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头看一下表,时间已经滚动到了接近两点,距离王逸被处刑的最终时间也仅剩一个小时。
只是仇恨,就足够贺白莲做出这样特殊的事吗?
还是她和王逸之间有着我不知道的事?
曼德拉草确实有着花期,在下午三点的时候,正午的太阳微微偏西,炎热也即将退散,人脸模样的曼德拉草也在此时开始活跃起来。
此时把人去掉五感之后放入土中,让曼德拉草的根系径直插-入“肥料”的躯体,以骨肉为土,以血液为养液,至黄昏时,人干枯成为枯骨,曼德拉草也完成了开花的过程。
而去掉五感的过程,就是处刑。
虽说我没有见过他们进行真正的处刑,见证了那样的画面,光是内疚感,就可以把我整个人吞噬的连骨头都不剩。
但是,他们绝对做过这样的事,昨日也确实有三个人实验性质地被带到了这里。
两男一女,都是学生,来到这里,然后被欺骗,然后我再也没有见过活着的他们。
于瑶瑶的执念所系显然不是王逸,如果说为什么的话,仅仅是自觉罢了。
毕竟在王嫣然走之前,她们两个都一直在一起,如果于瑶瑶对王逸有哪怕一丝一毫的好感,都一定会被那个女人发现,然后除掉的吧。
她能好好地活到现在,这种可能自然也就消除了。
那么,她的执念所系究竟是谁,是已经被处刑的人吗?
看着身边经常性陷入木偶状态的可爱女孩,不自觉地担心起她的未来,在交手之后,这个女生又将何去何从呢。
让她为了解救王逸而战斗,实在是不现实。
不管她的话,绝对会在动乱中失去生命。
看来,只能等待了,等待到达花室之后,到达那个她执着前往之后,她的下一步动作。
刚刚被解救出的人在沟通之后也很好的理解了我们的计划,前往花室,在三点时终止处刑,并且抓住那个女人。
当然,单纯这种计划绝对不可能让所有人满意,不过如果加上把贺白莲戒指里时间平分的条件的话,就足够了。
为了能让自己活下去,就算是冒险,也是愿意的吧。
人群壮大了起来,也有了一定的反抗能力,但是相应的,再想要隐蔽起来已经是不现实的了。
之前到达愤怒边缘的那个男人充当起了前锋的角色,不知从哪提来了一根钢管,走在队伍的前面。
其实加入药园的人,多半是为了时间而来罢了,充其量也只能算是被当枪使了,所以对他们不需要下很重的手。
被队伍包围着,我和于瑶瑶站在处于中间的位置,被众人保护起来。
看着药园里依旧无用地忙碌着的学生们,做着无用功,被汗水打湿,依旧不停止。
部分人的时间走到了尽头,便在园圃里接受审判,抗过了就继续工作,没有足够幸运的话就直接倒在地里,成为了肥料。
仅仅是因为受到了贺白莲的命令就要这么拼吗?
我不理解他们为什么能为别人做到这种地步,尤其是为了一个恶人,但转念一想其实也理解了这些人的思维。
人活着总是需要一些寄托的,有的人是靠名声,有的人是靠攀比,只有极少的人能够靠内心的富足活下去。
这个时候就需要外界的依靠,即使那个依靠是恶的,就算理解了恶的面目,也不会离开。
因为,不论如何,依靠恶,也比没有依靠好。
今天内发生了很多事,其实认真回想起来,我和王逸的再次相遇不过是清晨。
数个小时,我却被彻底的改变了,这也许就是那个男人的魔力。
之前虽说内心百般不认同,百般厌恶,百般抵抗,但我还是需要依靠这座恶的药园才能活下去。
如今,我却充当起领导者,带领着队伍,打算将这座药园的主人击碎。
并不是依靠并不牢固了,那座药园,那庞大的恶依旧矗立在那里,只是,我找到了真正的一生的依靠,我决定依靠他。
周围的学生只是看着我们,如同一粒尘埃看着行军的蚂蚁,不能理解,自然也无法加入。
他们能做到的仅仅是不上前进攻,因为他们的任务里并没有这一项,本就是为了苟活,自然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如此,他们暂时也算不上严格的敌人,自然不需要动手之类,这段路我们走的较为舒畅。
只是,熟知这座药园配置的我,真正担心的事贺白莲的守卫队。
这座药园在平日里看似只是一个学生以兴趣自发建立起的社团组织,但一看便知,这样庞大的占地根本不是学生能够操控的。
药园背后的资本自然也来自上游的贺白莲,说这里是她的私人庄园也不为过。
虽说平日里没有让我们种植那些违法的作物,看起来是正常的场所,但是背后涉及的人口流动之类的恶行是我无法言说的。
为了自己的秘密不泄露出去,贺白莲养了一支她自己的守卫队,人员来源未知,身份未知,我能知道的只是它确实存在,而且人数不少。
荷姆克鲁斯事件开始之后,守卫队全面接管了药园的安保与控制,反是比较重要的位置,是一定可以见到守卫的身影的。
搜寻戒指的事可以让生命都显得廉价的迷途学生去做,但是花室的安保防御一定是由守卫队进行的。
也就是说,在我们营救王逸,抓住贺白莲的计划中,一定存在着一堵难以逾越的高墙,他们才是真正的危险。
“唐然姐姐!那个女孩子掉队了。”
右肩被按压了一下,身旁的女生紧急地呼唤我,引起我的注意。
那孩子?
其实也只有一个可能的人选吧。
我猛地转头,身后本来应该是于瑶瑶的位置空了出来,大吸一口气,心仿佛一下子跳到了嗓子眼。
因为所有人都出于高度紧张的状态一直防备着外界的进攻,一个失神孩子的掉队被很自然地忽略了。
才一进入花室的范围,她就出异常状况了。
“各位继续前进吧,我们会赶上的!”
不去管周围疑惑的目光,我轻轻推开前面的几个人,冲出了队伍。
别出事啊!
别出事啊!
真是的...
求求了,神?佛?不论是谁都好,保佑这个孩子安全吧。
大概跑出了一百多米,目光在地上,花后,树后疯狂转换着,眼睛在失焦的边缘徘徊。
在哪?
能去哪呢?
是什么时候掉队的,我为什么没有注意到。
自责和愧疚随着内心不好的设想膨胀着,如果这个孩子出事了,我绝对是第一责任人,我绝对是不会原谅自己的。
又跑了一百米,直到自己的体能见底,手撑在腿上,腰背弯曲,大口喘着气,我才看见了于瑶瑶的身影。
真是的!为什么就不能让人省点心啊。
做什么也不能拿自己的安全,自己的生命开玩笑吧,太恶劣了!
准备好的责备的话在见到她的一瞬间却卡在喉咙里。
她就那样坐在地上,头低垂着,肩膀不住颤抖着,如同寒夜里受冻的羊羔,双手交替,把自己抱住。
泪水打在地上,飞溅,像极了蓝色梦幻破碎时散发的逸彩,又像圣洁教堂里被打碎的彩色玻璃。
哭泣,没有声音,台上的木偶戏被按下的静音,却在我心上奏响哀曲。
酸,苦,咸,如同吞下了混有海水的眼泪,泛起苦涩,却只能一个人忍受。
她正经历着极大的痛苦,很可能和她的执念有关。
我不知如何应对,只能缓缓接近,然后静静坐在了她的旁边。
在她面前散落的,是几颗多面的琉璃珠子,串珠崩坏后便散落在地,也无人捡拾。
她紧紧攥着几颗,多面的棱角嵌入了她柔软的手掌,鲜红勾勒着白皙,让我想起了孤单至死的花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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