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实话,拨出这个电话不是我一时起意。
我看着李儿那副失落愤怒交杂的模样,恨不得找到沈清羽门上给她两巴掌。
只是我不能。
想想,沈清羽是谁啊?
那是他惊鸿一瞥便念念不忘的梦中女神;是他机缘巧合下再度重逢觅得的好友;是相貌气质无可挑剔、言谈举止落落大方的大家闺秀!
他能舍得翻脸?嘁,要真那样,我跟他姜祷醴的姓!
如果李儿没有美化沈清羽的台词,沈清羽其实知道,自己从李儿身上寻找旧友的感觉这种行为是错的,但对旧友的思念总是克制不住,所以一直将错就错。
活该你在对李儿和对你朋友的两份愧疚中被翻来覆去地倾轧!
你说你对不起老朋友,也是过去的事了,你拿过去的错误来继续犯错误,你不是笨蛋吗!
真是气死人了,我们家李儿真心实意的被你感动了,对你沈清羽好。你还了句“抱歉我对你好呢,不完全因为你本人~”
恶心谁呢!
气归气,我作为长姐肯定想法比较护短,但我没资格替李儿下决定,就只能劝他和好。
这样如果他自己想和好,我的话能帮他坚定信心;他铁了心不想和好,我的话也不会起到负作用。
也省得如果他心里还想和好,我拱火断绝关系会让他对我生气。
不过,我要探探这个沈清羽的口风,如果这女人确实不值得,那我不管怎么样,也不会让李儿再被你伤害到!
捋了捋思路,我确认李儿安稳地休息着,便按下了拨号键。
“喂,清羽?我姜晚晴,关于你和祷醴的事情,我想先替他说些话。”
我把控着情绪和语调,感觉简直就是把刚刚在劝解李儿的我复制过来了,知性而成熟。
我都要迷上这位负责而稳重的长姐了呢~
“晚晴!”沈清羽的声音很是迫切,感觉就像是交完卷想起来答题卡没涂,去找抱着卷子的监考老师的学生一样。
“我想正式地向祷醴道歉,你能替我转达,不,还是把手机给他吧。
也不行!还是你替我说吧我怕他不想听我说话。
可是我又想亲口请他给我一个机会。”
好家伙,我之前没看风度翩翩的你语速这么快呢?紧张地纠结着的沈清羽可太少见了吼↘。
“你先冷静下来,听我说完好吗?”
我微微莞尔,柔和的劝说着她,总感觉这种说话方式是在cos平常的她,怪怪的。
“嗯,抱歉晚晴,我实在是太过羞愧,实在太想要好好地和祷醴说清楚了。”
谈判桌上,软硬兼施才能牢牢抓死对方的心理,这是我在心理学著作上学到的,终于能应用了!
我刻意压低了声调,情绪不佳地问道:
“沈同学,你是不是太不尊重我们家李儿了?
我们家李儿真心实意对你的好,是你对他好换来的,可你只是拿他当旧友的替代品,那岂不是欺诈?
你又拿我们家李儿当什么了?连备胎都不如吧!”
到最后几句,已然有厉声斥问的意思在了,我都不清楚我这到底是演技,还是真情流露了。
沈清羽听到后几句呼吸已经开始变急了,听完后立刻开口道:
“晚晴,这就是我要说的啊!是我当时情绪崩溃,思绪紊乱,说出来很多气话。有些完全不是我本意啊!”
“气话?”我不禁冷笑了一声,“我没记错,我们家李儿是一直在关怀你,劝解你,没跟你起过冲突,哪来的气?”
沈清羽又快又深地叹了口气,语速比往常温柔的她快上三倍不止:
“是对我自己的气,我在生自己的气时,就爱说折损自己的话,但那些时候我身边只有自己,这次有了祷醴陪着我,才——”
“那合着李儿还成了你的出气包?”
我哪还管得上软硬兼施,我气得恨不得现在就把电话挂了,叫醒李儿指着鼻子告诉他:让这个女人滚蛋。
“晚晴,给我说明的机会好吗?”沈清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缓缓地吐出去,再开口时找回了不少冷静:
“是我从离开旧友之后,就再没人对我好的缘故,我对祷醴格外珍惜!
我承认在祷醴身上,我找到了和旧友相处同样的快乐,但这并不意味着我把二人混为一谈。”
我在心中冷冷地回应:呵,你说这谁信啊?不是你自己说的,把李儿当替代品吗?
“我哪怕当时被往事和现实双重愧疚折磨得情绪崩溃时,也没说过拿祷醴当替代品这种话,我说的只是‘感觉像是雾尘在我身边’,这是心里话。
祷醴确实太过巧合地像我的旧友,明明他们性别不同,但谁又能相信有人会在图书馆和陌生人默契到同步伸懒腰、同步对视呢?
我在话的最后,说的其实也是真心想法,只是因为前面的先对旧友的回忆和感叹,显得我‘受之有愧’是在于我自知骗了祷醴,两份关怀不对等而愧。
但我想说的是,我从未被旧友之后任何一个人,如此温柔地对待过,我的付出和他的付出不一样‘重’而愧。
在我看来不论是照顾病人还是仗义执言都是很平常的,可祷醴付出的陪伴、理解、关怀、体贴确实对我来说无比贵重的,因为太过稀有了。”
“那你昨天和李儿一起吃饭的时候,为什么不说说清楚,要不然哪会有今天这事,李儿又怎么会这么夸张?”
“夸张?晚晴,能告诉我祷醴怎么样了吗?”
原本倾诉中渐渐平静下来的声音,瞬间又染上了负罪的急切。
我虽然听了一番语气真诚的解释,对她放下了心,但不想这么饶了她,便坏心眼道:
“如果不是我闯进浴室,我打电话就是来找你索命了。”
冰冷而严酷,嗯,很到位,我果然以后还是去试试镜吧,说不定能兼职个演员。
“啊祷醴他这么伤心吗!我!我!”
“但终归没事,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我!”沈清羽依然无法从“差点害死人”的激动中平复,不过还是回答了问题,“我当时并没有想明白,在这次爆发之后,我确认了,我喜欢雾尘,和我喜欢祷醴,是两码事。”
“喜欢?朋友之间,还是男女之间?”
这次的冰冷,我没有用上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