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

作者:加倍 更新时间:2022/8/14 23:59:01 字数:9005

返回居所的路程中,白羽没有同我说一句话,小小的身体抱着膝盖缩在副驾驶,我问她,过了许久她才低声开口,满满的都是怨念。

“好想杀了她,原来没有力量的感受是这样的。”

我没有理会,带着食盒下车,向着空地上竖起的遮阳伞靠近,德丽莎睡在简约躺椅上,漫画书盖着肚子,捏捏她的脸唤醒后,哼哼唧唧的揉眼睛,直到看清我放在桌上的便当盒与玻璃杯装的冰淇淋球,才用力甩头恢复清醒。

“最后那一小块土地,人家帮你松过了。”

“?”

我看着她捧起食盒一边嘀咕着小勺在哪里,是不是压在下面了,最后将迷惑的表情看着我。

“随口一说你还当真了啊。”

“诶?不是你让我干活的吗。”

她反应很大,眨着眼睛的样子很呆让我不知说什么好,只得摸摸她的头表扬一下,我自己也很难想象这么矮的白发萝莉,穿修女服黑白两层的长裙子,和洁白的丝袜,然后拎着铲子做这样的事,画面是怎样的违和。

“因为你说过有办法驱逐这里的崩坏啊,虽然听上去不可能,但既然你都这么说了,当然要相信一下。”

德丽莎指着不远处插在土地的试做断剑,说你好像真能做到好多不可思议的事。

她表现的像只被挠下巴的猫,将小勺交给我,很自然的转身垫脚尖坐在我的腿上,白色椅子承担了两人的重量。

“我的确有办法,而且就选在今天,德丽莎,有些事需要你做。”

“啊呜。”

她接受着小块的冰淇淋,像没听见我的声音。

“今天你不要与我一起睡了,在学园长办公室的隔间过夜,并且,不要睡觉。”

“为什么啊?”

一勺冰淇淋凑到面前轻触嘴唇,德丽莎没有张口去接,而是仰起脸望我,她这样的反应,是我预先就考虑到的。

“非要说的的话,你可以把这当做必要的仪式之类,或者看做与我的约定,只要你今晚不睡觉,明天你就会看到黑色消失,柔软的青草代替荒地,变得重新适宜生活。”

“可我会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就会睡着。”

“那就下午睡够。”

“啊?”

德丽莎表现的为难,凑在嘴边的冰淇淋融化,我腾出左手接在她的下巴防止滴落,等待许久,等来了她的同意。

“虽然不知道这么做有什么用,那好吧,我看漫画就是了..”

她乖乖答应一声,小手捧住我的手掌,低头将手心化掉的糖水吃净,跳下地面去抱食盒,装着从学校食堂捎回的猪排饭。

“如果你成功了,那组织一定会很震惊吧,世上有好几百个市级规模的崩坏无人区,假如重新恢复生态..”

“怎么可能,代价我可付不起。”

我敲敲德丽莎的脑袋让她不要胡思乱想,在躺椅上坐下,躺在伞下阴影里,遥望天边,厚密的云层正是阴雨的征兆,气象预报久违的准了一次,那正是我想要的。

“该休息了。”

夜晚正是崩坏欢腾的时刻,在那之前,我需得备好充足的精神,以及,驱逐第二类崩坏的觉悟,那些盘踞不散的能量,它们存在的每一秒钟,与我而言都是赤裸裸的挑衅,我在躺椅上闭上眼睛,恢复平静。

“?”

过了许久,也可能只过了一小会儿,细软的东西蹭了我的脸,恍惚着睁开眼睛才看到德丽莎的白发,她小心翼翼的侧身躺着蠕动身体。

“一拱一拱的你想干什么。”

“你胳膊腾出点位置,和德丽莎一起睡午觉嘛。”

简约躺椅难免狭窄,她侧着身子将手掌放在我的胸口,冲我嘿嘿的傻笑,简约躺椅没有扶手,我将手臂从她身下穿过,环住软乎乎的腰,防止她滚下地面。

“喂,你摸到我的屁股了。”

“.......”

“哼,咬你哦!”

“.......”

在我醒来的下午,厚密的云层遮蔽了天,黑色荒地只剩我一人,我依然记得居所曾经的样子,崭新的光泽与柔软青草的毯子环绕着房屋,屋后有一块花园。

我坐起身看见白色圆桌上,缩小的犹大誓约压着字条,德丽莎已经先行离开了,我将那只有五厘米长的金色小十字架捏住,细心打量,我也不知道它是如何自由调整自身质量的,只知道拿它在手时,我仿佛失去所有异能,真切的变回普通人,我不喜欢那种衰弱的幻觉。

但今天它的确能派上用场。

我抬手将它抛向天空,仰头看它在阴暗的天幕向外迸射光线,然后基座钉入泥土,两米高的大十字架静静耸立着,圣光与周身环境格格不入。

我转身离去,白羽缩在卧室许久,连午饭也没有吃,我推开门时她抱着膝盖仰起脸,又心事重重的低下头去。

“一定有办法除掉她。”

“事实上没有,你连一只突进兽都怕的要死,却敢在律者面前表现出敌意,这就是外表的迷惑性,因为她没有几十米高的本相,没有高大身体和强壮的肌肉,反而生得柔软,否则,你哪来的胆量去恨。”

我在床边坐下摸摸她的头,白羽依然对律者动手动脚的行为耿耿于怀。

“你为什么不战斗?”

“因为如果我被分解成了原子,是无法复生的。”

我抬起手,银色的液态核心从指尖里渗出来,淌过指缝,缭绕指尖,悬浮手心像流动的水银,能修复包括心脏在内近乎一切的创伤,这只崩坏生命体的本体,白菊石林有五公里宽。

“难道你为了争一口气,想看着我战死?”

我抬起指尖点了白羽的额头,直视她的红色眼睛,用最简单最直接的语言描述了她想法的本质。

“我,我没有..”

“我知道你没有。”

我捧住白羽的腰,让她站在腿上,她别过脸开始闪躲我的视线。

“我和你说过不要以人的常理定义她,与危险和不受世间规则约束的怪物相处时,要有弱者的自知之明。”

“那就只能任由她欺负吗?你的骨头又断了。”

我脱去撕烂的外套将短袖掀起给她看,腰间皮肤找不见伤痕,骨骼断裂的瞬间,那些最微小的碎渣都已消融,肋骨挤回原位,重新长在了一起。

“居所需要净除,我衰竭身边储存的能量,否则她无法击伤我。”

我抚摸愤恨的白羽,她因敌人打伤我而气恼,也质疑我为什么不愿还手战斗,我沉默看着她,终究还是闭上眼,在我腿上站着的,是从一开始就跟在我身边的人,又有什么秘密值得隐瞒呢。

“我们每天都用相同的视角去面对相同的事,白羽,那你来听听我的感受吧,我可能,暂时失去对崩坏的敌意了,崩坏,也包括她。”

“你说什么。”

白羽歪着头,像是没听清话,我抱起她的身体来到焦黑色的窗边,带她观望早已荒芜的花园。

“崩坏对身心的扭曲,是不可抵御的,我以我身亲自验证了这一点,即便我成功的挣脱,白羽,你会对某些事感到愧疚吗,想象那种感觉,任何感觉。”

白羽坐在窗台上仰起脸看我,她稍稍思索,向我摇了摇头。

“没有,我们一直在一起,从不亏欠谁。”

“是吗,你安心那样最好,但我已经开始睡不着了。”

“........”

我与她对望着,到最后我叹息出声,提出了一种特别的方式。

“讲一讲我们在那里生活时的事吧,告诉我,以你的视角,在那里都看见了什么,然后我就会告诉你,我的视角,又都看到了什么。”

白羽的表情变得放松,她只有一岁多点,但讲话是她的天赋,不需要预先准备,就能说出最通顺流利的故事。

“我看到了你,你从不失手,你有时会殊死搏斗,有时也会舍弃到手的猎物转身逃命,每一次选择都是正确的。”

我将手掌伸进她宽阔的袖子里,捏住她的小手,安静的听,白羽讲故事时会不自觉的变得兴奋,露出笑容。

“四个巢穴不停刷新崩坏兽把我们围住两天,然后你幻出了手甲,我还看见了好多,看见你肩膀抵着两米高的超合金盾硬抗光束炮与崩坏兽对撞,看见你提着转管机枪一颠一颠的沉重踏步将巨大敌人拉扯至死,看见你站在悬崖用拴着锁链的长矛,把天上的凤凰拖了下来,我看着你身边象征力量的核心从一个变成两个,再变成三个,最后一下子增到二十多颗..”

白羽突然安静下来,用压低的声音解释。

“我只是觉得,现在的你根本不用怕她..”

我耐心等待,没有听到白羽再次开口,她说完了,我坐回自己的床沿,将宽厚的记事本摊开。

“我的双手烧伤了,二十斤的轻物都提不起,再也逃不动路的我,选择了相信自己当时仅有的异能,混迹在崩坏的集群中想象自己是名死士。”

我低头翻着纸页,一边向坐在窗台的白羽,讲述她刚才讲过一遍的故事。

“你不会理解被怪物接纳和拥护的感受,如果可以选择,我宁愿它们对我露出獠牙利爪,如你所见,我成了领主,总是持剑狂奔着跳起来把为首的敌人贯死拿下首杀,然后,双方崩坏集群就会潮水般狠狠对撞在一起。”

“群聚崩坏对领主拥有源自本能的拥护,以献死的形式消磨敌人力量,不排除领主总在最后出场的根本原因。”

我将手指着书上的笔迹不停滑动,一边缓缓念出我自己的崩坏实地观察,我不像学者那样,探究崩坏兽之间是否存在支配其行为的信息素,这些只是我个人的判断。

“舍生的拥护带来心安,于是我开始进一步怀疑崩坏兽是否拥有意识..”

我停顿声音,停下念笔记的内容,抬头确认白羽有认真在听,有认真在看着我。

“也许,当脑海掠过这个念头时,就已经潜意识的接受了崩坏,崩坏对心理的扭曲是潜移默化的,眷属拥护营造出虚假的幻觉,被忠诚守护着的幻觉进一步侵蚀内心,直至..”

唰!

我将自己手写的那页笔记撕下来,记录着真切感受的日记,它在我指尖燃起紫色火焰烧成灰烬,我转而脱离纸页,口述它的最后一段。

“我必须脱离虚假的拥护,与崩坏划清界限,我对随从出手了,挥剑的力量很大,武器脱手飞出,那天,我看清了一种近乎恐怖的忠诚,像条唯命是从的好狗啊,那崩坏兽将脱手的剑叼回来,再次匍匐我的脚边,我于是又对着它砍了下去。”

“我就是这样处理了一百多只随从,其间没有遇见任何逃跑与反抗,崩坏是必须要驱逐的,这点始终不变,但最困难时的确是它们接纳了我。”

我将摊开腿上的记事本合拢,与站在窗台的白羽对望,她张口没有向我说一句话,因为她每一幕都没有错过。

“我依然会选择尽力去对抗崩坏,但崩坏确实已经腐蚀了我,因为,我已经恨不起来了。”

我推开窗,伸手向白羽展示外界那块暂时的废土,平静向她诉说新的理想。

“今后,我会开辟出像我的身体一样无存崩坏的土地,从这间小小的居所开始,直到一整座没有崩坏的城市,那里才是我的家。”

“........”

“至于你很讨厌的那个律者,我这么向你保证吧,最多十五天,她就再也不会醒来了。”

“真的吗?”

白羽打起精神,像得到了天大的好消息。

“当然是真的了,那么刁蛮的人格,自己在小黑屋里待不住想找人说说话,却一点都不知道友善,谁会想要接近这样恶劣的灵魂呢。”

我点了白羽的鼻尖,不再牵扯这个话题,居所蒙覆着令人不适的宁静,天色已晚,听不见微小的虫鸣,金黄色的光线从窗台挪走后,我抱她离开房间准备晚间食品。

“......”

“喂,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动手做饭?”

白羽跪坐在餐桌突然这么问我,捧着她的蓝莓酱夹心饼,打量桌上料理包加热出锅的几盘肉食。

“可我不会啊,那太难了,买菜备菜什么的得花多少时间,你想吃什么的话和我说,去餐厅和外面都行,我已经不会被学园禁足了,你尝尝这块红烧肉又软又糯,这片牛肉也没有筋。”

筷子凑到嘴边,白羽摇晃着头不愿意接,她还是只喜欢甜食,我松口气,也不知道是不合口味还是真的喜欢啃流心饼干。

“说起来,我记性没出错的话,那姑娘应该是很会做饭的,她剑术那么好,切土豆一定又薄又匀。”

客厅太沉寂,我托着侧脸随意的和白羽聊天,白羽呆了一下,立刻反应过来我说的是谁,不满的哼了一声。

“她和你说过她会做饭吗?”

“没有啊。”

“那你怎么知道的?”

我将手探过去,在白羽疑惑的表情中,给了她一个脑瓜崩,我面对她气急败坏的样子笑出了声,问题的答案自然不了了之。

“不说了,反正也不能把她绑回来做饭。”

“可在天命总部时网传你会美食魔法。”

可能是姑娘们看见我凭空取出便当时引起的误会吧,她们自己其实也有装甲储物邮箱。

“总部还网传我剑术大宗师呢,不信谣,不传谣,怎么不网传我能直接献祭一柄锅铲召唤厨师?”

我将青椒馅饼叼在嘴里,腾出的右手变出锅铲,在白羽的注视下像模像样的在头顶晃了三个圆圈,举着铲子朝天一指,大声念咒。

“召唤雷电芽衣!”

“噗..”

白羽盯着我认真作法的样子,她用袖子捂嘴笑出声来,看她露出笑容,我自己也开心,但很快我就笑不出来了。

“你叫我?”

“???”

我的后背正对着门,清冷平静的声音从那里传来,我扭过身,穿黑色长裙子的雷电芽衣抱着手臂站在拆除的门框前,她看一眼我举过头顶的锅铲,张开手指,我手心一滑,牵引力使锅铲脱手飞去,被她稳稳接住随意打量。

“不锈钢锅铲被电磁吸过去了?”

“你在嘀嘀咕咕说什么。”

芽衣当着我的面将锅铲掰弯成U形向身后丢去,大步上前,居高临下,冷冷的低头盯着坐在椅子上的我。

“有,有事吗?”

“只是想来看看你,看你死没死。”

她闭上眼睛松一口气,依然是那幅我欠她钱的冷漠表情。

“看来那一脚也没多疼,你比昨天的每一天都弱,但表面怎么都看不出来。发生了什么?”

居然被看出来了啊。

我不知道她如何察觉这点,我选择避开这个话题,转而打量她黑色的吊带裙子,小肩带勒着肩膀。

“快八点了,你室友都不担心的吗。”

“她们在玩,回答我的问题。”

双眼直视我时的冷漠气势很足,但她想知道的答案,也不是什么秘密,我稍作权衡便选择如实奉告。

“.......”

“你是说,你想消除这里的崩坏,让这块地重新长草?”

“额,大概是这个意思。”

“但和你变弱有什么关系。”

她扯过椅子叠起腿坐下,随手从餐桌上拿一个苹果,似乎是对这事起了浓厚的好奇心。

“想象我的屋子被崩坏淹没,而我因为体质缘故,置身崩坏的海洋而不至溺死,想要净除这里,迄今为止我只想到一种方式。”

“嗯..”

芽衣漫不经心的应一声,表示自己有在听,将红苹果凑在嘴边张口要咬。

“空出肚子,把海喝干。”

我摊着手,无奈的向她摊明了自己的规划。

“........”

咔嚓,咔嚓,客厅只剩下牙齿研磨苹果的脆响,不再有多余的声音。

“说话。”

过了不久,芽衣突然吐出这样的两字,语气像是命令,说什么,她刚才问我话了?

“太安静了,你说话。”

“.......”

她的语言表达当式令我哭笑不得,但距离我开始工作的确还有一段不短的闲暇时间。

“好啊,我可以给你讲狐狸渡雷劫能修成人形的故事,也可以讲能吓到你的鬼故事,或者,不锈钢子弹能不能崩死雷之律者的讨论故事。”

“有趣,你讲最后一个。”

律者完全不介意当面讨论杀死她的方式,反而支着侧脸饶有兴致,仿佛还想参与进来帮忙验整。

“就是说,既然所有实体弹丸对你都会产生弹道偏移,抛开任何会受电磁干扰的热武器不提,木质结构的涂毒强弩,能不能以暗袭的方式伤到你?”

“好像不怎么行,我挺硬的。”

“那不说这个了,你能一下子没收一个师的步枪,把它们排列起来同时开火吗。”

“嗯?”

哗啦一声,芽衣叠腿坐在椅子上,楞楞的看着倒在桌上的四星品质手枪堆。

“没有步枪也没有那么多枪,拿这些火妖精模拟一下。”

“........”

“........”

深夜已至,时间过的很快,但芽衣捏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这人脑子里整天装了什么,尽问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什么你能飞多快,能不能超过秒速八公里,捏着灯泡能不能亮,能不能做充电宝,什么小黑屋视角之类的,你们两个共享感官吗,还有假如核弹炸你你怎么办,如果你猥琐发育会不会变得更强,后面都什么和什么?听都听不懂。

“奇怪的家伙。”

“........”

那该死的荧火就快要升腾了,忍它那么多天,终于是调好了身体和心理的双重准备。

“如此荒凉冰冷的黑暗,我还挺喜欢这里..”

“喜欢黑暗?你是哪里来的小学生吗。”

我回过身看向抱着手臂的芽衣,她的黑色长裙明显就是件居家睡衣,短袖裹着肩膀,布料将身体遮的严密,一根细绳在后颈打着纤细的结,她向我危笑着捏起拳头,我不敢再多嘴,将长外套脱给她。

“你是想吸收崩坏能?”

芽衣露出半截手指捏着袖口,低下头,抬手臂左右打量这宽了一点的衣服,随意的询问着。

“怎么可能,那种事只有崩坏兽做的到吧。”

我果断的否认,弯下腰,拔起荒地上断掉的剑,今晚,它就是我的指挥旗。

芽衣盯着从地底升出,悬滞空中的光点,太多了,几千几万颗光点闪烁着环绕住这间居所,她仰起脸跟着它们翻飞的轨迹原地转了一圈,裙角牵动,小腿光洁白皙。

“还挺漂亮的不是吗?”

“夜间荧火是很美丽,但你真应该看看它们露出凶相的样子。”

“凶相?”

我不再解释,将剑举过头顶,使紫色灵体的刃从断面生长出来,闭上眼睛使游离身边的晶石纷纷显形。

“这些都是帝王们的心吗。”

芽衣随手捉住一颗,强迫它偏移轨迹,禁锢在手掌心,无论怎么挣扎都无法逃脱。

“是的。”

“哼~在我看来不过是二十几个绕着你飞的苹果核,你要它们有什么用。”

芽衣松开手放任晶石逃逸,对它们的品质不屑一顾。

“我体内没有半分崩坏,需要它们提供战斗的能量,每颗都附带被动或主动的崩坏异能,上次被你捏爆的那颗,是隐身。”

我将阔剑向前一指,将绕体晶石发散,使它们各自浮空寻找自己的位置,各自激出水波涟漪的共鸣,捕捉那些指甲大小的光团,牵引着吸入晶壁之中。

“这就完了?”

“没那么简单,让它们提前分走些负担,待它们充盈饱足,净除才正式开始。”

“.........”

大约七分钟后,我的心情沉了下去,实际情况比设想中更凄惨,这毒瘤的根系出奇的深,我看着天空那些因饱和而发暗的晶石,无奈的招手回收。

差不多地表部分的三分之一,那些光点被吃进消逝,剩下的全部只能靠自己了。

“你接下来做什么?”

“掐灭它们。”

我抬手收拢十数粒荧火给她看,拳头是捏紧的,却从手指缝里逃逸出数道明亮紫光线,我颤着胳膊,摊开手掌时,紫色火苗在掌心跳动着,然后熄灭。

“看见了吗,我的身体容不下崩坏,我以这样的方式将它们牵入体内磨灭,是考虑了很久才想到的办...”

噗嗤——

“?!”

未预料的状况发生了,像爆开的气球,暗色液滴飞溅在芽衣的侧脸,温热触感扩散,她低头盯着面前人手心的贯穿伤,在手背上开了个洞。

“你,你没死吧?”

在荧火的光下,芽衣看见他的脸色苍白,发颤的胳膊,嗡动的嘴唇足以证明,那贯穿伤是真实的。

“.......”

“盘踞在这儿的崩坏,是有主之物么。”

我将牙齿咬的咯吱做响,努力憋出平静的表情,低头看手心的小圆孔,在手背穿出核桃大小的创口。

“天色晚了你先回去吧,状况再怎么突发,成功把握还是有的。”

我扳着芽衣的肩膀却没有推动,她面对我焦急的催促反而显得平静,只盯着向内收缩愈合的手背。

“你想继续?看上去挺疼的。”

“我当然有后续准备这种意外情况翻不了车,好了你快回去吧。”

“我不走,我就在这看。”

遭了,早就知道她的性格有多叛逆,眼下更是犟了起来,我与芽衣对视,努力搜索劝她离开的说辞,却怎么也编不出合理理由,到最后只得咬咬牙,背过身去不在看她,将手中阔剑半截扎进土中,拄在身前。

“好吧,向你展示它们的凶相。”

“?”

芽衣低下头去,眼前浮现的情景使她略感惊讶,坚硬板结的土地消失了,她站在紫光的圆盘上,刺目的光源险些使芽衣看不见自己的脚背,这块圆形的发光土地,完美揭示了这里寸草不生原因。

“崩坏能已经满溢而出了啊。”

荧火重新从地下升起,填补先前被夺去的空缺,很快,它们再次满满当当的挂在了天上。

“这看上去好像还有,1.2.3.几万颗吧?”

“不是每颗都有伤害。”

我牵引它们汇聚过来,钻进衣服贴着皮肤消失,那些尖锐性质的能量,在身体上构出奇异的贯穿伤,每次引来十至五十颗微粒,伴随不同程度的能量穿刺攻击,在愈合与新伤中徘徊不定。

“.......”

“醒过来,醒过来。”

我趴在地面被踢着侧腰唤醒,努力翻过身低声喘气,她冷漠的声音反倒令我清醒几分。

“这就是你的破办法?”

“失误,一下子昏过去了。”

“你的把握呢?”

我躺在地上不愿动弹,缓了许久,抬手松开再握紧,将圆筒的注射器给她看。

“天命能拿得出的,最好的药剂了,增幅效果极强只含微量毒素,根据个人需求而调配,整个总部只有我手里的两份。”

我调整呼吸对着表情古怪的她笑。

“你以为刚才是哄你不成,我可是有备而来,哪怕药剂也失策,我仍然有别的方式。”

我吸着气将圆筒对着自己的脖子按下,三枚针头刺穿皮肤,短暂热痛后暂时移除了不必要的感知,稳稳从地面爬起。

“........”

接下来的两个小时,芽衣也没有选择凌空坐下,只是沉默的站在那儿,安静看着双手拄剑挺直腰板的身影,那阔剑与肩膀等宽,尤其厚重。

很像一场,审判?但他犯了什么罪?

芽衣突然这么觉得,那些荧火汇聚一起后陡然加速,冲入他的身体,像一颗颗子弹贯通而过,从后背穿出更大的伤口,他哼一下,低垂着头默不作声。

那么久了,天上的荧火不见少,地下的圆盘没有缺,他这么做,真的有用吗。

他肯定的说,有。

因为崩坏兽即便在濒死前的那刻,都像全盛时那样凶狠凌厉,却会在下一刻生命值清空时轰然倒塌,他说他也有这样的能力。

那药效不会突然过期吧?芽衣这么想着。

最后的时刻来了,芽衣嫌恶的抬起脚,地面沸腾一般翻涌着浓稠气泡,仿佛下一刻就会有崩坏兽从地底下钻出来,液态能量凝成四股系带,环绕着流淌融入天空的紫色太阳,那枚刺目的光球攀升到了三百米的高处,光辉辐射了整座学园镇。

能量顺着光球向下液化倾落,那座太阳瀑布好似光滑的绸缎,这样奇妙的景象,芽衣从来没有见过,她扭过脸被断续声音吸引,他把外套脱给了自己,现在他的短袖和他的手臂一个颜色了,尽是黑血。

他的胳膊哆嗦着,单手将比他还高的灵体阔剑举高,用鼻子吸着气,指着天空的光轮对它说。

“你,滚,这里是..我家。”

随后天空倾落,宏大的实体能量没能造成任何破坏,它全部的,尽数的压入了地面微小的身体之中,消失不见,没有溅起哪怕一点点涟漪。

许久之后,芽衣试探着上前,看着睁着眼睛侧躺在地的人,整个人的身体都好像已经冷却变硬了,芽衣踢踢他的肚子,第三次问他。

“你没死吧?”

十分钟后,芽衣得到了低声回复,声音很哑,看样子没有出大问题。

“咳!我的把握是,一百零一,再多的意外,也不会影响我达到目的。”

“吹,继续吹,你..”

嗯?芽衣扬起脸看向黑色天空,她抬手去接,周围环境失去荧火已然暗淡,水落在上面的感受却很清晰,下雨了。

“呵呵呵呵..”

“你笑什么?”

“因为下雨了啊,来的好啊,好啊,回去吧芽衣,我要开始工作。”

雨滴落下触碰我的脸,我张开手臂在那笑着躺了很久,才翻身趴在地上用手肘支撑起身,跪坐在土地上,取出堆成小山的方块草皮,用手中铁器松土,将翠绿的方块小心翼翼贴在黑色大地上,膝下传来的松软给了我更多动力,我跪在上面向前爬动,爬三步就贴一块。

“你...在做什么?”

雨越发紧密了,淅淅沥沥,也不知是不是雨声太大,芽衣冷厉的声音轻了许多,她身体笼罩着蓝色能量,水滴顺着壳形护障滑落,无法沾染身体。

“把这里全铺上草坪啊,我要这里变回原来的样子。”

他湿了水,现在又脏又臭,在地上爬的样子令芽衣突然感到烦躁,没缘由的威胁脱口而出。

“嘁,你信不信,这样破地方,我只需要一根手指就能让它毁掉十次?”

“信啊,你那么厉害,破坏这里挺容易的。”

我随口奉承,再取出一摞草皮,看见她蹲下去似乎想要帮忙,但摸到湿冷的泥土后就嫌恶的缩回手,起身抱着手臂站在一边,我不由得笑出声。

“千年古木一朝伐倒,再生却要千年,不过好在,我毁掉的只是一块花园而已,我会重建它的,在未来,一定要栽最漂亮的花。”

我扭头看向漆黑的居所,白羽还关在笼子里没有放出来,这样的我可不能给她看见,还得再关她一会儿。

“话说,你室友们就算熬夜打游戏也差不多一点了,你真的不回去?”

“你先前为什么着急赶我回去?”

“你看着的话,我疼的时候就不能叫出声了,不然太丢人。”

“.......”

“哼,那我走了,再见。”

没等我回应,芽衣狠踢了堆起的草坪一脚,转身离去,消失在光线昏暗的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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