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静谧的夜晚,非常珍贵,我也因胸口的十字架而身心放松,它不需要信仰和能量的供奉,约束的魔力使我从不间歇的疼痛里解脱,也让我的身体短暂回归了那种,平凡的孱弱。
白羽也睡着了,她说不喜欢被搂抱,眼下挨着我的身体,一双袍袖伏在我的右腿上,我摸摸她的白发,动作轻缓担心惊醒,在夜里,她的皮肤泛着发冷的洁白。
人偶如今已经没有价值了,我不需要疗伤,也不需要同伴,她连丢火球的技能也不会。
“呜..”
她哼一下发出熟睡的梦呓,我立刻缩回手,以为弄疼了她,我对力气的控制不能收放自如,战斗时指尖渗出能量挥发成紫雾,这只能够抓碎坚岩抠入钢铁的手掌,在最激烈的打斗中,抱她时都是松弛着的。
令我安心的平静,悠莉枕着我的腿在熟睡中翻身,我将手放在了她的肚子上,伴着呼吸软乎乎的起伏着,这时,我察觉到了诡异的宁静。
暗流涌动,一股看不见的漩涡围住了这间三室居所,把它与整座的宿舍大厦隔绝,我平静的仰起脸,盯着墙壁的圆盘时钟,它正对着我,是除去心跳外唯一的动静,拨动指针滴答,滴答。
“不要在这种时候找我的麻烦。”
我闭上眼睛感受呼唤的牵引,时针仍在滴答的动着,在指向零时的瞬间,倒退一格,视野渐暗,纱帘外的月光彻底消失了。
我再次获得了两重叠加的感知,闭上眼睛,我能感受到自己坐在软垫沙发,手摸着悠莉柔软的肚子,睁开双眼,我矗立在四面昏黑的世界,脚下浮起尘埃,前方百米外是尖锐的岩石悬崖,两处感知,当我侧重于其中一个时,另一处的存在就会弱化,就像一张屏幕上的两个网页。
我的衣服换了,不再是比主教都贵的盛装,黑色衬衫外套轻便普通,踩着运动鞋,神之键刀插在脚边地面,这里,我不知道这是哪,反正不是我内心,我不认同意识世界那种缥缈的存在,也许是属于它的“奥之间”,或者单纯的幻境,我将刀拔出提在手里,然而,它好像不是唯一出现在这儿的神之键。
几千粒荧火,那些指甲盖大小的洁白光点,绕我的身体巡行游弋,纷纷凑的紧簇,我抬手驱赶,它们像解散又聚拢的蜂群,从光核中张开白色蝶翅,它们碰撞我的身体又压平双翅,变成昏黄落叶,被风卷携裹着绕我翻飞,又升空变化成烟火,飘落白雪,一切能像那样环绕我的轻盈之物,到最后爆开成为满天的红羽,黑暗天幕替换成末日的赤红,我伸出手,一枚泛着涟漪的水球飘落掌心,顺着指缝流逝,消失了。
“点亮了..羽渡尘?”
我歪着头打量仓库面板上凭空多出的陌生图标,透明的圆形水球,这个形状,我确信从没有见过,当我在面板落下指尖时,显然,我取不出本就没有的道具,将注意力转回手里的刀。
“你...”
它本身并不合理,是诸多虚构故事里普遍存在造物,活刀,而当它真实握在手里时,与那些故事里描述的强大,代价与危险不同,因为它威胁不了我。
“内心放松与内心脆弱可不一样,你就是不肯错过任何一个腐蚀我的机会么?”
我对它自言自语,它的智能不低,意识来源于刀镡后方内部潜藏着的能量源,我再次从讲道理的层面劝它放弃。
“我说过的第五遍,在任何能逼死我的绝境,我都不会放开意识向你赊欠力量,如果我落败身死,那是我应得的结局,只要我不需要你的解封,你我之间胜算就是零十开,不对,是零比一百。”
我缓步向着悬崖走去,一边向它陈述着,侵占我的意识与身体需要多么苛刻的条件,陈述我拥有统治性的绝对主导权,陈述我在博弈中拥有不可能输的最好棋局。
“......”
它向我传达意念,我持刀的手臂麻木不畅,顺着冥冥中的感觉在地面刻字,天黑,我看不见,但我凭感觉知道自己写了什么。
“升阶。”
强化晋升,为什么是这种时候?我愣一下,低头陷入狐疑,近期没有任何高强度战斗,没有擢升的契机,也没有得到什么奇怪的道具。除了挂在胸口的吊坠..
“我答应你。”
我答应的平静果断,理由纯粹,这是我的刀,我自然希望它锋利。
我站在崖边探头下望,腰身酥麻身体发颤,我原本是不恐高的,直到在轮回里数十次战败被从高空丢下坠亡,穿透挂尸在地刺和刀阵上,每一次都睁着眼睛仰望天空,近乎将意识摔散。
我不断下落,耳畔伴着风声安稳坠地,来到平坦不见方向的荒原旷野,天是黑的,极远处的尽头有尖锐山脉,与我之间隔着看不见的空气墙壁,这里放养着数十只崩坏怪物的真影,没有意识,只有生前最宏伟的身躯残影。
我的手掌上悬着华丽的崩坏结晶,高浓度崩坏能自然条件下的结晶就是规整的立方体,通过包裹住物体得到质量,比黄铁矿更加巧妙。
“可以催生帝王的能量,你确定你吃的下?”
我抛接着稳定态的结晶,对着空气询问,这次强化过程存在于我的体内,不会有崩坏能向外放射,但我不想亏损素材的同时再伤害身体。
“........”
“那好。”
我扳紧结晶的聚合体,用拇指撬下一块边角,瞬间废除稳定,我被顶飞出去翻滚不停,也许在意识层面崩坏存在的本身就是荒唐,是的,十亿倍,那枚一公分的边角碎屑落地膨胀,成了十米直径的巨型立方造物。
“开始了!”
我爬起身擦拭侧脸,崩坏结晶由数十个方块拼成,像一枚精致的镜面魔方,三阶,四阶,五阶,我亲眼它向外爆出紫环状冲击波,在一环环爆发中升阶分裂。
漂浮在天上,几十层楼,百米之高的巨型魔方造物,它的每一条边,都由11个大小不同的方块组成,悬在暗淡的天空,好像看不见的巨手,在破坏它原本最规则的形态,紧凑趋于离散,即将分崩离析。
我提起手中刀具,任由强大的引力吸附,稳稳的站在百米魔方的表面,世界颠倒了,头顶上方的尽头,才是陆地。
漫长的解封开始,千个方块能量向中心聚拢,我成了趴在上面的蚂蚁,它时刻进行着眼花缭乱的扭转,越发凌乱,逐渐脱离最初的立方,所有的面都在转动,我奋力躲避每一个飞驰而来的方块,拼命狂奔,违背重力直上直下的跑,失去方向的概念,天地间石块的研磨声使我耳膜震痛。
在魔方始终稳定的中心,熔浆般粘稠的球体核心已然生成,我纵身跃下,沿途承受了近十次方块乱流的撞击,数十度凌空借力才坠入防线之内,在空中调整身体,拧紧握柄将武器掷了进去。
“好了,可以休息..噗!”
我被抛飞撞击岩石地面,天空的方块洪流被一股漩涡牵引着融入光球中心,像吞噬万物的黑洞,多么壮观的画面,我本打算躺着观望,却被一只真影宽厚的脚掌,踩嵌入了地面。
“狗东西你想噬主?!”
我从熔炎脚印里坐起身,脚印大过悠莉房间的宽床,我捂着鼻尖气愤盯着那只仰头观望天空的四足野兽,它驱干毛发早已褪去,黢黑四肢显现恐怖的筋肉,生有灿金剑齿,这是真影中唯一一只非紫白色调的崩坏兽,它的生物护甲是精美的金色流纹,拖着火焰云彩般蓬松的尾。我平复心情,和投影较劲,等于踢到沙发撞痛脚趾,再打沙发出气。
“趋利避害,崩坏本能,就算是虚影也会有这样的性质。”
我揣测着决定醒来后记入笔记,撑地起身,静静站在巨兽身边,渺小的像狮子脚掌边的老鼠,它们都来了,我扭过脸,望向那些巨大的,奇形怪状的崩坏造物,少数依稀还存有野兽的特征,其余都是崩坏本身,只有我的身体是微小的,我身旁变得拥挤,水泄不通,那些巨刺,犄角,触腕,凝胶与生物火焰,它们的各个主体特征都让我不适。
我仰起脸,静候天空漫长的吸收,怪物们一动不动矗立身后,生前,我利用它们的信任杀死它们,像用面包屑哄骗白鸽,让它落在手上,我就拧断它的脖子,我凭此击落诸多不可战胜的存在。
天象平息,血流星拖着尾迹坠落,我的视线追着它落下的方向,缓缓转过身,挤入群体前去捡拾。
“.......”
野猪崩坏兽甩动头颅与两对苍白的獠牙犄角,它粗短笨拙的四肢不停践踏调转身形,肋间突然被划开六米多长的紫色裂口,因为身旁伏在地面拥有六条肢体的巨兽身体长满了锥刺,但没有引出二者凶猛的咆哮与内斗,伤痕顷刻愈合,像衣服拉链般迅速,怪物们用各自的方式调转身体,迟缓的跟随前方小小的两足。
“能量不够?”
我深感吃惊,张着嘴将情绪挂在脸上,我拾起刀在空气中纵横划出六七道凝聚不散的刀痕,能量充盈,却说不够,那枚结晶喂给身后任何一只,都足以让它们短暂的返归现世,以幻影的形态厮杀,针对城市的话可能维系更久。
“那就明日,会足够的,天已经亮了。”
“........”
我睁开眼睛感知到它人目光,然后警惕变回放松,白羽站在我的右手边,她身体固化后有七十公分多点,仰起脸表现得忧心,上前抱住了我的手臂。
“你怎么哭啦?”
“嗯?”
她抬起羽袖蹭我的眼角与脸,而我也在迟滞后回过神来,拨开了她的小手。
“你在难过吗。”
“没有,疼了会哭这多正常,打哈欠时会,握住天火时会,腿断掉时也会,疼了不会哭那才是真正的危险。”
我向她解释自己在体内完成一次崩坏释放,只是单纯的疼痛反馈,胸口的十字架已经停止了约束,现在就像普通的项链。
“悠莉呢?”
“先森我在厨房..”
我扭过脸,这才注意到轻微声响,我和白羽都不喜欢啃面包,悠莉能够制作出口感鲜嫩的鸡肉卷,不会糊的煎蛋与脱粒玉米,她安静的送来早餐,在自己座位低着头为白羽剥一个小橘子。
“悠莉..”
我唤她的名字,她抬头小心的询问是早餐难吃了吗,我摇头,问出了内心酝酿许久的选项。
“我要去支部了,和你相处的感觉很自然也很习惯,我要问的是,你愿意跟我一起走吗?”
她低着头不见表情,我在沉默中等候答案,但是悠莉并没有让我等很久,她拒绝了。
“这个..还是算了吧,照顾先森的两月拿到了双份工资,而且女仆契约已经到期了。”
她低头小声的解释,但是合约可以再续,常年远征暴露在崩坏,剩下时间里你跟着我是最好的选择,你能有一个依靠,也有人在你迎来死士化时,为你送行。
这些话我一句都没有说出口,她躲闪着我的目光,捏紧自己的裙角,在长久的死寂后,我松一口气,对她说,我知道了。
悠莉起身回卧室,她很快换上了天命制式的兵装,黑褐色制服,印着组织徽记的军帽,和我第一次见到的游骑兵白衣不同,包臀的短裙换成了更加利落的短裤,穿了腿环,靴子之上露着洁白的膝盖。
“那个,先森我先去找序号站队。”
“好。”
不知怎么,我突然觉得长发披散的她变得可爱了,她匆忙的关门离开,消失在我的视线。
“我总觉得她其实很想跟你走?”
白羽坐在我的腿上指明疑点,我没有接话,将剩下的早餐吃完,抱她起身。
“结算日流程很短,你到时候就坐在后台,不会有人刻意找你搭话。”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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悠莉准备前去活动举办地。
她知道授勋处有数米高大的石碑宝座,嵌着红锦,那是主教大人的位置,他将立于半腰高度的台上面露微笑,静候主持者的演说,并亲手将勋章别在女孩的领口。
她默默的行走,关注往来的女孩们,平时大家都可以穿个性的衣衫,青春靓丽,而如今,只有傲人身段,白腻肌肤与鲜亮的发色,才能在一众制服里显得与众不同,她轻叹着气,踩着流动蓝幕,助跳装置使她安稳落在上方高桥。
蜂网天幕突然亮了,她仰起脸望着防御卫星们同时升空,无数湛蓝色线段延伸,连结,为整个总部升起六边形切面的防护网,数十架无人机高空巡行,向下进行身份认证,而更远处的天命研究所上空,一字排开,悬停着神机与亚神机的机甲巡逻队。
“B级女武神结算,空港指挥部为什么来人?”
悠莉感到茫然,结算日,某种意义上,是女武神晋升考试的闭幕,每隔半岁的成绩汇总,组织耗费资源为女孩们准备幻影的敌人,要她们在战斗中交上答卷。
试炼是验收成果的方式,并在最终结算成绩的时间里,发放勋章,积分与装备素材奖励,赠予那些在战斗中成绩优异或表现出顽强意志的女武神,仅限B级女武神。
悠莉从兜中取出通行证先后穿过三道蓝色激光栅栏,她仰头遥望天命总部的高塔,那是奥托大人就抵御崩坏做出重要指示时才会驻留的指挥中心,对立的分割为左右两部,上空悬浮湛蓝的菱晶蓄能核心。
她从投影邮件中得到最精确的站位引导,不需要提前演练就能找到属于自己的位置,而在距开场半小时前,这里依然喧嚣,混杂嬉闹与笑声,旷地也显得拥挤。
此次站队大致分为两波,分别驻立百米红毯的两侧,将有一名A级女武神受邀参与本季度战斗结算与新季度的更替,以此基础上再进行队伍细分。
悠莉在左侧第四排的57序号站定,她情况特殊,被安排了随机站位,这里视野尚可,通过充足的肩距,她悄悄的观望着,用自己的视角打量那些女武神制服间的细微差异。
“她们也是游骑兵..”
红毯的起点并不代表低微的身份,是因为她们远离总部,奔走于最外,兵装与其余制服无差异,金属手环与胸前游骑兵荣誉勋章是她们的特点,她们的队列领袖,是A级女武神游侠,沙依卡,蓝发披散,宽帽檐上别着羽毛,抹胸短衣与半截外套,短裤皮靴的装束与她帽子并不搭配,没人指点她,因为她是A级。
再往前,是女仆组的漂亮妹妹们,身着传统的黑白短裙,搭配白丝,她们数量少只有两列,却是最引人注目的风景线,与女武神的最大区别在于,除了战斗以外,她们内务精通,擅于打扫与烹饪,领队者是代理女仆长尼丽,她戴着白娟长手套,黑白长裙三层繁饰,缝着美丽的荷叶边,笑容温柔甜美。
接下来,女武神正式部队,结算日现场名额限制五百,全部都是B级,悠莉暗中赞许,真是令人惊讶,从最初开始就昂首挺胸保持沉默的纪律队伍,最前方,是她们的教官刘易斯,是个黝黑强壮的女人,拥有高大的体格与结实的肌肉,白发剃短,眼神刚毅,今天穿着朴素的长裤与背心外套。
然后是次年选拔的新兵,她们是宝贝,被放在阵列最中心,是通过筛选,从总部A区测试完成,定下主修方向后,成绩优秀的新人,话说,先森是不是该站到这支队伍的前面?
“那里是?”
悠莉不认得,只知道她们全部来自其余支部,数量最多,也在晋升考试中展示出实力与战斗意识,而那些支部混编的统领者,是个故作严肃的金发女孩,她尚且青涩,认真时也很呆,长发披散,身侧一束发丝用橡皮圈扎起垂落,但她的军官帽,洁白制服与包臀短裙的装束,毫无疑问。
“支部舰长!”
“........”
天命之证明,拥有独立着装的家族成员出现了,数量最少,她们佩戴族徽发色鲜明,穿礼服静候仪式,连领队都是一名年轻漂亮的少女。
最接近终点的位置,最靠近主教的位置,青衣制服,是不灭之刃,她们统一发色,佩护目镜,在这种场合依然允许持斧枪驻场,她们身前没有队长,个个都是以一当十。
最后,地下机库,机甲部队的战士参上,她们随时可以召唤搭载中级AI的战斗装甲,生物研究所学者代表出现了,他身穿白褂,拘谨的推着眼镜,空港指挥部的将军也在,他右臂打着石膏,不久前的红月环境致十数台机甲失灵暴走,空港指挥中心的圆形玻璃穹顶被炸个粉碎。
而最隐秘的执法队,她们端坐楼顶,占据制高点,将身体藏在阴影中默默守望,防卫组织叛徒与可疑人员,守护着主教安危。
“我有疑问,舰长。”
“我的伤?我的助理不擅战斗,穹顶玻璃落下时我扯了她一把,鲁因学士。”
“很抱歉您的伤我爱莫能助,我不是医疗专业的行家,但我要问的是,为什么结算日这种中等规模的福利活动,会有如此多的A级女武神自发参与?而且舰长您也来了。”
穿白褂的研究所代表询问身边挂着勋章的指挥官,他已至中年,凭借指挥才能管理军队,必要时也能胜任女武神作战指挥,如今打着石膏也要来参加这小小的福利活动,这是为何?
“为了算账,空港损了两尊电磁炮,十五台机甲,至于她们,深夜被女武神召集令拉去空港赏月,有两名A级大意负伤,她们都是为了看他而来的。”
“算账?”
“嗯,我需要与之协商,取走血液,器官组织与一份骨髓,用于与赫尔海姆实验室的交互。”
所有闲聊于此终止,主持者已经通过语音,开始了她的演说。
“你们是女武神。”
她的声音甜美清亮,场下用最尊重的寂静回应她。
“你们是战士,是随时可能意外消亡的人,在崩坏肆虐的战场,没有人比你们更理解生命的珍贵,显然,女武神不是唯利是图的佣兵。”
她的眼神淡然扫过人群,身后的天幕开始投影巨型崩坏怪兽破坏城市的录像,用庞大身躯击垮高楼,从头部释放射线,引发火灾。
“看啊!这铺天盖地的怪物浪潮,这样危险恐怖的存在,没日没夜游荡世间,崩坏的活体化身,看看你们在与什么样的敌人战斗,没有痛苦,不知疲倦,甚至,无法杀死..”
她们共同注视着画面里的断壁残垣,在废墟中抱着伙伴哭泣的女孩,她绝不是唯一失去战友的人。
“灾难中有人离去,有人永远失去了支撑她们艰难向前的动力,崩坏拥有亿万之数的爪牙,有悬滞高天展开光翼的使者,她们高高在上恍若神明!”
“但是人类拥有你们。”
光幕破碎,残缺的画面上开始闪烁着战地中一个个坚强抗争的身影,平凡而普通,持着半截断裂巨剑领队冲锋的战士,重炮冷却被用作近战武器的战士,扶着手臂双目失神,仰起脸坦然面向死亡的战士,日落之时,拄着指挥长剑静立的背影定格。
“没有人强求她们握紧兵刃,可在这些理应享受青春的女孩们心中,活下去不是驱使前行的动力,她们有付出生命也要捍卫的事物,守护想要守护之人,她们中有人饱受创伤,想要为更多的人撑起雨伞,有人热爱着生活与家人却被无情夺走。”
“我们为何而战,为了世间的美好,为了你们之中不再有重要之人被夺走,为了所爱之人,你们是否愿意付出自己的生命?”
主持者拔出腰间短剑高高举起,女武神们将右臂搭在左胸前,用军礼在静默中回应了她,一切不言自明。
“我宣布,结算仪式正式开始,接下来有请天命S级女武神入场,为本次女武神晋升考核画上休止,并为了下个季度更加优秀强大的你们,敲响,祝福的钟声!”
有那么一会儿,低声惊呼与琐碎的交谈声出现,因为女武神部队并不是传统意义的军队,没有所谓的军纪严明,大多以小队形式拆散,飞往受灾地区。
为什么是S级?中等结算活动为什么有S级?女孩们自发的扭过脸,望着负责动态隐身的无人机离场,两道身影已然站立在红毯之前,现身的瞬间便激起半场的惊呼,剩下半场没有视野,选择平静等待。
“是誓约大人与神官!”
“她好小一只..”
“荣光大人好像不在。”
“公主出现了!”
那赞叹并不为过,出现在她们眼中的,是S级女武神德丽莎·阿波卡利斯,她身着盛装,佩戴透明的头纱,纯白长发披散及腰,是很美的小孩子,这样的形容很矛盾,可爱的小孩子,或者很美的少女,但事实上,形容根本没有出错。
她只有一米四,即便在场女武神体型最娇小的那位,都可以把她放在腿上而不显怪异,身穿颂歌礼服的她,深蓝色眼睛表现的平静,没有小孩子该有的胆怯好奇,她缓缓抬起一只小手,交给神官,被他宽大的手掌承托着,纤细手臂包着洁白接袖,两人并肩,一步步迈上红色地毯。
她的礼服内衬红色连衣短裙,露出雪白肩膀,覆上白衣,与饰着金纹十字的宽大裙摆,轻缓行走的样子是那么华丽,乖巧的被牵着手。
“是神官!”
“她两个人是一对吗?”
“真的是公主诶。”
“好想摸摸她那双穿白丝的腿..”
“神官会向这边看过来吗,会吗会吗?”
“........”
如此之类,窃窃私语从未断绝,等待许久,悠莉终于见到了那位强大与可爱的S级女武神,她漂亮的像只活着的人偶,礼服露出光洁脊背,皮肤是牛奶般细腻的洁白,而她身边,是没有佩戴披风的神官,身形修长,白衣胸前编织金纹,垂落金线的笔直白色裤管,踩着崭新靴子。
先森会看过来吗。近了,悠莉失落的期望着,她仿佛与世隔绝,听不进周围的惊羡,自己混在人群中,与身边的女孩子们好像没什么不同。
“?!”
他迟滞了,悠莉感觉心脏砰砰跳动着,但很快她的惊喜落到空处,誓约大人的步伐稍慢,而神官则是十分自然的跟随调整步幅,很快就再度齐平,领着她缓缓掠过,走远。
他(她)们每走过一段,就会收到行礼,游骑兵脱帽礼,轻提裙摆的女仆礼,天命骑士礼,军礼,不灭之刃齐拄斧枪顿地。
不知道为什么,悠莉总觉得身边女孩们很古怪,她们的身体在发抖,手臂和腿...也不像情绪亢奋,这才站多大一会儿就累了,甚至不能保持平静。
祝福的钟声..
神官与誓约携手步上礼台,在那里,陈旧的铜钟幻影被投射显现,每一季度的祝福方式都不相同,没有人质疑为什么会选择这样的教堂礼器。
祝福的铃音即将回响,誓约藏进了神官的怀里,扑在身前抱住他的腰,神官也将一只手掌护在她柔弱的背,他的目光在一众视野下扫视着,抬起右手捏紧成拳,平静的献上祝词。
“我等,即是,天命。”
咚——
他搂着圣女在怀中使她免受震颤,面向众人,没有太大的动作,却用拳头击出了最明亮悠长的钟声,声音携带着他的祝福,传递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