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人生中两次重逢是宿命的话,任何分隔都无法将其打碎的话,那我会毫不犹豫的接受它。
就这样,上帝把第二次机会再一次放在了我的面前。
天台事件之后,我们被迫转校,来到了新的初中,而此时我再也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我的妹妹,一种从未有过的隔阂感将我们分离开来。
冥冥中,我觉得,她并不是我要找的小然。
无法妥善处理这一切的我选择了退让,我只能做好以前已经在做的事,而后保持沉默。
我会每天放学去接她,她也再没有说过那样出格的话,但,仅此而已了。
我不知如何开口,也不知应该如何应对她。
我们的故事告一段落,接下来是我宿命的部分。
那天下午,同桌的好友将我拍醒,鬼鬼祟祟地递给我一封粉红色的信,从他不正经的表情我大概可以猜出一些了。
那天,在家里,我并没有向任何人提起这件事,尤其是我的妹妹,那件事之后,她仿佛换了一个人一般,每当我和女生有些接触,她就会变回以前那个偏激的样子。
那个午餐甜点事件就是最好的例证。
信件上娟秀的字体便将我的目光吸引住,但,我真正在意的是,上面的内容。
她知道我叫做王逸,并自称小然,她控诉着我的不告而别,仿佛知道我的一切。
我出了震撼不知该如何表达,如果信上的话都是真的,那么,我现在的一切都是虚幻的,我一直被蒙在鼓里。
第二天,我约见了这个隔壁班的女同学,可能便是宿命,从她身上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心与憧憬。
我想,如果天使真的存在的话,她那天赐的的容貌一定受过天使的抚摸。
除去外表,与她那摄人心魄的温柔笑容,更吸引我的便是她的谈吐,与处事方式,毫无瑕疵。
仿佛来到这所学校进行巡礼的宗教圣女,她天生带有让人信服的能力,她的随意的言语便可以吸引大众的追随。
就如同许久未见的老友,接受了两天狂轰滥炸般的埋怨之后,我们便熟络了起来。
羞涩而热情,并且真正关心我,我发自内心的迷上了她,我期盼着,渴望着,每天与她的见面。
我毫不怀疑她就是我要找的小然,她对我的回忆可以引起我灵魂深处的共鸣,那就是我经历过的,那就是我失去的,这就是我最重要的人。
只是,从她口中接受的一切让我对现在所处的环境产生了强烈的抵触,我不知道应该如何面对那个家,面对与我并没有关系的妹妹。
我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逃避。
有唐然在的时候是我最开心的时刻,因为她能带给我真实。
而在那个家中,无论是身份,还是爱,都是假的,他们需要的并不是我,我只不过是一个玩偶罢了。
我放弃了和妹妹一起回家,这样就可以多和唐然相处一些,仿佛这样我就可以找回真正的自己。
我们约好了有机会一定要去看日出,前提是她不能再一次提前在我背上睡着。
如果生活可以一直这样下去的话,真的很不错,但是,命运没有给我这样的机会。
妹妹反感着我的逃避,我是知道的,但她改变的温柔态度让我认为已经脱离了她的控制,现在想来那些放学后来自身后的锐利目光和被撕碎的信件,都预兆着我拥有的幸福即将崩坏。
那天回家,我的妹妹一反常态地关心起我的情况,但这只让我汗毛竖立,这个家,这个虚假的家,我一分钟也不想多待。
她有些心理问题,她很偏激,我是知道的,我可怜,同情她,但我也无能为力,如果让我成为献身的受害者,我还没有那么高尚。
只要相安无事就好,我是这样认为的。
但是,充满鼻腔的**和禁锢住我鼻喉的纤细的手,让这一切都不可能维持下去。
“我真的好难受,你惩罚我还没有足够吗?哥哥~”
她这样在即将失去意识的我耳边说着,是我不能理解的话语。
只是,明天和小然的邀约,可能又要落空了吧,就和那时一样。
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被黑暗包围,潮湿的地板给人一种粘连的厌恶感,霉菌在上方攀爬,我被锁在了地下室。
我想破了脑袋都不知道她的意图,究竟为什么把我困在这里。
反正会有人来救我的吧,我就这样想着,但时间击碎了我的妄想。
黑暗的空间内除了水滴的滴落声之外,和我稍有些粗重的喘息声之外,再无它物。
她将我扔到这里之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这里没有食物,没有水,有的只是不分昼夜的漫长时间,一眼可以看见头的时间。
胃部的空虚感让我逐渐失去理智,仿佛无时无刻在被利爪抓挠,我大吼着,呼救着,援助者没有出现,凶手也没有出现。
真的好想回到小然身边,如果她在的话,我应该也可以坚持下去的吧。
我又一次不告而别了,她会如何看待我呢。
真的对不起。
伴随着饥饿的加深,脑袋停止了工作,我无法集中精力思考,每个黑暗的角落都仿佛有人蹲在那里,眼神死死地盯着我。
用不了多久,我就会被恐惧吞噬。
又过了几天,得不到食物的我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无止境的黑暗中潜藏的是食人的怪物,它们蹲伏着,涎水在地上砸开,滴答滴答。
它们等待着,等着我一闭上眼睛就将我吞食,不剩分毫。
对抗它们的唯一方式就是大睁着眼睛,蜷缩在角落,睡眠和我无缘,发自灵魂深处的恐惧令我无法入睡,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迷离着,分不清虚幻与现实,脑中仿佛有人群在开会一般,吵闹着,撕扯着,争夺着大脑的控制权。
脑中的画面不断闪现,我分明见到了那棵古槐树,那个院子,那个少女。
门似乎被打开了,我被抱起,但我已经分辨不清这些是不是幻象了。
现在,能来救我的还有谁呢。
看着眼前模糊的声音,她的温度让我贪恋她的拥抱,我注视着她,但眼睛此时成了摆设,我什么都看不见,干枯的喉结吱吱滚动着,我艰难地发出了声。
“小然...”
她似乎笑了笑,利落地放开了我。
“不是什么小然,要叫嫣然哦~希望下次你可以学会。”
没等我挽留,已经僵硬的四肢奋力的想要拥抱现在显得这般滑稽,她留下了些口粮和水也就离开了。
接下了的很长时间,每当我濒死时她都会及时出现,把我从鬼门关拖回来,拉回另一个地狱。
如果说黑暗会使人退化成野兽,那么我应该就排在这个过程中。
从第二次她出现,伴随着温柔的暂歇,针刺破血管的疼痛和异物侵入脑海的疼痛也成了这个阴暗环境的常客。
我记不起自己的名字,记不起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记不起眼前的人是谁。
“你叫做王逸,而我是你的妹妹王嫣然。”
“小然...”
“......”
“你叫做王逸,而我是你的妹妹王嫣然。”
“嫣然...吗?”
“我是你最爱的人,是你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你是我最爱的人,是我发誓要用生命守护的人。”
“重复。”
“我叫王逸,你是我的妹妹王嫣然,是我最爱的人...”
“重复。”
我想起来了,眼前的少女是我的妹妹王嫣然,是我最爱的人,我发誓要用生命守护她,为了她我可以做到任何事,甚至是牺牲自己。
在接受这一切之后,我很快就脱离了黑暗,果然,她是我的救赎。
所以之后便很自然的,在七月十八号那一天,爸妈回到了家,他们不明所以地生了很大的脾气,嫣然在我身后紧紧抓着我的衣襟,剧烈颤抖着。
她是我最爱的人,是我发誓用生命守护的人。
我一定会保护她,我可以为了她做任何事,即使是付出生命。
于是,不知从哪来的力气让我夺下了父亲挥舞着的刀,等我反应过来,地上已经被血迹涂满,而我也成了残杀双亲的凶手。
眼皮缓缓睁开,身前的白色连衣裙依旧没有离开,她也从未离开过,在我的心底。
她的眼神依旧那般澄澈,可以容下星河,她看着我,等待着我的回应。
我抿了抿嘴,话语在喉咙攀爬,引起一阵瘙痒,奋力吞咽了一下,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
我找回了一切,我也知道了一切。
心里的天平,已经开始了它的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