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盆的大雨就像是圣经故事里曾出现过,如同泛滥在大地的洪水,浇灌在冷清的街道上,白炽的鸣雷划过被漆黑的乌云所覆盖的夜空,发出沉闷的巨响,伴随着刺眼的白光,震的窗户的玻璃不断颤抖。
黑发男子跪倒在地上,伤痕累累的手拼命向前方伸直,肌肉鼓起的手臂因为施力过度而发麻,他张开沾满血迹的手指,紧紧握住碎裂一地的墨镜残骸,锐利的边缘划破长满薄茧的掌心,流下新鲜的殷弘。
半睁着视野模糊的双眼,黑发男子强忍着太阳穴传来的阵阵疼痛,艰难的呛咳出梗在气管的血块,嘶哑的嗓音断断续续的说道。
“快⋯住手⋯吧,这种复仇⋯不会有尽头的,你⋯咳咳⋯不是一直以来都很清楚的吗?”迷茫的双眸固执的抬起,直直望向坐在房间中央翘着腿、目光如炬的眯起美丽的绛紫色双眸,那像灿烂的宝石般在黑暗熠熠生辉,尤为致命的美丽,将自己伤到这般田地的紫发男子—“⋯阿尔戈斯。”
将手扶向前额的零碎浏海轻轻往后方拨弄,阿尔戈斯冷笑着开口,语气满是厌恶。
“黑鬼,吾应该警告过汝了吧?不要尝试将“金宰烈”重新唤醒。”
恐惧蚕食黑发男子最后的坚强,他强忍着弥漫在眼眶中的泪水,低声恳求眼前神色冷冽的紫发男子,狼狈的垂下头道。
“⋯拜托不要再折磨他了,他一直、一直以为那一切都是他造成的—”
“吾正是要让他如此深信不疑,就像汝等为了掩盖三千年前的罪而被迫选择与吾合作,同样的道理⋯而金宰烈那小子⋯充其量不过是吾,不,是人类贪婪代价的“替罪羊”罢了。”讽刺的口吻嘲笑着,紫发男子轻轻垂下眼帘,从座位上站起身,走向黑鬼眼前,蹲下身将手用力掐在动弹不得的黑发男子脆弱的脖颈,冷漠的开口,眼神却隐隐动摇,看着眼前的黑鬼虚弱的挣扎,低声开口。“吾已在两年前犯下了错误,然而吾认为这才是最好的结局,对“过去的我们”来说都是啊⋯”
“咳、咳!金宰烈的死⋯为什么说那是最好的结局,那孩子可是哭着喊着央求你饶了他们一命啊!阿尔戈斯!”
紫发男子轻轻咬住下唇,另一只垂在身侧的手缓缓伸到腰际,将黑色的匕首抽了出来,扭曲的笑容混杂着痛苦和悲伤,阿尔戈斯轻轻说道,眼眸死死望着眼前脸上写满绝望的苍白神情。
“黑鬼,只有他死,金宰烈和阿尔戈斯才会踏上与当初相反的道路—”
“因为那样他才不会如同当初的吾一样,做出同样错误的决定。”
—然后做出连自己都绝不可饶恕的选择。
眯起双眼,那银色的眼瞳像是冰冷的月光般在昏暗的空间震慑的闪烁着光芒,像是狩猎猎物的狮子,他低声质问,身体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黑发男子惊恐的神情,缓缓说道。“你应该不会违反阿尔戈斯大人曾说过的话吧?那些家伙的洗钱活动,你有参与其中吗?申志亨?”
慌张的猛摇着头,冷汗从额角滑过笔尖,滴在黑发男子冰冷的手背上,他颤抖的声音开口,极力否认。
“怎、怎么可能⋯我才不会做这种事⋯”
这时,黑发男子噤声,僵硬的坐直腰杆,感受到了突然贴在自己后脑勺灼热的硬物—
那是刚开过枪而发烫的枪口。
坐在离门口最近的黑发男子看着眼前的蓝发男子惊愕的站起身,眼神慌乱,颤抖的手指着黑发男子身后的身影迟疑地开口。
“阿、阿尔戈斯大人?您怎么会⋯”
黑发男子紧闭着双眼,感受到后脑勺的枪口越贴越紧,后方属于少年嗓音的声音嘶哑开口。
“闭嘴,小心我轰了这混蛋的头!”
蓝发男子眨了眨眼睛,随后猛的皱起了眉头,咬牙切齿的低声质问眼前遮住了脸的黑发少年,表情顿时充满了怒火。
“你不是阿尔戈斯大人。”
“胆敢冒充那位大人...你这混蛋到底是谁?”
转头望向黑发青年僵硬的身旁两侧吓的缩成一团的年轻女子,重新握紧手中的枪身,黑发少年发出一声冷笑。
“我是谁很重要吗,臭小子。”
冷哼了一声,蓝发男子轻轻摘下自己脸上的黑色墨镜,露出了脸上狰狞的伤疤,他将手伸到眼前的桌子底下,抽出了细长的银色铁棍,笑着说道。
“啊—也是也是,喂,老么,抱歉了啊。待会这儿的维修费就记在我帐头上欠着呗—”
尾音未落,蓝发男子猛的瞪大双眸,将铁棍挥舞过去,向着黑发少年毫无防备的腹部,就在金宰烈勉强的往旁边一躲,尝试推开眼前蓝发男子的攻击范围时,突然向一旁退开而迈出的右脚传来难以忽视的剧痛,火辣辣的沿着神经冲动传来,痛苦的闷哼一声,扑通一声半跪在地上,额间冒出冷汗。
像是兴致被拉起来的蓝发男子轻轻甩着手中的铁棍,嘻嘻笑着开口。
“你那运动神经挺不错的嘛,不如你就别在你那边干了—让我给你开出比请你来的那家伙两倍的价格吧?”
“呵呵,两倍的价格?”黑发少年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掀开一直罩在头上连衣帽的帽缘,发出一阵耻笑。“那可得要看你怎么付出了啊—”
就在黑发少年睁着狰狞的眼神恶狠狠瞪着眼前蓝发男子不屑的笑容时,狭小的空间突然剧烈晃动,像是地震般,也就在这样的瞬间,违反人类知识的场景,如同电影般开始在众人眼前上演—
所有的物品缓缓浮在半空中,除了人类、包含蓝发男子紧握在手中的铁棍,黑发少年颤抖着被打伤的右小腿迈开脚步,走向脸色惊慌未定的蓝发男子身前,原先黝黑的如同夜空般的黑色双眸此刻竟然散发出美丽的绛紫色光芒—就像是北极星般在黑暗中发出令人难以忽视的光芒。
⋯就像是那位伟大的大人一样。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申志亨瘫软在沙发上,和身旁的女伴颤抖的蜷缩在一起,惊恐的直直瞪着眼前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诡异少年。
少年轻轻抚向前额的浏海,手指轻轻滑过美丽的紫眸,将逐渐开始变色的发丝往后方拨去冷冷的笑着,表情冷冽。
“你不需要知道,因为—”将手缓缓放了下来,竖起一根手指优雅的放在嘴边,做出噤声状,眯起双眼向着室内的几人轻声说道。“尸体可不会开口说话啊。”
“黑鬼,只有他死,金宰烈和阿尔戈斯才会踏上与当初相反的道路—”
“因为那样他才不会如同当初的吾一样,做出同样错误的决定。”
粗声喘气,黑鬼圆睁着双眸,愕然的开口,嗓音干涩。
“⋯等等,你那是什么意思?”
紫发男子沉默着,就在这瞬间,一道闷雷又从远处响起,后又再次伴随着刺眼的白光,照亮了黑发男子狼狈绝望的模样,也照出阿尔戈斯冰冷面容下开始逐渐浮现的厌恶神情,那并非对外人⋯
而是对自己的愚蠢和软弱感到深深的自责的厌恶。
呆楞的望向紫发男子复杂的眼瞳倒映着自己身影的倒影,喃喃低语着。
“你⋯不,是金宰烈到底做了什么?”
“杀人了,吾被唤醒的那天,他,杀人了。”
“⋯这就是属于金宰烈和曾经的“阿尔戈斯”,当初所亲手犯下的第一个“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