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狠狠咽下几口唾液,眼前的景象显然已经超出了我的预期。
我看着那些血腥,仿佛正视恐惧本身,我犹如如狮口前的飞萤,无法反抗,只能不断颤抖,死命扇动着自己的翅膀,虽然这很可能是徒劳。
回忆如血海卷着浪花涌来,那是我最不愿回想起的阶段,因为在那个阶段,我杀了自己的父母...
718事件,又称为恶劣性的男童灭门事件。
07年7月18日,那个夜晚,阴暗的天空,似巨大灰色蛛网笼罩城市,延伸至每一个角落。
室内,硕大的血泊在脚下蔓延成滩,很难想象这真是人力所为,一股股血腥味直达鼻腔。
灯光闪烁,血泊之中扭曲地躺着两具冰冷的遗骸,是我的父母。
而跪立在中间的,一位孩童模样的人,大口喘着粗气,颤抖地看着自己沾满血的双手,那是我.....
我虽然回想不起自己的动机与事件的细节。
但,不可置疑的是,我是一个杀人犯,残杀自己双亲的灭门杀人犯,至少警察是这样描述我的。
“啊——”
嫣然短促的尖叫将被回忆吞噬的我拉回现实,我已经被冷汗浸湿,她趴在床沿,播放着电子书的手机掉到了地上,她不知何时已经注意到我这边。
我狠狠地拍打一下自己的额头,试图清醒一些。
不论是谁,不论出于何种目的,这是必须要处理的。
等待警察来显然是最好的选择,我的任何多余举动都可能会给我们惹上麻烦。
但在718事件后我便被政府列入黑名单,每个星期都要进行备案登记。
这样的我,嫌疑性自然不言而喻,更何况我租住的这里靠近郊区,并没有监控之类的存在,犯罪者可能也是把握到了这些,才会做出我不能理解动机的行为。
“嫣然,把你的医科手套拿给哥哥。”
报警,然后把我自己抓走吗?这样的事真是够了。
如果我进监狱了,嫣然又要怎么办?她一个人根本无法在外生活。
这样基本是绝境的情况下,我还是选择了铤而走险。把断肢包裹好送给我,是为了拉我下水吗?还只是单纯的嫁祸。
反正这件事不能让警察知道,不然绝对顺遂了犯罪者的心意。
话音落下的同时嫣然就开始了动作,虽说还是处在惊吓状态,但还是不由得让人惊讶她的恢复能力,冷静的根本不像一个18岁的女生。
这种专业素质让我叹服,恐怕此刻我管她要的是一把手术刀,她也可以冷静地拿给我的吧。
她的梦想不正是考入医科大吗?我不允许在她的梦想达成之前出现任何的曲折。
穿上手套,我向那个盒子走去,血腥味刺激着鼻腔,活像在菜市场经过了家禽屠宰区的味道,令人作呕。
我在意的是,那封信,栽赃没有必要留下信件这种证物的,我看着信封,仿佛和背后的写作者对视,思考着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将信封前后颠倒审视,黑色底色,与一般信封无异,只是带有一些诡异的色彩。
一个深蓝色图标,男性头颅,极简的勾画出山羊胡子,与山羊角。搜索了一下我的脑海,并没有与之有关的知识。
我轻轻沿着胶水的印记撕开信封,并没有造成多大的破坏,等下还可以粘好恢复原状。
信封有着一定的重量,看起来有些鼓,我从里面倒出两样东西,一封信样的纸条与一枚戒指。
戒指环内扭曲地写着“唐澳”字样,看起来像是一个人的名字。
背面雕刻的,是带有山羊特征的男性头颅图标,和信封表面上的诡异图案如出一辙。
戒指上有电子屏,其上的数字在跳动减少,应该是时间,象征着秒数的那一栏不断跳动着。
简单地读一下,应该还有15小时37分,但仍然,意义不明。
疑惑越积越多,我只能打开旁边的信。
【荷姆克鲁斯是万能的主,为了主的荣光,我们自当奉献一切,包括生命。
你在这个死亡游戏中扮演吉普赛舞女,你的使命是为主的降临献上怨恨酿就的曼德拉草汁。】
将信翻转到背面,机械打印的字体转换成了娟秀的少女的亲笔。
【阻挡我们在一起的人已经被清除,记住我们的誓言,我会去找你的。】
......
为防止危险情况的再次发生,虽然身上的钱不多,我和嫣然还是选择在外面的旅店度过一夜,我并没睡好,一夜都被被未知的恐惧包裹,那种滋味并不好受。
次日,我一如既往地来到学校。
这节断肢被我连夜埋在了荒地里,此时倒是要感谢自己住在偏远的地方,别的一点都不便利,抛尸倒是方便。
至于戒指和信件,我倒是带在了身上,因为它们的特殊性。
如往常一样背着嫣然将她送去教室,照例无视了班级上别人的锋利目光,只是,似乎有些东西并不对劲。
我的身体算不上壮硕,但是许久上下学过程中的锻炼拉高了我的体能,毕竟每天几公里的上学负重可不是盖的。
只是,今天送完嫣然之后,我的肺部便如同被塞入了打湿的棉花,呼吸不畅,豆大的汗珠一个劲地下落。
我这是怎么了?只是累了吗?
到达教室已经是第一节课下课,平日里很短的距离,今天我竟然走了一节课之久。
还没等我稍作休息,麻烦便找了上来,是昨天那些嘴臭的混蛋。
怎么做呢?和往常一样,隐忍下去,不能给嫣然添麻烦,而且我还要隐瞒昨天发生的事。
“没必要再忍耐了哦~因为害怕我被牵连退学而一直挨打的哥哥简直蠢透了~”
昨夜被恐惧包围时,被我抱着着嫣然,我唯一的温暖,是这样和我说起的。
我不清楚昨天的恐吓信事件到底是不是他们所为,但总觉得这样下三滥的人不可能做出那样高端的嫁祸手段。
而且,那封信明显是女生的笔迹,而我并不认为自己会认识什么麻烦的女生。
自己打不过就叫人,典型的小混混思维,就算他们家里有些势力,自以为成为恶少,也不过是一些幼稚的小混混罢了。
毫无疑问,今天他们是来找回场子的,那就随他去吧。
我一言不发,跟着他们进入了卫生间,欺凌再一次开始,拳脚相加的痛苦我已经经受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差不多了,我抬头看向偏远处的摄像头,这是被欺凌者的自觉。
不用想,他们肯定是把最近的摄像头处理过了,我只能寄希望于远处那个。
一个踉跄,我后退一步,把他们拉进摄像头的范围。
正当防卫的证据到手,我松了一口气,但其实就算摄像头全部失灵,我身上的录音设备也够用了。
现在是时候反击,就和嫣然说的一样,或许我已经没必要忍耐了。
我可能做过错事,但是为什么要一直抓住我不放呢?
我并不喜欢那样的场景,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给我扣上杀人犯的帽子呢?
猛地低头闪过一记摆拳,重心靠前,一个漂亮的勾拳打在前人的下巴上顺利解决一个。
而后顺势向后一记鞭腿踢在正欲冲过来的头上,他也十分配合地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直接倒地。
我边打边退,在狭小的空间内腾挪,无奈人太多,一个不小心被身形比我壮硕的学生从后面抱住。
“你个该死的混蛋!你不是很能打吗?现在,动都动不了,再来打我啊!”
为首者从裤兜里掏出弹簧刀,冲着我的腹部刺来。
他们是怎么了?疯掉了吗?
感受到比平日更加狂暴的情绪,我的心已经跳到了嗓子眼,对死亡的本能畏惧激发了我的肾上腺素。
嘭——
我一记头槌砸在来者额头上,他捂着被扯开伤口鲜血直冒的头,倒退两步,倒在了地上。
“就这?”
我也因他的脆弱而怔了一下。
手上却不停,手肘如锤般向后袭去,壮汉吃痛放开了紧锁的手。自下而上简单一记踢腿,我仿佛听见了他下巴脱臼的声音。
在卫生间的角落找到了昨天的马桶盖,是命运的安排吗?这个马桶盖一定很喜欢他们的头骨。
我向着剩下的人高举起搪瓷的重物,他们也是很有义气地不顾地上的人拔腿就跑。
“切”
我轻啐一声,将马桶盖直接扔在地上摔的粉碎,看着趴在地上的人,汗珠直落,无力感充满全身,身体状况显然已经更糟了。
整个人直接跌坐在地。
解决的这么快,超出我的预期,看来不仅是我有些奇怪,他们也如同被困住饿了一个月一般,毫无力气。
不然,我绝对是没有任何胜算的。
思索中,广播的声音在卫生间里炸开,封闭空间回荡的高分贝音量,震撼着我的鼓膜,刺痛着神经。
【荷姆克鲁斯是万能的主,为了主的荣光,我们自当奉献一切,包括生命。】
“这......这是和昨天信上一样的赞美诗!”几乎同时我反应了过来。
【审判将至,方舟已经起航。带上身旁刻有你的名字的指环,得到主的庇佑。】
【主需要最为虔诚的信众,证明你的价值。犹大已经走上餐桌,将他找出,将他分食。】
“无稽之谈,邪教的人都是这样嘛?满嘴审判,主什么的,真是神经质了。不过是控制了广播室,以这座学校的安保级别可以马上解决的吧。”
我用力起身却发现最后一丝气力也被抽离,胸口剧烈起伏着却根本吸不进一丝氧气。
这...这是神经毒素,之前的无力感也是并发症,虽然我不能判断是哪一种,但症状嫣然曾经饶有兴致地和我提起过。
混蛋!
这是恐怖袭击吗,这种东西是怎么进入学校的?难道是三天前那次全校的疫苗注射?
我的大脑飞速运转,却被毒素追上,整个脸部变得麻木,表情不由地变得扭曲起来,连张嘴求救也根本无法做到,大脑如同老旧的钟表即将停摆。
该死的!
这就是所谓的审判吗?
我寄希望于那“方舟”,挣扎着摸出口袋里的戒指,用尽全力套在手上。男性山羊头颅的图标闪烁着,仿佛在嘲弄着我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