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我们降落一层。”
我收回秒表，取出布洛妮娅的那对圆筒金属护臂，和她的外套，虽然好奇它怎样发出穿透性高热射线，但没有开口询问，安静的看她穿好衣服把胸前的排扣摆弄好，冻红的小手将护臂装上敲击调试，一个科技感十足的小型投屏居然从护臂上映出，显示着条条数据。
“布洛妮娅，可以正常战斗。”
她突然沉默下去，话像是只说了一半，突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似的，平静的转身面向芽衣，捏起小手。
“对不起芽衣姐姐，为了保护自身安全，布洛妮娅自作主张进行判断，导致小队携战道具已经消耗了其中两类。”
布洛妮娅低下头，刚开口却突然收住，没有进行过多的解释，只汇报出了结果。
“布洛妮娅没事就好。”
芽衣将她拉到身前，握住了她的小手，同样没有追问半句，隐约她们之间不需要解释，但站在一旁的我却是一头雾水，我依稀还记得琪亚娜说过她有一件，芽衣有一件，而作为小队指挥的布洛妮娅是三件，再详细就是秘密了...
那枚玻璃罩下扣着的，被光雾缭绕的水晶，是水晶牵制器，在一层遇到那名骑士时，我就是抛出了那个小盒，使它暂时放弃了对我的锁敌。
“我能问问那道具什么吗？”
“........”
“是威慑与冰星。”
布洛妮娅拉着芽衣的手面向我，不认为那是秘密，很轻易的说了出来。
“一件直径一米的留声装置，装配有极强的崩坏能放射器，瞬时功率能达到...”
布洛妮娅的声音顿了顿，她犹豫的看我一眼，小心的错开话题。
“总之造价昂贵且为一次使用，根据布洛妮娅收集到的不可靠信息，它的刻痕永久性留住了一只龙型崩坏兽，拼死搏杀状态的嘶吼声。”
布洛妮娅小声的介绍着携战道具的原理，不必再说，我已经理解了那件特殊留声器的用途，也就是在这时，触及了我的知识盲区。
“可是那些弱智的东西根本就有恐惧这种感知吧？它们根本不知道害怕。”
“布洛妮娅无法回答你，布洛妮娅讲话没有权威性，但突进级崩坏兽被推测没有生物智慧，却可以凭借本能观察，偷袭，逃窜，群起狩猎更弱者。”
我沉默着，最终同意的点了点头，放弃了这个话题，升降的平台沉闷的顿在底层，我们都安静的等候阀门敞开，这里我已经行过一遍，没人比白羽更熟悉一层共计十五个房间。
“舰长在做什么？”
“记号，在白羽探测到她之前，我会留下足够明显的路线引导。”
不留不行，在我们寻琪亚娜的同时，她必保持着移动，且至少比我们的行动速度都要快。找不到出口就把所有歪路都走一遍，以琪亚娜先前表现出来的习性，绝对是这样，她丝毫不在乎续航问题与突发事件的可能性。
“？！！”
“酸，酸奶草莓味吼美流心饼礼盒？”
嗯？身边布洛妮娅似乎突然拔高了音量，我疑惑的看她一眼，将一瓶可乐放在电梯门前，撕开饼干包装隔十米放在地板，我将吼美立牌，迷你吼姆王冠与人设卡片随手丢在地上，顺手取一块饼给她。
“我们走吧，配合纸条哪怕她不在这层，记号对我们自身也有意义。”
她捏着饼仰头用灰色的眼睛看我，又盯着地上的杂物，又抬头看我，我自然也注意到她的细微动作，思量片刻突然明白了含义，抱歉的挠了挠头。
“这，这个..虽然随地乱丢垃圾不道德，但这里是深渊试炼场，应该还行，我这就捡起来。”
“？！”
“吼美，吼美才不是垃圾，不要可以给布洛妮娅。”
“啊，啊？”
我楞楞的看她突然将小手捏在身前，平静的盯着我的眼睛，声音里莫名带了一丝委屈，那怨念突然就催在了我身上，急忙蹲下捧起来吹了吹重新塞进礼盒。
“.........”
总之，也许这里实在过于广阔，然而用于标记的饼干与纯净水瓶在这种钢铁集成的工厂环境里格格不入，是最理想的路标，也有着绝对足够的储量，哪怕有些心疼也还算值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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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
厚实明亮的猫爪震在地上砸出凹痕，一次又一次，其间还夹杂着气愤的指责。
“有本事别躲！”
那只突进级崩坏兽扑面散出能量磷粉，拍打翅膀提升高度，紧盯下方人类女孩的动作，谨慎而胆怯。
“可恶..”
收集积攒了很久能量，可刚刚启用白练装甲的爆裂模式，它就警惕的飞高，一想到爆发状态拥有冷却周期且不可终断，琪亚娜就恨得牙齿痒痒。
就在刚才，自从那只突进兽俯冲下来，被琪亚娜侧身躲开反手捧住翅膀抡在墙上后，那一下要了它半条命，就立刻学到了教训，摸不到，赶不走也杀不死，一直僵持到琪亚娜感到仰头时脖子发酸。
“本小姐今天一定要手撕了你看看肚子里面有没有..”
“fire”
biu～
一道可视的射线击穿空气瞬间落在崩坏兽身上，拇指粗细的圆孔创口升腾起火焰，比蝉声更加尖锐的悲鸣扩向整个房间，它用身体不断撞着天花板熄灭那簇火苗，更加迅速的振翅寻找攻击的源头。
“布洛妮娅？！”
明明平日里都在争吵，可现在琪亚娜的惊呼声里却带着惊喜，张着小手遥遥对着敌人的身影出现在这里，是今天唯一的好运。
“琪亚娜你没事吧？”
“芽衣！”
真的是芽衣？芽衣居然也来了，琪亚娜眨眨眼睛看向反握苗刀，习惯性收在腰后的女孩，黑色长发，绯红制服，真的没有看错。
芽衣没有把太多注意力放在琪亚娜身上，而是吃惊的仰头观望，显然也没见过这样体格的突进级崩坏兽。
“.........”
“我们不走快些吗，有敌人。”
“慌什么，五个节点连带领主都死光了，换我打我也行。”
“领主？”
白羽飘在我的肩侧有些好奇的扭过脸，当指出具体位置方向和异常状态后，她看到两名女孩都敏捷的动身，短时间就消失在拐角，剩下我们两个。
我取出一柄水妖精低头摆弄，目前还没修习改装技巧，枪支融有冰属性崩坏能结晶片的缘故，也不方便拆卸。
“........”
“你怎么啦？”
“似乎不是很行。”
我下意识回复白羽，惊叹眼前的画面，它悬浮天空，光粉像是一场紫色的雨，这只崩坏兽体内能量充盈到满溢出来，而且，这应该是我见过的第二大的崩坏蚊子了。
“？？？”
芽衣蹲身准备起跳的姿态吸引了我，那只蚊子飞有五米那么高，怎么想都...她动身了，极其灵活的于空中旋转身体，携着苗刀电魂环绕身体舞出三圈明亮的剑光。
我愕然的看到芽衣脚尖在空气中点了一下，仿佛那里有看不见的台阶，身体再次向上拔高三十公分，对着敌人的头颅猛扎一刀向下拉划。
“那是装甲吗？”
与我一起躲在角落的白羽也注意到了那不可思议的身法，那可是真正意义上的二段跳。
“谁知道呢，听说忍者们都能踩空气，指不定还能来个前空翻扣杀。”
那只蚊子对伤害的抵抗性是优秀的，不断有高能射线在它身上钉出小孔，而芽衣意外的表现出对空能力，它若敢俯冲，迎接它的就是对峙太久已经怒气值满的琪亚娜。
“这东西生命力怎么这么强？新的节点上位者吗。”
崩坏能浓度区域的划分比气压图还要规整些，一层有五个集中点，占领这片区域的同时驱逐其余生物便可独享资源，即便是我自己，在这样的环境下也可以更加轻松的逼迫崩坏能具象，然后拢在手里，虽然这一点用都没有。
“白羽？”
她突然缩在我的后背，小手趴在肩膀上胆小的望着天空，表情很是畏惧。
“是，而且，而且我们刚才遇到过它..”
“遇到什么？”
我耸耸肩试图逗她，却没能把趴在那的人偶抖落，因为她小手攥紧了我肩角的衣服，然后，我突然楞在了原地。
“.........”
我攥住她的一只袖子从肩后把她拉到面前，双手捧住了白羽的腰，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
“是咬我那个？”
她呆呆的点了点头。
“确定吗。”
（点头，点头。）
“........”
我从大衣的兜里取出枪支，身旁恒定环绕的三枚结晶块，其中之一悄然来到我的左手掌心静静悬浮着。
“........”
“打下来让我揍它，布洛妮娅不许抢明白没。”
“只有笨蛋才会想揍崩坏兽出气。”
布洛妮娅目无表情的瞄她一眼，缓缓闭上眼睛，身后浮现的重装小兔突然停止了右臂机械重炮的充能，做出了退让，那只蚊子似乎的确让琪亚娜很是狼狈。
“？！”
蓝色的能量弹在崩坏兽的身体炸出一蓬晶亮的粉末，接二连三的攻击紧随而至，驱动能量发出的冲击声使布洛妮娅回身寻找，一手拢着能量团的人，正用另一只手握紧蓝色的水妖精。
“........”
“布洛妮娅友情提醒，水妖精会报废的。”
没人理会她，溢出的能量已经在枪管覆盖一层薄冰，白色霜气顺着手臂向下坠落，在地面流淌出云雾，那些有十公分宽的能量弹拖出尾迹冲向敌人击中后化作厚重的冰壳，射速之快已经近乎首尾相衔，令布洛妮娅怀疑究竟有没有扳机。
叮..
手中结晶块耗尽能量碎成光点，将粉末与枪支都丢在地面，我向着坠落在地面的蚊子扑去，它已经摔开冰屑，随时可能再次扑扇翅膀起飞，体型像只巨大的鹰，匍匐在地。
“看吧，我说什么来着，我们又见面了。”
我站在它面前低头，咧开嘴笑了笑，一般来说，会挣扎和扑腾的飞行生物令人难以近身，但它不一样，它咬了我。
“.........”
一瞬间，尖锐到刺破耳膜的悲鸣令布洛妮娅捂住了耳朵，与她们一起看着单膝跪在它面前的人，他扶着崩坏兽的头颅，一只手探向它躯干的缝隙。
“他在做什么呀？”
芽衣迷惑的望着挣扎微弱的崩坏兽，看向知识最广的布洛妮娅。
“克服异能斥力，掏心..”
“啊？！”
“近距离接触过崩坏兽的人都知道，它们不像人类一样四肢连着躯干，奇妙的引力将肢体串接，最中心则是崩坏能集中的核心点，是最天然的崩坏融炉，芽衣姐姐。”
布洛妮娅向着一脸吃惊的芽衣解释，语气有些犹豫，因为她也不太清楚自己这番理论对不对，而一旁的琪亚娜在注意到某人还健在后，露出了震惊的表情。
“呼..”
报复它毫无意义，这生物根本就不会疼，我将那颗篮球大小的珠子遣散，看着它缓缓的崩解，自然结晶成一个个微型方块，再相互吸附凝结成团，三公分的结晶块回归了我的身边。
“布洛妮娅要发出提醒。”
“嗯？”
当我回到她们身边时，布洛妮娅指着报废的水妖精仰头望着我，两个发卷随着扭头动作灵活的颤动。
“砸钱打法在学园是被禁止的行为，会判处禁闭检讨，四星崩坏能武器十秒变成二星材料了，哪个支部经得起这样浪费。”
“以后会注意的。”
我向她点头表示同意，视线在女孩们身上掠过，当看到琪亚娜时，她用鼻孔哼了一声，抱着双臂扭头看向别处，丝毫没有要理我的意思。
“布洛妮娅建议原地休息。”
“哈？来之前不是你说我们走路绝对不能停的吗。”
琪亚娜将脸别回来，注意力放在对方颜色发红的小手上。
“深渊试炼场黄金法则，生命在于运动，这可是你的原话。”
“嗯，停留在同一个地方太久的确会引发全局崩坏升温。”
布洛妮娅指了指自己的腿，灰色眼睛看不出有什么情绪，很是平静的汇报身体状态。
“但布洛尼亚的义肢摔坏，外骨骼护甲轻微凹陷，低重力装置已经没办法使用了，布洛妮娅正在想办法。”
“你不能飞啦？”
“嗯，布洛妮娅分析出最佳应对方案，弃考，寻找返回传送点。”
“胡说八道，谁会理你..”
机会只有一次，就这么放弃晋升试炼是不可能的，琪亚娜很果断的否决，而一旁的芽衣，拉住布洛妮娅被冻红的小手默默传递着温度。
“考核难度与事先任务评估严重不符，布洛妮娅建议...芽衣姐姐？”
“不要担心，我会保护布洛妮娅的，绝对不会再受伤了。”
芽衣将她拉到身前给了一个温暖的抱抱，在琪亚娜嫉妒的眼神下，布洛妮娅安静了下来，将内心准备好的三条弃考理由咽回去，扭头看了还没发表意见的人，对上了视线，但，他的意见不重要，即便愿意赞同自己也..
呼..直觉是会出错的，直觉不准，直觉没有科学依据，布洛妮娅在心里小声说着，安静了下来，乖乖跟着芽衣去墙角找能坐下休息的的地方。
“可恶的家伙，那么娇气居然还要芽衣牵着手才会走路，哼！”
琪亚娜叉着腰恶狠狠的盯着她们的背影，但眼角一闪而过的影子却没能逃出她的视线。
“.......”
“.......”
“好不容易才汇合，我们要去哪？”
一个接一个拐角的奔行，人偶紧紧漂浮着跟随，语气有些焦急，甚至飞在前面截停了去路。
“她们有人动摇了，打退堂鼓是好事，这样我就不需要担心她们的安危，现在，我们不是一路人了。”
我张开右手，然后用力握紧。
叮——
身旁的两枚碎片开始共鸣，发起亮光，在碰撞中合二为一，冲击波令漂浮的白羽后退两米，菱形的紫色水晶再度回归了原样，没有丝毫破损的痕迹。
“什么和什么呀，我，我听不懂。”
“我们在这座试炼场进行的每一次战斗，都是在儿戏，这道理只要有一人醒悟过来，那么我们，和她们，全身而退就不迟，具体解释路上说，绝对会举例子让你听懂的。”
没有再分出精力偏袒身边环绕的结晶块，任由无形的引力牵着那枚结晶块渐渐滑向菱形宝石，然后渐渐贴近，被融合，消失不见了。
“白羽你知道吗，我一开始以为它是深渊环境自然而然形成的崩坏能结晶体，是稀少的自然现象，所以我当时敢抬手去抓它，可有许多画面扎进了我眼前..”
我的呼吸有些急促，那些零碎的画面与我眼前的视野叠加在一起，一只眼睛看到的是幻觉，另一只则是真实。
“我看到了琪亚娜，然后天旋地转，她被击飞，被打倒，直到这时我才明白..”
我磨了磨牙齿，微笑着托着这枚悬浮的菱形晶石，将自己的猜测大胆的估计出来。
“这可能是一只幼年体迦尼萨，帝王级崩坏兽核心！你读书比我多，也应该认得图鉴上那只拥有象牙和犄角的怪物吧？”
我至今仍然感到讶异，没想到那位未知的领主会是它，同样也惊骇于琪亚娜的实力，除了不太聪明，她比我预想中更强。
“唔，捐出去给一本天命之证和勋章，还会发两万奖金和自选四星武器以及通报表扬..”
邦～
我抬手点在了她读书读傻的脑门上，她委屈巴巴的护住额头停止了复述。
“人死灯灭，但叶落归根，那枚核心在去往归处的路上，遇到了我们，我这么说你能听懂吗。”
“归根..不懂。”
“会懂的，那些画面实在零碎，我没看到太多东西，但这枚核心可比我包里那些崩坏结晶安全稳定多了，我可能有几百柄干涸的枪等着..”
我的声音戛然而止，仿佛感受到了什么，缓缓的转过身，看向不远处的门处，琪亚娜不知何时倚靠门框，抱着手臂，正用蓝色的眼睛盯着我看。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