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试的成绩在今天终于是要公布了。
放学时，老师把排名贴在了成绩栏上，一下子好多人涌了过去，有人高兴也有人低落。
我并不打算去看，至少现在不会，因为我不喜欢过于拥挤的人群。
就成绩而言，这一次我自己感觉发挥的还不错，所以应该考得还可以。
而且我并不需要去看，因为会有人帮我看的。
等到人群渐渐散去时，坐在我后面的两人立刻凑了过去。
“哇，小雪又是第一名欸！”
“小岚，你这个说法就不对了。怎么能说‘又’呢？小雪这个学期可一直都是第一名。”
“那小蔼你的意思是，我应该说‘哦，小雪还是第一名啊，真没意思’咯？”
我的位子属于教室的前半部分，因此与成绩栏的距离很近，以至于当我的好友夏晴岚和李芳蔼在交谈的时候，我可以听得很清楚。
夹好书签，我合上手里的书，悄悄的走到她们身后，举起书在晴岚的头上敲了一下。
“好痛！唔……小雪干嘛打我？”
晴岚捂了一下被敲的地方。
“你们两个说话声太大，我都听到了。”
“反正小雪成绩这么好，被听到有什么要紧的……”
“又来了……比起关心别人的成绩，管好自己的成绩貌似更重要吧？”
她们两个老是喜欢先看别人的再看自己的，什么时候这个习惯能改一改呢……真是的。
“这次我考得可比小蔼高！我第四她第五！”
“不就差一分嘛！有什么好显摆的！”
“嘿嘿，分不在高，超过就行！”
看着她们两个开始嬉闹起来，我无可奈何的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差不多就够了……对了，月桐呢？”
“她说学生会干部要开会……她怎么第二名！不对劲！这里面有阴谋！有内幕！”
晴岚不顾形象的叫了出来。
“没有这种东西！”
芳蔼也敲了一下晴岚的脑袋。
“唔……怎么小蔼也打我！”
“人家小桐在考试前可是有认真复习过的，哪像你前一天晚上还在熬夜，结果运气好作文题目撞上了你准备的材料，不然哪来的第四名？”
“谁知道那么好看嘛……看着看着就看得很晚了。”
晴岚嘿嘿笑了一声，双手抱着头，生怕再被我们两个敲一下。
“而且！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一点你不可否认。”
如果准备足够充分、基础足够好的话，其实运气因素影响就不大了。
强调运气的人一般都是对自己能力没自信的人。
这个道理她到底懂不懂啊……
“说起来，柳依考得怎么样呢……我来看看。”
在名单上仔细确认了好几遍之后，我终于确定我没看错——我的好朋友陆柳依，班级前五的有力竞争者，这一次只考了四十一名。
而我们班级里一共四十五个人。
换句话说，她这次的成绩是倒数第五。
这对她而言已经不能说是发挥失常了，应该说这根本不可能会是她她考出来的成绩。
而且她在考试前的复习强度我是知道的。
考试前一个星期的睡觉时间，她从来没有一天早于十一点半的。
考出这样的成绩，不说她自己没想到，我们也不会想到。不，应该说是不会去想。
我转过头去寻找柳依的踪影，打算安慰一下她，却没想到不知道什么时候她已经站在了我身后。
看到自己的成绩之后，她的表情呆住了。
晴岚和芳蔼也觉察到了眼下的气氛并不合适继续嬉笑，于是停了下来。
我们四个就这样陷入了沉默之中，谁都没有率先开口的勇气，生怕说错了话。
正当我想说些什么的时候，柳依已经悄然后退了一步，而后再一步，转身跑开了。
她的眼里似乎有点点泪光，转身时我也听到了抽鼻子的声音。
平时笑得最开心、最不可能哭的她，终究是没有控制住自己。
“柳依！”
我朝她离去的方向喊了一声，尽管班级里为数不多的人在我和她之间来回游移，但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哪怕是一句话。
无力的收回下意识伸出去的手，我盯着自己的手心出了神。
自己最好的朋友迫切的需要帮助。
可我……对此却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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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的时候柳依径自先出了教室，没有像往常一样和我们一起走。
晴岚、芳蔼、月桐和我四个人，也都很默契的没有去阻止她，只是默默的目送她离开。
或许这样是最好的。
彼此之间已经相处了九年了。
所以我们都清楚，绝不应该去打扰柳依，让她一个人静静比较好。至少现在不能去。
“小依……肯定是很受打击的吧。”
听完我们的讲述之后，月桐很长时间没有说话，许久才吐出这么一句满是心疼的话。
“她发挥一直很稳定的，这次怎么会……”
芳蔼的声音里已经带上了几分颤意。
我和晴岚都只是一言不发。不知道说什么好，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时间仿佛定格在这一刻。
然而秒针的跳动声却不可避免的钻入耳朵中，向我们宣示着它正无情的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芳蔼率先开口打破了沉默。
“我说啊……要考进我们约好的那所高中，班级排名的最低要求……是多少？”
“老师说，差不多是班级前八名……”
作为学生会干部，月桐对这些记得非常清楚。
“别忘了，老师还说这次考试是中考前最权威的一次考试……换句话说，这次考试的成绩会和中考成绩差不多……就算有差距，上下分差也很小。”
晴岚这番话相当于是说，柳依考进我们约定的高中希望很渺茫吧。
以前也听说过，这次考试基本就决定了中考的命运。
“我……我不希望大家的友谊就这样中断。如果柳依一个人考去了其他的高中，她和我们的联系肯定会慢慢变少，到最后不再联系……我真的……真的……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
回过神来我才意识到自己说了这么多。
几乎是没经过思考就说了出来。
或许这就是我真正想说的吧。
很多真心话都是在不经意间说出来的。
“就没有什么办法，能让我们就算不在一所高中也能保持联系吗……”
“你的意思是小依考不进吗？”
大概是月桐的话里带上了几分怒意，芳蔼的神色显得有些慌张，赶紧解释起来。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如果小依针真的没考上的话，她一定会很孤独的……所以，我只是在想办法弥补这种可能性的发生……”
“你就是认为小依考不上！”
月桐的声音听上去更尖锐了。
“冷静，月桐。”
为了阻止争执的发生，我伸手按住了月桐的肩膀。
尽管自己也不想承认，但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可能。
我们谁都无法保证柳依能考进我们约定的高中。
芳蔼的做法并没有错。
我们没有任何理由去谴责她的不是。
“小桐，你冷静一下……小蔼也是出于好意啊。”
晴岚双眼已经湿润，但也帮忙努力平息着月桐的脾气。
“我很冷静！难道你们都认为小依考不上吗？我不信！以她应该有的成绩考进去根本不是问题，现在说这些丧气话是不是太早了……”
月桐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几乎听不见了。
晴岚把头转到了一边，但她偷偷抹眼泪的动作没有逃过我的眼睛。
“这种事情……我真的……不想它发生啊……”
晴岚说这句话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对我们每个人说的。
真的没有办法补救了吗？
真的没有办法维持这份友谊了吗？
我在心里一遍遍质问自己。
我不敢想象我们五个人变成四个人会是什么样子。
因为每一次想象，我的心就会隐隐作痛。
背上书包走出教室。
天空里没有太阳，灰暗暗的。
心情也是如此糟糕。
我又一次伸出自己的手，盯着手心，没有移开视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