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进入唐然视角】
时间接近三点,药园的一角。
从我刚才追逐于瑶瑶出来已经过了许久,她早已哭泣到嘶哑了嗓子。
陷入极端的悲痛,最重要的人离开了她,这样的重担已经将这个孩子压得喘不过气来。
明明是洋娃娃般的人,就应该被关爱包围,却以这样悲剧的结局收场。
我无法真正帮助她,无法说出有效的话进行开导,对于心死的人,言语没有丝毫作用。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坐在她旁边,静静陪着她,帮她分担一些痛苦。
她小小的肩膀抽动着,脸上已经被泪水沾满,泪珠积蓄着,滚落到了地上,也就成了断线的珠子。
不知过了多久,我翻起手腕,却发现手表上的时间已经逼近三点,那是最后的时间了,结束这一切的时间。
救出王逸,或者全军覆没,都将在三点之后得到结果。
队伍离开我们的时间已经不短,按照计划,他们会在花室外等待下一步的指令。
但是,为首的那个男人,他的仇恨太过强大,他那样偏执是否会把这支队伍引向鲁莽,导致全员死亡,我并不知晓。
现在应该做的事是赶快回到队里,安全可以得到保障,也是对其他人生命的尊重,怎么看来都是最为保险的方式。
只是,于瑶瑶的状况实在让人放心不下,如果放任她不管的话,她绝对不会跟上我的步子。
现在这样痛苦的她做出寻死的行为,我认为都是可能的,毕竟那段时间我也这样想过。
挣扎了一段时间,我还是用力甩了甩头,已经没有时间犹豫了,我下定决心,伸手把身旁哭泣的少女拉出了悲伤的环境。
我帮她捡起串珠,一粒粒,用裙子细心擦去上面沾染的泥土,然后好好放在了她的手里。
她则如同木偶一般,木楞接受着我的动作,不反抗,也不主动迎合,只是将串珠慢慢握紧。
“他是你最为重要的人,我知道的。”
“......”
“我也有着最为重要的人,他也曾离开过我,我以为他不会回来了。”
“但是...哥哥是真的回不来了。”
当我说到最重要的人的时候,她轻轻点了点头,算是对我话语的认同。
但是她还是分别出了我们立场的轻微不同,我是拯救者,而她已经成了被遗弃者。
“他真的不希望看见你这样,对吗?”
我缓缓地抱住了她,让她身体的颤抖可以得到一些缓解,或许她会好受一些。
“唐然姐姐,你说的人应该是王逸哥哥吧。”
“他离开你的时候,你又是怎么想的呢?”
“你真的走出来了吗?”
“你一定走出来了吧。”
她一把推开我的拥抱,又一次用力地握住了我的双手,已经木楞的眸子闪过一丝光芒,那是一丝希望。
如同即将渴死的旅人见到了沙漠间的一眼月牙泉,即使再疲惫,已经下定决心赴死,也会爆发出一丝希望的力量。
她渴望着,渴望我能给出肯定的答案。
即使最重要的人离开了,人依旧可以爬起,依旧可以过好自己的生活。
我走出来了吗?
答案是肯定的吧,在她看来外表光鲜的我就一定可以好好处理这一切的吧。
但是,我并没有啊...
我不敢去想那段最快乐时光之后紧跟的悲惨生活,那是灰色的,并不黑暗,因为我想着他,他并没有错,错的是王嫣然。
但阳光始终也照射不进来,每天回到空旷的屋子,一个人背靠着墙缓缓坐下,吃着放了半个月的速冻食品,那样的日子又有什么意义呢?
快点,鼓励她啊。
现在王逸也回来了,你在担心什么呢?
王嫣然也已经被赶走了,你还在担心什么呢?
他会喜欢上你的,不论你是怎么样的人,内心再丑陋,他那么温柔,也一定会接纳你的。
所以,告诉于瑶瑶吧,你已经走出来了。
等她有了力气,她也就可以跟你一起走了。
但是,为什么...为什么这么难说出口。
我,应该是在欺骗她,也在欺骗自己吧。
“嗯...”
我微微勾起嘴角,眼神微眯,温柔地向她笑着,但说实在的,有些虚伪。
我的微笑是给于瑶瑶看的,也是给现在的自己看的。
我尽力去想我和他的现在,我们美好的未来,丝毫不敢窥视门的那一侧,那是不堪回首的过去。
现在能待在他身边已经足够了。
不必再奢求什么了。
如果他再次离开了,我就什么都不剩了。
保持笑容,就这样保持好,一切都会好的。
于瑶瑶在得到我肯定的答复之后,也摸了摸眼泪,主动把我拉进了怀里。
我感到一种难言的心酸,她这次振作可能只是因为我的这句话,她太懂事了,知道自己再这样下去会碍事,于是寻找了寄托。
至于她有多痛,那些藏在她洋娃娃般的外表下,我不得而知。
我也有着寄托,那就是王逸,现在的拥有记忆的王逸。
如果他死了,我会不会成为下一个于瑶瑶呢,或者比她更惨。
拉着她已经冰凉的手,如同大姐姐般帮她整理好满是泥土的裙摆。
来的时候跑的太快,刚才又沉浸在自己的回忆和安慰于瑶瑶之中,现在我才有时间观察我们所处的位置。
这里应该是营养室的后面,是从地牢前往花室的必经之路,但却并不是明面上看得见的小路。
高大的水泥墙体遮挡着这一片空地,这里说是寸草不生也不为过。
在药园里,要在满是花草的园子里找一个这样的荒地是很困难的,即使是在药园已经待了不少时间的我,也从未来到过这里。
微微抬起头,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小小的墓碑。
相比起公墓里的那些石碑,这个显得玲珑许多,一眼就可以看出与常规的墓葬有很大的差异。
好奇心驱使着我,我拉着于瑶瑶慢慢靠上前去。
她依旧麻木,但少女对于这种诡异景象却有着天生的恐惧,步子慢了许多。
慢慢地,慢慢地,我看见墓碑上的刻字。
“贺伊,五岁。”
墓碑下堆放的花已经干枯飘落,依稀可以分辨出这里放着的是雏菊。
天真,和平,希望,纯洁的爱——这是雏菊的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