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欺诈者之信》——节选五,其三。
那么,在这里提前透露一个秘密吧,当一个人对崩坏能展现出特殊天赋时,它的存在虽不寻常也不稀少,我书信与你,是经由某些别的原因。
一个你绝对猜不到的原因。
您要明白,每个超自然的,违背科学原理的神秘事件,或是无法解释的特殊异能,把源头推给崩坏与崩坏能时,那么一切就都会变得合情合理。
我不赞同。
说实话,目前在崩坏生物身上被确认存在的异能超过三百种,护障,酸蚀,潜行,再生,操控烈火冰霜等等,都是些不可思议的事对吗?
拥有适应性却无法被崩坏能增幅身体的负面状况,依然保留普通人的身体素质,这病症确实闻所未闻,学者的知识不是万能的,关于你身上展现出的特质,并不在常规门类之中,即便是我也无法给出合理解释。
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无法做出解释。
虽然在目前的崩坏学术论文中匹配不到类似特征,但它却曾出现于别的范畴,虚构小说里,这里提一个已经死去的人名,修钠,远见先生,是崩坏学者也是短篇虚构作家,代表作品,双生魂魄,拉瑞肩上的沉灵。
是因异想天开不被认可的幻想家,您不需要过多了解他的身份,虽然绝大多假设后来都被证明不成立,例如气球形崩坏兽与机械系崩坏兽,却是首对血缘崩坏生物被证实存在之前,就提出【血缘生命线】的学者,而关于崩坏异能的超前猜想,在他的作品中多有提及。
他曾将突进级崩坏兽折断飞翼置于适宜环境,新生双翼快速愈合且更加茁壮,借此特性,尝试将其从突进级向超突进级进行人为催化,在耗费财力设置二十组实验对照个体后,成功率零,过后不再提及。
得出结论:崩坏兽的成长需要时间的累积,不可速成,崩坏灾害没有预想中可怕。
请注意盲点。
“.........”
他的理念没有任何问题,但您有没有想过,测验失败的原因也许不是理论行不通,而是催化过程注入的崩坏能其实不够?
原理简单么,就像如何将一枚鸡蛋立在桌上,很简单,却没有一个人意识到方法。
我有时会怀疑你那与崩坏能绝缘般的特质,恍惚间像极了一枚外壳浑厚的籽实,它将你保护的太好了,好到无法顶出叶芽扎下根须。或者..
人体的肌肉组织,过量的肢体锻炼使细胞破裂,肢体经历自然的修复生长后比以往更加强壮,反而言之,没有足够强度的肌肉收缩运动则无法改造身体。
如果我举这样的例子,你会明白吗,这就是我给出的解释,无法被崩坏增幅身体的原因是崩坏能强度不够强,虽然这种话说出口连我自己都难以置信,关于你的起点高度究竟有多高。
所以您有必要亲自去死一次。
去验证这猜想究竟是否存真,我将提供机遇作为等价交换,这是你答应过我的,五份验证中的第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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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记性不错,可以辨识沿途标志,没有白羽的提示也不至于迷失,再过两个中转站平台,就可以寻到原路回去发射塔顶,然后一路向下返回找到电梯,也许最优路线还没被探索出来,至少那条原路的崩坏生物被清理许多,风险降低,也只好如此。
“........”
我拄着伞立于站台边缘,眼巴巴望着面前十米深的大坑,遇到了难处。
升降式的构造,当从中转站经过时,平台会从十米深的低处向上抬升,将前路铺平,然后才可以抵达对岸,否则就要从墙边垂直上下的铁梯爬下,再从对面顺着梯子攀上去。
思索良久才用臂弯勾住梯子的横杆,慢吞吞向下,这个过程并不顺利,也只有这种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状态比想象中更差点,当我用麻木的左腿做支点时,我从梯子半腰滑了下去,险些跌昏。
那枚晶亮的核心仍在我的身体上方盘旋,我在地上缓了两分钟,丧气的翻身爬起来,单脚跳着去到对面铁梯,原地又爬了有将近十五分钟,我扑在对岸平台上不想动弹。
“.......?”
微弱的能量波动出现在我的感知里,无法确定方位,这种模糊的感知展现在体感温度的变化,皮肤感受到空气中的温度升高了一点,在我拄伞站直身体后,零散的崩坏蚊子与一只死士拦住了我的去路。
“常规弓箭死士..”
我静静停在原地观察,她身体的崩坏能流动走向清晰展现在我的眼中,发光发亮,能量主要集中在双手,在弓弦上延伸出五个模糊指向,她应该能同时发射五根箭矢。
我及时蹲下身避开那些排列成扇面的五根箭矢,拄着伞向她缓缓靠近,我的笔记本里有收录她们的特征,判断弓箭死士战斗力最简单的方式,是注意她们一次最多可以发射多少根箭矢。
那些能量箭的碰撞体积可以叠加,箭在弦上合而为一,于天空炸开再分散坠落,也正因为这个特性,她们那娇小的手一次能够握住的箭矢数量至今是谜。
她本能的向后低跃,侧身开弓绷紧弓弦,就在这时,一枚能量弹击中了她的肚子,蓝色的冰属性能量从那里扩散开来,进而凝结出冰霜镀层,死士保持着侧身开弓的姿态,静止在了原地。
我放下手里的水妖精,瞄头射击打中她的腹部,虽然偏移很多,好在命中了。
“.........”
吱呀的碎冰声已经响起,可当大块的冰屑即将从她的黑色连衣裙上剥落时,又是一声枪响,再次封住了她的生命活动,我将水妖精揣进大衣的兜里,取一柄新的水妖精,拄着拐杖向她渐渐靠近。
就是这样,接连换了五把枪后,我终于慢吞吞站到了她的面前。
“哎..如果我解释的再具体一些,是不是就不会被踢出队了。”
不,那样也不妥,虽然我有必须离开队伍的理由,可最终却是以那样的结局达成了目的。
“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自言自语一边说着取出新枪,冷却熔岩般黯色的火妖精第二型,发亮的能量纹路烙在枪管上,我近距离将枪口对准了死士的太阳穴。
火球爆裂的声音,胜过我曾听过的每一声烟花爆竹,耳膜嗡嗡作响,她的娇小身体腐化成灰,留下了纯粹的崩坏能被晶石回收。
我弯腰拾起摔落的火妖精收回仓库,没有理会天上的两只蚊子,目前我拿它们没有一点办法,摸不到也打不到,如果它们俯冲袭击我,也只能选择忍耐。
“走吧,走吧..”
回过身看着这短短的几百步距离,加上战斗耽误了我近半个小时,盯着远处蠢蠢欲动的蚊子,缓缓闭上了眼睛松懈下来,继续走着自己的路。
“我还会回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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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外一边。
确认恶战结束的瞬间,琪亚娜坐倒在地,难以言喻的厄运降临在她们身上,在团队协作击败游侠死士后,更加难缠的变种崩坏生物加入了战斗,此外,她们在这座试炼场遇到了首只“崩坏异类”
先是一群翅膀上燃着火焰的突进级崩坏兽,磷火从天空不断播撒,当芽衣精准出刀斩下其一时,尸体坠落脚边开始燃烧,灼热气浪伴随喷涌的火焰产生爆炸,即刻烫伤了她的身体。
一只看不见的四足生物袭击了她们,抗下了足够艰难的困境,她们杀死了那只拥有利齿和肩刺的犬科怪物,此刻,谁都不想出声。
“嘶...”
芽衣贴着墙滑坐在地上,默默盯着自己腿上的伤,尽力让自己不哼出声,黑色筒袜上方,一块灼烧的通红痕迹烙在那儿,布洛妮娅坐在她的身边,平静的灰色眼睛移开视线看向琪亚娜的方向。
她没有贴着芽衣,而是从地面挣起来,又走远几步,一个人坐在墙角抱着膝盖发愣,两条白色麻花辫变得灰仆仆,拖到地上垂落在腿边,蓝色眼睛不知道在看哪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谁也没有发出声音,直到..
火光牵引了芽衣与布洛妮娅的视线,人偶赤着脚落在地上,小手藏在洁白的长袖里,她在胸前捧着一簇灵动的火苗,袍袖垂落处接有鲜艳的华丽羽饰。
“哎?要做什么?”
人偶没有出声,犹豫片刻,将火种轻轻放在丑陋的疤痕中,她露着的白皙肩膀和皮肤在阴影里泛着玉色,白发柔软整齐,她是唯一没有被战斗影响而灰头土脸的人。
在芽衣吃惊的目光下,那块疤痕向中间收束缩小,像置于温水里的薄冰,片刻溶解,她抬起小手放在芽衣的腿上滑动着摸了摸,修长紧绷的大腿光洁如初。
这不是芽衣第一次接受治疗,但无论被治疗多少次,魔法的火焰总能震撼人心。
“??”
人偶突然打了个机灵,一时间像被猛兽从后面盯住,捧着袖子小心翼翼回过头,见到了直勾勾盯她的琪亚娜。
“你会治疗?”
当人偶诚实的点头后,琪亚娜一下子从角落站起来,起身的幅度带着气势,看上去有些凶。
“他是你的主人对吧,你能治疗为什么不给他治!”
“笨蛋琪亚娜你小点声,我们没有聋。”
布洛妮娅及时从地上起身,即便她身材矮小,但却挡在人偶面前拦住了去路,她丝毫不怀疑焦虑状态的琪亚娜,会上来抓住人偶的袖子把她拎起来质问。
“我没有办法。”
人偶站在地面时,是十分渺小的,她看一眼贴墙坐着的芽衣,然后低头盯着地板解释。
“不能治疗崩坏能适应弱的人,不能治疗致命伤,不能治病,也没有那么多能量。”
“那你当时连一点能量都没有吗?”
“有的。”
人偶小声的回答,然后就没了声音,没有解释原因,仰起小脸看向面前比她高了太多的琪亚娜。
“你!”
在琪亚娜即将发作的时候,她被布洛妮娅用力推了一下肚子,向后退开几步,气愤的对上那双灰色眼睛。
“琪亚娜,大笨蛋,用你那装了奶茶的脑子好好想一想,失去主人的人是她又不是你,她会比你更轻松吗。”
“我就是想不明白!难道把他换成别人能做到不拖累我们吗,换谁不一样?把人踢出队自生自灭这种事你怎么做的出来!”
“你们,你们不要吵架啊。”
芽衣看着面前近乎敌视的两人,她连忙站起身伸手将两人隔开,又弯腰将站在地上的人偶抱在怀里。
“刚才的敌袭,琪亚娜问问自己能在爆炸蚊子和潜行野兽的袭杀里保护他吗,琪亚娜活在幻想里,琪亚娜不愿意面对现实。”
“.........”
布洛妮娅语气平缓的回答着,她的心态目前是稳定的,与表情缺陷无关,她将琪亚娜目前的心理看的很透彻,在不停战斗消磨精神的时间里,琪亚娜根本没有反思问题出在哪儿,而是急切的质疑自己的判断究竟是对还是错。
“如果你很生气,那你就继续生布洛妮娅的气,布洛妮娅是队长,布洛妮娅要对每个队员负起责任。”
布洛妮娅犹豫着想要解释,说就和moba游戏的团队战一个道理,为救一人害死全队,结局就注定了,但最后她却没有解释半字。
“如果腿伤走不动的人是我呢?是芽衣呢?或者你自己,你怎么办!”
“布洛妮娅不会丢下你,至于布洛妮娅..”
她不躲不避的与琪亚娜对视在一起,将小手贴在平坦的胸前,战车制服的军衣式样,使她看上去严肃的像在宣誓。
“布洛妮娅自始至终不后悔将他赶出队伍,如果有一天布洛妮娅的存在会拖累和危害伙伴,到那一天不需要人赶,布洛妮娅会自觉的消失。”
“你!”
“........”
“请不要再争啦。”
细声细气的请求,却比任何呵斥都更加有效,吵架中的两个人立刻就将注意力放在芽衣怀里的人偶身上。
“他当时说还会回来接我,而不是直接转身就走,就说明事情还在预料之中,他活的好好的,所以争吵其实是没有意义。”
人偶漂浮在天空面向三人认真的解释,却一句话让小队陷入了沉默死寂的僵局,芽衣别过脸没有看她,布洛妮娅小声的说了句对不起,垂下了头,最终由琪亚娜不情愿的道出了真相。
“预料之中,预料之中,他都这种地步了你还觉得他很聪明吗?”
“嗯,我有时总觉得他能预知未来。”
“???”
人偶完全没有意识到琪亚娜失落的语气,反而这突然炸出来的解释让三人面面相觑,从这只小家伙身上,抖出了不知真假的重磅消息。
“你没事吧?”
琪亚娜伸出手指戳了戳人偶的脸,怀疑她受到刺激乱说胡话。
“我没有说谎,是真的,比如第一次见面就能唤出你们的名字,知道你们的来历。”
过于离奇,无解,和复杂的事情是无法解释的,人偶犹犹豫豫的思索该怎么形容,她清晰的回忆着那段时间,哪怕他亲口承认过自己不会未卜先知,也不能窥视内心,可在某些时刻流露出的反应,那些细微的口误与情绪变化,完全逃不过自己的视野。
“我问过他是不是曾经就认识你们,他说没有,相信你们也没有,这样的话,我...我的意思是,假如真的能预见未来,遇到危险时,他一定是有办法的。”
女孩们都在认真听着,却没有人给出回应,芽衣别过脸去,觉得自己不敢对上那双充满希望的红色眼睛,其实她们心里都清楚,面前的人偶在逃避现实,编织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用作安慰,但此时,仍然有人选择戳破了她的梦。
“他如果真的那样厉害,那他怎么没有预见自己会被赶出...”
“琪亚娜!”
芽衣突然碰了琪亚娜的手臂,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多嘴,有些事心里知道就好,不必明说,芽衣小心观察人偶的表情,怕她突然哭出来。
已经预见了啊..
人偶低声说着,没有让任何人听到,然后她仰起脸,主动略过了这个话题,说出了真正有价值的,宝贵的东西。
“要找的,连接外界的传送点位置,其实已经找到了。”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