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新闻的放送声嚷嚷着。
【去年在共和国造成过数起恐怖事件的恐怖组织头目王博枭在其同伙协助下逃狱，昨日凌晨国际刑警已通过决议，将其列入世界刑事通缉令中，全球联合通缉，跨国抓捕，王博枭在世界刑事通缉令的上榜已经取代了之前具可靠消息称已死亡的恐怖分子，‘恐怖威廉’小布莱克兹维奇……】
【人为什么要活着？为什么要生存？王国著名无党派人士毛奇爵士将为您解答这个许多人思考了一辈子的问题，欲望创造一切，需求创造一切，你银行存折未脱手的每一分钱都是在挥霍自己的灵魂，拷打这个美好的社会，为了神圣王国全体人民的福祉，尽情地花钱吧！在这个巨龙折扣周！——巨龙守卫集团友情冠名赞助】
【震惊！著名考古学家二十年心血考察发现，我们高贵的神圣王室克莱尔长公主具备的拜占庭帝国的法理头衔竟然能追溯到一千年前，远不是乔治王子所谓的神圣罗马帝国的头衔能比拟的。法理上克莱尔长公主不但该继承拜占庭帝国，考虑到其本身为神圣王国的第二顺位者，假若长公主成功继位并创建头衔，加上印度帝国头衔，她将成为有史以来具备三座帝国头衔的女皇，并再以三个帝国之上建立一个超帝国的大头衔。在此该考古学家与广大民意代表再次向国王陛下呼吁，摒弃神圣王国，宣告神圣帝国的成立……】
【昨日凌晨七点，位于威尔士地区南部的格拉摩根伯爵去世了，他终于脱离了这个传说历史上饱受诅咒的头衔，愿他于神王座下英灵殿中得到安息。格拉伯根伯爵膝下无子，现今继承其头衔与财产是其一个远房外甥女……】
躺在床上的海德拉一边听新闻打发时间，一边仰头阅读刚刚邮差递给她的信件。
“格拉摩根……吗。”躺在床上的海德拉仰望着手上这封盖了红蜡的信件，若有所思，喃喃自语。
【致敬亲爱的海德拉小姐，
神王在上，通知您一件不幸的事情，您的舅舅，格拉摩根伯爵已于昨日凌晨七点寿终正寝，他安分平稳的虔诚一生将受神王的祝福。同时经过严谨的族谱调查，王国神圣纹章局荣幸地通知您，由于格拉摩根伯爵膝下无子无女，身为他外甥女的您是他的第一顺位继承人，从您拆开此信与收获证明材料附件起，您将继承格拉摩根伯爵头衔与其位于格拉摩根的庄园、城堡等财产。
愿神王祝福您，
王国神圣纹章局】
“所以，我现在要叫你格拉摩根女伯爵啦。”
戴着军官帽的卡尔趴在床上，脱去了长筒靴，只有解开的黑色军大衣盖在身上，赤·裸的小脚在半空中一晃一晃的，托着下巴，好奇地盯着海德拉的脸庞。
卡尔嘻了一声，说：“看不出来，你还是个贵族呢。”
海德拉面无表情：“想想也知道是李恩菲尔德她做的吧。”
她一个外地来的智械，怎么可能是所谓的格拉摩根伯爵的外甥女呢。只有李恩菲尔德——或者叫玛格丽特才能让一个谁都不认识的海德拉凭空成为所谓的贵族。
虽然对所谓的贵族不了解，也不上心，但海德拉凭常识本能地觉得这样是有问题的：“卡尔，我这样……就是贵族了？”
卡尔点头：“是啊。”
“可我根本不是那个格拉摩根的外甥女。”
“这有什么，贵族与否，还不是别人觉得你才是，开疆扩土，无非一句‘自古以来’。贵族无非苟且辈，若要刨根问题，所有的贵族的祖先无非是最阴狠的恶棍凶手。而且在过了中世纪，贵族不再是实际权力的掌握者后，也不过是一笔钱财能买到的‘高贵’‘优雅’……啊，这贵族的高贵品行修养还要三代才能养成呢。”
卡尔轻蔑地说，若是无缘无故地崇敬或恐惧一样事物，那大概只是因为你跟它不熟，卡尔对所谓的贵族再熟悉不过了，她的家乡普鲁士自古便是贵族扎堆的地方，她的使用者自然少不了其中这些，对所谓高贵再深谙不过。
“更何况，那是格拉摩根伯爵。”
卡尔瞥了一眼电视上“这个历史上饱受诅咒的头衔”字幕才消去一半。
“在我们德意志，有一个嘲笑英国佬的笑话是这样的：假如你和英格兰国王喜欢同一件东西时，会发生什么？”说到德意志，卡尔的目光有些缅怀。
海德拉问：“会发生什么？”
卡尔回答：“你会被封为格拉摩根伯爵。”
“……啥？”
“在中世纪的时候，一个领主没有对某块领地的合法理由……比如说，这是我父亲打下来的地盘，我身为他儿子有理由继承啦，什么的，如果没有这样的合法理由去随意攻打同为信徒的同胞，是会被视为一种可怕的暴行，遭到整个中世纪社会的排斥。”
卡尔开启风扇，在这炎热夏季喘了口气，继续讲解。
“一个领主可以喜欢世上任何一个领地，却不可能是所有领地拥有者的儿子，如果有人对世上任何一块地盘都有自己的合法宣称，那他一定是个异教徒——异教之间的战争叫圣战，这样无论打下来多少地盘都无所谓了。而在同教之间的战争该怎么办呢？英格兰人的做法就是册封格拉摩根伯爵。”
“一个领主有许多个孩子，但不可能每个孩子都获得分封的领地，这样那些没有领地的孩子就称不上是个领主，但作为那个大领主的孩子他同样拥有对没分到的那些领地的合法宣称权。而看上领地却没有合法宣称的英格兰国王这时就会‘友善’地邀请这些有宣称却没领地的孩子成为自己的廷臣，再‘慷慨’地将自己的一块领地授予他，这样他就成为自己的封臣了——在英格兰，这块领地就是格拉摩根伯爵领。”
“这样不是好事么？”
“当然是好事，英格兰国王在授予领地将他册封为格拉摩根伯爵之后，还会‘义愤填膺’地以‘帮助我的廷臣获得他的合法领地’为由，合理合法、不引起中世纪社会各国诸侯们反弹地去攻打自己和自己的封臣都喜欢的那块地盘，又因为自己早已册封他为封臣，这样打下来的地盘就是合情合理的自己王国的领土啦。”
“还是挺好的啊。”
“还有更好的呢，光是王国的领土还不行，还得是自己的领土。”
“王国的领土……不就是自己的领土么？”
卡尔嗤笑：“海德拉，那是中世纪，可不是现在的国家，俗话说，我封臣的封臣不是我的封臣，我女儿的女儿还是我的女儿，一个公爵身为国王的封臣可能每年都要上缴一笔税款，可公爵领内的伯子男们的税款只会上缴给这个公爵，同理，格拉摩根伯爵打下来的领地税款只会给格拉摩根伯爵，而不会给国王，更不会听命于国王陛下……”
海德拉听她讲解了一通有点头大，揉了揉自己银灰的秀发：“停停停，卡尔，不用说这么多啦，你就告诉我格拉摩根伯爵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吧。”
卡尔不得不停止分享自己渊博的知识，小脸一板：“就是指被卖了还在数钱的人。”
“哦？”
“在古代，格拉摩根就意味着被出卖，被暗害，任何人都可以成为格拉伯根伯爵，只要他有跟国王陛下一样想要的东西，在国王陛下帮他拿到手后，就会立马着手‘合理合法’地从格拉摩根伯爵身上剥夺这些东西，包括但不限于——出卖、戴绿帽、把他的妻女卖成奴隶——总之就是要逼迫他发疯，发狂，做出一些‘不合法’的事情，这样国王就有理由去剥夺他的一切了，等得到他的一切后，国王陛下再挑选下一个猎物，将自己宝贵的格拉摩根伯爵领‘慷慨’地分封与其——周而复始，格拉摩根伯爵就是这样一个谁都能当的倒霉蛋。”
海德拉花了点时间理清思绪：“所以，我现在就是那个倒霉蛋了？”
卡尔眉头一挑：“不，海德拉，你怎么会这么想，我说了，那是中世纪的事情了，中世纪的贵族掌握军事税收等实权，为了攫取这些利益才会催生出格拉摩根这种倒霉蛋。现在实际的东西在企业，在证券交易所，在政府官僚的手里，贵族不过是一个好听的头衔，外加一个祖传的城堡庄园罢了。我想李恩菲尔德她也是想，反正是个谁都不在意的头衔，给你也没什么。”
“好吧。”海德拉站起来，理了理衣衫，背上Kar98K，将P90冲锋枪和双管猎枪插·入腿侧和腰后的枪套，拉紧白衬衫衣领将含苞欲放的胸脯勾勒住，拉低黑灰红方格鸭舌帽，拉伸了一下，“在离开这个国家前，就再去看看我这个女伯爵庄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