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场的场面混乱却还没有到达即将爆发的临界点。
守卫在等待着,被迫害者也在等待着,等待着这一切的源头,这里最大的恶,那个“和蔼”的园长。
我把装着剩下葡萄糖的小瓶子扔给带路的少女,然后拉着于瑶瑶悄悄贴近墙壁。
在这里,我们可以看清全局,也相对安全。
虽说看似是简单的动-乱,但我却总感觉有些不对劲。
这样地牢的铁门只有钥匙才能从外面打开,就算是被铁锈侵蚀拉断,也不可能一下子放出这么多人。
唯一的解释就是,本应该在守卫手中的钥匙被大面积传开了。
只是,这究竟是意外,还是故意而为之?
我看着人群中出众的唐然,手指轻轻起点着下巴,她如繁星般闪耀,即使在肮脏昏暗的角落。
从之前门中的训斥,我也可以猜到,她是因为没有完成献祭而被打骂。
也就是说,她是下不去手处刑这些被迫害者的,现在被裹挟在这样的氛围中,成为守卫方的一员,应该是很难为她吧。
但是,把人送来地下室的也是她。
她因为哥哥的事而失去了理智,不惜下死手,我在她身上可以嗅到熟悉的味道。
她和我,太像了。
绝对是一个棘手的对手。
现在我思考的就是,这场骚动可不可能是唐然触发的,以她的立场,究竟会不会对这里的人伸出援手。
现在哥哥又在哪里?
场面就这样僵持着,被迫害者一方的士气不断高涨,部分人攻击着剩余的铁门,试图释放出剩下被关押的人。
唐然的脸色看起来并不太好,璀璨的眸子在现在也仿佛被蒙上了一层尘土,有一种被沾污的可惜感在蔓延着。
我甚至涌出了上前解救她的冲动,狠狠地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不得不承认,她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人心。
哥哥被这样的人唤醒记忆,也是理所当然的吧。
吵闹声在持续了片刻后停息下来,一束光从楼梯间射下,透过飘忽不定的尘埃,线路显得那般清晰。
哒哒——
哒哒——
有人走下来了,地牢里的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等待着那人的现身,尽管所有人都知道来者是谁。
长袍白衣,一向端庄和蔼的园长,在此刻却显得有些狼狈,长袍随意披散着,发丝也没有很好的受到约束。
是遇到了什么攻击吗?
能动到园长的,难道是哥哥的手段?
她慢慢地走了下来,靴子的地上塔塔作响,脸上如同被冰封般看不出半点和蔼的痕迹,只能感受到眼前的仿佛是一座即将喷发的火山。
她不做声,只是慢慢走到了人群中,走到唐然面前。
每一步都踏在心尖一般,牵动着这里所有人的呼吸。
被迫害者们也停止了躁动,看着到来的女人,虽说是对峙的状态,却踏前几步,仿佛向着唐然一般。
唐然则不自觉地后退两步,到达了守卫阵营的边缘。
是这种情况吗?你果真像极了圣女呢,唐然。
没等我的猜测完成,园长的动作便把我的猜想钉在了现实的墙面上。
啪——
清脆的响声在空旷的地牢内响起,和那时门内的声响一样。
被掌掴脸偏到一旁的唐然默默低下了头,背在身后的手却在悄悄示意着被压迫者不要轻举妄动。
“把唐然带下去,等下和那个男人一起处刑。”
园长的手慢慢放下,无机质的笑容再次爬上了布满皱纹的面部,从口中低语出的如同野鬼勾魂的哭嚎。
男人?处刑?
她说的难道是哥哥吗?
将手伸到口袋里,握紧了仅剩的几个小瓶子,银牙咬的生疼。
于瑶瑶轻轻拉了拉我,将已经前进了半步了的我拉回墙边,把我的理智劝回。
自己依旧没有和他们抗衡的能力,现在暴露绝对是再愚蠢不过的事。
但是,仅仅听到似乎是哥哥要被处刑,就完全冷静不下来。
自己只考虑了如果哥哥放弃自己,不要自己的话怎么办。
却没有想过,他总是这样,会把自己置身险境,独自承受危险。
园长的狼狈,她和唐然的反目,绝对都是哥哥的手段,他做这些无疑已经拼上了性命。
但是,这里,我,还值得他拼命吗?
伸出两根手指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几次深呼吸总算是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再一次抬头,唐然已经被反绑了手臂,被3个人押着向地牢的出口处走去,她不时回头看着,目光锁在被迫害者身上。
那目光,分明是关切。
我的心绪在不知不觉间已经受她挑拨,而她在现在对我而言是十分重要的。
她是与哥哥有过接触的人,甚至和哥哥共同商定了某种计划,我必须得到这些情报,不然不论如何,我都不可能救下即将被处刑的哥哥。
必须动起来了,捏捏于瑶瑶的手指示意她跟紧我。
园长已经开始接管局势,本来乱做一团的地牢在这个女人的高压下也恢复了压抑。
历史上有那么多反抗暴君的起义,但一旦失去了精神领袖,单单凭这群人,根本无法成事。
解救哥哥的时候也需要一场暴-乱,而需要控制这些人,我需要唐然充当明面上的领袖。
我为自己的行动添上了一条看似可靠的理由。
如果可以的话,真的不想救自己的情敌,更何况这个少女让我感到危险。
慢慢地向楼梯口靠近,跟在那些守卫后面。
“ 喂!你们两个在干嘛,那里不缺人手了。”
没走几步,守卫的声音便响彻起来,接着吸引来的便是园长鹰一般的凶厉目光。
遮蔽性很好的长袍在此刻却宛如透明,目光铸成的利剑毫不留情地将我整个刺穿,冷汗从脊背爬出。
没办法了吗?
已经被盯上了。
我的左手探进口袋,握紧了最后一瓶雷汞,随时准备抛出。
于瑶瑶握住我的手剧烈颤抖着,直面一切的元凶让她显得那般渺小,而我毫无疑问成了她最大的依赖。
如果现在使用,在这里使用的话,不仅是园长她们,我,唐然,于瑶瑶,会全灭在这个地牢内。
凭着哥哥现在的身体状态,根本无法逃离愤怒的成员的追击。
最大的依仗在此刻也被锁死,真的走投无路了。
“我跟去看看我哥哥罢了,你也要管吗?”
当着众人的面,我拉起了长袍的兜帽,露出了精致的容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