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明天就是新生致辞的日子了,我还是好紧张啊。”
我抿着嘴唇,银牙轻咬大拇指的指甲,直到把它磨白,同时目光一直在面前的男人身上摇晃。
他给我的感觉就像一棵树一样,扎根厚土,不论什么样的狂风都无法将其摧毁,别人费劲心机的攻击也只能打落一些树叶。
但他同时也太过像树,仿佛融于自然,对于外界的一切都显得不那么在意,只要稍不留神,他似乎就会从面前溜走。
我没有选择,只能牢牢抱紧这棵树,以求安心。
“毕竟是新生代表呢,要当着那么多人发言。”
“不过,小然那么优秀,如果你都处理不好的话,就没人可以了吧。”
他只是笑着,笑容中带有一种天然的信任。
我不禁想,如果在这样的笑容对面的话,一切似乎都有可能,自己不擅长的事似乎也可以做到。
“明天我也在场的哦,虽然帮不上什么忙,但是一定会在台下帮你加油的。”
那其实也就够了,技巧这种东西,经过从小训练的我,已经烂熟于心。
我需要的仅仅是一个登台的理由,一个人的注视,学校的声誉,学生的热情根本不是理由。
但是,如果他会在台下注视着我,注视着台上唯一的我,那理由就充足了。
而今天,他面临着被处刑的危机。
台下,不会再有人注视,不会再有人为我鼓劲。
但是,这都是为了救他,所以我必须去做,而且一定可以做好。
药园里的人如同蚁群里的工蚁般忙碌,只是因为蚁后的一个命令,他们跑着,每人配备着一把铲子,在药园里大肆翻找着,说是掘地三尺也不为过。
他们在找着什么,那件东西一定极为重要,让他们连防守都变得那么疏忽。
我看了看手上的任务戒,自然知道他们荒谬行为的原因,这些都是王逸的计划,也是他为了保护我的手段。
现在的目的就是重返地下室,那里被关押的人大概有五六十的数字,都是荷姆克鲁斯事件开始之后进入药园寻求庇护的。
如今,却即将成为花草的肥料。
当时他们看着明面上作为代言人的我,覆盖着我的双手,说着一些感谢的话。
那一瞬间,我感觉仿佛是我欺骗了他们,我是共犯,更是刽子手,我辜负了他们的信任。
但是,我还是想再试一次,再努力一次。
因为人群漫无目的地涌动着,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却毫无头绪,根本不知道他们要找的戒指就在我的手上。
其实他们如果知道了戒指的具体位置,也不敢动我,不会出手抢夺之类。
按说和贺白莲一样的任务戒,她应该是贪图的,如果知道了我的位置,一定会不计成本把戒指夺走,甚至把我杀掉。
但是,现在她却不能动我,原因很简单。
一个广播就把局势翻转了。
“小然,你把这个U盘插到药园的广播室,仅仅在药园内广播。”
“内容是,荷姆克鲁斯歌童丁祜与荷姆克鲁斯歌童于赫相距过近,两人时间清零,接受审判。”
在行动之前,王逸把那个U盘这样交给我,然后仔细嘱咐了我的任务目标。
“那两个人是谁?你认识吗?”
“那两人不存在...也不需要存在,只需要这个信息就够了。”
因为是“官方”广播的原因,贺白莲绝对是相信了这条广播,她现在应该恐惧时间清零而缩在一个角落吧。
派人在外面大肆寻找,渴望能把危机解除。
因此,即使我出现在她面前,只要抓住“相距过近”这个可塑的话柄,我就可以占据上风。
广播没有说相距过近是多近,我可以说成一个药园的距离,也可以说成贴身的距离,把戒指摘下向她扔过去,她也不可能不害怕的吧。
但是,王逸这样的行径肯定是激怒了贺白莲,广播和王逸之前对贺白莲的许诺正好相反,任务戒不仅不能给她带来充裕的时间,反而会让她接受审判。
应该是这样,王逸才会被急忙地处刑,因为他给那个女人带去了不可控感。
这一招是显然的置换,把自己置身险境,然后给予我几乎是不可破的安全。
他相信着我,他愿意把生命交在我手上,相信我一定可以处理好,把他救出来。
这些都是王嫣然做不到的,也是她拼尽全力也得不到的,只有我才可以,只有我才可以陪在他身边,只有我才可以救出他。
把裙子的褶皱拉平,发丝整理好,拿出了守卫并未收走的钥匙,进入了昏暗的地下室。
于瑶瑶依旧没有动静,在刚才失控之后似乎是进入了自责状态,整个人没了声音,只是在身后麻木地跟随着。
现在的我,已经没有精力管她了,保护她的安全已经是我的最大努力了。
而且,她得的很可能是心病,这可不是仅仅一段时间就可以解开的。
潮湿的地下室如同海洋深渊般寂静,带有一种令人作呕的挥之不去的阴暗。
难道里面的人都被转移了?为什么这么安静?
“是唐然吗?”
从地下室深处传来的神情如刀劈斧剁一般,干脆利落,丝毫不像被关押了许久的人的病弱声。
“是,这里的人呢?”
稍稍攥紧了拳头,在黑暗中看向深处的方向,泛黄的灯在他的脸上打出阴影,仅仅注视着就让人脊背发凉。
是敌人吗?
知道我的名字,在这里等我吗?
但不知为何,对黑暗中的男子,我却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他们都在,我们都在等你...等你带我们出去。”
话音未落,身边的牢笼就如同被激活了生命一般,一双双手从栅栏的间隙中伸出,从黑暗中伸出,在空中奋力抓取着。
“是唐然吗?”
“唐然来了!”
“我就知道您会回来的!”
“唐然,你是来救我们的吗?我就知道!”
“快放我们出来吧,求你了!”
“......”
寂静深渊般的地下室瞬间变成了吵闹的集市,刚才不能确定来人身份而恐惧沉默的人们在男人的提醒下转眼间抓住了求生的稻草。
手臂在空中挥舞着,突刺着,狰狞着,如同诡异的人手森林。
有几只甚至抓住了一旁懵逼状态靠牢笼稍近的于瑶瑶,把她吓得大叫出声。
轻咬一下舌尖,微微的甘甜瞬间在口腔内弥漫,我也冷静了下来,不至于被眼前的异变吓到失声。
仿佛回到了那次新生致辞,而那些手臂就是台下的观众。
我偏了王逸,我并不是那般优秀,我也并不善于应对人群,他们的目光如同射来的利剑,足以将我洞穿。
新生致辞时,我并没有很好的完成。
我怯场了,不是一个合格的发言者,连预定的词汇都不能很好地说完。
但是,在窒息的尴尬沉默中,台下有一个人鼓起了掌,无人附和,却一直坚持鼓动着。
我看着台下的人,泪水打着转,如果不是站在台上,一定会泣不成声。
他却越来越起劲,最后甚至站了起来。
面对着全校置疑的目光,他却仿佛并不在意,他的目光里,始终只有我,只有台上我这个的拙劣领导者。
看着比那时更难应对的失控人群,王逸的身影却仿佛出现在了我的身后,他宽大的手掌盖上了我的肩膀,露出了令人安心的微笑。
只要他在,一切都没问题的,渐渐的,肩膀的颤抖也停止了。
我深深吐了一口气,把于瑶瑶从手臂里拉回我身边。
“我来了,带大家逃出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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