芽衣,用两根手指捏着它的真容展示给她看,一枚剔透的紫色菱形水晶。
“.......”
一些零碎的画面闯进了我的视野,我在以某种独特的视角打量着那些破碎的...然后我回过神来,看到了芽衣好奇将手搭在膝盖上凑过脸俯身观察。
“这是什么,宝石?”
“猜不错的话是一枚崩坏能的集成结晶,穿成项链确实是宝石,但应该对身体有害。”
我随口附和着将它握在手里,用非蛮力的方式控制着,看上去质地坚硬,但既然是崩坏能构成那就好办很多。
“喝..”
我的手臂不断颤抖,越发捏紧,连牙齿都咬出声响,终于,清脆的碎裂声在耳畔响起,菱形宝石被一分为二,手心的微量碎屑化为晶亮的光点飘散,我松了一口气,放心的脱手由着它漂浮起来,环绕在我的身边。
“芽衣我们走吧,寻电梯去其它层。”
她顺从的点了点头,快步跟在了我的身侧。
“对了,芽衣想知道,这个许多小方块拼在一起凑成的紫色团团是什么?”
“是死士身上收集来的自然状态的崩坏能。”
我无奈的为芽衣再次单独解释一遍,也许遇到布洛妮娅还要解释第三遍,抬手招呼赤着脚站在地面的白羽,她犹豫片刻回到我的怀里。
人偶用红色的眼睛盯着地面被遗忘的硬币,这次抛到了正面,然后她乖乖缩回了身体,没有再发出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