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姐…………呜呜…………艾米…………于勒和伊文斯叔叔…………奶奶…………所有人都死了…………呜呜…………”
窝囊废…………连自己的家人都守护不了啊…………
“啊啦,对不起啊,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而已,我好后悔好后悔的…………呐,我有在用心忏悔哦!怎么样?天使大人原谅我吧?嗯呵?”
我到头来,活一回又有什么用呢?
“你以为…………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对不起…………阿妮艾斯,我尽力了…………
“哈哈…………呼…………哈哈哈,就是这样!哈…………咳咳…………你终于肯撕掉自己的假面了!哈哈哈!你来杀了我吧!我早就看不惯你这种满口仁义道德的家伙了…………咳咳………………虚伪。”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所以…………我又死了?
死亡…………没那么可怕嘛。
就是大家…………可惜了………………
…………………………
…………
……
“……大姐头,我们捞上来一个奇怪的家伙…………嘿咻嘿…………这家伙还真沉。”
“这是什么玩意儿?布鲁哈的走狗?”
“我看不像,罗赫尔海军不是这种样式的。”
“他更像旱鸭子。”
“把他的头盔摘了。”一个我永生难忘的声音响了起来。
是…………拉法艾拉!
我睁开眼睛,一个长相流里流气的水手正想触碰我的头盔。
我抓住他的手,他吓了一跳。
“哇!他动了!”
我丢开他,适应了一下身体,站了起来。我感到了一份熟悉而又怀念的沉重。
这个感觉是?
我看了一下身上,不禁呆住了。
这是我的盔甲,梅鲁奇亚全护式精锐重型军官铠甲,附有魔导辅助动力与永久的防护魔术结界加持,是元帅近卫军重装部队的高级装备,我的最爱。
我以为它已经在我当初落海的时候为减负丢进海沟了,怎么…………
不对不对,我…………不是死了么?
孤儿院烧了,大家…………都死了………………
“拉——法——艾——拉!”
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这个毁了我的家的魔头!
几十条人命啊!都还只是小孩子,就这么被这个丧心病狂的魔头杀害了!
我发誓!今生不杀拉法艾拉,必将堕入混沌,永世不得超生!
“哟,大姐头,这家伙叫你名头还挺响亮的嘛!”
我愣了一下,看过去。
乌云密布,连最后一丝阳光都不见踪影,雷声轰鸣,狂雨与骇浪在这场狂躁的交响乐中摇扯着人的神经。
水手们停下手中的活计,眼神不善地围观过来,他们有流里流气布满纹身的人类水手,以及粗糙野蛮的兽人,此时此刻,他们幽幽的眼神就好像一群饿狼。
“死家伙。”
“哼哧…………哼哧…………”
我的注意力没放在他们身上,我向前挪了一下,在上甲板有一个身影让我很在意,遮蔽的光线使我无法看清。
其他的海盗被我的无视给激怒了。
“你想怎么死?大爷我赏你几刀!”
“问你话呢!聋了吗!”
一个水手向我推搡过来,我抓住他的手腕,猛力一提,把他扔出了船舷。
“啊!”水手瞬间被骇浪给吞噬了,看不到人影。
“拉法艾拉,你要为这一切付出代价。”我拾起一旁的鱼叉,杵在甲板上。
上甲板的那个人轻蔑地笑了,她将船舵交给大副,没走楼梯,而是惬意地翻过,坐在上甲板的雕钢围栏上。
一道闪电划过,她暴露的着装,火红的三角帽,狰狞的盘角,妖异邪魅的妩媚容貌身姿,在这一霎那被渲染的惨白,是如此的恐怖!瘆人!令人胆寒!
我不怕拉法艾拉,害怕————这种垃圾已经被我满腔的怒火焚烧殆尽了!
她的走狗们怪叫着向我冲来,我举起鱼叉,开始我的复仇。
“呀呼!!”
“亚哈啊啊啊!”
“哼哧!”
乌合之众。
“啊!!!”一名当先的水手被我洞穿了胸口,高高挑起,一时还没死透,我大力甩出,把向我冲来的大部分人先纷纷撞翻,一片狼藉。
四名水手围住了我,向我砍来。他们张牙舞爪的模样可笑极了,除了卖弄就是破绽百出,我把两个家伙串了起来,叉柄猛甩,打翻了一个,又卡住另一个人的脖子,在我面前高高举了起来。
这个年轻的水手瞪大了眼睛,在空中徒劳地挣扎,不住拍打我的手臂,眼里满是惊恐与对生命的留恋————我立马掐断了他的脖子。
既然你选择把青春浪费在拉法艾拉这个魔头身上,就是与我为敌!
年轻的水手不动了,软倒在地上,我用脚把死在我鱼叉上的两个家伙推了出去,顺手踩断了地上那家伙的脖子,冷冷扫视眼前这批正在爬起来的敌人————惊恐,胆怯————他们是这样看我的么?
都去死吧!为你们主子的血债用生命来偿还吧!
死吧!死吧!
都死吧!
血液沾染了我的视线,当我擦去从兽人脖颈大动脉喷涌而出的鲜血,平息絮乱的气血时,周围已经没有能向我动手的家伙了。
甲板上躺满了尸体,血流成河,甲板、尸体、还在呻吟的尸体,还有我,都被染得猩红,一些家伙则被举手我扔进了看不见希望的惊涛骇浪之中。
我身上有了数道伤痕,我不禁皱起了眉————它们虽然无法打穿我的护甲,但有好些都是不该受的。
一种不可抑制的眩晕感扰乱了我的感知,令我在方才的战斗中犯下了许多不该犯的错误,更糟糕的是我的肺腑都渐渐有了不适的感觉…………开什么玩笑,现在可不是犯病的时候!
我咽了口唾沫,看着插在半截鱼叉上的兽人头颅,把这把暂时充当我武器的鱼叉丢进海里,换了一把新鱼叉,指向了————她。
拉法艾拉仍然惬意地坐在围栏上,右腿搭在左腿膝盖上高高翘着,对眼前手下惨死一地的场景没有恼怒,反而饶有兴趣的样子,嘴角有一道浅浅的弧线勾起。
“有意思,你身上有我喜欢的味道,”她朝我勾了勾手,眯起眼,“你来当我手下如何?”
“行啊。”我勉强地笑了,“等我把你脑袋从你那令人作呕的身体上叉下来再说吧!”
我蓄力一掷,鱼叉直取拉法艾拉的首级,她微微偏头侧过,从容不迫,鱼叉远远地飞进了海里。
“啊啦啊啦,真是不明智的选择呢,看来…………你是要见识一下教训啊!”她笑了起来,笑的很恐怖。
更多的水手从船舱中涌出,攻向了我,我拾起鱼叉,迎击上去。
拉法艾拉的手下凶残,狠毒,将海上罪犯的特点展现到极致,可这一切对于久经战阵的我不过如此而已…………
“噗!”
一只兽人向我冲撞而来,他本该刺穿在我的鱼叉上————我摆叉的位子偏了一些,结果让他直接撞进了我的怀里,我撞在船舷上,忍不住吐了口血。
我不该犯这种错误的,可这不住摇晃的甲板,已将让我承受不住,严重影响我的战斗力了。
兽人哼哧着死死抱紧我,我的铁拳抡呼着往他脑袋上砸,可能是因为兽人皮糙肉厚,而我的攻击也是虚浮无力…………我感觉天旋地转,难以控制身体…………
可恶…………我不能倒下啊!
我咏唱魔法,炽热的火元素在这狂风骤雨中凝聚在我的钢铁般的拳头上,在魔法的威能下,兽人终于在一声炸裂中被我打倒在地。
在我被抓住的一会儿,其他人纷纷往我身上招呼,或者用棒槌击打我,我感到全身上下火辣辣地疼每当我忍痛震开他们,又会有新的敌人源源不断地涌上来。
“都给我去死啊!”
啪!清脆的声响,拉法艾拉手上出现了一条狰狞的骨鞭,缠住了我的手,让我无法行动————这是她唯一一次行动了,她一直坐在围栏上看戏。
“游戏该结束了,小家伙儿。”
越来越多的人抱住我,我无法动弹,只能眼睁睁看着所有人攻击我…………
当!
兽人的狼牙棒重重拍在我头上,我眩晕了,天地嗡鸣,我倒在地上,所有人都围着我打,我深陷看不见尽头的深渊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哗啦!
“哈呼哈!”
“醒一醒,臭东西。”
冰冷,把我从昏迷中刺激过来。
一个水手把水桶扔在一边,凶神恶煞的水手与兽人们在周围仰视着我,愤怒、不屑地叫嚷着,其中几个还在把我的装备搬进船舱里。
我处于一种虚空的状态,双手被高高吊在起重轮上,全身上下除了大大小小的伤痕与淤青外,只剩下一条短裤,疼痛也渗着我体内外。
我战败了,败得一点尊严也没有。
“你不是很能打么?来啊!”
“尝尝厉害吧!”
几个水手轮番上来殴打我,专门打击我袒露的腹部。
疼吗?当然疼————疼啊,我所珍视的人都被无情地杀害了,而仇人什么代价也没付出,还践踏在我的残躯上嘲弄我,这份疼痛,又如何言喻呢?
“都让开,都让开,大姐头来啦!”
几个家伙不解气地上来补了几拳,朝我身上吐唾沫,忽然一道骨鞭批下来,将这几个上前的家伙打得皮开肉绽,他们才惶恐地退到一边。
人群分了开来。
我无力地垂下头,周围的一切都在隐隐作响,视线忽明忽暗,隐约看到一双精致张扬的长铁靴向我袅袅走来。
“啊啦,还真是扫兴呢,我本以为你能让我愉悦一下的。”
拉法艾拉用她护手尖锐的食指刺入我的下巴,迫使我抬头看她。
“瞧你这眼神,好像要吃了我似的,乖…………别紧张嘛,姐姐很好的哦。”
哪怕只有一只独眼,她妩媚艳丽的举止,做工精致讲究的服饰,繁复华丽的血玫瑰饰品、图样,绣着金边的三角帽,都把她与周围这些野蛮粗糙的家伙区别开来,显示这位海盗船长的与众不同。
我正视着她,拉法艾拉这样子可比我初次遇到她的模样光线多了,她当时被还水泡透了,一身破烂,帽子丢了,身负重伤,差点溺死在滩涂上…………真是造化弄人,要是我没有迫不及待地跑去救人,或者在我看清楚她模样后把她丢回海里,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我很好奇,为什么一个我手下随手捞上来的家伙会忽然叫嚷着要杀我。”她的手指轻轻滑过我的腹部,指甲割出了一道血痕,“你什么来历?难道是被赏金蒙蔽了双眼,脑袋一热的赏金猎人?真真切切的呆瓜?”
“呵…………不愧是鼎鼎大名的血色拂晓,拉法艾拉,怎么会记住我这种小人物。”我勉强挤出一个冷冷的嘲笑,哈,瞧吧,就在她毁灭了我的新家庭,我怒气冲冲地找她算账时,她已经完全把我这个还救过她一命的家伙忘记了。
她眉头一颤,笑得更妖娆了:“不幸的小家伙呢,跟姐姐说说你是怎么想的,才会这么不理智地跑上我心爱的【格拉西亚·因丝蒂号】,是我杀了你的朋友………………”
她瞟了一眼自己这帮手下。
“还是把你的老婆扔给这帮没教养的狗东西,生小犊子?”
水手们哄然大笑了起来,直到她手一举,才连忙安静下来,来听我说话。
“孤儿院…………你这个杀千刀的海盗,在那里…………杀了九十二个人………………”我忍不住呜咽了起来,“七个义工,还有一位老人…………其他都是天真无邪的孩子…………他们连人生都还没开始,你————怎么下的去手啊!拉法艾拉!咳咳………………”
因为激动,我的伤口被牵动了,鲜血不住可出,我萎靡了下去:“拉法艾拉,你可曾记得…………”
我无力地垂下头,周围越来越昏暗了,我马上就要闭上眼睛,结束这痛苦的一世…………
“孤儿院…………鲁诺修地区的孤儿院只有瓦鲁弗梅鲁————啊啦啊啦,原来你是阿妮艾斯那小天使的人啊,失敬失敬。”她稍稍沉思,轻声笑了起来,“真是出人意料,阿妮艾斯竟然会收你这样的家伙。”
“你可曾记得………………”
“抱歉我不记得了。”她说得很自然,“也许再过几天我就会记得你的提议呢!孤儿院我是得去一趟了。”
这个混蛋…………………………
拉法艾拉,这个魔女伸出猩红的舌头,在我的耳垂轻轻舔舐了一下,我只感到好像被蟒蛇缠绕般的悚然,稍稍清醒了一些。
“咻啧…………恩嗯~~混沌的魔力~~很少,但很纯粹,真是让我惊喜呢!”
“混沌…………”我茫然了一下,这可不是什么好词,“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就是现在给我去死!”她单手掐住我的脖子,性感的身躯下是堪比高等魔兽的力量,刚才的妩媚优雅荡然无存,为恐怖所取代,“或者服从我,为我做牛做马,跪在地上舔我的脚趾,赶紧忘掉阿妮艾斯那个小圣母。”
拉法艾拉的脸上呈现着张扬霸道,又一瞬间变得风情万种,花枝招展,好像刚才的一切都是错觉,“如果表现的好…………我说不定会可怜你一下,来点赏赐,让你体会一下那个小圣母一辈子都无法给予你的美妙滋味~~”
我的脖子咯咯作响,呼吸越来越困难————但我的意思也很明确:“你…………以为…………在你…………做了那种事之后…………我………我会给你卖命?狗娘养的…………杂种————啊啊啊!”
我的右脸颊传来剧烈的痛楚,然后变得空荡荡的,在她的铁手套上,是一片血肉模糊————我的脸皮。
拉法艾拉在笑,笑的乌云密布:“我不懂你在疯言疯语些什么,我可从来没去过瓦鲁弗梅鲁半岛,我拉法艾拉虽然不介意听一下你的建议,但我自己干过什么没干过什么还是很清楚的,你要是在装疯卖傻我就把你扔到采石场挖矿挖到死!”
她忽然想到什么似的:“哦,就西边那一块吧,那个死猪头口味重了些,最喜欢你这种五三大粗的臭男人,我相信他会给你好~好~的教育。”
“你说什么————唔噗!”我更在意她之前说的那句话,我说话都漏风,我右脸颊还不住流淌着血,肚子上又被拉法艾拉狠狠打了一拳,钻心的疼,比之前三个兽人各一拳还来得重————可这远远不能消除我内心的震荡。
“哈哈,大姐头,这臭家伙儿脑袋病的不轻啊!”
“他可清醒着呢,连大姐头灭亡阿妮艾斯指日可待都预见到了!”
“哼哧…………女人…………天堂…………哼哧…………”
拉法艾拉没去过瓦鲁弗梅鲁?她…………
不像是在骗我。
这怎么可能。难道那场滔天大火,血腥屠杀,都是我臆想出来的?
明明…………
我已经死了,被拉法艾拉砍下了头颅,如今活生生地站在了这里。
或者我被邪恶的魔法玷污了,变成了不死者————这也无法解释为何被我扔进海沟里的装备会回到我的身上————见鬼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不!这是魔女的谎言,拉法艾拉的话怎么能信…………她在骗我,一定是的。
她在骗我…………我要回到瓦鲁弗梅鲁,阿妮艾斯大人…………她还在等着我…………阿妮艾斯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