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起来……快起来啊……”
不会有人来救你的。
你听见,你看见,荆棘的束缚禁锢着绝望灭亡的少女。
你说不出,摸不着,炽热的幸福降临人间。
你是谁的孩子?铁血的女儿?
“哈哈……哈哈……”
恍惚间,她听到了恶魔的低语和嘲笑,头上生角的她坐在拱形小窗上摇晃小腿,翅膀扑腾,捧腹大笑,箭头尾巴灵性地扭动,神色狡黠。
围栏烧得好红,烧得好烫,发红发烫的钢铁烧得她看不清恶魔的面孔。
假的假的假的啦,你是谁啊?是恶魔的女儿哦!
撒旦说,我生负混乱与邪恶的女儿啊,你生来是要殆尽那美好灿烂的。
所以你还能指望谁来救你呢?正义的伙伴可不会来哦!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少女无助哭泣。
“快起来!”
茫然间,她又听到了一个男人的声音,不……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也不是……那是一个女人和一个男人合起来的声音。
那是威严,是温柔;是激励,是安抚。
是……她渴望的一切。
“快站起来,你不止于此。”
狡黠的恶魔坐在窗户上,一位身披银甲,腰负利剑的骑士,静静站在匍匐哭泣的少女面前,他宛如一座光明的灯塔,似乎看一眼……就让人内心充满希望。
“是……你们。”啜泣的少女失神喃喃,一切都那么似曾相识。
“是你想要的一切啊。”骑士温柔地说,威严的男声与柔性的女声皆如此,“你想要的是什么呢?”
恶魔气急败坏地说:“是血,是肉!你想看见敌人拜倒在你无敌力量下狼狈哀求的模样!”
少女呢喃……是血,是看到血肉撕裂一刹那的**,我喜欢看到死亡,看到敌人绝望的那副表情……
骑士肃穆而不乏温柔的说:“是大家的爱,大家的信赖,大家的承认,世界一切美好的祝福。”
少女彷徨……好像要……大家的爱,大家的喜欢,想要所有最美好的祝福……
“咯咯咯,真是贪婪哟!真是可恶哟!世上怎么会有你这样什么都想要的家伙嘛!”恶魔翅膀扑朔,捧腹大笑,小腿不停摇晃,几乎要从阳台上笑翻下去。
“来吧,起来吧,去拿起那神圣之杯,你想要的一切都在那里。”骑士指向了少女前方悬浮在空中的一个神奇的器皿,悬浮半空,全身发光,仿佛蕴含了她所渴望的一切。
好想要……
“起来吧,渴望着美好一切的纯洁女孩啊。”银色骑士被铠甲覆盖的大手,轻轻牵起少女的小手。
“起来吧,本能贪婪着一切的狡猾女孩哟。”恶魔紧紧揽着少女的胳膊不放,小小起伏的胸脯紧压着少女的胳膊。
“这不过是个小挫折,你仍然是你,无论如何都不会发生改变。”骑士语重心长。
“喂,你不会连走路都不行了吧?大不了再学呗!”恶魔故作惊讶。
骑士与恶魔,这两个虚幻的影子再度出现了,她们在他们在316基地拉了自己一把,现在又让自己重新振作。
但……他们终究不是真实的,不知从何而来,从何而去,如奇如幻。
“起来吧,海德拉!”两人高喊,一起将少女从地上拉起。
“啊啊啊啊啊啊————!!!”
海德拉嘶声力竭,拼尽全力,从地上爬了起来。
失去了动作模块,对海德拉来说就像人脑被切除了掌管动作的区块一样而无法动弹。
她被元素侵蚀过度,身为机械安身立命的程序、数据都不存在,她该如何是好?
既然没有了程序、模块与数据,那么……海德拉为什么还存在着?
还有这感觉……
好真实啊。
气温的冷热,身体的触觉。
大理石地板与脸颊接触时冰凉的触感。
跟床褥床单接触时的柔软。
从床上摔落的痛觉。
窗外明媚阳光一缕照射入照射身上的温暖,鸟儿吱吱入耳的声响,海浪的波涛,微风的呼啸……
时间好像放缓了一般,冷、热、味、听、触,所有感官以毫秒的速度逐帧浸染到少女的灵魂中灵魂,一切的一切……为什么会那么的真实?
哪怕再昂贵、再仿真的感官模拟模块、程序,都无法隔着生冷的机械反馈出如此真实入灵魂的感官吧。
这,难道就是……成为人类的感觉么?
“只,只不过……是动动而已……”凭借外界反馈的身体感官,半晌,海德拉终于稍微适应了当下与智能机械行为截然不同的状态,血色的眼眸死死瞪住,牙关咬得死死要出血一般,浑身颤抖,拼尽全力,终于,让自己筛糠般颤抖的手搭在了凌乱的床头上,再一副下一刻会散架的架势,颤巍巍地屈膝半站起。
光是做到这样就已经耗费了海德拉所有的力气与精力,她气势一松,一屁股坐在床边上,前所未有地大汗淋漓,大口喘息。
“哈……呼……哈……呼……”晶莹的汗水从苍白的脸颊上流淌下来,隐约……还泛着一缕人造冷却液无法比拟的清香,海德拉自己却无法察觉。
光光是站起来坐在床上这么简单的动作,脱离了动作模块她就快耗尽力气。要想像过去那样以智械的高强度与精密度进行作战,显然已经不可能,要让这具婴儿般新生的身体像正常人一样活动都不知道要过多久。
趁着坐床上缓缓的时间,海德拉脑海寻思,喘息久久不能平息,银绒披挞,俏丽的脸蛋上阴霾遍布,血色的眼眸透着阴郁。
当务之急,是搞清楚现在的状况,她的关键机械性损伤,元素侵蚀,元素环境,硬件模块完整,她的装备……
诶,诶?话说她的装备哪儿去了?
海德拉一呆,急急忙忙环顾房间四下,武器装备可是一个战士的第二生命!
扫视了一圈,依然未发现熟悉的事物,海德拉焦急万分,这时低头看自己的衣着。
“啊!”
血眸一瞪,惊呼一声,脸上泛起一丝红。
她身上只穿着两件精致的墨绿内衣,显然品质有保证,边缘精致透明朦胧的花边仿佛是包装礼物的缎带,让被打扮之物尽显可爱……
可问题是……这套不是海德拉的,她原本的东西是两条随便从小巷子内衣贩子那里花几块钱买来的便宜货。
也就是说,有人在她自己毫无意识的状态下,擅自褪去自己的衣服还……
噗嗤——
“唔……”海德拉咬紧牙关,眼里阴霾,脸颊要羞出血。
可恶,要是让我知道谁干的好事……
想想她泄气了,因为那极有可能是那位把她从海里捞出来的救命恩人干的好事。
她的武器装备,甚至是衣服都被那个未知的救命恩人给收走了,找不到任何一样熟悉的事物,海德拉只得再找找有没有能穿戴遮掩的东西,这时她眼神一瞟,看到了床头柜上正放置了一叠整齐的衣物,一双连带鞋底擦得干干净净,闪烁釉质光泽的小巧的圆黑硬部头鞋放置在这叠衣物上。
显然这是别人为海德拉特意准备好的衣服。
海德拉使足了力气,脸都憋红了,颤抖地伸出了手,控制自己的拇指与食指死死抓紧衣物的边缘,再小心翼翼地向自己拉过来,还是把衣物搞得凌乱,放置在上面的黑色小部头鞋也掉落在地。
“呜唔……该死的身体,竟然不听使唤……”她手忙脚乱,支使胳膊用僵在那里的手指将这叠衣服在床上撩开,当她看清这间衣服的模样后,立马当机了片刻。
黑白鲜明极简的色调,洁白的围裙,漆黑的衣底,是彰显浓厚古欧洲特色人文气息的服侍之美~不及膝的短裙与那增添唯美的蕾丝与褶皱,则是来自喜闻乐见的新时代东方废物文化的可爱~严谨与开放的结合,身与心的侍奉~为主人带来至高享受的美丽存在所代表的服饰——
然而穿在此时的海德拉身上,她简直就是个能打碎世界各地宅家废物油腻幻想的地狱恶鬼。
“可恶,可恶……竟敢如此戏弄我,我一定要你好看……”海德拉羞赧着脸,牙齿磨得贼响,血色的眼神要吃人,拖着一踉一跄的身子在走廊上硬撑前行。
她此时是赤着脚的,还好走在走廊长长的地毯上不算凉。
原本搞得海德拉想骂人才穿上的鞋子,刚才摔倒的时候已经摔掉了,准备的衣服里原本还有一双过膝乳白丝袜,她才懒得穿,以严谨和唯美服饰凌乱得跟什么似的,少女身姿颓废,灰头土脸,好不狼狈。
在挣扎了半个小时,费尽千辛万苦,地狱锤炼,恶鬼折磨,度过九九八十一难西天取经……勉勉强强把这件明显不那么具有古代欧洲原汁原味,受过药丸时代东方腐烂肥胖恶心存在就是在浪费地球资源……的空气文化熏陶过的女仆装,歪歪扭扭地穿起来后,她的身体缓缓适应新状态。海德拉试图让自己出门行走,结果刚走出门就来了个平地摔,爬起来后她勉强能让自己瘸着腿行走了,要像往常一样走路恐怕还要不少时间。
伊利奥斯到底是什么地方?
她现在状况到底怎么了?
又是谁救了自己?
还有失散的阿妮艾斯与卡比拉又怎样了?
一切的疑问都缠绕在海德拉焦急与纠结的心头上,揣怀着如此多的念头,海德拉无法遏制地颤抖着举起双臂,推开了那充满未知的雕木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