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蓝色的天幕上,一轮圆月散发着浅蓝色的清冷光芒,照亮了无限延展的乳白色沙漠。就在天与沙的交汇处,竖满了歪歪斜斜的各式兵刃,昭告着地下沉睡的无数亡魂。横七竖八的刀剑倒影,被月光拉成了一个又一个十字架。一个红色身影兀自倚靠在强健高大的黑马身旁,用不甚熟练的方法吹奏着那本该属于她的细小乐器,缓缓流淌出的悲凉而悠扬的乐曲,正是那首让她无比痴迷的《The
Moon and Graves》
“里……奥……”卡埃蒂用了整整一世纪的时间才艰难的念出这魂牵梦系的名字。此时此刻,她竟然不知道自己该做何反应。她生怕自己看错了什么,双腿只是机械的,一步又一步,迟疑而吃力的向前挪动。
黑发蓝瞳,黑色披风,红色铠甲,啊啊,是他吗?应该是他吧?真的是他吗?……
她只是双手捂着嘴,任凭泪水如珍珠般不停掉落,融化在冰冷的沙子中。
无情的风仿佛要打乱她的所有思绪,径自狂野的吹着,吹散了她的泪,带走了她的淡红色面纱,将它轻轻的、轻轻的送到远处黑发男子的身旁。
落红一般的面纱令他不由一惊,视线下意识的转向风来的方向,直直的凝固在对面沙丘上那小小的婀娜身影上……
是她……?那个令他在无数夜晚魂牵梦系,却又悔恨自责的她……?那个即使违背冈亚索众神、违背时空定律也发誓要守护的她……?
他的眼眸忽然亮了起来,急急站起身,却怕眼前看到的只是一场凄美的梦境。
夜风无情的吹动着沙丘,一层又一层,铺天盖地的沙雨将她模糊的身影渐渐吞没。这个梦终究还是要破灭吗……哪怕只是梦也好,他多希望能长久些,再长久些,至少能慰藉他寂寞到灵魂深处而无法消渴的思念!
他飞快的跃下沙丘顶端,顺着斜坡一路滑下,向着她所在的方向跑去。
迎着眩目的月光,卡埃蒂怔怔地望着前方,那熟悉的红色身形仿佛披上了一层轻轻的薄纱,又仿佛是无数飞舞的白色羽毛,在她被泪水模糊的视线中越来越靠近。她的双腿终于又开始移动,和着她翕动的念着他名字的双唇。她像被人狠狠地推搡了一把,身体全没了重心,只是朝着那抹红色前倾,无论脚下的滑沙令她摔倒了一次又一次。
神啊,告诉我这不是幻觉吧。
逆光下的人影终于来到她面前,将她彻底笼罩其中。她终于抑制不住的放声大哭,像个乞求关爱的孩子般在他怀中尽情放肆。他颤抖着抚摸着她的发,她的泪,她的肩,她的手,她的一切,将头深埋在她的脖颈中,狠狠呼吸着她的气息,仿佛一个溺水者终于尝到了氧气的滋味。
“噢,冈亚索诸神,告诉我真的是你……卡埃蒂,我的卡埃蒂……”他不停重复着这句话,似乎丧失了一切语言能力,只是一遍又一遍的确认着眼前人儿的体温、心跳、味道,一切还是记忆中的那个她。感谢上天,他终于在这茫茫沙海中找到她了,整个冈亚索大陆,不,整个时空中唯一能被他称为“妻子”的女人。
卡埃蒂哭了很久很久,喜悦、悲伤、委屈、愤怒,五谷杂陈的情感交织在一起,仿佛将她一世的眼泪全都耗尽。“我……我一直很想你……里奥……没有你……好几次以为……自己快活不下去了……”
“我明白,我都明白……”里奥将她紧紧的收在怀中,生怕一个不小心,她又要像烟雾般消散在空中,就像以前无数次翩然离去。他必须抓住她,狠狠抓住她,即使整个冈亚索大陆灰飞烟灭,也绝不放手。
过了许久,里奥抬起脸庞,手指轻轻抚着她的脸,目光贪婪的注视着她每一寸身躯。她仍如他记忆中那样青涩而纯真,只是增添了更多娇媚。她本就窈窕的身段,被红色舞娘裙紧紧包裹着,流露出前所未有的魅惑感,记忆中她总是一袭男装,从未穿过令他如此心神荡漾的衣服。
一股酸酸的火苗在心中不断窜动着。只要想到有多少男人看过她玲珑有致的身段,他便躁动得无法自制,这股失去理智的情愫一时掩盖了他所有想法。“你……以后别穿这样暴露的衣服……”他嫉妒的说。
“嘎?”久别重逢,他最关心的竟然是这个?卡埃蒂不禁当场石化。“你……真有你的……”她狠狠的在他脖颈上咬了一口。虽然她明白他可爱的醋劲是因为很在意她,但,一物归一物,报复还是要的。细细端详他微皱眉头的表情,她痴痴笑了。他没有变,仍然是那样英挺的五官,硬朗的线条,略显倔强的温柔表情,只是眉宇间多了几分沧桑与沉淀。“你瘦了呢。”她不禁有些心疼,一手抚上他冰凉的脸庞,“你过得很不好?”
“只要能找到你,再苦也值得。”里奥抓住她的小手,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情绪,在她有更多反应前,俯下身覆盖住她的嘴唇。
轻柔的浅吻渐渐转为情真意浓的深吻,看不见的火焰在两人之间无法抑制的燃烧着。里奥滚烫的唇在她口中霸道的攻城略地,激烈的唇齿纠缠令她忘记姓名,忘记呼吸,忘记生命,只记得眼前深爱的男人。
他掠夺着她的嘴唇、眼睛、脸颊、下巴,当落在她雪白的脖颈时,忽然直直停住了。他的眼停滞在她脖子上一处钱币大小的伤疤上,那里本该是雷德里克烙下的吻痕。“你的脖子??难道你……”他仿佛明白了什么,颤抖的大手猛的抓住她柔弱的双肩,“笨蛋,为什么要做这种傻事??无论发生什么,我都不允许你这么伤害自己……无论发生什么!!即使、即使……”他忽然颤抖得说不下去了。
“不是那样!”卡埃蒂忽然猜到他究竟误会了什么,连忙抓着他的披风拼命解释道,“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我和他、和雷德里克什么也没有发生!!没、没有发生那种最糟糕的事……相信我!我那么做是因为!!……因为……”她的话音戛然而止,是啊,她会那么做,是要以肉体上的痛苦减轻心中的罪恶感,她的罪无法宽恕,因为……因为……
那些黑暗的记忆在她心中无可避免的复活了,悔恨的泪,绝望的泪,她将头靠在里奥的肩窝,死死咬着嘴唇,直到丝丝红色自牙缝中缓缓渗出:“对不起……里奥……我……不乞求你能宽恕我……但是……请让我继续留在你身边……我不能……没有你……”泪水和着血水的滋味,又苦又涩,但却及不上心中痛苦的万分之一。
“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会……”
“里奥,我没能保护好我们的孩子……对不起……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