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
我挣扎着,试图睁开沉重的眼皮,平日里简单无比的动作在现在却被加剧了难度,眼睑似乎被针线缝在了一起。
眼前依旧是熟悉的黑暗,不过通过窗户洒进的清冷月光,终于使我剧烈跳动的心脏缓和了一些。
这里,还是有光在的。
“哥哥!你醒了!”嫣然的声音从我身上传来,带着断续的哭腔。
我本能性地抽动身体,却被传来的剧痛打断,剧痛直接击溃了我的理智,我现在根本用不上力气。
(我...应该是从二楼坠落来的,还活着,应该说是幸运吗?)
(不过,我的嫣然,她没事真是太好了。)
稍微休息了一下,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意识也渐渐聚在一起,眼前的事逐渐清晰了起来。
“嫣然...你可以先从我身上下来吗?压到伤口了,真的很疼的。”持续的疼痛使我倒吸一口凉气,虽说不想打断现在的温情时刻,可话还是出口了。
嫣然只是垂头哭泣着,双手绞着,不理会我的请求。
现在让她起来显然是没戏了,虽然我也十分珍惜这次重聚的机会,但是理智,和倒计时死亡的威胁让我不得不开始审视现在的处境。
周身处在黑暗之中,只能从月光的映照下依稀分辨出对面墙上柜子里的瓶瓶罐罐,加上刺鼻的药剂味,这里应该是医务室之类的地方。
身上的伤口肯定受到过了治疗,不然,我也没有醒过来的机会。
现在,已经是半夜,按说我和嫣然戒指的时间都已经耗尽,但是确实存活了下来,这是我不能想通的。
我缓缓闭上眼,试图回忆坠落时的细节,却是徒劳,记忆再一次丧失了。
(我应该在最后把那个男人压在了下面,没有直接接触地面吧。)
(从我还活着看来,只能是这样了。)
这时,突如其来的窒息感令我汗毛竖立,痛苦地睁开眼睛,我试图把袭击者的样子印进脑海。
掐着我脖子的不是别人,正是我最重要的人,嫣然。
(为什么?)
我开和着嘴唇,试图出声唤醒她,声音却被扭曲的声带加工成了破碎的呜咽。
她跨坐在我身上,我的手臂被压在腿下,根本无法动弹。
“哥哥是个骗子,是个骗子!”
她大吼着,手上的力气不断加大。眩晕感在前额聚集,我痛苦地汲取着每一丝氧气。
奋力挣扎,重伤的我却根本无法撼动死亡的威胁。
眼睛不自觉地上翻着,带着疑惑,不解,与被背叛的悲痛,刚刚捡回一条命的我就要死在我最重要的人手上。
“你怎么可以丢下我!你凭什么丢下我!”
我已经听不清嫣然在叫喊着什么,双手死死地抓住床单,两腿奋力踢着,却一次比一次迟钝,一次比一次无力。
“这样...还不如...让你再也动不了,这样的话,哥哥就不会跑了吧,就不会离开我了吧!”
无力感吞噬了我,全身的动作在此时也接近了尾声,脖颈被压迫带来的窒息感令我做着无意义的干呕,我感觉整的头颅像被打入了氢气,膨胀起来。
终于,攥着的床单被松开,一切结束了......
我贪婪地摄取着来之不易的空气,不管肺部的接受能力,直至整个肺部被胀痛充满,如同被准许上了宴席的乞丐,最可能的死法便是撑死。
在最后一秒,在我的意识即将飘散之际,嫣然放开了锁死的双手,整个人重重地倒在了我的身上。
没等我做出反应,温润的触感覆上了我的嘴唇,我在黑暗中大睁着眼睛,眼前的一切都超出了我的认知范围。
在我反抗之前,少女柔软的嘴唇却逃似的离开,我再一次被抱紧。
“还是,下不去手,冰冷的你就不是你了。”
“所以,哥哥,你能不能不要离开我了,答应我好吗?”
“就算死也绝对不允许你,死在我看不见的地方。”
清脆悦耳的声音传递着足以让任何人战栗的话语,我从中感觉到了,占有欲,疯狂的占有欲,就连我的死都要占有。
我第一次感觉到,我真的一点也不了解怀里的人,她究竟是谁,能做出怎样的事,我根本不知道。
她偏转了我头颅的朝向,直勾勾地盯着我的眼睛,那是足以吞噬一切光亮的幽黑。
“明...明白了...”我被恐惧掌控,不自觉应答着,这种恐惧来自我最为熟悉的人,但现在却像极了陌生人。
“再相信你最后一次...只要你乖乖的就没事了,乖~乖~”少女的纤细手掌放在了我的头上,慢慢安抚着,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夜还早,但我已经睡不着了。
通过之后与嫣然的对话,排除其中情绪极端不稳定下占有欲表露的部分,我总算是得到了一些对现在处境十分关键的信息。
首先,在教学楼事件中,用于引诱棒球棍男人的荷姆克鲁斯歌童戒指遗失了,嫣然因为我的伤情,也根本没有心思去找戒指。
也就是说,通过寻找奇点获得时间的方式已经不再可行,时间对我们来说变得尤其珍贵。
让我去猎杀别人获得时间?还是算了吧,教工楼事件就证明了,对无辜者,我根本下不了手。
其次便是现在的状况,在5个小时之前,也就是晚上七点的时候有一遍广播提醒。
【从晚19点至早7点,进入平安夜,无法抢夺他人时间。】
从晚7点开始,戒指的时间也停了下来,这段时间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平安”夜。
除了疯子,我想不会有人在这段时间杀人的,毕竟成本与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想到这里,我心有余悸地看看嫣然,怀里的这个最熟悉的人,在刚才差点在平安夜要了我的命。
嫣然则如同小猫一般,随着胸脯的起伏,舒服地枕在我身上呼呼睡着了。
如何面对她呢?我知道自己是永远无法责备她,记恨她的,甚至我早就做好了为她付出生命的觉悟。
只要按照她说的做就可以了吧,只要不把她极具攻击性的那一面激发出来,一切就都和以前一样。
也只能这么办了。
我稍微活动一下身子,把她的头放低一些,让她睡的尽可能舒服一些。
现在我和嫣然的戒指还各有八个小时,这是从无头女尸那里获得的巨款,大概可以撑到明天下午三点左右,在那以后,以我的身体状态,应该是撑不过审判的。
现在,新的时间获得方式就显得极为重要。
手指滑动,拨弄着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这是最开始那封信上提及的。
吉普赛舞女的角色,曼德拉草汁的收集任务,我根本一无所知,但这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