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未设想过的乱后,牢房里也重新归于寂静,这种寂静却不再是静谧的深渊而是春日的山林之夜,说是孕育着生机也不为过。
唐然的出现,已经盘活了这盘棋,也默默盘弄了我的心。
带她出去,帮她赎罪,已经成了我的目标,这是我欠她的,那次爬山的里程也是,那次游乐场之行也是,我都欠她的。
只是,我还有一个难以言说的目的,我还想救出王嫣然,如果可能的话。
自己的态度我依旧摸不清,对唐然,我不确定,只是在唐然的身边时,真实的放松感,满足感将我包裹,如同航船回到了避风港,常年漂泊的老渔夫只想躲进酒吧里喝上一大杯生啤。
对王嫣然,我也不确定,我无法下定决心恨她,两人的感情,共同经历的那段痛苦的岁月,每日背着她上下学的时光,也不是作假的,她对我有着情感,我又何尝不是。
和唐然谈论了计划,并且把U盘交给她之后,摸摸头,她也就在不舍中离开了牢房。
她这一去,会很危险,但是和我留在这里等死的话,我们都绝无生机。
而接下来我要迎接的,是我的新客人。
现在,我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尽管我还醒着,眼前人带来的一桶凉水还是不留情地从头顶浇下,如果不是形势比人强,我还真想问候一下眼前这个人的家人。
睫毛被水珠打湿,碎裂的手臂显然做不到擦干眼睛这种动作,强制着自己睁开眼睛,水滴也趁虚而入,不过透过模糊的视线,我也看清了来人。
凶狠,利落,是我看到来人第一时间蹦出来的形容词。
一头黑发,发梢却被染成了微红,如同衣角沾染的火星,点点燃烧,形成一种异样的美。
五官端正,大理石般的眸子,给人深厚的感觉,无法通过眼睛窥探她内心的想法,目光微转却又似锐利的剑锋。
身上的打扮也已红黑色为主,并不是高三的制服,因此我难以分辨她是不是学生。
黑色背心却套着巨大蓬松的红黑夹克,上面的装饰品比我口袋里的零钱还要多,暗红色短裙,黑色丝-袜。
不良吗?
应该不是,与其说她的装束看起来像不良,倒不如说所有的不-良-少-女都在极力效仿她的形象,模仿的却是拙劣至极,难以学到气质。
“你是?”
我试探性的发问,脸上的水珠滚落殆尽,我半跪起身,把重心放稳,以应对之后的冲击。
眼前的人在泼完水之后却没了下一步的粗鲁动作,反而从桌子里把椅子抽了出来,放在我的面前,示意我坐好。
顺着她的心意坐在椅子上之后,她自己也搬来一把,坐在了我的对面。
在我疑惑思索时,她的动作还没有停止,她轻盈地蹬掉自己的鞋子,把精致的小脚放在了本就不大的椅子上,呈一种抱腿坐的状态。
这是在干嘛?
看着她走光的白皙,我感觉自己仿佛来到了撒哈拉沙漠的中央,烈阳当空,我只想找到一处有水的绿洲,这样才能保住自己树叶般飘摇的小命。
她看着我喉结轻轻吞咽两下,缓缓点了点头,露出满意的神色。
什么啊?
故意让我尴尬?但你的损失明显大一些好吗?
王嫣然也好,唐然也好,你也是,为什么都是色气的类型啊!
“不要误会,我只是借用你的荷尔蒙搞乱你的脑子罢了。”
“一切都是为了达到目的,请你不要在意。”
像是为了证实她的话一样,伸出一只手把裙摆拉的更高了,脸上却爬上了一丝和她气质绝对不相符的羞红。
我却没空再欣赏这种绝对领域的美丽。
这个时间过来,对面的人,很有可能不是什么没有脑子的色气女生,而是我等待的,和我下棋的对手。
搞乱我的脑子?呵...
虽说很难为情,我还是飞快的通过了自己心里的计划,并开始了实施。
出乎她意料的是,我不仅没有和她预想的一般转开脑袋,反而视线如同被上了锁一般直直盯着那一片深邃。
仿佛来到静谧的科尔卡大峡谷,干燥的地理环境却孕育出郁郁葱葱的植被,漫步其中,内心不会被艳阳打压,反而躁动的心也会慢慢平静下来。
“颜色和你很配。”
强行憋住已经在鼻腔里打转的鲜血,我“恋恋不舍”地移开了目光看着眼前的对手,字正腔圆地说道。
尽管内心并没有那般轻松,强行压枪的我只能把注意力放在其他事上,思路回到了职工楼四楼的无头女尸身上。
于是,多出来的反胃感让我胃部抽搐,变得更难受了。
“你说什么?”
红晕在眼前的人脸颊升起,如同烧开的水壶,我甚至可以看到她脑袋上方飘散的蒸汽。
就这?
就这还色诱,还想搞乱我的脑子?
但我刚才光明正大看女生裙底的动作却让我有一种对不起唐然的背德感,甚至感觉有点对不起王嫣然,我的脑子确实被搞乱了,我的脑袋生病了,病的不轻。
“我 还 蛮 喜 欢 黑 色 的 。”
像是怕她听不清一般,我把头凑到她的耳朵前,一字字地吐着,可以看见她的整个耳根都因为害羞而变红。
不良?纯情的不良?
我把身体收了回来,眼前的人低下了头,让人看不清她的表情,但从她紧握的手,我可以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杀意在这个房间里盘旋,仿佛是实体一般。
轻轻咳了一声,眼前的人却依旧没有反应。
完了,我好像触及了她的要害,现在摆在我面前的,是死亡的威胁。
闪电般,一条黑色的东西向我袭来,躲闪已经来不及了,头部受到重击,意识瞬间离开了躯体,椅子应声倒地,我的头部也很好地撞在了地上。
大脑在颅腔内来回碰撞着,想要冲破骨骼出来,我也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做脑子一白。
明白了,刚才她一个正踢,穿着黑色丝-袜的脚直冲我的面门,巨大的力道让我离飞升也只差一步。
一瞬间,我真像让那些网上叫嚣的足控来亲身体验一下,看他们还能不能喊出“求求你踩我吧”这种变态的话。
计划失败,对手失去理智,本体受伤严重。
幸运的是,她并没有追加伤害,这到给了我恢复的机会。
躺在地上什么都不能做的我,感觉自己就像一只草履虫,理论上我是赢了,但赢的也太不光鲜了。
躺在地上,我想了很多。
其中最多的是感谢王嫣然,感谢她从小让我帮她清洗内衣,我从那时就接触了不少,也接受了不少考研,刚才才能勉强克制住。
虽说是计划,但哪怕表现的再多一丝一毫的欲望,我相信眼前的人一定不会管她的任务,而要取我狗头。
谢谢你,王嫣然。
不知过了多久,我被连同椅子一起扶起,就像我是绑在椅子上一样。
眼前的人没有变,坐姿却乖巧了许多,一双美-腿好好地放在了地上。
看来她已经放弃了色诱那种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招式,只是那双眸子里反而悦动着杀人的凶狠。
“我是龙婷,也是你死前能见到的最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