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停业,公告板已经做好提前通知,而今日份主教委托,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通过编辑短信的方式送来了内容,时限五小时,单人清洗圣堂地板。
“你是不是哪里得罪大主教啦。”
白羽抱我的手臂,红色眼睛一眨不眨,我们共同看完了简短的委托条件,她对这些并不在意,语气很平常,也没有表现出畏缩。
“怎么会,应该是有什么含义,毕竟我也不是每次都能猜对他的谜语。”
我摸摸她的白发示意放心,昨天才拆坏敌方组织的机甲士兵,今天就拎去扫地板,这落差如此之大,难以令人接受,我略微思索当即决定怠慢。
“就直接按字面意思理解,我才懒得分析后面有什么深意。”
别在乎主教的评价了,我盘膝坐在沙发望向厨房,悠莉清晨的时间就已经开始忙碌,听白羽的说法最近是在专注于甜品制作,因为比处理那些鲜活食材更容易上手,难怪冰箱里塞了那么多盒鲜奶油。
“唔,松饼入门,居家也能制作的千层蛋糕,捏纸杯,手把手慕斯教程,什么鬼。”
“她带回了锡纸说想要为你烤酸甜口味的苹果蛋挞,可惜她手挺笨的。”
我放下彩色杂志,白羽将那枚漆黑的宝珠玩具球抱起来,丢高高再接住搂在怀里,喜欢的不得了,她十分中意这枚神之键内部的银色星河,我应了一声算是认同,前天我回来时就在厨房见到悠莉,系着围裙手持水果刀,小心翼翼和水槽里的龙虾对线,即便我过去一刀爆了它的头,那只很贵的水产到最后也没能端上桌,只能可惜的丢掉了。
“她还有两天补考,你最好把时间都排开别半路出什么问题。”
白羽抱一张A4纸踩着沙发紧贴我的身体跪下,她之前用手握的方式写字,将最精简的考试规则总结起来,一边也表达她自己的迷惑。
“喂,我不懂这守护试炼有什么意义。”
她的袍袖在燃烧中缩短,垂落脚边的华饰羽袖如今堪堪遮掩手掌,她撩起袖口指着吼姆简笔画,说环形场地足足有12个随机刷新崩坏兽的点,呈时钟状,需三人配合,一人指挥且保护吼姆,二人战斗歼灭群敌,吼姆生命值一万点,其棉质内心填充两枚配重沙包总计约二十千克,场地额外刷新单架行动迟缓的逆熵机甲,固定索敌吼姆,铁拳命中吼姆一次视为守护失败。
“就是说必须有人抱着四十斤的吼姆逃避泰坦机甲追猎,另外两人负责杀场上的崩坏兽,按剩余时间算分对吗?”
白羽肯定的点头,哼了一声挥袖指桌面的手机,说上面有战斗录像,天空视角。
“你害她组不到队友,一个人背着吼姆战斗,杀到第52只时吼姆死了,差八只及格,又要逃又要打谁受得了,这种考试有什么意义。”
“有的。”
观望录像里开枪挥斧无暇喘息的女孩,我叹气扭过身,她很自然的张开双臂让我捧起来,放在腿上,红色眼睛里仍存不满,用一对宽宽的袖子捧我的脸想要合理的解释。
“真能及格,就是A级,破坏易于建造,同理守护比战斗难太多了,我理解不错的话吼姆对应灾难条件下的文职。”
“那为什么不是伤员或者孩子。”
她这句话问住了我,白羽考虑事情有时会比我周全,但我依然保留自己的意见,搂着她笑出声来,让她侧坐在腿上。
“我自然不敢拿生命做比较,但,即便我能够徒手将武器增幅到优于现有强化体系的程度,终归算作小道,只有他们脑子里的智慧,才能结晶出抵御崩坏的长矛坚盾。”
话题就此打住,我取出一枚棱晶捏在指尖,微弱的紫雾气结成三缕系带,涌动着向内注入能量,川流不息,白羽看在眼里,她对此表示茫然。
“考试是后天,你现在就引导蓄力了?”
“啊,毕竟要给她惊艳的高分,凡冠以试炼便不能一味遵从规则,我试试那个npc能不能秒。”
“是是是就你机灵,你最..”
我在白羽脸上轻捏一下暗示停止讨论,悠莉端零食出来了,她将方盘放在茶几捏手侍立身侧,码放整齐的水果蛋挞摆在面前,色泽鲜亮,锡纸托是她自己捏的,每只都有略微差异。
不太美观,我没有在意她紧张期待的表情,捏一只品尝,却发现酥脆与松软结合的恰到好处,很是用心,白羽坐在茶几上不需投喂,她比我喜欢甜食,毫不掩饰满意的态度。
“先森...”
“味道像甜品店橱窗里的那样,悠莉越来越漂亮了。”
我坐在沙发边探出手时,她捧住我的手掌听从吩咐,但我没有需要她去做的,示意可以休息了,悠莉解开围裙,再次从卧室出来时已经换上了居家的运动装扮,紧致的运动背心,黑色热裤。
“看看人家,再看看你就知道睡。”
白羽指责倚着靠枕闭目的我,我自然能听见跑步机二十五公里的启动语音提醒,运动量足以在终止女武神日常训练后保持不退步,我见她摘手腕的头绳,将披散黑发束于身后,很自然的吐息出声。
“看样子她并不像表面那样柔嫩。”
我对白羽说着,药物缘故我无法在她手掌上摸到硬茧,但看悠莉跑步是很好的事,锻炼刚好的细腰肢,奇妙的穿衣显瘦,我也是在她脱去外套后才突然才注意到鼓胀的胸脯,黑色背心,绯樱破片吊坠依旧藏在那里面,只在我的眼中映出微光。
她力量测试成绩平庸,不太有成为A级女武神的可能,但赋予已经在崩坏兽身上得以熟练,在我看来就未必不能抬上一手。
来看看能不能从低拉到八十。
“你在笑什么?”
“看悠莉。”
我被袖子拂脸,收起表情面对坐腿上的白羽,示意她看跑步机那边,那是气色的变化,出汗使她的皮肤变得白而通透,很是细腻,在光线明亮的室内,泛着水光的身体纤细美妙。
“你不是搁浅吗,有心情瞧女孩子看来是不够疼。”
“适应了,反正不至于要死要活。”
我拍拍她的头顶站起准备出门,此行目的不止主教委托,我有属于自己的考量,虽然只是被用作转移注意力的工具。
我离开居所动身了,利用手机平面地图找到路线,穿过绿之公园,本意想跑动着四下张望,仰头看那些拥有两副桨翼的运输货箱,但那样会显得过于无知,穿过钢铁修筑的栈道与跳跃装置的窄路,我于阶梯顶端眺望圣堂,美丽的尖塔与标志性钟楼,再回望身处的金属环境,时代感割裂的建筑,二者仿佛一扇墙壁分割两界。
“没有人吗。”
悠长古朴的开门声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我独自站在圣堂的红毯,在这狭长而宽广的空间久久伫立。
据我所知,天命并非宗教式管理,他虽贵为主教却一直以领导者身份示人,在我看来保留圣堂也许仅是一种留念方式,因为事实很明显,我没有在圣堂找到哪怕一个排座,没有修女和信徒,组织的女仆倒是不少。
如此空荡的华丽,留住了时间。
我弯腰拽起红毯收回,抛去石柱与大理石阶少有难清洗的角落,工作比预想中要轻松,我按照引导轻松在后室寻到杂物间挑选足够尺寸的拖把,柄上系着粉丝带结。
“是不是得想想办法接条水管来。”
我咬着指甲权衡利弊,虽是临时被捉来的清洁工,但至少不能被挑拣出毛病,我踏过彩绘地砖,穿行于圆拱与洁白石柱,身后留下光泽与先前截然不同的轨迹,抹去灰尘使色彩转为鲜亮,像修剪过的草坪那样令人舒心。
偌大的房间,依靠异于常人的蛮力提早完成任务,我静立于王座阶下扫视存留的水渍,穿过彩色玻璃的阳光使地面变得闪闪发亮,犹豫片刻,我垂下的手掌轻轻握紧,将凝结雪花的雨伞幻化,轻拄地面,白霜自脚下扩张,其势胜过点燃林间棉絮,再拄地面,冰纸碎裂出声,脆弱纤薄,我花时间将冰屑收集,留下了真正光洁无暇的成品。
“.......”
我曾将视线长时间锁在圣堂的宝座上,它距离我只有不足六米,但最后还是缓缓闭上眼睛,并无在意,身形迟滞地坐在双向台阶之右,崩坏的小小虚影们纷纷陪坐身旁,互相厮杀嬉戏,爬上膝盖栖于肩头,或张开翅膜飞上头顶,它们死于我手,却一直都相信着。
带我们活的丰盛
“走开。”
我挥手驱散,扶着发烫的额头,它们寄宿在核心的意识早已抹除,只留下这些挥之不去的声音,幻觉霎时间消失了,我只身坐在圣阶,什么都没有。
“这是什么征兆么..”
去你妹的走火入魔,我双手用力拍脸颊打消了这个愚蠢的念头,虚度光阴等来了前来验收的奥托主教,他优雅进门,他即将步上红毯,他滑倒了,我从圣阶起立奔行上前搀扶,他起身干咳的样子很是尴尬。
“有考虑过做女仆么,教堂繁饰的穹顶反而配不上地板了,你完成的很好,舰长。”
他的话向来都不好接,但他也没等候我的答复,自顾端庄行向宝座,我跟在侧后面,而他也在这短短的路程中交代问圣的规则,但主教立刻又说,原本需双膝跪拜于圣女卡莲塑像前颂出祷词,但又考虑神州礼结,决定临时更改,现在可以指认第一问题。
他登上长阶,高居其上静默无言,将声音的机会交给我,于是我拆去冗长的颂歌,只留最后的结尾,面对阶上背对着我的天命主教单膝跪地,垂下头遵循着。
“我从内心深处呼唤,请聆听我的祈祷,承蒙恩赐,请容我全然交付,倚靠您来清扫眼中迷雾,祓除遮蔽..”
“全知全能的圣者,愿侧耳聆听我的祷言,请回应我答案,我想知晓在这崩坏的世界,天赋与努力谁为重要。”
我没有用很大的声音,在空旷的圣堂传出不远就消失了,我垂首不见他的身体,静静跪在原处等候回声。
“?!”
奥托骤然转身,束住搭在肩膀的金发垂落身后,用不可思议的表情俯视跪于台下的人,不为别的,他的问题超出了自己的预测范围,明明已经准备了最为齐全的措辞与解释,早已设想过他会问怎样的问题,却猜错了。
早已做出了知无不言的准备,可他为什么不问天命是什么,七区是什么,圣痕是什么崩坏又是什么,一切一切值得怀疑值得揣测的全没有问,需要考虑答案的问题都完美的避开来,而是这种概念模糊,没有任何价值可言的哲学问题?他是想要为难我还是别的什么深意。
“起身面对我,诉说你的意向,不要欺骗自己的心。”
奥托用严肃口吻发声,负手站立阶上,他不再微笑了,碧绿眼眸前所未有的平静,但后者并没有动,像座死去的雕像般稳固,他垂着头用低沉的声音讲述从前。
“教授武力,教我掌控自己的力量,我没有遇到过这样的老师,怎么使刀是被死士武尊砍会的,所以探索崩坏力量时走了许多歪路,驯化崩坏兽,幻化兵器,吃下核心满地打滚捡回性命,这些都太过原始,结局都是些没有收获的尝试,只一味寻求力量,到头来发现是不行的,我没有您那样的智慧。”
奥托微微低头,将藏匿的手掌取出,听他所言,一开始崩坏无法强壮他的身体,与亿万之数的普通人无异,但他究竟想说些什么?
“我被捡回圣芙蕾雅暂住时,遇见过真正的男性士兵,他曾扬言能敌我三十个,一句玩笑话如今却印象颇深,那样坚实强壮的身体,比我操控过的所有枪战游戏角色都更加真切,我向您保证假如没有崩坏,所有国家都需要那样勇武的战士。”
“那,你想表达的到底是什么呢。”
奥托眉头微慼,面前的人似乎跑偏了话题,如此多的废话却始终找不到任何主旨,如果他有求于自己,至少也得旁敲侧击,透露出祈望的线索吧?
“说出你的目的。”
最后通牒,他不喜欢这样愚钝的人,犹豫片刻,奥托决定终止这次无意义的谈话。
“给他们崩坏的抗体!我在这里为他们向您请求一个机会。”
“给什么?”
奥托为之一怔,没能理解他的语言,可单膝跪在那里的人却是第一次抬起头颅,他与那双黑色眼睛对望,只看到希冀,仿佛在等待自己给出确切的肯定。
“崩坏病无可救药,那么多探索尝试,那么多临床实验,你为什么会觉得我有这个能力。”
“我总觉得您有。”
奥托得到了一个不讲道理的答案,他嘴角抽搐不知如何回应,沉吟片刻难以措辞,他只好一步步行下圣阶,上前将跪地的人搀起,长叹出声。
“这世间哪有带着答案来提出问题的人呢,坚定自己的心便好,我的神官。”
“学者们的方向跑偏了!他们忙于如何创造更强大的射线与爆炸,忙着更高深的科技理论与科研,却在这宁静短暂的和平时期放眼未来不见当下,占据人类半数天生体质优等的男性,您有没有想过对抗崩坏的力量增长一倍是怎样的光景。”
我盯紧他的目光,但主教静静站在那,不思考也不出声,最终调整情绪再次展露微笑,他将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轻拍,似乎是在调侃言论中的天真年轻。
“你绝不是第一个考虑这问题的人,呵呵呵呵...”
他又开始叹气,用比喻来陈述难关。
想制作最甜蜜的熔岩蛋糕,却从未考虑过在尝试的过程中,为了把控那些巧克力与糖的比例,太多影响最终品质的因素需要考虑,你想过这期间会消耗多少食材么,浪费且拿不出像样的成品,是会受到谴责的。
“恕我直言,舰长,我们至今仍稀缺素材,而且在探索过程中经常会出现一些,小问题。”
“素材究竟是指什么?”
他又开始绕我的身体踱步转圈了,我与他只隔一尺之遥,他微微低头看着我,位高权重的他摊手表示无奈,是件很奇怪的事。
“无非是天生能抵御崩坏的身体,鲜活的心脏,血肉以及骨头,或许有了高等素材以后,就有希望凭借那潜藏崩坏的身体,复刻,衍生出伪的枝杈,对于世界而言,那样的机遇还尚未...”
“已经来了!自见我开始。”
在宏大无声的圣堂,我与平静的主教对峙,碧绿的眼眸仿佛能刺穿心灵,洞悉真伪,随流动的时间,他不自然的开始整理牧师袍的白色褶袖口,转身去往王座。
“你贵为至上天赋,好似生而有翼,这不是压迫你身的烦恼,你为何还要在意他们。”
他轻缓落座,以国王的身份与威严进行考量。
微光乍现,我抬头望见他倚靠王座,手掌拢着红羽,笼罩在白蒙蒙的光中漂游,不自然的倦意袭来,我退开半步扶住额头,然后我对上他狐疑的表情,他抬袖向我挥手试探。
“一千人眼中有一千种崩坏的形式,我能望见的不过其中之一,我说,当努力没有意义之时,便是崩坏的开始。”
我自然认得那羽毛,我在绝境轮回里复生了太多次,身体至今保留有一点点抗性,没有在意他刚才做了什么,站稳身体,尽可能不磕绊的表达自己的意向。
“那你的争取,你又能从中收获什么?”
主教又听到了前所未有的奇妙故事,关于收敛全部力量使用刀多久能杀死一只合金战车,他情绪开始激动,质问着自己知道吗,你看的见吗,这个从未有人做过的测试,不吃不喝连战25个小时!真的是越砍越绝望越砍越绝望越砍越绝望,没人意识到这点,至少没人愿意付出行动。
“求得心安,为我身不承担任何责任的力量,我以这样的方式推卸,便无人能指责我。”
主教在沉默中收起鲜亮的红羽,他眼神复杂的起身,踱步上前,他从未如此简单直白的说明诉求,他询问,你知道多少研究员盯上你那只手么,你是能助力他们名垂青史的契机,切成五十等分些许不够。
“........”
“我是真的看不懂你了,神官。”
“这次之后。留给我的力量,勉强足够在崩坏的世界独善其身,我分出食物,自己就会挨饿,我..没有多余的善良可以赠予别人。”
奥托低下头,捏起挂在对方胸前的金色十字,牵动起细小锁链的喧哗,这个没有信仰与追求的人,最终转身踩着红毯离开了,只身一人无从相伴。
“愿神明加护,前路无阻。”
奥托收回交叉于胸前的双臂,他伫立良久突然笑出声来,有多久没有为他人祈祷了呢,都快要忘记自己仍然是一名神父。
【这并非源于崩坏的野兽,这份礼物,是选择同化与选择死亡的折中,兼顾怪物与初心结成的手甲,来自世界,只存于我的心中,若他们的智慧真能化血为盾削骨成矛,那大可言说取去】
“请安心,你的赠礼我留有大用,豁免崩坏的手,强大的,假以时日定能扼住崩坏咽喉的手,哎..”
拜访的人退下了,奥托自言自语,他倚靠在属于自己的殿堂宝座闭目祈祷,这份礼物值得花费资源开展新的企划,研究工作反而不需他的主导,真正的需要他做的只是为这份未展的宏图,取出最初的名字。
所向披靡,如有神助。
“既然神官的意愿,是赠予那些深陷崩坏当中依旧试图挣扎的人们,得以抗争的机会,倘若那样的抗体真正问世,当生物科技取得全新进展时,我们将把这份打破规则使更多战士受到庇护,于暗中抵御崩坏的力量称为,神助。”
奥托思索着点头确信,最难的开端已经定下,接下来就应全权交托,等待并期待组织名下工作者们带来全新的惊喜,后天那台手术,以及判断他还剩下多少,自己还得亲自陪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