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一只刚刚能幻化出人形的猫又。在与心爱的伴侣结合以前,性别……呃,待定。
变身成少年的时候,我为自己取了名字:千夜。偶尔也会幻化成少女的形态,人们唤我做‘千夜姬’。
一直以来,我喜欢着一个人类:晴明,这个国家身份尊贵的阴阳师。
因着他的宗族强大、因着他的法术高强,所以年纪轻轻的他,便拥有了极大的宅子与极多的仆婢;因着他的风华绝代、因着他的潇洒温柔,所以尚未婚嫁的他,终日被一大批的恋慕者追捧。
为什么会喜欢上他呢?故事要追溯到很久以前,在我还仅是一只幼小的猫时:
……
“赶走它!”猫的族类们聚集,不断的朝我张牙舞爪的叫嚣。它们不许我生活在那片领地,因为我的毛色太过奇怪。紫色,我有着紫色的毛皮。
对于那个时代的人类来讲,紫,是皇族的象征;但是在一群猫看来,不是白色、不是黑色、不是黄色、也不是普通的杂色,紫,实在是很可怕的色彩。
被咬得破皮流血,我跌跌撞撞的离开,离开了自己的族群。带着被排斥的伤心难过,带着对未来的迷茫与疑惑,带着许多的牵挂与恋慕,离开了。
再见了,这片土地。再见了,我最心爱的雌性----咲。
进入了人类生活的领域之后,我的日子更难过了。
“喂,快看那怪物!”人类的女性指着我大喊,吸引了周围许多人的围观。
低沉的男音响起,传达着掩饰不了的兴奋:“那只猫居然长着紫色的毛!若是杀死它,铁定能卖上个好价钱!”
“物以稀为贵,就算不杀掉它,抓住之后卖给大户人家,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啊~”一个看起来文质彬彬的学者,双眼直直的盯着我看,嘴巴一张一合的建议道。
之前被猫族驱逐,起码我清楚的知道,自己的性命不会受到威胁;可是现在不同,这是人类,有着异常锋利尖锐的武器,并且可以轻易杀死动物。
我害怕极了。连尾巴上的毛都开始竖起来了,露出了白色的尖牙,眼睛睁得大大的、尽是散不去的恐慌。
直到人们露着贪婪的神情、开始筹划着如何成功的捕获我时,我才完全反应过来,面对危险究竟该做些什么:弓着身子蓄势待发,瞧准了时机、如离弦之箭一般,飞快的跑进了巷弄;跳过矮墙、石阶,直到耳边再也听不到那些人可怕的呼喊。
‘人类,真的很可怕……’
我沮丧的垂着头,耳朵软塌塌的贴着毛发,收起了爪子上锋利的指甲,安静的走在杂草丛生的小路上。
该去哪里呢?会活到几时呢?还能有什么值得期待的邂逅吗?一切都是那么不确定。
“嘿,小家伙,你看起来很孤单嘛~”古怪的声音响起,我竖起耳朵辨认,确定是来自不远处的一棵树上。
顺着声音的方向望去,我怔住了:那是个有着翅膀的狰狞生物,体形很巨大;眼睛很明亮、但是却找不到瞳孔;尖牙支出嘴外、好像可以极容易的咬断猎物的脖子。
“你、你你……你要干什么!”本能的弓起了身子,我呲着牙朝它喊叫。
“哼,紫色皮毛的猫咪呢~吃下肚的话,不知道会是什么味道~”它舔着嘴唇如此说道。
虽然离着些距离,但是我几乎可以确定,他的口中会发出酸腐的臭气。‘我不想被它吃掉!’‘我不想被这样可怕的家伙咬碎咽进肚腹!’‘谁来救救我吧,谁来救救我……’我拼命的朝后退,试图逃离这块土地。
那狰狞的怪物震翅、顷刻间飞到了我身边:“乖乖~难道,你还以为自己能活着离开吗~”
‘临、兵、斗、者、皆阵列在前!’从视野的余角可以依稀辨认出:不知何时起,在与我们相距约几丈远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白衣的少年。手执咒符咏唱了咒文,接着临空画出了竖起的金色星纹,只向着狰狞的怪物的方向一指,它便被限制了行动、无法再向我靠近。
“呃~!少年啊,你是谁?”狰狞的怪物发出了呜咽之声,错愕的眼神盯着那少年;蓦地,它的视线固定在了一处。
我循着方向望去,那少年的腰间有一块金色的牌子,上面镌刻的纹章我不认识;不过可以肯定,这个牌子是怪物害怕的理由。
“晴明……你是京都里有名的阴阳师-晴明!”狰狞的怪物吓得面如死灰。
少年没有回答,嘴角挂着一抹诡谲。抬起手,自袖口中飞出一道白光,直直的射进了怪物的体内。
事情的发展是我没有想到的,甚至脑筋都还没有转过弯儿来,再看那怪物,已经灰飞烟灭了。
少年开始向我走近,每一步都很稳,而且悄无声息;他长得真的非常好看,而且有着与生俱来的贵气,相信所有见过他的人,都会被他的美貌与才能并气质所折服。
“呵,紫色毛皮的猫~”他玩味的打量着我,最后饶有兴趣的笑了;掏出一枚果实递给我。“吃了它。”
我甚至都没去思考那东西会不会有毒,便顺从的将它吞下肚腹了。多年之后,我才知道:原来晴明给我吃的果实,是许多妖怪都梦寐以求的珍贵之物。
“所谓‘猫又’:猫儿每活九年便会生出一条尾巴,直至拥有九条尾巴之后,再过九年,就可以幻化出人形。而这时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九命猫妖’。”晴明伸手摸了摸我的耳朵,平静的为我讲解道:“你这只猫儿原本就奇怪,刚才又吃了那枚可以提升妖力的果实,相信用不了百年、而只需要十几年的时间,你就会成为法力强大的猫股了。”
这话让我害怕得发抖。‘成为法力强大的猫股’,这是我完全没梦想过的事情。
晴明俯身,轻轻的吻了我的额头。“呐,小猫咪~在再次相见以前,要好好的活着哟~还有,记得:这个世界上,只有我,配做你的主人哟~”少年说完了这话,起身离去。
我怔怔的望着他的背影,呜咽了半天、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这便是我与晴明的邂逅,谈不上多么美好,但却是绝对的深刻。我能确定那一切都不是梦,因为,自那天开始,我的额头上出现了一道类似于闪电形的咒纹。
晴明走了以后,我一直守在那座山上,期盼着还能再见到他。
一年后,我生出了两条尾巴,可以直立着行走。两年后,我生出了三条尾巴,能够感知到人内心的想法。三年后,我成了那座山上的守护神。十年后,我可以幻化成人形,这是普通的猫类需要一百年才能办到的。可是,晴明却不曾出现过。
冬去春来,我决定不再在那个地方痴等。外面的世界很大,有许多我所不知道的事情;既然晴明说了‘在再次相见以前,要好好的活着’,那么,我就出去走一走、看一看吧,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直到有那么一天,我可以有资格站在晴明旁边。
于是,幻化成了少年的模样,我开始了自己的旅行。
这一天,到了‘谜之森’。在山脚下休息的时候,便听说了这里盘踞着一只强大的妖怪;待到走进了山里,才发觉这森林和传闻中的有些出入。
茂密的森林里,烟霭弥漫。我绕了好多弯路,直到太阳西沉,仍旧没能走出目前所在的这座山。无须多想,可以肯定:我迷路了。
肚子咕噜咕噜的响个不停,我却没有办法令自己不再饥饿。因为:不同于其它的猫,我只吃鱼、不吃老鼠。
“嘿~”自高空俯冲下来一只飞鸟,体型巨大。乌黑色如曜石一般的羽毛,一双眼睛圆溜溜的、很小但是十分有神采,长得有些像鹰、但是鼻子却颇高;看得出来,他是一只上了年纪的天狗。
在未分清敌友之前,我选择了不露声色的静观其变。
“小子,知道在下是谁么?哼,在下乃是打败过天台宗僧侣的‘鼻高天狗’大人!”这只天狗也不客气,飞落在我面前,开门见山的说道:“所谓小孩子的‘神隐’啊,都是天狗所为哟~呐,怕了吧?”
“那么,您现在出现在我面前,是想怎样?”我镇定自若的开口发问,心里却不免要发出嘲弄之音:‘哼,真是不知死活。在一只九命猫妖面前,自称自己厉害非凡,实在有够愚蠢!’
不晓得我的心声,那只大天狗十分嚣张:“在下出现在你面前,自然是想杀……”在他说话的过程中,自草丛里飞蹿出一只野兔,显然,这分散了他的注意力。
“在下是想……是想……啊哩,在下是想做什么呢?”他开始面露困惑,少顷,他哭丧着一张脸,泪眼汪汪的问我:“呐,少年~在下是谁?”
如果可以,我真想揍他!现在这情况,摆明了是他年纪老迈、记忆力减退,不定期的开始出现痴呆的症状!
眼睛一转,计上心来。我朝他微笑:“你是鼻高天狗,方才,你是想为我准备些食物。”
体型巨大的天狗歪着脑袋想了一会儿,如释重负的笑了。“啊~原来如此,你一定是我的子孙,对不对?”
“不对!”我气急败坏的吼他。可是他却已经振翅飞上了天际,口中振振有词:‘要好好照顾下一代啊~吃不饱就没办法长身体了啊~’诸如此类的,边说着、边去找食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