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上次说的是，时间宽裕的时候再好好和你说对吧？”
沈清羽低着头，因跑步散落在耳鬓边的碎发十分迷人。
昨天中午的事吗？好像是这么说的吧，谁会记这种场面话啊！
“我从来不会逼问我的朋友，别当心事啊。”
我转过身来上前一步，来到她面前俯视着她说。
沈清羽猛然抬起头来，目光炯炯，闪烁着急切的火星，她激动地喊道：
“可你真的好像她你知道吗！
你的关怀你的劝解你的包容，和雾尘完全一样！
就连照顾我心情的言谈细节都如出一辙！
我决定埋起来的回忆，如果你不着急听，为什么要一直让我想起呢！”
没有歇斯底里的疯狂，没有懊丧至极的癫嗔，眼前又一次红了眼圈的少女，哭诉着的姿态，更像是痛失珍宝的悲怆。
“我真的好想雾尘！我在你身边，总感觉雾尘就在身旁！
我是不想和你说的啊！我也尊重着姜祷醴这个人格，我知道这样不好啊！”
当沈清羽标志性的端庄不复时，我能看到这个少女心中的背负与挣扎，就好比她现在低下去的声调，和蹲下抱住膝盖的无助模样。
“可、可是，你为什么要对我这么好？”
她的声音中又一次带上了啜泣。
温婉如水的声线混进委屈后，那种苦涩是能从血管冲入心房的。
“体育课因为我问数学题迟到而被罚时，雾尘主动陪着我受罚；
我和长辈因为搬家起冲突时心情不好，看到我郁郁寡欢时，雾尘主动旁敲侧击着了解情况、出谋划策；
就算是我最后有意疏远她，我们见最后一面时，她依然开怀笑着，紧紧地搂住我，小声地叮嘱我稳住心态；
可她是我的挚友啊！
是我从小到大，一起阅读，一起写随笔，一起长大的信友啊！
她对我的好，我默念在心，我也能真心对她好。
你呢？
你对我的好，我受之有愧啊！”
她的台词，和她被藏在臂弯里的嗓子发出的闷声一样，让人心生郁沉。
我也蹲下，顺滑地摸了摸少女的后脑勺，拿出一副温柔的腔调，劝道：
“首先，我们是书友，是朋友。
其次，我如今对你的好，是因为我生病时，你对我的照顾让我接纳了你，真的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
最后，不管你之前是怎么看我的，我希望之后，你能认为‘姜祷醴这个人，值得我真心对他好’。”
“抱歉，祷醴。抱歉。”
少女的头埋得更深了，声音也细若游丝，让我差点没捕捉到。
“冷静下吧，我也没想到我的举动会揭起你的伤疤。
你的故事，我大概有些了解了，下次更冷静地，完完整整地讲给我吧。”
我又抚了抚她的背，看样子情绪已经稳定了不少，便先行起身，回家去了。
如果听到她说这些之前，我或许会看着她走上回家的路，到了家再发信息互相确认平安。
但现在我不想这么做。
“替代品，吗？”
回家的路上，我咬着唇，心里只有这一句，之前问过自己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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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还需要去吃鸳鸯锅吗？”
我抱着军训服扔到洗衣机里，没理会身旁正在擦头发的某人。
“诶，你姐跟你说话呢！”
砰——
只有浴室的门回应了姜晚晴。
“这算什么？”
我淋着花洒，开始和讲道理同志讨论。
“这还不够明显啊？人家最开始对你的好，就是因为在图书馆，看你像旧友，想从你身上体会和旧友破镜重圆的感受。”
我只听声音都能知道，讲道理肯定在摊着手一副无奈的模样。
“所以才有后面一系列对我的好吗？回来我家照顾生病的我，甚至留宿，也只是因为我在她心目中，约等于那位女性挚友吗？”
“要不然呢？无脑倒贴？醒醒，真当你是迎合市场的速食品文学作品的男主呢？”
“你为什么总说话这么难听呢？”
“看你还有心情反问，被当成替代品也挺满意的吗？”
“去你吗的，我烦不烦你不知道啊？”
“确实，我就是精神分裂的你，我现在也挺烦的。”
我停下花洒打着沐浴露，也终止了自己和自己对话的环节，再这么继续下去，我可能真的会人格分裂。
说起来人格分裂，就想起一句经典语录：你敢骂我们二次元，我将化身恶魔！
好老的梗，别逗自己笑了，笑不出来。
“李儿，到底怎么了？”
不知道是心有灵犀，还是前面我一直在自言自语没听到晴姐的声音，她的关怀来的恰是时候。
“没死。”
“怎么说话的！快呸呸呸！”
少女的声音染上了急切，应该是很久没见过我这副不好好说话的模样了吧。
“呸呸呸。”我敷衍地来了三声。
“有事一定要和姐说，姐处理不了明个咱妈回来，找咱妈帮忙也行啊！”
“你别跟谈判专家一样行不，我又不是站楼顶准备一跃解千愁。”
我在她看不见的地方白了她一眼。
“呼，”隔着门我都能听见她拍自己神州平板的声音，好悲哀，“你还能开玩笑就好。”
晴姐放松下来说：
“你知道我刚刚突然发现水声停了，你一点声音都没有，你知道我有多害怕吗！
如果你——”
“行了行了，比起来性命，我面前的这件小事不足一提。
怎么说我得带着你和咱妈欢欢喜喜奔小康啊！”
“你带着我？我带着你！咱老姜家都是我在c，懂吗？”
“行媳妇，都听你的！”
“我这就踹死你个没大没小的！”
听到晴姐羞愤地痛击浴室门的响声，我不由自主地笑了出来。
真正能相信的，永远真心对你好的，是亲人。
但只有亲人吗？
我脑中走马灯似的过了一遍影像：
飒爽真实的良姣婍、甜美可爱的韩婉情、温婉大方的沈清羽。
那个媚中带纯的伪学姐算吗？姑且算吧。
这些朋友，是不是都和沈清羽一样，有种种原因，才和我相处得如此之好呢？
又比如沈清羽，她对我的好是有原因的，那这份善意，算不算善意呢？
我和她，到底算不算朋友呢？
如果算的话，我之前单纯为“沈清羽”这一个人付出的友情，值不值得呢？
青春期？迷茫期！
还是先和晴姐吃午饭吧，人际关系这种东西，以后再想。
【ps：沈清羽这个孩子的爆发桥段可能看起来没那么有爆发力，因为她是收敛克制的女生。
而且这次的爆发是没有矛盾存在的，她只是被往事和当下的双重愧疚压得太难受了，才会出现这件事情。
之前说过，本书无毒，这是二人真正坦诚相处的契机，此前李儿心中的疑问解开了，沈清羽的缘由也清楚了，是新阶段的开始，而不是其他什么什么情节。
倒不如说，要是就稀里糊涂地这么交往下去，才容易出现奇了八怪让人难受的展开，对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