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琪亚娜被芽衣搂着腰抱在怀里，贴的很紧，将下巴抵在了芽衣肩膀上，我不动声色的退去半步，将一只手掌藏在了后背，图标密集排列的面板已然浮现，不知道有多久没再见过它，虽然对其厌恶至极，但有时我必须承认这块看不见的荧幕给了我许多便利。
这一次，不再有各色各样的兵武被白光送在我的手上，空气微弱的扭曲，我的手掌从指尖被吞没，彻底消失，伸向了另一处空间。
“咳！”
触电般的感知使我浑身哆嗦，空着的手没能捞出任何物品，而此刻，芽衣将侧脸在琪亚娜的额头轻轻蹭了蹭，没有顾忌因沁汗而变得湿滑，沾染灰尘的白练制服。
“有人说过你穿的像只白瓷做的招财猫吗，琪亚娜？”
抄起双腿将琪亚娜轻放在地面，芽衣跪坐下来打量身前昏迷的女孩，将除琪亚娜之外的所有人都当成了空气，抬起覆着黑色薄纱手套的手掌，指尖停在琪亚娜平坦的小腹，缓缓向上滑。
“芽衣姐姐。”
由于低重力系统坏掉，走路姿态有些别扭的布洛妮娅慢吞吞来到她们身边有些别扭的听着芽衣的奇怪发言。
“你穿她很漂亮，琪亚娜，但以后不许再穿了。”
夸赞不无道理，因为不是所有女孩的身材都能穿塑身紧绷的衣物而没有违和感，芽衣用有些幽怨的声音自言自语着，像不愿意自家女孩穿紧身制服被别人看似的。
“芽衣姐姐...”
布洛妮娅目无表情，看着芽衣在琪亚娜的侧脸轻轻捏捏，又为琪亚娜拨了拨遮挡眼睛的刘海，而自己就这么被晾在一边完全不予理会，有一股委屈巴巴的意味从布洛妮娅平静的声音里溢出。
“你每天都吵着一起睡，每次都被拒绝，现在算不算在满足你呢。”
芽衣哼了一声，握住了琪亚娜的一只手掌，而在她的身边，布洛妮娅乖乖陪同跪坐着，灰色眼睛从来没有从芽衣的侧脸上移开，这样的区别对待还是头一回，布洛妮娅觉得自己理论上是不会有酸溜溜情绪的。
“芽衣姐姐，布洛妮娅也要拉手..”
布洛妮娅抬起小手轻轻牵动着绯红制服的裙甲，放在平常则是小心的扯芽衣的裙子，吸引注意的动作已经养成了习惯。
“嗯？”
芽衣回过神来，扭过脸看向眨着灰色眼睛的三无萝莉，两个人呆呆的对视了半晌，于是芽衣伸出了手，可她却没有握住那只递过来的冻红的小手。
“！！！”
一瞬间，细长的手指贴在了布洛妮娅的脖颈，顷刻收紧狠狠握住，丝毫没有收力，爆发出的力量与袭来的窒息感使布洛妮娅险些当场昏过去。
“咳！芽衣..姐姐..”
“嗯～我在听。”
芽衣缓缓从跪坐的姿态站起，手臂力量惊人的保持着平举，她的身材优美高挑，比布洛妮娅高上一大截，娇小的少女就这么缓缓被提离地面，包裹白色外骨骼的双腿轻轻摇晃着，连踢蹬的力气都被封住了。
“痛..”
“痛就对了，早看你不顺眼了小姑娘，你平日里对她的一举一动，都值得你受尽折磨再痛苦的死去。”
芽衣依然温柔的笑着，伴随微弱的噼啪声，电气环绕在她的身边显出凌乱的蓝色电弧，唯一不满意的地方，就是这小家伙根本没法做出惊讶和恐惧的表情，无趣。
“好了，死吧。”
芽衣将她举高，平静的呼吸一口气准备捏断女孩的脖子，然后...
啪！
伴随着又轻又细的破裂声，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死寂，被提起的布洛妮娅落在地面后立刻倒向一侧，掐昏了过去。
“........”
芽衣一时间呆滞在原地，愣了好久，这才缓缓转过身面向一直被忽略的人，她抬起手掌在自己的脑侧摸了一把，又凉又滑的黏液腻在脸上。
“你....”
生鸡蛋？芽衣从自己的黑发上取下挂在上面的半个硬壳，就这么用力扔过来碎在了脸侧，她呆了一会儿，用不可思议的眼神望着他，得到的却是温和的微笑。
“上次火锅吃剩下的，因为觉得火锅里面打鸡蛋很奇怪。”
芽衣安静的听着，站在原地没有立刻动手，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到了极点，她反而露出了怪异的笑容。
“你做事从不考虑后果的吗？”
“啊，恰恰相反，我每次都深思熟虑，但有时由不得我。”
“你是想说，大脑还没反应，身体就自己做出行动了？”
芽衣笑的越发温柔了，眼底仿佛融进了水波。
“.......”
“对吗杂碎？！”
她的声音一瞬间从温柔变得暴怒，这转变来的如此之快，整个身体化为一道雷光撞向惹怒她的人。
崩坏神保佑，我在心里暗自思考着，白光化成朴素的蓝色武士刀，合金焊接的矩形刀柄，我轻按握柄前端的按钮，纤薄的蓝色刀刃开始迸射电光。
这柄雷切的构造组成极其复杂，我不懂得如何拆分零件，但却明白，它是货真价实的五星，磁场的护障将我整个身体护在中间，然后...
我的胸口被芽衣顶到，她带着我的身体倒飞，撞停在墙壁磕碰后脑，鼻孔很体面的没有淌出鲜血，武士刀也在一个照面脱手而飞跌落在地，蓝色的刀身短路般电光闪烁，从握柄渗出一缕黑烟，熄灭了。
现在被扼住喉咙的人成了我，可我最先关心的点却不在这里，最重要的事！这可是五星，只为我抵御了一次冲击，雷切吸收能量太多直接充炸了？
“........”
“猜对了啊，深渊不危险，危险的是你。”
我无奈的被迫对上她的眼睛，没什么惊讶，对上一名律者发生什么事都不奇怪。
“说遗言吧，你想怎么死，不会让你如愿的。”
她将手掌掐在我的脖子却没有施力，原因我能从她脸上的表情猜到，原本足够杀我数次的电光被雷切吸收，我还活着，让她觉得奇怪。
我暗中感叹她人格的过渡平滑，从清醒到被夺走意识都是在不知不觉间发生的，我甚至怀疑芽衣都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律者意识占据了身体，现在倒好，直接让我说遗言了。
“说。”
她看着我的眼睛，轻声的命令催促着，抬手轻轻理着柔顺的黑色长发。
“你的人格配不上这份伟大的力量，换做是我，是别人持有那颗宝石，都能比你更强。”
“哦？试图激怒我？那你继续说。”
剧痛使我瞬间喊叫出声，有一根雷电化作的实质短矛扎在了我的腿上，她抱着双臂饶有兴致的站在面前，嘴角挂着一抹微笑。
“.......”
“继续，说。”
撕裂的痛感像梦一样瞬间平复，相应的，我失去了整条左腿的感知，就像裤管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你将她提起令其无法反抗，得以直观彰显你力量的卓越，你因此而满足，像个发了横财的乞儿，丢人。”
“可是我碾死你像碾死虫子，那你又算什么东西？”
芽衣温柔的表情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张板着的脸。
激怒她了...
我越过她纤细的身体，将眼光放在那只死去成渣的国王崩坏兽，它体内没有能量集中的聚集点，整个躯体都是最完好的崩坏源，剔除身体，只剩下徘徊着的，美丽的崩坏能光雾。
包裹着明亮光点的紫色雾气正在渐渐向我们靠拢，我需要足够缠裹保护自己手掌的力量，我有渺茫的希望。
“呦？怎么愿意听人废话了？这么在意别人对你的看法么，我还以为只有芽衣才这么内心敏感，你难道也..”
我咧开嘴向她露出牙齿，盯着她眼底跃动的雷光。
“笑话，蝼蚁和渣子们的想法与我何干。”
看到面前抱着双臂依然没有选择动手的女孩，她正在随意的剔着手指，没有抬头看我，我暗中松懈精神，毕竟用嘲讽的口气在她面前作死是极度危险的事，她果然很在意。
我轻眯起眼睛，心脏开始泵血狂跳，最危险的赌局开始了，赌下一秒..
我不死。
“你的诞生是世界的错误，不会有任何人接纳你喜欢你，就算是琪亚娜也不会，雷 之 律 者。”
我的语速由慢及快，一字一顿唤出了她的真名，没有注意芽衣悄然颤抖的肩膀，看着她那双漂亮又深邃的眼睛，我放缓了语气，用近乎轻柔的方式对她说了最后的话。
“你从不存在任何意义。”
“闭嘴——！”
她发出与她甜美长相完全不符的尖锐声音，夹杂着嘶哑，瞬间被她攥着胸口的大衣，我再次被摔在坚硬的墙壁，眼前一阵模糊，一行血痕从鼻孔缓缓爬下。
“闭嘴闭嘴闭嘴闭嘴！”
她双手拎着我胸前的衣服不断往背后的墙壁上推，一下接着一下，我的意识在逐渐衰弱，直到血也从嘴角淌出才停下，在模糊的视野里，我看到她愤怒的脸。
“你有什么资格说我？你有什么资格说我！我拥有这个女孩的全部记忆，迟早有一天会取而代之，我看到你！连假影子都打不过的废人，你也一样！没有人喜欢！”
“我有伙..伴..挚友，亲人..生活..只是..失去，孤身一人的，从来都只有...”
“你”
我虚弱的低下头，背靠着墙壁不让自己跪倒，那团混杂着力量的紫色光明雾气掩盖了我们两人的身形，终于抵达，雾气触碰到了我的指尖，缠绕上我的手臂。
“你以为你的小把戏我先前没看出来？我只需要吹一口气。”
芽衣扼住了我的喉咙，窒息瞬间而至，嘈杂的雷电涌动在耳畔响起，她的整只右手掌融入了雷光，化作尖锐的枪尖，对准了我的身体。
“芽衣背负了你带来的所有罪名，至于你，你没有...归宿！”
我像在一瞬间恢复了全部的精力，手掌没入空间，伴随咬紧牙关的低吼，一柄金色十字架被强硬的从虚空中拉扯出来握在手里，狠狠甩在了芽衣的侧脸上。
叮当～
只有不足五十公分那么高的十字架落在地面发出风铃般清脆的鸣响。
“.........”
完了..
我看着芽衣微微偏向一侧的脸，陷入了绝望，她就像被甩了一巴掌，除此之外没有任何事情发生，芽衣冷冷的看着我，没有再言语，化为矛枪的右臂缓缓后收。
噗——
枪锋贯入，伴随微弱的闷响，我低头透过翻涌的电光看清了芽衣的拳头，抵在心脏的位置。
“........”
“没人能让我..永远吃亏，你也不行。”
我僵硬的一点点抬起手臂，触碰到芽衣温暖白皙的侧脸，缓缓咧开嘴角，失去力量的支撑，手臂下滑。
“！！！”
“混蛋！你在摸哪里！”
芽衣的瞳孔瞬间收紧，于此同时，没有被她注意到的一件事，掉落地面的十字架悄然展开，像一枚金光闪闪的种子，扎根发芽，纤细的锁链像疯狂生长的藤蔓，顺着她的脚踝向上攀升。
“你！我要把你碎尸万...”
盛怒之下的芽衣颤着声音准备动手，却突然发觉了什么，她低下头，愕然看到了已经盘绕在腰肢的细密金色锁链，无法遏制的虚弱瞬间遍布全身，羞到通红的脸色还没褪去，眼前一黑，晃晃悠悠倒在了地板上。
“.........”
所有人都倒了下去，也没有崩坏兽敢于踏足这里，然后，当一阵零下数十度的冷风，从与发射塔相衔接的空中走廊外掠过时，又有人重新从地上爬了起来。
“咳，捡..捡一条命。”
爬起来时动作有点难看，我撑起身体跪在地面，将眼光看向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人偶身上，向她比个手势示意安全可以过来，关于白羽，我对她的标准很低，只要她不被敌人盯上，就算是帮大忙了。
“你怎么样！”
“没事。”
平时我可不敢用自己去测试能抗多强的崩坏能。
我看向地面收回原型的十字架，它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狠狠削了那记雷枪的威力，至于我对带有元素属性的崩坏能是否具有抵抗性，可能我这烧坏的双手说明了不少事。
我按在地面蹭到芽衣身边，她侧身倒地，发丝凌乱，我用裹着绷带的手指戳了戳她的肚子，没有电气了，盯着面前妙曼的身体看了半晌，然后将手放在了她的脖子上。
“雷之律者，现在是你捡了条命，我现在就能掐死你。”
白皙的颈项，芽衣的肌肤在严寒中透露出体温，做完这个威胁的动作后，我叹一口气，有点不舍的将手掌收回，她的身体就是眼下最温暖的东西了。
我慢吞吞的动手将粘在她头发上，已经冻住的鸡蛋液摘掉，有些后怕的怀疑自己刚才是怎么突然想到扔这个的。
“嗯？”
“醒了就快起来，地上凉。”
芽衣与之前似乎有微弱变化，说不上来，但给我的感觉就是，她就是醒着的。
“呜...”
芽衣虚弱的睁开眼睛，茫然的偏过头看向我，那幅呆呆的样子像是没睡醒。
“舰长？你怎么，我刚才怎么了？”
我一句话也没有说，只是冷冷的盯着芽衣，安静过后，她突然别开了脸。
“对不起，我，我记不太清，我似乎失控了。”
“........”
我挣起身，站直将手伸向跌坐的芽衣，她仰起脸望着我，乖乖递出手，可我的下一句话却让芽衣打了个机灵，手掌立刻缩了回去。
“她们都说你是有教养大小姐，剑术精湛礼仪端庄，可，是谁教你说谎的。”
“........”
“舰长刚才做了些什么？”
芽衣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将一只手掌搭在胸脯，头埋得很低，不敢仰头看我。
“惹了个一辈子都不该惹的怪物，我赌她再醒一次就会立刻要我的命。”
“刚才舰长不怕被杀死么，面对她，律者，真的很危险。”
“也许值得。”
我扭过头看向倒在地上的布洛妮娅，她的装甲没有恒温控制，在这样的低温环境下根本支撑不了多久，但现在，昏迷的琪亚娜，暴走的芽衣，包括白羽和我自己，都安全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