腿上的力量再也无法支撑我蹲伏,瘫坐在地板上,痛苦地听取着门内的声响,那残酷至极的话语如同魔鬼的低语。
是时候了,该离开了,赶紧,动起来啊。
赶紧逃掉,回到哥哥身边,只要他没事,就没问题了。
只要他没事,聪明可靠的他就会解决一切的。
今天晚上抱着哥哥好好地休息一夜,明天他的身体就会好转过来,我就可以继续待在他的背上,做回妹妹的角色,依靠他了。
我奋力催动已经麻木的双腿,却只能走出踉跄的步伐。
不知是内心受到的巨大惊吓,还是仅仅这幅身体的缘故,每一步都显得那般痛苦,困难。
门内的声音渐渐平息,响起的是女人踩踏地板踱步的声音,结束了谈话的她们要出来了,正撞上偷听的我。
顾不上管身体根本不稳,我夺着步子向楼下冲去,刚才一路跟踪的漫长距离,在现在成了葬送我的死亡旅途。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会这么大胆,这么深入。
自己明明没有实力。
是在憧憬着强大而可靠的哥哥吗?
明明只要依靠他就可以了,但是,自己的逞强,可能让我再也见不到他。
我们的尸骨可能都不会葬在一出,或者共同肥沃同一朵花。
最畏惧的事却还是发生了,背后传来了开门的声响,接着便是一声怒吼。
“什么人!给我站住!”
脚下的步子已经慌乱,突然传遍全身的失重感让我神经紧绷。
就剩两个台阶了,就差一点,我就可以逃出这个地方了。
但是,一脚踩空的我狠狠摔倒在地,膝盖处传来针扎般的剧痛,低头一看,血迹撕扯着擦伤的口子从白色裤-袜渗了出来。
我再也无法奔跑,勉强撑起身子,两腿长时间的超负荷运动已经失去了自觉,每一步都如同踏在棉花上一般,想要跪倒在地。
身后的叫喊声不断响起,从多方响起,已经不只是一个人在追我了,追兵从宿舍的各个们夺门而出。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样的我,根本不可能跑出去。
哥哥,对不起,我还是什么事都做不好。
哥哥,如果你能来救我,那多好啊。
你不是说好了会保护我一辈子的吗?
我没有做到,你也食言了...
头部猛地一颤,应该是被钝器击中了,接着便是足以燃尽一切的灼烧感,手不禁摸上了炙热处。
那是红色,艳丽的红,华美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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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渐渐拉开粘重的眼皮,红白色的雾气占据了我瞳孔的大部分面积,根本看不真切。
痛,全身如同堕入岩浆,被灼烧着,腐蚀着,滚动着固化般的喉管,空咽一下,肺部因为贪婪吸取氧气而膨胀,生疼。
身前仿佛有一个人在摇动着我,她嘴唇蠕动,说着什么,只是,我根本听不见。
是哥哥吗?
是你来救我了吗?
我就知道你会来的...
慢慢地,放弃了挣扎,缓缓地,再一次闭上了双眼。
于是,红白色的雾气也消失了。
嫣然是一个坏孩子的吧,嫣然是贪婪的吧,做那么多却只是为了自己的欲望,想要把哥哥锁在自己身边。
但是,没了哥哥,嫣然根本什么都做不到。
这次,我又搞砸了...
再次醒来时,我终于夺回了身体的控制权,而眼前纤细甚至可以称作营养不良的瘦弱身躯也告知着我,自己关于哥哥的幻想都是枉然。
我依旧不知道他的安危,而现在的处境是,我和陌生的少女被关在一个未知的地方。
“姐姐你...没事了吗?还有哪里疼吗?”
少女盘坐在地上,向我挪动了几分,伸手想要探往我头上疼痛的来源。
“没...没事了。”
我简单拍开了她的手,对于不知底细的她我本想严厉制止,但看见她受伤的表情,语气不禁缓和了下来。
头部依旧不时扩散着疼痛,但血迹已经清理过了,也做了简易的包扎。
毫无疑问,这是出自这个少女之手。
我稍微拉开了些距离,观察着眼前崭新的一切,尽力吞咽着信息。
黑色短发的少女,秀气的鼻梁上架着一副大大的圆框眼镜,给人乖巧的感觉,身着高一的蓝白系制服,胸口的名牌已经告知了我她的身份。
【高一十班:于瑶瑶】
这样一位乖巧伶俐的少女却与这里的环境格格不入。
她的背后,杂乱地堆积着高大的货箱,部分被拆开,从里面流出的化学制剂把粗糙的水泥地板染成紫黑色,墙群上,沾染的则是鲜红的血迹。
“那个...瑶瑶妹妹,你知道我是怎么来到这的吗?这里又是什么地方。”
于瑶瑶听见我出言称呼,脸上的畏惧稍稍褪去,无奈地回头看了一眼地狱般的景象。
“这里是药园的人用于堆砌“肥料”的地方,而姐姐你的话,应该是被白色连衣裙的干部带来的。”
肥料...本因暂时昏迷而丧失的恐惧又一次被勾起。
曼德拉草,那个任务,具体细节我仍然不清楚。
但是,断头台下的草绝对是用人的血液培养的,而肥料的意义很可能就是如此。
用人养花,而曼德拉草开出的果实,就是延长审判的至关重要的时间。
那么哥哥那面,应该也陷入了危险。
园长的提前离去尚不足以证实哥哥的安危。
但,我被抓,绝对会拖累哥哥。
他现在的安全也无法保障。
但他却没有来到这里,难道已经...
“你有见过一个高大,脖子上有大面积烫伤的男孩来到这里吗?他大概这么...”
胸中的压抑如同蒸汽般压缩着,在此刻迎来了爆发,我再也顾不上称呼,两手捏住于瑶瑶的肩膀,不去管她吃痛的表情,面部向她贴近,眼神空洞无法聚焦。
“他大概...”
“他...”
我却无法维持询问,头如同失去了支撑坠了下去,泪珠砸在水泥地板上,激不起一点水花便被尘埃吞没。
于瑶瑶却向我靠近了一步,动用她纤细的身躯把我抱住。
“他还活着,白色连衣裙的人是这样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