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林，快醒醒……要发试卷了。”
背上传来一阵推搡，眼前的景象变为了讲台、黑板和一个个人的后脑勺——原来我还在教室里上课。
这么说来，我刚刚是睡着了在做梦啊……未免有些真实过头了。感觉上和庄周梦蝶有的一拼。
“孟黎仁……孟黎仁？原来是梦里人啊，难怪……”
仔细想想，也确实如此。
就我这种除了文科其他科目几乎都是惨不忍睹的、偏科严重的人，受到女孩子关注的可能性基本为零。
再加上一幅成天睡不醒的、没有精神的样子，恐怕连男生都不怎么会有人愿意和我搭话。
“你小声嘀咕什么呢？”
坐在我后面的，是我屈指可数的朋友之一，叶天。
但就刚才他把我从美梦中弄醒这件事而言，我有种想把他从我的朋友名单中去掉的冲动。
当然这是不可能的。如果真的这么做的话，我的朋友名单就和不存在一样。没有条目就不叫名单了嘛。
在我还没睡醒的时候就把我弄醒，这件事在我“绝对不可饶恕事件名单”中位列第二名。
顺带一提，第一名是当着我的面诋毁我的朋友或是亲人。虽然写是这么写，但这种事情基本不可能发生——因为连诋毁我这么个小人物的都不一定会有。
当然，现在并不是应该说这种事情的时候。
当务之急是，我应该先想个办法，好让我屏蔽掉叶天的碎碎念——
“算了，随你便吧。不过说起来，老林你心也真是大，都要发期中考卷了，居然还能睡得着。啊，果然是因为对自己的语文成绩充满了自信，所以觉得没必要关心了吗？不愧是你啊。但我听说这次试卷难度可不简单，万一你陨落了你有想过……”
“停，到此为止。第一，我只是昨天熬夜看番看得晚了一点，并不是你说的什么心大。第二，不要用陨落这种奇怪的词汇。第三，再这么多废话的话，我就找个电灯泡塞你嘴里。”
我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
谁知道会这么好看……结果不知不觉就追完了最新一集。结果就是，我只睡了三个小时。而且并不是那种睡得很熟的深度睡眠，是那种迷迷糊糊还残存着一点意识的浅度睡眠。
“已经自信到连考试都不放在眼里了吗？太强了！不愧是你！”
这家伙到底有没有听我说话？完全曲解了我的意思啊。
不过，他说的也并非完全没有道理。
我所在的市第一高中，采取“不必要的情况下不公布学生成绩、不对学生进行排名”的方针。而我本人恰好是个偏科极为严重的学生，如果看文科科目的单科成绩还算可以，但总分排名会很难看。
所以久而久之，我对分数也就没那么在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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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次考试难度比较大、年级平均分有所下滑的情况下，我们班的林奕同学依然发挥出了非常高的水平，取得了143分的好成绩。大家要多多向他讨教经验，争取提高自己的分数。”
正当我还在对那个Galdream回味的时候，讲台上的何老师突然叫到了我的名字，而班里的议论声随之而来。
“只扣了7分？这还是个人能考出来的分数？”
“我和他一个考场的，他中途还睡着了一会……”
“作弊了吧？绝对是作弊了吧？”
“我一个上课认真听讲做好笔记的，居然被一个上课睡觉的比下去了……”
诸如此类不胜枚举，恕我仅仅选取了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几条。
如果要概括一下的话，其实无非就是对我的成绩表达惊讶、羡慕或是质疑而已。说的难听点就是酸葡萄心理，不过区分在程度有深有浅罢了。
抬起沉重的头颅，我恰好和何老师带着笑意的眼神对上了——但我从他的眼神中，明显能感觉到一股“再不上来拿试卷的话，一会有你好看”的压力是怎么回事呢……
没办法，去拿试卷吧。
我在众多同学的目光下打着哈欠走上了讲台。老实说这目光让我很不舒服，让我有一种开启保护力场的冲动。可惜我并没有这样的东西。
“眼睛很红啊。看样子是昨晚没睡好吧？”
伸手领试卷的时候，何老师开口问了一句。与此同时那种压迫的感觉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充满关爱的慈祥感。这转变未免太快了一点。
我几乎是不为人觉察地摇了摇头。
“没什么大碍，劳烦您费心了。”
说不定我还能觉醒写轮眼，学会天照和月读之类的技能呢……那可真是不得了了。
“能多睡点的话呢，还是多睡点比较好。毕竟高中生的睡眠时间可是很宝贵的，何况熬夜对身体也不好。”
我并没有做出什么回应，只是抓过试卷，转身再一次在那种目光下走回座位。
我的班主任兼语文老师何老师大名何应钦，恰好与那位国民党将领是同名同姓。也许你会觉得这没什么奇特的——没错，这确实没什么奇特的，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嘛。
但他是二十多岁的外表、三十多岁的生活方式、四十多岁老教师的教学方式与经验的结合体。
这些明显具有年龄层次感的特点同时出现在一个人身上，这才是他最让人捉摸不透的地方。
还有不得不提的是，他在二次元领域颇有一种资深人士的感觉——至少到现在为止，我没有见过哪个老师会把同人图作为自己的电脑壁纸，还把当季动漫歌曲作为自己的手机铃声，更不会把Q版人物作为自己的QQ头像。更离谱的是他还成天在办公室里抱着个抱枕不放。
总之处处透露着一股死宅的气息。
但是，排除掉我上课睡觉的大部分时间，在我意识还在的那段时间里，我不得不承认他的课确实很有意思。不过我一般把这段时间视为睡前放松时间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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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刚一接触到椅子，我就下意识的打算睡个回笼觉。
可惜刚刚没有来得及存档，后面的CG也就都没了。
但我没想到的是，这事又黄了。
叶天蹲在他的桌子旁边，见我把试卷放在桌上立刻如猛虎扑食一般抢了过去。他的碎碎念梅开二度——
“这就是你吗？这种思想感情你也能考虑到？这课外名句你也知道？这作文只扣5分？你什么时候戴上了石鬼面不当人了？好好做个人不好吗？”
看起来买个灯泡的事情是迫在眉睫了。白炽灯泡和节能灯泡哪个比较好一点呢……
“我只不过是老实本分地按题目要求回答而已。”
右脸贴在桌子上的我慢悠悠地回答。这么趴着意外地还挺舒服的，看来以后可以不用把头撑在胳膊上睡了。
“可为什么我也是老实本分地回答，分数却只有可怜的一两分，而你是满分六分？人与人之间的差距真的就这么大吗？”
“那就是你答非所问了呗。”
语文考试这种东西，无非就是按照近乎死板固定的答题模板回答换汤不换药的几种问题罢了。如果遇上形式比较新颖的题目，那也只要看问法写答案就是了。
出现这种问题反而让我觉得没什么意思，因为这就相当于是说这道题的分数没法拉开差距，我们不会做老师也不会批，只要写上大概意思一般就能拿分，有时甚至只要能自圆其说就行。
“看你的分数真是一种自讨没趣的行为……我觉得你完全可以在动物园演出赚个门票钱什么的，为什么偏要来考试呢……不如招牌就写‘不可思议的新新人类’？不出一个月你肯定赚得盆满钵满。”
“友情提醒，你刚刚的话已经可以被视为人身攻击了……。”
没能成功抵挡睡意、残存着一丝意识的我突然冒出只有日光灯管才能阻止他的想法。
“这哪里算人身攻击……嗯？”
最后一丝意识也逐渐远去，我的眼前慢慢黑了下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