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现在就剩我自己了?”
蚀刻跌坐草地上,摇摇头甩去白发间的草叶,放眼望去找不见主人和那个冒失蓝眼睛女孩子,捂住晕乎乎的脑袋仔细思考。
看神社燃烧的火焰入迷,忘记牵主人的手,结果被送去别的周目,经过大概是这样。
“怎么又走散了!”
身下平整开阔的草甸,坐到地上时,翠绿柔软的青草蔓至腰里,往前望,极遥远处是模糊的群山,几株绽满樱粉的花树就生长在不远。
“怎么这样啊?”
蚀刻呜一声仰面躺倒,任由青草吞没白色的小身体,风和日丽的上午,阳光落在身上舒服的让她想睡觉。
只是想向那狐狸学习一下,如何在虚拟世界中制造庞大的火焰焚烧场景,可还没领悟透彻,主人就把自己一个人落下了。
“哎...”
“......”
偷会懒好了,蚀刻抬小手自己整理头发,将宽宽的和服腰带调好缚紧,左右打量宽阔的衣袖,没有问题了,她赤着脚趟过草地,微凉触觉掠过脚心,痒丝丝的。
“好漂亮的樱花。”
蚀刻仰起脸感叹着,和前些周目遇见的都不一样,细枝上的樱花繁密的如穗般垂落,粉色花树在微风中散出花瓣,纷纷扬扬像雪一样。
“这个轮回,比之前的所有周目都精细。”
站在大树的荫蔽,花瓣落在蚀刻的白发上,肩上,从宽袖中探出的小手上。
“主人你看..诶?”
一阵小风刮过,蚀刻才意识到这里四下无人,视角拉远广阔也就她自己,漂亮且荒凉。
“。。。”
“就这么把我扔了?!”
蚀刻愤愤的把落在小手里那颗很完整的樱花,哈呜一声,丢进口中嚼了,在花树的根旁找见平坦的地方坐下,倚靠树干鼓起腮帮生闷气。
静——
现在是反思的时间,有时,蚀刻会抱着膝盖扪心自问,自问自答,寻找自身的缺陷,并尝试修正它。
“这是什么感觉?”
蚀刻轻咬着拇指回忆方才,他把那个小姑娘从悬崖边提上来,扶住她的双肩站稳,一下子,自己被晾在旁边,非常多余了。
感觉很奇怪,很不舒服,却又说不清为什么。
“。。。”
蚀刻摇晃着头甩去花瓣,想明白了问题出在哪儿。
蚀刻从不逃避问题,她轻轻叹息着,声音细小又平静。
“爱上他了呀,蚀刻。”
暖风吹拂,又是一阵花雪落在她的黑色和服上,落在白皙的双腿上,蚀刻将膝盖相抵着,跌坐在美丽的粉色花树下,她看着小手里的花瓣发呆。
蚀刻反思出了结论,是身体的缺陷,年幼的女孩身心脆弱,需要依赖,而他,他一直都在惯着自己,仅此而已,人身最大的缺陷,就是会拥有感情。
“也许?我该试着回馈...”
蚀刻跌坐树下,她低垂小脸,抬起黑色的宽袖搭在胸口,缓缓滑去肚子抚摸着,隔着轻薄的和服感受自己的身体。
“噫——”
蚀刻连忙打消念头,太幼小了,垫脚尖也不够依偎他的胸膛,没什么好看的,而且用这种毛发和器官还待发育的幼身体去迎合他,一定会把他喂养成死变态吧?
“我倒是不怎么在乎自己的身体啦。”
“额,其实也很在乎..”
蚀刻在花瓣和青草的毯子上躺下,身旁明明没有人,却好像身旁站着人,她仰面躺着,在飘落的樱花雪中,举起手,张开双臂仿佛索要拥抱。
“开了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我决不允许,绝不回应...我有自己的理想,怎能被情感左右?”
“主人啊,你不是我,自然也不会明白,窥见了片面的未来,是一件多么讨厌的事,我宁愿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
蚀刻躺在树下,望着繁密的粉色树冠出神,它上面的花仿佛永远不会凋零,她伸出小手抓了两下,触碰不到枝条,只接住一片花瓣。
“你知道吗,崩坏的世界,就好像一场提前编撰,设置好结局的游戏,到处充斥选择,你我都拥有不同的选项,每个分支都导向不同的未来,我已经看见了..”
回忆潮起。
蚀刻闭上双眼,在花树下享受片刻的宁静,她披散的白发与黑发都撒落花瓣,落雪快要掩埋她娇小的身体。
伟大的先知,你凭什么一言独断?
先知说。
“也许,你眼中见的,你所经历的一切,在数十万遥远的过去,或亿万光年之遥的彼方,都曾发生过。”
质疑先知为什么能揭示未来,先知如此回答。
温暖舒适的风吹着,蚀刻都快要睡着了,她抬袖子揉着惺忪的眼睛,努力爬起来想去村庄,按主人告知的点位,去找那坛闻起来香甜的村酒。
在路上,蚀刻又开始回忆时间旅行的见闻,先知询问道,你的生活如何?
“最差!我的主人是世上最差劲的主人,他处处限制我压迫我,收不到魂,食不饱力不足,我连升阶都只能维持半分钟。”
蚀刻叉着腰觉得自己能一口气讲五分钟主人的坏话,但先知把她领去了一片金色麦田。
“时间的麦穗,只能用时间去评判是非,行过前方那片麦田吧,最后再看你手中握着的。”
蚀刻稍稍犹豫,就独自走进了麦田中,她被丢去了其它“蚀刻”存在的世界,在那里,蚀刻目睹了一种奇怪的现象。
所有世界线都不会因文明的历程而偏移,任凭其间史诗如何跌宕,导向的都是相同的结局,终焉灭世。
“所有窥见未来一角,并尝试以身修改叙事的人,都会付出最昂贵的代价。”
麦田的穗子纷纷向蚀刻诉说,告诉蚀刻,强和弱小,牺牲与背叛,亲情和爱意,执念,美好的和不美好的,一切充斥强烈感情的故事,都无法拨开最终的走向。
可是,蚀刻看不懂。
偏移命运,改写世界线的齿轮,为什么会埋藏在那些最细微的,最不起眼的选项里?
在诸多可能性的麦田中,有一条最长的世界线,最大的麦穗吸引了蚀刻的注意,那是一个她与主人在灭世浩劫下得以存活的结局。
“为什么?凭什么?”
蚀刻追溯故事的起源,为什么那个世界的蚀刻和主人,为什么能强大到抵抗神权十字星的烙印,能走的那么遥远?
蚀刻作为旁观者,去到命运的分岔点,她看见蚀刻屡次战败情绪爆发,跪在地上哭的伤心,她质问主人,自己是不是永远无法自由。
然后,旁观者蚀刻瞪大了双眼,她涨红了脸,红到了耳朵根,那个世界的主人比自己的主人混蛋的多。
他居然!趁蚀刻跪地上哭的脆弱时,把她拎起来吻住了她,那只大手捂在蚀刻的后脑,连反抗都做不到,“蚀刻”的手推不动他,于是哭的更凶了。
时间开始推移,后来的画面,蚀刻脸红的快要滴出血来,像个木头人,用透明的身体呆站在那,站在宽敞干净的屋中,眼睁睁看那个世界的自己,度过奇怪的夜晚。
“不可能的吧?!我怎么..”
蚀刻紧捂住脸,不敢相信面前沙发上,搂抱主人脖子的女孩是自己。
那个“蚀刻”沉浸在满足的余韵中,白色轻软的丝质睡裙薄的透明,她被捏着腰,骑坐腿上,白色的小肚子被撑的微鼓,保持那样的暧昧姿态,“蚀刻”摸摸肚子噗的轻笑出声,爱抚他的侧脸,问他明天的早餐想吃什么要不要粥。
“呜!”
邦的一声。蚀刻一头撞在山野的樱花树上,这才回过神来,连忙结束那段没羞没臊的异界回忆。
那个世界,她和主人相爱了,她紧紧拉着他的衣摆,跟在主人身边努力成长,用力量改造主人的身体,两人在环球旅行中猎杀无数帝王,掠夺核心,在她眼中,主人好像一天比一天英俊和温柔了。
终焉降世前,被他的道德与公义约束着,无法大快朵颐的收魂,世界倾覆后的废墟中,跟他身边做了数千年的笼中之鸟。
不再幻化成别人的模样,而是捏出一副独属的身体,娇小的,黑发黑瞳的女孩,在他的时间流逝殆尽后陪葬,与他碎在了一起。
“......”
整条世界线的全局逆转,起源于一次冲动的亲吻,如此荒唐。
“那个蚀刻就是个小傻子,我才不会成为她呢,主人啊,我怎么可能用爱意和缠绵去回应你呢?我有更大的宏愿。”
蚀刻抱着双臂,她闭着眼睛洋洋自得,优越的做出自我评价。
“.......”
“即便在所有蚀刻的可能性中,我也应是最强大的那个。哼~”
“酒罐,酒罐,酸酸甜甜在哪里呢...”
蚀刻赤着脚踩在村子平整的石板,这里是个拥有上百户的大村落,她小小的一只走在路上,偶尔有村民向她投来疑惑视线,好奇这是谁家的小女孩子。
转了好久一圈,跟着主人描述的点位,在一处高栏前,蚀刻努力推开红漆木箱的顶盖,垫着脚尖伸手去抱,那两条小腿踢蹬悬空着,惊叫一声低头栽进了箱子。
盖子顺势落下把蚀刻关在里面落了锁,蚀刻自己把自己锁进了箱子里。
“........”
“去河边坐会好了。”
那些被狐狸捏造出来的农户,他们的目光让蚀刻觉得不适,于是,她怀抱着酒坛,进到人家屋中顺走了一只小杯,大摇大摆的离开,踩着整齐的石阶,走了挺长的路。
“不用帮主人干活的感觉真好。”
反正是他要救小修女,不是自己要救,成功和失败都与自己无关。
河畔的青草最为茂盛,有些地方坐下来能掩住头顶,蚀刻沿着清澈河流走了一段,才找到适合休憩的位置。
蚀刻将脚尖点水,发现正午阳光将河水暖的正好,她在河岸坐下,将双腿浸没在舒适流水中,冲刷渍在小腿的灰痕泥土后,重新变的雪白,酒罐垫在腿上启封,小脸埋过去嗅嗅。
“唔唔,和主人身上的香味不一样?”
蚀刻轻咦着捏起小杯,打量滤的清澈的村酒,眼睛眨了眨,对它看看闻闻,小小的舔一口,左右顾盼四下无人,她仰头咕嘟,一饮而尽,没人知道蚀刻想尝尝酒味,为什么会有这些猫猫祟祟的多余动作。
“!”
一杯入口,金色眼睛就亮起了星光。
蚀刻双腿泡在水里,一杯接一杯的品尝村酒,酸甜口感刺激舌尖,开心的晃着小腿不停荡出水花。
“真舒服呢,嗝~”
大概从拥有身体开始就很少饮食,从未品尝鲜奶,果汁,奶茶或者其它饮品,结果在她眼中酒水成了好东西,即便村酒,苦涩感淡化许多,也依然是酒。
“主人..”
蚀刻呆在那里快乐了好久,也不知道那沉甸甸的一整坛是怎么舀空的,空罐子滚落一旁,她仰面躺在草地,小手瘫软脑侧抬都抬不起,突兀的欢笑起来。
“呵。还妄想玩弄我,愚蠢的主人...诶嘿嘿,嗝~”
不知道蚀刻做了什么梦,笑的很憨,小脸上一抹醉酒的红晕,她白发披散,宽宽的衣袖铺在草地,很努力才侧过身子。
“让你..亲我的脚,羞辱你,嘿嘿..”
“就算你恳求了,我也不给..给你...”
“额?”
耳畔沙沙作响,有阴影落在身体上,蚀刻揉着惺忪的眼睛,瘫软地上不想动,一位粉色巫女颠倒着出现在蚀刻的视线中,粉色长发披散,蚀刻望见她头顶狭长的兔子耳朵。
“。。。”
“晒太阳呢,走开~”
心情好,不砍她。
躺地上与巫女对望片刻,蚀刻翻了个身,声音软绵绵的有气无力,那巫女也是实诚,被这个醉鬼萝莉扇着小手驱赶,巫女摸着侧脸意识到失礼,居然真的往旁边挪了三步,让阳光重新晒在蚀刻身上。
“这位妹妹为何只身睡在这山野河畔?”
“啊。。好撑...”
答非所问,八重樱将手按在腰间,解下佩刀轻放地上,刚一低头就闻见浓烈酒气,巫女发现了倾倒的酒坛,当即面露惊讶。
躺地不起的女孩子身材娇小,酒罐子比这女孩的腰还粗!巫女连忙跪坐身旁。
“啊!别摸肚子,主人...”
主人?这女孩口中模糊的呼唤令巫女抖了抖兔子耳朵,意识到某种可能后,巫女慌忙为这个醉酒的女孩检查身体。
从脚腕开始,没有脚镣勒出的红痕,衣衫很短只遮了半截大腿,干干净净没有淤青和伤疤,巫女又握起她的手腕,撩去衣袖发现手臂完好。
“呼...很健康,没受欺负。”
八重樱松一口气,转而担忧女孩的状态,喝那么多酒水,从腰带往下看,隔着轻薄的黑色和服,女孩的小肚子撑得微微隆起,刚注意到这点时,巫女险些以为这么幼小的女孩子有了身孕。
“还是带回神社吧。”
明明素未谋面,但巫女看她的眼神却很是柔和,挂上佩刀,托女孩的腰背和腿弯抱在身前。
“真的是,好多年没有遇见新面孔了..嗯?”
“☆#*~”
八重樱低头看怀里的女孩,她将小脑袋靠在自己胸前,酒劲上涌的缘故,刚开始女孩还能模糊的唤出两句梦话,现在只能哼出不是任何字的呓语。
抱一个人走那么遥远的山路,即便只是抱一个年幼的女孩,也不是容易事,但八重樱却没有劳累迹象,她平静安稳,一步步跨上石阶,鲜红色鸟居缓缓从她身旁掠过。
“........”
将自己的地铺让给女孩,她醉成了烂泥,八重樱让她勉强跪坐,那小脑袋却向前栽倒,抵住了自己胸脯。
“真是的,那么小的孩子,谁教她喝酒。”
八重樱叹息着,解开女孩腰间的绳子,撤去宽宽的腰带,把她的身体从和服里光溜溜剥了出来,醉酒使女孩浑身发烫,皮肤泛着光洁的粉白。
“.......”
“!”
八重樱惊觉的缩回手,自觉失礼,一时没忍住就在女孩身体上摸了摸,这个醉酒的女孩子很精致,袖珍的小手,雪白的肚皮,抚摸她时,发烫的体温顺着手掌传来,指尖也在女孩绵软的腰腹戳出小坑。
“?你这孩子,里面怎么连小衣服也不穿?”
肌肤粉嫩没有瑕疵,一丝不挂都被看光了,巫女嗔怪的捏捏她的小脸,给她盖被子,为她打理散乱的长发,长发只要不扎,片刻就会糟乱。
“咦?”
很快,八重樱就留意到了这女孩奇怪的发色,明明是又干净又漂亮的白,可过了肩膀再往下,就开始渐变于黑,八重樱试着捏起一缕凑去鼻尖,没有墨味不是染脏。
“真是无奇不有。”
八重樱小声感慨,低头注视这个睡觉不安稳的孩子,女孩从被里伸出一条胳膊,雪白的肩膀也露在棉被外,巫女握住女孩的手臂轻轻滑动,抚摸起来松软舒适的手感令她走神。
“!”
又失礼了!八重樱羞愧的拍自己的脸颊,冷静下来,连忙握女孩的手腕塞回棉被里,垫好枕头,为她掖被角盖住双肩。
“啊。。主人..”
“?”
八重樱歪了歪头,静听这个幼小女孩子说梦话,她哼哼着在棉被下扭动身子,小手紧紧攥住被单,在平整的床铺攥出褶皱,左右摇晃着小脑袋。
“唔,看来她并不是纯真无邪的小孩子。”
女孩的膝盖互相磨蹭将棉被顶起,频频轻唤着主人,巫女心细,只是听这梦呓,大约就明白女孩梦见了什么。
八重樱跪坐着,闭上眼睛向着床铺上的女孩会心一笑,起身出屋,不再窥听一个幼小女孩,稍显罪恶和失态的梦。
巫女伫立在神社的庭院,怀抱扫帚,旋即又深感惋惜。
“那么小的孩子就...她那位主人还真是过分呢。”
微风拂面,凉意也使八重樱稍稍冷静下来,收起愠怒面容恢复平静,那孩子的主人如果找上门来,势必与他好好交流一番。
“。。。”
巫女长长的舒气,抱着扫帚清扫庭院的落叶,石板沙沙作响,神社充斥安宁,做好这些轻松的日常,她又打算去准备些食料,招待这位陌生的小客人。
“.......”
黄昏时分,窗外尚存温暖的日光偏移,渐渐移到蚀刻的小脸上,睡的舒适安逸,嘴角挂着口水,她无意间翻身子,大腿突然触碰到了冰冷的东西,迷迷糊糊苏醒过来,盯着陌生的屋顶恍惚了好久。
“好渴啊,主人有水喝吗。”
想起来了,主人不在,湿冷难受的感觉越发清晰,蚀刻揉眼睛坐起来,棉被滑落,她低头看着自己光溜溜的身子,渐渐恢复了神智。
似乎睡着前遇见了粉兔子巫女?索性就没动手,任由她把自己抱回了神社,蚀刻只记得这些,她扶着小脑袋回忆醉酒的感知。
“唔...浑身都好轻,睡着了都那么舒适,嗯?”
蚀刻屈起腿,发觉脚下踩到了湿冷的东西,她疑惑的掀起棉被顺着双腿去看,然后,她瞬间捂紧了被边。
“。。。”
一定是幻觉,打开方式不对,蚀刻再次小心翼翼的揭开被角,金色眼睛眨了眨,看清了被褥上浸透的大片水渍,洁白的床铺显现出清晰的暗色,刚才双腿触碰到的,脚踩到的,就是这块潮湿。
“。”
“。。”
“。。。”
蚀刻呆坐着像块木头,低头盯着床铺愣神,须臾,滚烫的羞愧从下巴直冲脑门,小脸涨的通红,红到白发下露出的一点耳朵尖。
“我!我我我...我...”
“你醒了吗?”
“!!!”
站在门前的巫女投来关切的注视,蚀刻最先做出的反应,是瞬间将掀开的棉被捂回去,而不是扯过棉被遮掩赤裸的身体。
“我我我是谁?你,你这是在哪里!”
“.......”
八重樱看着面前这个故作平静却语无伦次的女孩,不禁将袖子捂住嘴,噗的轻笑出声,巫女眼力好,刚进门就留意到那殷湿了半铺的被褥。
“你你你你笑什么?”
蚀刻干巴巴的质问她,小脸烫的冒烟,见状巫女轻咳两声收回笑意,取一件浴袍给她。
“我是这座神社的巫女,你喝下太多酒水昏睡河边,我把你抱了回来,跟我去清洗身体吧,湿掉的床铺我会抱去洗净的。”
巫女仿佛犹豫了一下该不该说,随口露出温和的笑意,直白的开口。
“小孩子尿床是可以原谅的事。”
“!!”
一下子就被看穿了,蚀刻欲哭无泪,光脚披着宽大的浴袍跟在巫女身后,在这个温柔友善的姐姐面前,完完全全抬不起头,蚀刻身体僵的板直。
石砖铺设的屋里,等着蚀刻的是一只比蚀刻脖颈还高的大木桶,蒸腾的白雾向外翻散,蚀刻被按坐在小板凳上,整个人都褪了色,楞楞的等待处刑。
“你要做什么?”
“啊,我帮你清洗身体,坐着不要动就好。”
在蚀刻的注视下,粉兔子巫女摘掉了巫女服手臂的洁白振袖,抬手抽掉勒紧在长袜边的绳结,踢掉木屐,将两条白色长袜褪掉,赤脚站在她的身前。
巫女手巧,捞过握住蚀刻的长发,轻轻松松就挽起来用簪子固定。
“咿!”
一舀温度偏高的温水从肩浇下,蚀刻低呼出声,一时间忘记害羞,转而盯着这个捡她回来的巫女。
她是不是和其它周目遇见的八重樱,有点不一样?同样的粉兔子耳朵,同样的粉发披散,找不同太容易了,蚀刻第二眼就找出了区别。
“.......”
面前的八重樱比先前几个周目遇见的八重樱,更加精致,先前遇见的巫女都拥有十分特色的翘发,披散粉发时,她的发梢会翘起些许角角。
但面前这个八重樱没有,她的粉发更加柔软顺滑,因为她的头发比之前任何一个八重樱都长,繁密的散落及腿,她是拥有白雪肌肤和傲人身段的美人。
似乎,自己先主人一步,找到这位巫女了啊?
“乖乖的不要动,我帮你洗就好了。”
“哦..”
蚀刻坐在低矮的小板凳上,小手搭在膝头紧并膝盖,又挨了一舀热水,被握住手臂轻轻搓洗,蚀刻平复心情,打量跪坐面前的巫女。
这个巫女真漂亮啊,她摘去接袖脱掉鞋袜后,巫女服白衣的左右衣襟相叠着,胸脯将白衣撑的鼓圆,稍有牵动就会轻颤,粗绳结栓系着腰肢,穿很短的粉格裙子,跪坐下时,那头樱色长发纷纷洒落石板的地上。
“对了,在下想询问你的主人。”
“啊?”
面对蚀刻的疑惑,巫女面容平静,认真做出解释。
“因为你在睡梦中不停呼唤他,想必你是个有主的姑娘。”
“呜!”
刚平复的脸色再度憋红,蚀刻紧捂住脸只顾左右摇头,什么都不肯说。
“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想请你神社暂住些时日,那个,你叫什么名字?”
“蚀刻,主人起的。”
“我记住了,我名八重樱,唤我樱也无妨。”
巫女语气轻缓,将温水淋在蚀刻肩上,从手臂开始,从后背洗到前身,大腿,小腿都被她那双手抚摸着搓洗,蚀刻从未被这样对待,僵硬的一动不敢动。
“?”
蚀刻的侧脸被轻轻捏了两下,抬头与巫女对上视线后,巫女冲她微笑,在蚀刻的小腹那儿摸摸,告诉她。
“那个地方要自己洗哦。”
“?知知知...知,知道啦!你不要看!”
蚀刻羞愧难当,在这个态度温柔宁静的巫女姐姐身前,被修理的毫无尊严。
蚀刻最后被捧着腰,坐在木桶的边沿滑了进去,躲在木桶中,半张小脸埋进水里,羞耻的不停吐泡泡。
“蚀刻身体不舒服吗?脸一直都这么红。”
巫女站在木桶外俯身抬手,撩拨开蚀刻额前湿漉漉的白发,将手背贴在额头。
“太羞耻了,太羞耻了..”(咕噜咕噜)
即使夹杂咕嘟冒泡的水声,蚀刻压低声的碎碎念还是传进了巫女耳中,可能多了一对耳朵的缘故,樱比正常人听的清晰。
“哎?羞耻..吗?我以前和妹妹都是这样洗澡,我们坐在同一只木桶。”
巫女摸着侧脸,对蚀刻这样敏感羞涩的反应有些惊讶。
“我这么小声你都能听见?”
“因为在下有四只耳朵。”(认真)
“。。。”
“换洗的衣服在那边架上,我去准备饭食了。”
八重樱转身出屋,留蚀刻自己埋在热水桶里吐泡泡。
“呜呜。。”
那个八重樱,表面上是个又软又温柔的天然呆美少女,蚀刻呆在她身边,觉得自己被她制的服服帖帖,颜面尽失。
“我有点想你了主人。。”
这个女人绝对比主人可怕,各种意义上都是,蚀刻将两只小手扒着木桶,小脸上说不出的委屈。
“.......”
蚀刻扒着木桶起身,一阵窗边隙缝的凉风掠过,她又缩了回去,躲在温水里磨蹭许久,才咬牙爬出来,拽过白巾擦拭身体,去拿换洗衣物。
推门出来,前去庭院,蚀刻找见了跪坐神社正殿前的八重樱,她仰望暮色的天空,看的出神时,突然又轻轻叹息。
“你好像心情不好?”
蚀刻去到巫女身边陪坐下,换了不太合身的新衣裳,大衣袖比蚀刻手臂长许多,垂落半截,垂至脚踝的衣摆令蚀刻很不喜欢,还是光着双腿走路方便。
“不,恰恰相反,我很开心,因为我很久没有遇见新的面孔了,来自外面世界的客人。”
八重樱对她示以微笑,推推身旁的托盘,将硕大的白米饭团送到蚀刻手里,蚀刻隔着大衣袖捧住,楞楞的看这枚比她头还大的米饭团,一时间大为震惊。
“怎么会有这么大的白米团子!”
蚀刻扭脸看巫女,巫女则是捏起蚀刻的一缕发丝,流露笑意,一边温和的解释。
“以前我身旁伴着一个很能吃的女孩子,这么大的,说不准还不够她吃。”
蚀刻不说话了,自知戳了人家痛处,盘着双腿没个女孩子样,只顾埋头干饭,小小几口就吃到丰厚馅料,煎制金黄的鱼肉切碎混入切丁爆炒的菌菇,鲜香令蚀刻十分满意。
“喂,你一直都一个人吗?”
“嗯,所以你的到来令我开心,蚀刻妹妹。”
蚀刻扭过脸看这个安静和温柔的巫女,她跪坐着,粉发散落在地,偌大的神社只见她一人,身旁托盘里盛放口宽颈窄的白色酒瓶,蚀刻看她细白的手指托着浅酒碟,仰望步入黑夜的天空,蚀刻突然有点羡慕这个巫女的生活了。
蚀刻从袖子里探出小手,去摸那些大小碟盘里的饭食,切制的野味酱肉薄片没有筋络很有嚼劲,油煎金黄的小块肉排香嫩不腻。
“呆在这里真不错...”
蚀刻满意的端起茶杯装的奶冻,吃光光,小手捏三块油豆腐叠在一起填进口中,又握住一串糯米团子,一口全撸下来小嘴塞的满满当当,卡住喉咙呜呜说不出话。
“?!”
巫女连忙捧住蚀刻的脸,费很大劲从那张小嘴里抠出两只,替蚀刻拍后背,看蚀刻非常努力将团子咽下去,看蚀刻噎出眼泪,用大衣袖捧着蒸起浅雾的茶杯,又连忙烫的吐舌头,眼泪汪汪吃个饭都不会吃还委屈了。
“噗...冒冒失失的,你呀。”
八重樱被她逗的笑出声来,用白袖子半掩着面,眼含笑意,抬手在蚀刻侧脸上捏了又捏。
“.......”
蚀刻总觉得有些怪异,在家时,主人会对她摸头发和捏脸,半强制的抚摸身体,这个巫女也喜欢捏脸和摸头发,但有所不同...面对这个巫女时,蚀刻并不讨厌被抚摸的感觉。
“也许主人的想法是对的..”
承蒙关照,看着巫女脸上温柔的笑意,蚀刻暗自决定停止偷懒,有必要按照主人的心念,替这个失去妹妹和爱人的巫女,捏个活灵活现的妹妹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