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微清点了一下身上的物品,一路到这里,身上有用的药品已经所剩无几了。
如果可以回到那个仓库的话,之后行动的把握会大很多,但这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愧疚感,不安感如同荡开的涟漪一波波向我袭来。
多次尽力吞咽口水,但是心脏剧烈的跳动声却在鼓膜里越来越响。
就算是唐然,也根本不知道哥哥现在的位置,他们分开行动之后,哥哥又被园长进行了一次转移。
但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偏偏处刑的是他?是对我来说独一无二的他?
这太过不公平了,不是吗?
明明,明明我们都已经过上幸福的生活了。
我们在自己的努力下已经活出了应该有的样子。
再有段时间,我就可以考入医科大,实现哥哥一直以来的期望,成为他的骄傲。
再过不久,我们就可以改善自己的生活,真正走出黑暗了。
但是,为什么,我的幸福就那般困难。
如果说哥哥被唤醒了记忆,我尚且可以接受,毕竟那是我犯下的罪,我必须承担。
但是,如果让阳光般重要的他,完全离开我的身边,前往另一个世界。
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的坚持,自己的反抗,自己的赎罪又有什么意义,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现在的我,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灼烧一般,胃部如同被灌入了被点燃的汽油,烧的厉害。
虽说口袋里还有可以让我们脱身的东西,但我却瘫在地上,根本打不起一丝精神,甚至觉得连说话,连呼吸,都是多余的。
呵...呵呵...
如果真的没办法了...
至少...
至少...
请让我和你死在一起吧,求求了...
眼睛仿佛被滴入了雨水做成的眼药水,变得粘重浑浊,更别谈聚焦了。
唐然和于瑶瑶在一旁商量着对策,但其实也就是唐然主讲。
献祭的位置我们是知道的,就在花房,唐然也有办法过去,如果想要见到哥哥,那是最好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了。
被连续叫喊几次名字后才醒过来的我同意了前往花房的计划。
这时,我也在唐然口中知道了园长的名字,贺白莲,出现在伊水园胸章上的名字。
我与两人结束了对话,现在也时候动手了。
牢房的门是木制结构,比起地牢里算是简陋了许多,看来他们确实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忙,忙到连处理我们的时间都没有。
我暗暗估算着距离,捏了捏口袋里仅剩的雷汞。
如果这个距离的话,把它扔到对面牢房,冲击力应该可以把栅栏掀开,同时也不至于让我们受太大的伤。
偏头看了一下一直盯着我的唐然,直到她把标志性的微笑收回。
如果可以的话,真想把她一同炸死在这里,但局势比人强,她还有用。
更何况,现在的我,已经斗志全失,说是一心求死也不为过。
那也没必要杀她了。
“你们两个退到墙角去,最好找东西把自己挡一下。”
我想两人抛出这句话,脚上向栅栏边缘挪动,这种用自己生命赌博的事我不是第一次做了,现在倒显得得心应手。
以我们三个人的力量硬闯处刑现场有多少胜算呢?
如果我以残缺的样子出现在哥哥面前,他又会可怜我吗?会原谅我吗?
会把我轻轻搂在怀里安慰我吗?
轻轻笑笑,我开始了行动。
“喂!”
“谁给你们把绳子解开的?你们在干嘛!”
突如其来的男声打断了我的动作,几个男生从门外摸了进来,他们所在的位置绝对会被扔出去的雷汞杀死,但是,他们同时又是敌人。
理智与人性的争斗一瞬间便打响,自己本来已经狠下的心却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软弱起来。
反正是要死的,还需要拉几个人陪葬吗?
我挣扎着回头看向于瑶瑶,渴望从她的表情里得到答案。
那孩子的表情此刻却十分呆滞,是被吓坏了吗?毕竟还是个孩子。
但谈到前往花房时,前往处刑场时,她却显露出我从未见过的偏执,那种偏执即使是失神的我都无法忽视。
她害怕着,但又有着非去花房不可的理由。
我对她的理解还是太少了,不知道她的偏执来自何处。
现在,又回到单纯由我做决定了吗?
嘴角勾勾,拉出一个残忍的微笑,如果让我做决定的话,我只想再次见到哥哥,其余的人,还是就这样结束痛苦好了。
手做出向上拉的动作,小瓶子也随着动作暴露在了空气中。
“你们谁是王嫣然?”
嗯?
他们是找我的?
眉毛蹙了起来,手上不自觉放慢了速度。
“你知不知道你哥哥把戒指藏在了什么地方?”
哥哥?戒指?
我被突如其来的发问搅浑了头脑,根本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但语句中的哥哥还是让我精神一阵。
哥哥藏了什么戒指吗?我不知道。
但是,我最终还是把小瓶子收了起来。
并不是被他们吓住或者相信了他们话语中的信息,说服我的是他们难以察觉的小动作。
虽然在和我说着话,眼神却一直瞟向唐然,一人说话时更是用手摸了一下鼻尖,如果是因为唐然的容貌而爱慕,害羞,那我是不信的。
再看唐然一脸的迷茫,基本上也就可以确定了。
他们要做的事让他们对唐然感到内疚,或者他们需要瞒着唐然,如果他们来自贺白莲的势力,大可不必这样大费周章。
唯一的解释就是,他们来自哥哥的阵营,或者说哥哥和唐然的另一个人格的阵营,只有这样,在当着唐然的面提起哥哥和我的事的时候才会露出这样的神情。
哥哥应该是意识到了唐然多重人格的事,从他的角度出发,要瞒着唐然原有人格的事,也就只剩下和我的私事了。
我平静下心情,不去看他们开门,转身看向唐然,从她脸上寻求着答案,答案显然是确定的。
我不知道前往哪里,面对什么。
心口狂野地跳动着,一种猜想一旦浮现便再也无法抹去。
我妄想哥哥还有后手,他还有办法自保。
如果我跟着他们走了,就能见到哥哥。
但是,哥哥已经不是以前的他了,现在知道了一切的他,向我复仇的几率更大。
面对虚假的我,他又怎么可能那么关心,现在的他应该恨透我了。
如果我被人洗脑囚禁,然后用一个虚假的身份活了5年,我一定会把凶手杀掉,不论他是什么理由。
难道,哥哥想要对我下手,把我这个变态凶手除掉?
他是痛恨我的,痛恨虚假的,我可以肯定。
但是,我其实没得选,仅仅这可能是哥哥的意志,我就会去做。
如果出了这个门,在一个没人看见的位置,我消失了,那也是我应得的。
任由来人再次用麻绳把我的手反剪,被捆绑挤压的生疼,抽动一下嘴角,还是没有出声。
于瑶瑶终于有了反应,挣扎着想要向我扑过来,却被来人推搡到了角落。
“混蛋!你别动她!目的只是我对吧。”
看着男人只是将于瑶瑶逼退,再没有其他出格的动作,我稍稍松了一口气,冲着于瑶瑶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神情。
但她的泪水却如同溃决的堤坝一般奔涌着,她啊,又回到了在仓库时最开始的样子。
脆弱,纤细,好似一根蒲公英,在这种混乱的状况下,不知哪来的一阵风都有可能把她吹走。
是失去吗?
我隐约间猜到了她执拗的原因,但却就此打住,不敢再继续下去。
那个结果,对于天真的她太残酷了,对于渴望她有一个好结局的我来说,也太过残酷了。
断肠的凄惨哭声中,我转过了身,闭上眼似乎这样可以让自己轻松一些,被押着离开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