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暧昧的东西而生的傲慢之心，可能正是毫无意义的东西。
梅菲斯特正这么想的时候，那个男人已经回来了。
“呼……呼——呼哧——呼呼呼………荷——！”
男人喘着粗气浑身趴在地板上，此时的他浑身湿漉，脸色苍白近乎脱力。
“呜——呜呜——”他的喉咙里忽然发出奇怪的哭泣声，男人似乎正在拼命地把哭泣声压回喉咙里。
梅菲斯特坐在桌子的上面，翘着二郎腿俯视着这个男人，他把玩着自己的指甲，对男人的丑态不屑一顾。
“啊……肚子好饿啊。我说人类，不要哭了，又烦躁又没有意义。”
“这次失败，还不是因为你没有向我许愿？我只是说 ：‘有和我一样能力的人去了万宏调查而已——你上次没处理干净的手机碎片警察肯定发现不了，不过‘能力者’就不一样了。’我又没让你去擅自解决他。”
他一摊手，表情十分无奈：“结果你就跑过去了，没有我，你还是输了吧？”
窗外的亮光透过窗帘隐隐地射入这间狭小的出租房，这个房子似乎前几天才刚刚被男人租下的样子，房间里的生活用品少的可怜，厕所和厨房连在一起，床就在餐桌的一边。
电灯泡在空中，五颜六色的电线裸露在外。梅菲斯特瞪着灯泡看了一会，狠狠叹了口气。
“我说啊——人类，今天的午饭也没吃，晚饭吃什么？别喘气了！我也没想到有别的家伙抢先‘降临’了啊。”
他大声抱怨着，紫色的眼睛还是盯着天花板上的电灯泡。男人抖了一下，终于不再用怪声哭泣了。
他颤颤巍巍从地上站起来，他那身皱巴巴的西装袖子下满是伤痕——仔细看去，这个狭小的出租房里都是用学画出的类似于法阵的东西，同心圆嵌套着同心圆和倒三角，怪异的文字被书写，从墙的末端一直爬行到天花板上。
“我说你啊，还在后悔吗？后悔的话还不如爬起来给我烧点晚饭，泡面也行啊……”梅菲斯特轻声嘟囔着，“还是说——你还在后悔？”
“后悔杀了那个女孩？”
他眯起眼睛：
“人们由自我，存在，超脱所勾画。自我在‘存在’的前提下被定义。”
他从桌子上跳下来，走向房子一角的小型手提冰箱。打开冰箱，除了一些有些发黄的蔬菜之外只剩下几罐咖啡和几盒奶精，梅菲斯特把奶精拿了出来，撕开纸膜——
“而‘存在’在超脱面前——”
“什、”
“么、”
“都、”
“不、”
“是、”
“哦。”
他吧唧吧唧了几下嘴，好像是觉得奶精很好吃的样子：
“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知道孰优孰劣吧？”
男人在桌子前站了一会——他的头发上也都是水的痕迹，但是他没有管，只是默默去了厨房拿了两罐泡面，用电茶壶烧了一壶水，他们听着电茶壶加热的声音。
梅菲斯特最后还是忍不住了，伸出手指去抠起了电茶壶上的锈迹和茶渍。
吱吱的声音一时间不绝于耳。
“为什么会选择我呢。”
男人忽然问。
梅菲斯特更加无奈了：“哈？你要偏问我为什么的话——可能是你写的书有意思吧。”
他在出租房的抽屉里翻翻找找，找到了一部手机，他熟练的点开“阅读”的红色APP：“有了有了……这个故事真的很有意思——有个人想成为世界上光辉璀璨的英雄，他和同伴一起，带上剑想去讨伐世界上的魔王，一路上他的同伴不断死去，不少的人死的毫无意义。最后有个同伴对他说——”
“干脆你去当魔王吧？”
……
男人接过梅菲斯特的话头：“然后目睹同伴死亡的主角变成了魔王。别提了……这本书销量惨淡，还被人当做烂作的代表去批评——呃——因为他们、大多数同伴都死的毫无意义。”
他说话带着颤音，在“毫无意义”上加重了语气。
“我喜欢就好了，也许正是因为这本书才会降临到你面前？”梅菲斯特双眼发光的盯着那罐老坛酸菜面，对面的男人又沉默了。
“喂，人类。”梅菲斯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此时他的嘴巴裂的很大，像是在狞笑，“要是在后悔的话，也只能继续做了啊。不要让别的‘神’干预你的方向，现在的你——”
“只有成为‘唯一的神’，你才能得到幸福啊。”
他欣慰地看着对面的男人双眼重新明亮起来。男人终于勉强地笑了一下，然后带着希冀——
“您……您能帮我吗？干掉那个妨碍我的人？”
“当然啦。”梅菲斯特把滚水汩汩注入泡面盒子，然后合上盖子，虔诚地双手合十——
“凡你所愿，我必达成。”
——我的浮士德啊。
他露出慈爱的眼神，看着那个对他许愿的男人。
——
——
——
男人发黄的皮肤上已经有了皱纹，他睡眠不足所形成的眼袋让他看上去显得更加苍老，但是他笑了，这一次终于像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一样……
——笑得那么开心。
“我没有错。”他轻声呢喃着，“我……我……”
啊、忘加调料包了。
梅菲斯特拆开调料包加了进去，用叉子肆无忌惮地把泡面搅成一团，在他把调料包扔进垃圾桶的时候，他透过窗帘的缝隙，发现窗外的雨已经快停了。
哈……明天或许是个好天气？
这位传说中的恶魔舔了舔手指，忽然不知为何对他即将面对的“对手”有了一丝期待。
“他”会美味吗？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