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手礼品

作者:加倍 更新时间:2022/9/23 22:13:03 字数:8782

我总觉得打破这份温情是件坏事,但,终归得催上一催,母女相逢一年只见一面,我能做的只是尽可能退远,不去打扰这短暂的相处时间。

“今天快要结束了,两位。”

她们从拥抱中分开,有家长在时,布洛妮娅很自然的放弃全部主见,乖乖抬小手被牵着,全凭妈妈开口,像是没有听见我的声音。

“今天比以往的每天都短,布洛妮娅,下次再想见你,又是不知要等多久。”

“妈妈其实随时都可以通讯的。”

我候在身边,见布洛妮娅没有和她回去的意向,她们两人的交谈结束了,然后,这位身份特殊的家长,将注意力放在了我的身上,她上下打量我,突然神色一凛,双手按在布洛妮娅肩膀。

“这位同学,能占用你最后十分钟吗,我想作为学生家长,关于那所战斗学园,进行一些咨询。”

布洛妮娅仰起脸回身去看,被妈妈摸摸头顶示意不要插话,她目无表情选择顺从,懂事的自己选了一个方向,抬小手说,布洛妮娅去那边玩。

“。。。。”

我低头与面前换上职装的可可利亚对视,在内心思考两件事,一,我是否应该装作毫不知情,把她当做普通家长看待,二,我应该站在天命阵营角度,还是单纯的委托司机角度思考问题。

“害你在这里干等了一整天,今天多麻烦了,同学。”

她脸上笑容温和,好像满眼都是她的女儿。

“不麻烦,趁着下午等待的时间我也做成些事,也有参加乐园活动。”

我坦诚的回答,低头看着这个漂亮女人的眼睛,她相当的年轻,是会被孩子们唤作大姐姐的程度,衬衫与职场外套胸前被撑出惊人的弧度。

“那样最好,是这样的,我的女儿布洛妮娅,她今天气色真好,我完全相信这些日子里她的生活安逸轻松,相信那所圣芙蕾雅学园的环境条件,只是太久不见,担心她的一些琐事,我只是想问问布洛妮娅,她...她挑食吗?”

“不知道啊。”

真不知道,我果断的回应,暗中察觉她套话的方式。

世上不只是女孩才有第六感,上午初见时没能及时退后走开,有那么一会儿,她最先与我对视,又将目光移向女儿,再移回来时,她看我的眼神就产生了某些微妙的变化,危险?听我的答复,可可利亚眼中的担忧似乎少了几分。

“啊..那她后天的病症有些腿脚不便,平日里一定给您添麻烦了吧?”

“这得问她的两名室友,不过她们应该不会介意。”

我看见她微微点头,像是突然松了一口气,最后,她突然将拎包的手臂指向我身后,疑惑的问那边的榜单荧幕是什么?

“........”

她要试我,她准备动手了。

我扭过脸打量遥远的打卡点,那边七级台阶上对立着两座雕成的石椅,一大一小,一高一矮,一座精雕细琢镂饰纹理,一座粗劣简制,刚才去的时候留意看了看,似乎是叫做..吼姆骑士的宝座来着?长方的桌案横在中间。

“你说那个啊,一个擂台而...”

我扭回身的瞬间,戴着戒指的拳头由远及近,瞬间贴到了脸上,我立刻闭上眼睛,下意识低呼一声将脑袋后仰躲避,那拳头险些挨着我的鼻尖停下,我退开两步做出惊怒的样子,盯着她问。

“你干什么!”

“对不起对不起,有虫子..”

她受到惊吓般缩回手,搭在胸前,视线偏向一侧逃避与我直视,我松口气不知说什么好。

“算了,时间不早,请回吧,圣芙蕾雅并非封闭管理,日后再有时间,你们随时可以相见。”

“.........”

明明已经目送家长上了专车,可隔着落下的车窗,仿佛又有了不完的叮嘱,我不好说什么,只得耐着性子听,我三次低头看时间,才盼来她们最后的挥手告别。

“妈妈走了,我们也走吧?”

布洛妮娅拉着我的衣袖,无表情的询问。

“嗯,我们也走。”

“........”

“........”

可可利亚抱住手臂靠车窗闭目歇息,直至载具转弯驶远才轻舒一口气,心里也是有了些判断。

“看来那个人与布洛妮娅的确没有什么牵扯,只是个普通的学员兼校工。”

可可利亚为自己的胡思乱想感到好笑,先前看见女儿被牵着手时,她心脏仿佛被敲了一锤,布洛妮娅还那么小,未成年,身体都没发育完整,又太容易被吼姆诱拐,这种时候遇见一个男人..

赤条条躺着小手攥紧床单的画面,一想到这里,她就恨的牙齿痒痒,好在并没有这样恐怖的事情发生。

“看女儿如今过的很好,那就可以放心了。”

“........”

我将车子掉头,问副驾驶的布洛妮娅,今天玩的开心吗,她点点头,又轻轻摇头,灰色发卷随之颤动,这是什么意思呢。

“妈妈穿的很漂亮,大家都看妈妈,被许多眼睛看着很不舒服,妈妈穿高跟鞋累出好多汗,妈妈也不喜欢吼姆,但妈妈想让布洛妮娅开心,一直忍耐着,今天妈妈很辛苦,布洛妮娅也没有那么开心。”

“是这样吗,不过你的妈妈真的很在意你,刚才还一直在...嗯?”

我轻踩刹车,距前人尚有两米处制动,拦路者是个戴鸭舌帽的长发女孩,是工作人员,我们明明已经出了乐园,怎么回事?

“哥,诶,哥!”

“?”

她连忙扶着车头绕近过来敲敲车窗,是个性格活泼的姑娘,我与她面对面互相吃惊,我不知道她正面拦车是什么目的,只得暗暗做出防卫,指尖隐约渗出紫光。

“有事吗?”

“哥你真好看,啊不是,你的章你的章!”

她低头手忙脚乱翻兜,最后晃晃手里的银质小勋章,筋肉吼姆造型,两公分左右,将两只手扒在落下的窗边,俯身递过,棕发垂落下来,冲我笑的露出牙齿,姓名牌贴在胸脯左边,柯西。

“抢花活动还有章?”

“我们以为哥知道规则的啊,优胜相片要登记乐园牌的。”

我从她手里捏过那件小玩意,深感迷惑。

“这里是门外,都出了吼姆乐园,你们怎么可能找到我的?”

“调监控啊,全程跟监控,追到门前还好哥没走远,我,我不打扰了,小妹妹再见。”

她从车窗看向后座位置笑着挥挥手,坐在副驾驶的布洛妮娅下意识挥手回应,目送这位热情的员工离开,将注意力集中在那枚小奖章上。

“?!”

“那个章的获取方式是什么,布洛妮娅也想要。”

“两张石头座椅那,扳手腕比赛,下午我也趁闲暇凑了些热闹,你想要那送你了。”

布洛妮娅捧起放在她手心的银章,关于那两张石椅,她有印象,和妈妈一起去过那里,但不符合参与条件,条件是,两人一组仅限男女。

“不是规定必须异性两人才能参赛吗,吼姆乐园有对儿童和成人都开放有特殊项目,怎么做到的。”

布洛妮娅突然回忆起规则,看向这个用了一整个下午,独自逛吼姆乐园的人。

“就当是组了个野队,然后赢了。”

“诶?”

“.......”

“真是不擅长表达的人,连故事也不会讲。”

细弱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我扫一眼把玩勋章爱不释手的布洛妮娅,不是她在说话,然后我才从后视镜找到了紧闭双眼,将双手叠放腿上的灵体,白黑渐变的长发披散齐腰,存在状态像个鬼一样。

“从三个小时前就满园打转,四处挑拣可以带回去的礼物了,直到看见奖品可以吃的花。”

刀架隐约在笑,只有我听见了,这个只有四十天身体体验卡的东西,今天却炫耀般的频繁出现,它自由逃避人群视野,虚实转化,甚至没被监控查出异样。

“先是钻了规则的漏洞,过场的时候穿的不像人,情侣比赛的奖品还落在了你的手里。”

闭嘴。

我想这样呵斥搂抱着无鞘刀具的她,但又怕副驾驶上摸着勋章毫无察觉的布洛妮娅误会。

“太勇了,我要用故事视角再看一遍你。”

我探手抄起车内的粉短裙teriri摆件准备向后扔,于是,所有在我耳畔回响的声音都消失了,后排端坐着的小小身影也顷刻不见,只留下一句若有若无的挖苦,她说。

“你根本不会讲故事,经过明明是这样..”

“.......”

时间退回三小时,视角的主人没有形貌和身体,只是紧跟着人群最特殊的两人行动,可以称呼那个人群中仰头查看公告板规则的黑发人为舰长。

他被奖品栏中的道具吸引,与周围青年男女持同样态度,想得到最高那一档奖励的工艺品,以甜食为质料,精心塑型拼瓣制作出的可食用彩色花。

“你,跟我去参赛,我要那几朵花。”

“?”

舰长说话,又果断又平静,不容拒绝。

黑白长发的女孩赤着脚站在冰凉的地上,眼睛看不见,她什么都不知道,也不愿用凌驾于视野之上的感知去获取信息,于是点点头答应了,虚弱轻盈的身体让她免于走路,像许多年幼的孩童那样,安静坐在胳膊上,小手扶着大人的肩膀。

小孩子累了,被抱着走明明是件很正常的事,但是,这可难坏了吼姆骑士大选的登记处工作人员。

“请问这位先生,孩子的妈妈在哪里。”

“我们两个不能参赛吗?”

“噗——”

桌后两位工作者大惊失色,右边捧着水杯的那位更是被呛到干咳不停,不仅如此,站的稍近的游客也都听到了那口齿清晰的发言,一时间低呼骤起。

“仅限男女组队,你们这里应该没有规定两人关系吧。”

这个黑发的异乡人,他抬手指着面板规则逐字念出,那么多游客围观,几十双眼睛看着,他这么勇的吗?工作人员拿捏手中的选手序号胸针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交。

“这个,规定的确是没有规定,只是先生您看...”

戴吼姆帽的员工为难的措着辞,好一会儿才指着不远处拉手站立的男女,戴着号码胸针,全都是成双成对,扳手腕大赛,这种PVP成分的活动,本质上是给女孩子们将对象拉出来展示身体的机会,也是玩家在外人面前展示自己女孩的机会。

情侣参与,这条规则,近乎于约定俗成。

“虽然不犯规,但可能犯法,如果先生仍坚持要带着这个白色的小妹妹参加比赛,能做到不在乎人们视线的话,请装扮上这个吧。”

另一位呛水的工作人员缓过身体,她取出吼姆的绒面料头套,并将第20组的胸针也放在桌面。

整个露天活动场所最扎眼的画面出现了,在所有的三十组情侣和夫妻中,出现了一个画风清奇的身影,黑色风衣,长衣摆,身形明明看上去不错,却戴着一个圆圆的吼姆头套,竖着两只耳朵,向着每个看向他的人咧开大嘴露出尖锐的白牙齿,这装扮十分犀利。

更重要的事情,他上台没牵手搭档,如果坐胳膊上的白色小女孩算搭档的话...

那个女孩子闭着眼睛,是全场参赛者中的亮点,简直像阴影处闪烁的微光,皮肤白的像雪,从纯白向漆黑渐变的长发,如此鲜明的特征,混迹在寻常发色的人群间,无论谁都能一眼在众人的图绘里找到中心。

“这个畜生。”

三五层围成繁密半圆的人群中不知谁低骂一句,随即有人纷纷附和出声,看着那乖巧的白色女孩将侧脸贴在吼姆侧脸,像是在安静熟睡,这个吼姆头凭什么?

既然是扳手腕比赛,那自然有一套独特的竞争方式,两张石椅座位分优劣,擂主坐桩,胜者得一分,每组选手拥有两次上场机会,若双方僵持则进入十秒倒计,规则公平简单,全凭本事。

二人组合中,负责迎敌者(多为男性)坐上石椅,而另一人侍立左右(多为女性),将自身展现在在场所有选手与观众视野,为自己的另一半提供精神支持。

第一位主动登台的擂主是健身爱好者,他腰杆笔挺,脱去外套,短袖下手臂粗壮,线条流畅优美,他大大咧咧坐上石椅,身边伴着他扎着马尾的女友,在游客的瞩目下害羞的双手遮住脸,耳尖通红。

擂主一口气击败了四人,之后才因禁止换手,而断去连胜腾出主座位,四分,表现惊人。

至于后面的赛程,后面的赛程不重要了,那只画风清奇的吼姆头排在第六位登场,而他蹲身将环他脖子的白色女孩放下时,场下爆发了夹杂指责的叫喊,有变态,有变态,原来那孩子那么年幼,赤着脚只到他腰那么高。

一百多双眼睛在七级台阶下围聚观摩,后面的赛程不重要了,那只吼姆头夺下精致石椅的位置,就坐在那里,十五分钟,连扳了二十五抡,每次休息的几秒间隙都引得场下都爆发出阵阵惊呼。

游戏的性质变了,从谁能优胜,变成了谁能把台上那个吼姆头赶下去,哪怕他先前已经连扳了二十五场,场下开始自行商议下一位谁去,并私下判定对手的体力残余量,纷纷将剩下的一次登场机会捏的很紧。

其间,第十五场时,对手曾高声质疑吼姆头作弊,也是短暂的引发一些骚动,可吼姆头说,那我们可以换的公平些,在所有在场游客注视下,吼姆头从怀里摸出塑料柄的水果刀,吓得他的对手逃开座位。

碰的一声!

哒哒哒哒——

吼姆头当着所有人面把左手张开拍在桌面,玩起了扎手指,比捣蒜还凶,比剁馅还快,雪亮刀尖疯狂掠过四个指缝,持续了将近一分钟,最后吼姆头反握小刀,猛掷桌面,刀柄嗡嗡发颤直立在那。

“........”

没有人再质疑了,全程,选手与游客们看到的画面是这样的。

精雕细琢的石椅上静坐着穿的不像人的吼姆头,而他的搭档,那个黑白发色的女孩也与其它小组的女性不同,她根本没有捏手侍立左右,而是直接坐在了石椅宽阔的扶手上,手掌叠放身前,赤着的小脚直接踩在他的大腿上,那张单人坐上去又宽又大的石椅,现在看来,两个人坐莫名的合适。

后来,白色的女孩坐在胜利者的胳膊上,闭着眼睛微笑,小心的在手里握住了两支彩色花。

“........”

“真相明明是这样,而不是什么,组了个野队然后赢了。”

“........”

送布洛妮娅回去宿舍门前时,穿紫色吊带睡裙的芽衣刚刚清洗身体,擦着头发迎出来,后面跟着端饭碗的琪亚娜,牛仔短裤束着小腰带,她正咯吱咯吱啃一只鸡腿上的软骨。

芽衣扶住布洛妮娅的肩膀询问今天是否顺利,询问见伯母后今天玩的开不开心,这些零碎的小事里夹杂着关怀,而琪亚娜则是叼着筷子,腾出手臂拦在小腹,悄悄指指旁边,我会意随她绕去车后。

“她妈的相片到手了。”

“嘘——别骂人,明天说,明天找你吃火锅去。”

“我哪骂人了?”

我们都压低声说话,然后琪亚娜意识到什么似的,突然开始低头翻捡自己的饭碗,夹起一筷肉递过来,恢复了音量。

“给你吃,都是糖醋排骨上剥下来的。”

“你吃饭方式挺奇怪啊。”

“肉肉攒多些再一口吃有什么错,给你,啊~~”

她哼哼的得意着,收回筷子,问我怎么样好吃不,她立刻又说芽衣做饭一直都那么好吃,色泽鲜亮香甜可口。

“真是辛苦舰长了,今天芽衣算着时间煮饭,刚好都还热着。”

芽衣将双手捏在身前,她侧过身体抬手示意,我向她摇摇头,直接拉开了车门。

“天已经很晚了,我得早些回去住处。”

与她们挥手告别时,天已经黑了下来,我抬高车速使校区成排的灯柱落在后方,即将完成翻新的家里,白色灯光点亮窗扇,我穿过拆除的大门。

“.......”

她们等在绒面的宽敞沙发上,穿单肩短袖的德丽莎托着脸颊趴在漫画书前,频频晃动小腿,而白羽,她像是睡着了,跪坐着将袍袖铺满身边。

“啊!你回来啦!”

德丽莎发现了我,她跳下沙发,没踩拖鞋只穿着丝袜迎上来,将小手推在了我肚子上仰起脸,我抬手撩拨她额前落下的白发,看她蓝色眼睛露出笑意,我的手掌在她头侧摸到了崭新的吼姆发卡,立刻找到了德丽莎今天的不同之处。

“喂,今天人家带小白羽在学园玩了好久,买了气球,买了漫画和水果,和吼姆合照,去找吼姆勇者领礼包,还一起吃了一份儿童套餐,人家亲自用小勺喂她的。”

“这样啊..”

我摸摸她的头,任由她拉着衣摆跟到沙发边,我在那里蹲下去,看白羽惊醒过来,她有时像人一样会犯困,但危险时她也能做到连续十数天不眠不休。

“唔。。。”

她迷迷糊糊看见是我,抬起袖子掩面打着哈欠,什么也不说,然后才揉眼睛尝试清醒过来。

“欢迎回...诶?”

果味的馨香牵动鼻翼,白羽眨着眼睛看着突然凑在鼻尖的一支彩色蔷薇,大概应该可能是蔷薇,花枝和叶片新的仿佛翠绿和脆弱的琉璃。

“给你,是能吃的花。”

白羽用袖子接过花枝,花朵不大,但也得两只小手去捧,好多种颜色,能吃的花?她表现的迷茫。

“幸福苹果!”

我突然听见德丽莎唤出花名,应该是幸福果苹,好像是的,不知道,我自己也记不清,只得扭过脸看向情绪突然亢奋的她。

“你知道这是什么?”

她用力点头。

“只开在吼姆王国幻想花园的彩色玫瑰,每一片花瓣都是不同口味的糖和巧克力,你从哪里摘到的?”

我起身陪坐白羽身边,随意摸摸她的白发,对她说真的可以吃,她还是迟迟没有对花朵下口,看看怀里的花又看看我。

而德丽莎则是被彻底吸住视线,蓝眼睛里闪烁光亮,她将踩脏的白丝袜脚底落在沙发面,嗯的一声登上沙发,毫不顾忌的骑在大腿上仰头看我。

“你穿越去吼姆王国,把它摘了回来是吗?是吗?”

我很想知道我说是她会怎么样,于是我向德丽莎点点头,将无处安放的手捧住她的腰,结局很显然她没那么幼稚,但还是幼稚,又不够幼稚。

“骗人,爷爷和我说过你是他这辈子见过最厉害最可怕的魔法师,这个是你变出来的,我也要!”

德丽莎贴的近在咫尺,抬手捉住我的衣领不停的晃,她翻身从我腿上下去,又立刻抱住一条胳膊紧紧挨着,小脸不停的来回蹭。

“.......”

只有故弄玄虚的我才肯定,魔法是不存在的,我弄不懂主教的用意了,他盼着德丽莎成长,又对她谎称我会真正的法术,那我怎么办?我该保留德丽莎对魔法的幻想,还是该面容平静的拆穿真相?

“.......”

“其实花是排队从吼姆乐园里买的。”

“哎?”

我捏出手势,像捏一根看不见的筷子,稍稍幻想,然后使手心里冒出光彩,炸开许多拖着尾迹的五角星星和彩虹色丝带,第二朵彩色花凭空捏在了手里。

稍稍回忆乐园里木牌上的教程,我单膝蹲下以手抚心,挺直身体,左手捏着连叶花枝将它呈在德丽莎面前。

“送给你。”

德丽莎完全没有像预想中那样捂住嘴巴,她先是表现的吃惊,然后立刻被逗得咯咯直笑,她穿着薄薄一层单肩的短袖和白丝袜,张开双臂,小碎步踩着地面蹭过来,一下子抱住我的头,松软和坚硬的触感硌痛我的鼻尖迫使我偏过脸去。

“魔法!”

她将花朵接过,叼起外层的白花瓣,那片是甜味和牛奶味充裕的奶糖,而它旁边那片是脆弱的白巧克力,再往内的是雕制的硬糖果瓣,糖浆凝瓣与软糖制瓣,都是做的纤薄精细。

这花不会比一般的糖更好吃,但更漂亮,只是一支糖果而已,我头一次见她开心成这个样子,坐在沙发上不住的晃荡小腿,裹着白丝袜的脚底脏脏的,很大的蓝眼睛里满是笑意。

“舰长,德丽莎超——喜欢你。”

“后半句呢?”

白羽浮在我身前,她搂着叶枝似乎不怎么舍得吃掉,但花就是花,新鲜的花会凋零,糖果花也有不能吃的一天,我摘一片巧克力凑去白羽的鼻尖,看她吃出一个小缺口,咬剩下的部分是我的,我喂给白羽,一边随意的搭话,静静等待德丽莎那耍小机灵的语言急转弯。

“什么后半句?不是说了我喜欢你么。”

“.......”

“对了,符华呢?我这次回来给她捎了超级正宗的烧饼,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德丽莎低头看看自己手里多彩的幸福苹果,又看看我,眨眨眼睛,她的眼神突然奇怪起来。

“你说你给符华捎了什么?”

“烧饼啊,配卤肉吃,香脆,我觉得比食堂拉丝的牛肉芝士披萨更吃的惯,我这么说符华一定赞同我。”

我将四四方方的纸盒托在手上打开,贵在了包装上。

“哪有人送女孩子大饼的?你智商长歪了吧?”

德丽莎惊讶出声,扶着额头不知说些什么,德丽莎想不明白,面前的人脑筋究竟是怎么转的。

“.........”

“舰长已经回来了吗,今天真晚...嗯?这盒里是?”

“给你捎的。”

我转过身,自然的将开盒的食品展在她视野中,据我所知,符华每天这个时间都夜跑,下雨也不会停,她刚回来,手里还攥着毛巾,束长发,穿宽松舒适的运动装外套和长裤,这块夜宵她应该不至于婉拒。

令德丽莎吃惊的情况又出现了,这向来古板认真的学生,她今天居然是没有半分推辞,抬手就接,接过就咬,伴着声声咯吱脆响。

“舰长真是有心了,夜跑过后腹中空荡,又总是懒得动身下厨洗菜切菜,有现成的自然好。”

“.......”

居所卧室。

“我算是看出来了,你的思路人家好像跟不上。”

德丽莎侧身倒在床面,好奇的冲我眨眼睛,不理她,她也不生气,而是又凑近些伏在我胸口,自顾自的讲。

“我们一起看会儿漫画吧?我坐你腿上,让你摸肚子。”

“不看。”

“可是才九点诶。”

她没趣的哼一声,跳下床去墙角竖着的犹大里面取书,再用膝盖抵着床沿爬上来。

“你好像在发呆啊,有心事可以说给学园长听。”

“没有。”

她爬过来,跪在肩侧低头冲着我笑。

“说嘛。”

德丽莎有用不完的精力,即便我闭上眼睛完全不去理会,她还是自说自话,时不时把漫画的内容挑一两句念给我听。

“........”

“德丽莎。”

我坐起身握住她的脚腕,她趴在漫画书前吱一声,回头问我怎么了。

“你是修女,你会祷告吗?”

“!”

她先是受惊,随即鼓起腮帮,爬过来抬手用力捏我的脸,话里带了责怪的意味,为我质疑她的修女身份而生气。

“当然会啦,每天都会祈祷,怎么突然问这个,做坏事想忏悔了,还是想看人家祷告的样子?想看的话现在就可以哦,让德丽莎为你祈愿平安幸运之类的。”

她露出的手臂缠上锁链勒紧皮肤,将犹大的誓约拉扯过来,微缩成几厘米大小,扣在指缝里,跪着面向我。

“有愿望也可以说出来。”

“不用,我要睡觉了。”

拒绝之后,她反而很失望似的,跳下床去关灯,小手摸索着挨着我的身体侧躺下,仍止不住想要聊天,也丝毫不因话题而害羞。

“喂,你说,要是我们像这样挤在一起生活很久,你会有奇怪的想法吗,想要亲亲,想做最亲密的事情之类的?”

“。。。”

她摸到我的手,望着暗中的天花板自说自话,我没有回答,更不知道怎么回答,然后,我听见了她轻轻的叹息。

“我以前有位好朋友,她说有喜欢的人时,心里就像有火焰在烧,白天和晚上都不会停歇,做什么都没办法集中精神,可是我想象不到那是怎么回事,现在也是。”

正常,我暗中想着,她拥有恒定容貌与长久的时间,连生理都未到来过的年幼身体,没有需求,更不会随时间成熟,我没有办法开口对德丽莎说这些,而她则是侧着身子将我的手臂搂的紧了,小声的笑。

“........”

过了许久,又或者只过了一小会儿,我听不见声音了,她放松拥抱,呼吸变得均匀。

“.......”

我尽可能轻的起身,掠过床尾的秋千,推开窗户,翻越窗沿,能量在脚底结晶出薄层,踩一脚空气向上拔升,轻巧的落在屋顶,没有惊动任何砖瓦。

“她只剩一句话没有对你说了。”

“......”

几千片六棱雪花从我手中发散拼凑出雨伞,纯净永恒,举在头顶遮蔽月光,我回过身看向搂抱刀具静坐屋脊的女孩,宽阔的白色振袖遮掩血光的刃,闭着眼睛流露微笑。

“愿意乖巧的躺着接受你所有的感情。”

“安静,然后回去编你的故事。”

我仰起脸遥望夜空,看向那即将遭受灾难的城市方向,崩坏不会凭空爆发,我亲眼看着征兆的紫意在城市上方徘徊,太高了,比一万米更高,高到不可能有东西遮掩我的视线。

“故事仍在编撰,一月后说给你听,死神与魔王的故事,这个标题你会喜欢吗。”

她努力支撑虚弱的身体,站起来跟在我的侧后方。

“带我去吧,灾害中心至少有几千人需要你拯救,我只捡...你救剩下的,可能有几千,也可能是几个,也可能一个也没有,我只要强壮与合格的身体就够了,男性最好。”

“........”

“我是你的,你坐等他们死,你望见灾难无动于衷,难道只是为了使我,使你自己的所有物保持衰败?”

她抬起手捉住我的衣摆,稍稍提高了声音。

“命由天定不由人,是崩坏选择了那里。”

我闭上眼睛中断感知,所有条件都已具备,那灾难是注定要发生了,我回过身低头看她,看这个中途入队的新人。

“只有呼救者才需要被拯救,要保护的其实就只有几个人,那座城市里没有。”

“如果有呢,还是命由天定不由人?”

“如果有..”

“........”

夜深,我原路回去窗边,静步行走,看着捏在手里的车钥匙稍作犹豫,轻轻放回了床柜。

设置
阅读主题:
字体大小:
字体格式:
简体 繁体
页面宽度:
手机阅读
菠萝包轻小说

iOS版APP
安卓版APP

扫一扫下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