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七点了还没有回来吗?”
白羽抱怨着跪坐床面,将玩具的黑水晶球滚向床头位置,那里倚坐着翻看插画地理书的蚀刻,她披散的长发又变成全白了,正在慢慢从发梢往上黑回去,她抬小手接住滚来的神之键伊甸之星,再滚回去,陪着白羽玩球。
“你在焦躁吗?因为主人丢下你去约会,这样不好,因为你充其量就是个小宠物。”
蚀刻说话时头也不抬,她将膝上的插画翻一页,金色眼睛看书看的认真。
“可是以前这时候他都会陪我下棋的,什么都好,他不陪我,只是觉得无聊啦。。”
“你那算力,学几天抵得过别人三年,他陪你下棋才会无聊吧?”
“........”
被蚀刻辩的无话可说,窗边外景已经全黑,德丽莎在学园长办公室过夜,今天是蚀刻负责照顾饮食,白羽偷眼打量坐在那里,暖色小夜灯下,读书时又乖又安静的小女孩。
收魂到底能给蚀刻带来怎样的收益?她什么都会,居然真的利用家里那几样简单的原料,鸡蛋,奶和糖,全程踩着小板凳,垫脚尖危险的一晃一晃,在烤箱里弄出了松软香甜的蛋糕坯。
做土豆饼也是,一刀完成全部土豆切块带去蒸锅,顺带将案板斩成了八段,蚀刻做这些比他娴熟太多了,可她明明那么幼小,怎么看都不该会这些。
“蚀刻你在看什么书啊?”
“主人藏在床下的工口本。”
“你说什嘛?!”
白羽的玩具球脱手落地,她楞楞的看着床头坐着的白发女孩,但蚀刻又对她轻笑,金色眼睛里的笑意无法遮掩。
“开个玩笑,是专家的游记。”
记录灾地的崩坏异能性质,地理位置,怪物强度和分布的种类,白羽质疑的站去床头,凑在她身边,确认那真是崩坏地理图册,红色的眼睛轻眯起来,当即发现了蚀刻的性格变化。
“你呀,是怎么从又羞又涩的女孩子,学会开这种玩笑的?”
白羽抬袖子摸摸她的头,她站立时比蚀刻坐着高出一截,对蚀刻每天的花式死法十分同情,太同情了,所以白羽待她一直很友好。
“没有办法啊,他每次摸我身体时,我都是胆战心惊,打不过也逃不走,只怕哪天做错一点小事,被他打着惩罚的理由,捏着腰抱起来玩。你别踩我头发。”
蚀刻倚坐床头叹息着,她抬手将白羽踩住的白发抽出来,欠身从床柜摸过梳子,披散身后重新理了又理。
“我们私底下讨论你,他其实是希望你能拥有身体的,哪怕是强壮的男性,你啊,在他面前乖一点多好,不要总是嘴硬。”
白羽小声提出建议,带着倦意在她身边跪坐下来,蚀刻的皮肤又白又凉,白羽伏在那双光溜溜的腿上,也是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喜欢摸蚀刻身体。
“争一口气罢了,再给我点时间,这副身体崩解之前,我必能正面击败他,把他踩在脚下,到决斗那天,我会抽走你的意识带去那里,让你亲眼见证他的落败。”
“诶?”
蚀刻摸摸趴在腿上昏昏欲睡的小人偶,金色眼睛依然是不变的平静,然后她听见了窗外的动静,闭上眼睛轻笑出声。
“看来是约会回来了。”
“诶?回来了吗?”
白羽从她腿上漂浮起身,准备下楼迎接,但被蚀刻抱住腰拦截下来。
“你现在最好不要耽误他的事。”
“什么事?该不会是!”
蚀刻向白羽轻轻摇头,颇感无奈的把玩着黑白的长发。
“放心吧,长期伴身的疼痛让他没的感情,有也不多,不然恐怕我身子不保了,我能看出来,他对那律者的感情不多,至少没有律者对他的多。”
“........”
“........”
我抬手拢着蕴光的黑猫小屋,已经回到家里了,我自己也不知道芽衣是什么情况,犹豫一下,还是开启了前往小屋的通道。
我在宽阔的黑猫大床上找见了芽衣,她垫着猫猫头靠枕屈膝微躺着,白色高跟鞋踢掉地上,双腿包着白丝,怀里抱了只吼姆,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我决定了。”
芽衣主动向我搭话,但我完全猜不出头绪。
“你决定什么了?”
“这套衣服以后要放在你这里,不能给她穿。喂,帮我摘一下衣服小件。”
“。。。”
“行吧。”
我握住她的脚腕把她拉过来,让她在床边坐好,从头饰开始小心摘除,放松束在她颈上的丝带,胸脯下的丝带。
等我在副卧室稍作回避,回来时,她已经脱掉一尘不染的白丝袜,柔软贴合身体的小衣服也一并丢在身旁,换回了之前的常服,简单漂亮的衬衣和百褶裙,披上外套。
“不能拿给她穿,你还没答应呢。听见没有?”
“听见了,你们两个明明共用身体,你对她的敌意可真大。”
我领她离开小屋回到家中客厅,白羽没有像平时那样下来迎接,有些蹊跷,至于芽衣,她坐沙发就像回了家一样自如,叠起双腿,握住一个苹果就啃。
“外面的生活就是比呆在黑屋里舒适,怎么说呢,很麻烦但也不讨厌,我不能占据这身体太久,说不定琪亚娜那家伙到处找不到她,已经开始着急了。”
“......”
琪亚娜似乎在她心里占了很大份量,也是她唯一会主动提及的名字,她的话里有意无意,都隐示着琪亚娜是一个特殊的存在。
“.......”
“琪亚娜?在她眼里,我大概是个必须赶走的怪物吧,但我不讨厌她。”
芽衣毫不在意的对我说着这些,她小口吃着苹果,在沙发上挪挪屁股给我留出位置。
“我一直有一个疑问芽衣,意识对身体的掌控,为什么你会拥有这么绝对的主动权?连意识争夺都不需要展开,就能直接接管身体。”
我好奇这个问题,关于争夺意识,我有过类似的经历,那是一次搏杀,所有伤痕都可以凭借意志瞬间愈合,直到有一方做出退让。
“这个?我是律者,能忍耐孤寂和痛楚,她有什么资格和我争身体?”
芽衣用食指戳自己的脸,理所当然的给出她的答复,从她的话里我隐约听出,芽衣的意识与律者意识抗争的胜率,是绝对的零。
“那,那你的降生,真的肩负着某种使命吗?”
一名律者亲口给出的答案,胜过世间任何崩坏理论,很难想象,肩膀挨着我的肩膀,专心啃苹果看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孩,其实是天灾与世间恐怖的集成。
“使命吗,没有,以前有个声音在脑子里嗡嗡做响,催我去覆灭城市,什么东西也配命令我?”
芽衣对此嗤之以鼻,对抗性人格。就是单纯喜欢对不想听的命令说不。
现在的芽衣,表现的是那么乖,数次到了我嘴边的话,我都没能向她说出口,但无论如何,她生气也好,失望也好,有些话今天都必须说给她听。
“你这些天,苏醒的有些太过频繁了,芽衣。”
“嗯?”
我摊开手,她则是随意的将手掌交在我的手中,做的很自然,半点不见娇羞。
“以往的时间你都在芽衣身体里沉睡,记不错的话,我回学园后和芽衣第一次偶遇,你醒来是为了弄死我吧?”
“谁让你当初骂那么难听,说我权能是捡来的。”
芽衣哼了一声,将闪烁电流的指尖按在我手心,强烈的刺激令我猛的抽痛,她又捧住手掌替我揉了揉。
“后来你越来越多次的苏醒,出现在我面前。”
“对你有点好奇而已,像这样陪我说说话的人不多见,弱小的人无法接近我,强大的人只想消灭我,你夹在中间成了例外。”
芽衣说话意外的直白,与最开始那幅爱理不理的样子完全不同了,她的直白更是令我不知所措,指甲在手心掐出了痕,在心里预演过很多遍的说辞愣是卡在了喉咙。
“外面天黑了吗?琪亚娜可能已经担心她很久了,我回去了,明天再来找你。”
“.......”
“没有明天了。”
“嗯?”
芽衣回过身,神情迷惑的看着我,我从沙发上站起,来到身边低头与她相视,内心挣扎许久,捏紧的拳头终究放松了下去。
“把身体还给她吧,律者,不要再醒过来了。”
世间万事,都不会按照最初的期望发展,我犹记得接触律者的目的,只是单纯希望她不要一见面就对我痛下杀手,而短暂的十几天过去..
我不知道是怎么突然有勇气憋出这句话的,哪怕这句话本就是我最初的目的,看芽衣愣神的模样,我有些无法直视她的眼睛,身边死一样的安静。
如果律者这时问我为什么,那我大多是答不出来的,因为我在她身上挑不出过错,她每天占据芽衣的一部分时间,来我这里蹭水果和小饼干吃,我知道她不是奔着水果来的,她想找人说话..
而那部分时间,起初只是占据身体数秒,为了结结实实给我一击鞭腿,后来延长到聊几句天,再延长到一整场排球赛的时长,她每天占据芽衣身体的时间越来越久,如今,她更是可以全天压制芽衣的人格。
“........”
“?你怎么一点都不惊讶?”
我无意中抬眼观察芽衣的反应,已经提前预测到她会气愤或者干脆直接动手,但这些情况根本没有发生,芽衣抱着胳膊,看她的神情,反而如释负重般松一口气。
“有什么好惊讶的,不会有人平白无故对我好,和你在一起的时间总是很短很不真实,呵,现在我反而安心了。”
她将一只手掌搭在胸口,站我身前,下意识的别过脸去。
“你这些天都是演的吗?你的耐心,你的笑容,对一个律者不带敌意和厌恶的笑脸。”
我向她摇头,但我什么都没说,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用,她必然坚定的认为我是怀着目的接近她的,而真相是,她认为的对。
我正是抱着劝律者安分的目的接近她的,却从一开始就没有联想过,律者会拥有感情。
“如果这些天你做的一切都是在欺骗我,那你有可能,确实成功了。”
芽衣抬手摸了我的侧脸,我以为她会动手打我,但她轻轻的叹息着,在我面前把脸埋的很低,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听见她轻快的声音。
“好吧,连你也厌恶我的存在,那我以后就不出现了。本来还想和你多说些与这身体有关的故事,现在,你去做饭。”
“什么饭?”
她话题转折的速度太快,我都来不及反应,我看着芽衣与我擦肩过去,转而坐回客厅的沙发,先前的一切对话仿佛从未发生过,她脸上还是带着轻松的笑意。
“蛋包饭,快去。”
“咱们两个里面不是你擅长做饭吗?”
“你都要赶我走了还不让吃顿晚饭么。”
她抱着双臂打趣我,但我笑不出来,只得答应要求,转身走去厨房,我本身就厨艺不精,她算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好在家里食材齐全,冰箱里也放着米饭。
“........”
紧张的弄好炒饭后,我盯着刷油的平底锅出神,以前有过一次,白羽指着食谱对我说想吃这个,我就试着做了,浪费四十多个鸡蛋才制作出了外皮完整的流心蛋包饭,失败的食材全都炒熟进了我的肚子,只留下最后的成品。
最后白羽嫌弃说不好吃。
“哎...”
该说是运气爆棚还是有些长进呢,这次,我特别轻易就包圆了蛋皮,手腕轻抖颠几下锅,相当成功的椭圆已然成型,用筷子将它轻拨着,安置在切了火腿和包菜的炒饭上,从橱柜里辨认出哪瓶是番茄酱。
“给你,吃完就回家吧,她室友们要担心了。”
我替她倒杯橘子汁,坐去餐桌对面。
“这么想我走?明明我还有些话要对你说。”
她用小勺品尝着淋了蛋液的米饭,对口味也不做评价,我在桌下捏着袖口,尝试着告诉芽衣。
“我没有厌恶你的存在,你..干扰了她的生活。”
“嗯?你居然会那么在意雷电芽衣?她很好,依然封闭着意识感受不到时间,剩下这点空闲,我可以给你讲讲她的过去。”
“不用讲,我都知道。”
“你知道?”
芽衣握着勺子冲我露出惊讶神情,我则是摊摊手,不愿过多解释。
“你就当是法术的神奇之处吧,与我拥有羁绊的人,我或多或少是知道她们的过去和未来的,只是这能力,过分的片面了,我从不依赖这些。也绝对,不能依赖。”
她在沉默中慢吞吞的进食,静听着我说着似真似谎的故事,从始至终没有表示信和不信。
“那,你是怎么看待雷电芽衣的?”
“很遗憾她需要依靠时我并不存在,她像袋扔进脏水里的面粉,结了一层硬壳保护自己,如今的她有种难以接近的温柔,比你更难接近。”
律者哼了一声,似乎满意我把她拿去和芽衣对比,盘中份量不大的食物她已经吃掉了一半,然后她示意我靠近过来。
当我从桌后绕去她面前时,她捧住我的手,灼热的痛觉瞬间在手背绽开,我楞楞的看着手上的鸣神标记,不明白她突然搞什么鬼。
“这啥?以后打我有额外增伤?”
“留些属于我的记号而已,可能有点别的作用。”
那湛蓝色的灵体标记在我手背淡化消失,什么都没有发生,她端着白色的瓷盘,突然小声说话。
“想问你两个问题,你的法术,你的羁绊。你所知道的未来里,有我吗?”
“.......”
“不知道就算了,最后一个问题,你最讨厌我哪一点,我随便问问。”
这。我没有留意过芽衣的缺点,非要说的话性格暴躁算是,可她最近已经很收敛了,问题那么突然,我面前也不会弹出选项,犹豫许久,我才给出答案。
“可能你是个律者吧。”
“是这样么,原来如此。”
“不是!不是你想的那样!”
但芽衣将吃净的餐盘推在桌上,没有给我详细解释的机会,我是想告诉她我是崩坏中少见的受益者,对崩坏的憎恨未至极端,所以才能以平和的心态面对崩坏的化身,但她平静的声音堵住了我的嘴,我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喂,明天你就见不到我了,你不想做些什么吗,抱我,或者亲我一下?是她的话可不会那么轻易让你..”
芽衣从餐桌旁起身,她伸个懒腰舒展身体背对着我,静静地等待着,而在沉默中等待一分钟后,她冷哼一声,迈步向着大门离去,只留下了一句。
“胆小鬼。”
“........”
“不要再醒来了,晚安,我的律者女友。”
芽衣最终在家门的台阶止步,她站在夜色里,没有转身回望,突然就开始抽动双肩,她抬手臂蹭了额头,背对我压低了声腔。
“你刚才说,你能看见羁绊的未来对吗,那现在就告诉我吧,告诉我,一辈子呆在她的意识里,我会有什么样的结局?”
“........”
当我有些发昏的推开门时,我与跪坐床面的蚀刻对上了眼,她先是一愣,当即将安静乖巧的坐姿,改成了盘腿坐,她一见我就慌,我又不会吃了她,不知道她在搞什么东西。
“你今天在和领主的争斗中死了几次?蚀刻。”
我接住飘进怀里的白羽,看向床头提前休息的她,判断她的白发颜色,只有发梢一抹漆黑,力量正处于耗尽后的恢复中。
“七八次吧。”
她将摊开在腿窝的地理书胡乱翻了两页,假装随意。
“七八次?”
“七八十次,都差不多。”
她瞥我一眼,又重新报了个数,我向前近一步,她挪挪屁股往后蹭了一点,我再近一步,她再蹭一点,到最后她缩在床头贴着墙角,将书搂紧在了怀里,丧气的别过脸不想直视我。
“九十八次,行了吧?不熟悉机制而已,再过两天随便杀,倒是你,你约会那边怎么样?”
“。。。”
“哼哼,还以为你会被电成焦炭,这么算来,她只做了你一天的女友,也只当了一天人类。”
她将紧张表情收敛,替换成洋洋自得,她抬起比手臂还长的黑色宽袖捂嘴憋笑,金色眼睛注视我时全是笑意,在我眼里她笑的是那么的欠。
“洗澡去了,有谁一起吗?白羽?”
“我才不去呢,最讨厌水了。”
白羽落在床沿上,拒绝的又平静又果断,她将长袖拖在床面走路去枕头那里,抱起她的水晶球玩。
至于另一个,我的声音落下后,她的笑容瞬间僵在小脸上,蹲墙角迟滞片刻,默默的低头盘着腿,看起了地理书。
据她自己的话说,是为离家出走做准备。
“看我做什么?你看我也不会帮你搓背的。”
“.......”
总之,她的心理阴影面积很大,她和本体明明是两个分别拥有生命值的独立单位,却把身子看的尤其宝贵,说什么蜗牛不能没有壳,我擦干头发倚靠床头时,她跪坐屋里的地毯上,腿上横着本体。
“你不睡床的吗?”
我将棉被盖着腿,在腿上摊开漫画书,白羽陪身边说翻页时我就翻页,我探身询问蚀刻,她说她睡地板就行。
“我有些好奇,我确实见过将人的意识从身体转移到另一副身体的活例,组织当今的主教是这样的,我甚至知晓一些崩坏兽化身人形的秘辛,至于你,你的存在形式和这些都不一样,活着的神之键。”
“你想问什么?”
她跪在地毯上,从我的视线只能看见白色的半个小脑袋。
“比如有了身体就再也无法忍受键中生活。”
“痛苦不是因为没有,而是拥有后失去,这身体使我能以人的感官去认识世界,我不愿失去她,不愿被夺走感官,不能说话,不能看见,不能触摸,不能呼吸,你应该能理解吧。”
我低头和身边的白羽对视一眼,她的解释确实合理,我思量片刻,开口问了一直想问的东西,这家伙防我防的那么明显,早就想问了。
“就是说,你这有效期几十天的女孩身体,捏的还是挺好看的,毕竟捏出来都是雪白的没有瑕疵,假如。我是说假如,假如碰了你会怎么样?”
“我会死给你看。”
她起身用那双金色眼睛盯了我好一会儿,平静的给出了答案,怀里抱着刀,嘴里嘀咕着睡地板也不安全了吗,将手举到肩膀高度握住了门把手,光着脚下楼,溜去了客厅。
“你别吓她啦。”
“你可别护着她白羽,她是个立志干大坏事的坏东西,如今我稳压她一头能支配她,但真养起来,她实力可能会很难办,不说了睡觉。”
白羽答应一声,没有像往常那样跪坐,小手掀开棉被,贴着我的肩膀倒下,她打着哈欠问我明天打算做什么。
“大概去帮德丽莎做些学园杂事吧,她的工作不重,但总是好多天堆一起才忙不完,然后整个下午都有空。”
“知道啦,会在家等你的。”
“.......”
次日清晨,我离开卧室思考是自己动手做早饭还是直接出去买时,违和的物体出现眼角的余光。
我瞥向沙发那里,看着蚀刻侧着身子倒在沙发一角,身上盖了三个枕头。她不停哆嗦,用这几个圆鼓鼓的沙发靠垫当被子。
“这。。今天好像确实是有点凉。”
我取一条细软的绒毯子凑近她,随后她惊醒过来,惊恐的缩起身子。
“你想干嘛?”
“干嘛?当然是用麻袋套你。还能是给你盖被子不成?”
我将毯子丢她头顶,看着包成粽子只剩脑袋的她,立刻发现了疑点,她的头发又变得纯白了,能量耗尽,可时间明明才五点出头,她的状态却已经逼近了身体极限,正在休憩。
“我去买早餐,待会去趟教学区,你闲时照看下白羽。”
“知道了。还有,再给我一颗紫色的结晶。”
她从绒毯粽子里伸一只手抖了两下,要的态度理所应当。
“......”
我盯着手里近千个立方体构建出的稳定崩坏造物,看看她又看看手,稍作犹豫。
这是她吃掉的第七枚,事情已经开始不合理了。
我曾在总部科研机构拜访过一位能源学的博士,以神官的身份,他将茶杯推给我时,我取出了它,像个魔方,就那么按在了博士的桌上。
他拉开抽屉一拳砸在按钮,整个实验室工坊瞬间切换立体防爆系统,四面落下合成金属墙壁,而他也迅速退到两层厚度超过半米的玻璃质壁障之后,三分钟内赶来两名A级女武神,那场面令我大开眼界,最后,博士开出的价码,是八位数。
“你知不知道这东西有一点贵啊。”
“有了力量还不是替你做事?”
她不以为意,双手捧住夺过了结晶,当我的面啃下一个角来,瞬间打乱了魔方的稳定性。
“我有那钱还需要你...算了你还是吃吧,还真用的到你。”
我看她一边吃,头发一边顺着发梢往上黑,只得扶着额头感慨,世界上绝对没有比她更难养的武器了。
“算了,还是出门吧..”
“........”
“........”
早晨7点20分,芽衣从自己的房间起床,她掀开被子,看自己衬衣短裙的装束,心头一沉。
记忆又断裂了,芽衣记得清楚,午后阳光正温暖时,自己在道场卖力的挥舞训练剑,然后就..
芽衣默默的起身,赤着脚下床,拿起了床柜的时钟,她觉得时钟可能出了问题,日期和桌上的小日历有些出入。
“.......”
“48个小时?!”
芽衣惊呼着捂住嘴,她急切的算着时间,失去意识时是下午,缺失了一天半的记忆,她将双手捂在胸口,沉默的坐在床边。
记忆被剪出空洞的感觉,很难过,很不舒服,芽衣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律者醒了,这些天律者苏醒的越来越频繁。
意识到这一点时,芽衣的自我感觉,就,挺无助的,不敢和琪亚娜说,也不敢和老师说,唯一庆幸的,是没有哪里遭到律者破坏,芽衣用这样的理由安慰自己。
其他人都在睡懒觉,她将黄油化开在锅里准备给琪亚娜煎块肉排,但一种恐慌的结论在芽衣脑海中挥之不去。
没有人发现异样,律者,在逐步替代自己的生活,从一分钟,到一小时,再到整整一天,最后是..
“我该怎么对付她?”
芽衣怔怔的轻念着,忘记了锅里的肉排,没有办法,没有人能够帮到她。
一点办法也没有。最多躲进厕所坐在马桶上捂脸痛哭一场,对着镜子说求求你不要醒过来了,这样做会有用吗?
“.......”
“没有盐,肉排里没有盐芽衣..”
琪亚娜挨着她坐,上手捏住为她煎制的略微焦黑的肉排,一边啃一边抱怨。
“对,对不起,我可能忘记放了。”
“盐好像放在南瓜银耳粥里了,芽衣姐姐。”
“.......”
布洛妮娅从口中取出小勺,目无表情的接话,她早晨披散灰发尚未梳理,浅色的长裙子盖住了部分冷硬的义肢,她将自己的小碗向琪亚娜那边推了推,不想喝可以喂琪亚娜。
芽衣不知道这个早上是怎么度过的,浑浑噩噩,没有人主动问她昨天去了哪里,琪亚娜的反应又是那么的正常。
“学园长办公室。”
不知不觉,回过神就站到了这儿,芽衣将手轻捂在胸口,她紧张急了,在门口不停默念接下来面对学园长,或者姬子老师的说辞。
“请帮帮我,我已经恐慌了十几天..”
不行!不能这么说!律者醒了十几天才来汇报,早干什么去了?芽衣用力摇头,自己否认自己的说辞,害怕。一直隐瞒着不敢上报。这就是真相。
可是,再不告诉老师,恐怕哪天被律者完全替代都不会有人知道吧?想到这里,她重新坚定,芽衣深深吸气,拧开了办公室的门。
“老师我有事情要..”
“为什么我要算广场地砖的面积啊,裂纹白石砖块的价格是,嗯?”
“嗯?”
“呜?”
我坐在办公桌后的扶手椅子上咔咔敲着计算器,姬子老师给我腾出位置,她站我身后俯身观看算账,胸口压迫我的后颈,难以坐直腰杆。
突然的动静使我和老师,还有扒着办公桌陪我身边的德丽莎,我们三个都同时抬头看向门的方向。
我与门外的芽衣对上视线,我愣神片刻,是德丽莎轻咳两声,率先开了口。
“你好呀芽衣同学,你..”
碰!办公室的门关上,芽衣走了,德丽莎迈着小短腿追出去,站在门外左右张望,却哪里都找不到芽衣的身影,莫名其妙。
与此同时,走廊拐角。
芽衣紧紧贴着墙壁喘息,像名枪林弹雨里闯出的特工,没有意识到路过的学生向她投来疑惑目光。
“刚才,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芽衣抬双手捂住了发烫的脸,那一瞬间,伏在桌后,捏着羽毛笔在纸页上写数字的人,不对,画风不对!
“我一定是电视剧看多了!”
不顾路人们惊讶的视线,芽衣捂着脸大声告诉自己,她寻着楼梯的方向,逃一般的离开了教学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