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中莫 南高 12.5
在这南高城第二监狱中，一个毫无特殊的房间内。
莫琼和黔正在思考，如何才能逃出这座比以往更加森严的樊笼。
先前的那次越狱，毫无疑问已经打草惊蛇了。如果还想在那剧毒的蛇牙下逃脱，就必须比上次更加出其不意。
“黔，你现在有什么想法吗？”莫琼问黔道。比起主张，他更愿意倾听。
“现在是没什么计划。但是，你可以把这个监狱的空间图画出来吗？我空间想象能力不是很行。”黔答道。既然要逃出监狱，还是得最从基础的下手。
莫琼闻之，做了个“没问题”的手势后，便开始着手了。
望见莫琼不仅没半分推辞，且没半分犹豫，直接开始作图，黔也是吃了一惊。
“你不用出去，再踩一次点吗？”
莫琼轻笑道：“来这里的第一天，我就把这个监狱摸透了。现在，整个监狱的构造全在我的脑袋里面。”说话间，他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头。
黔暗暗地佩服了一下，也只是止于言表的程度。
见黔不回话了，莫琼打趣道：“是不是有点佩服我的才能了，是不是对我们成功出狱充满了希望？”
黔也坦言道：“你这点确实让我称羡，不过，目前的形势对我们这两个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人来说，依旧不乐观。”
莫琼反驳道：“力气并非所有生物都需要的，不过，话说回来了，它对低智慧物群的作用，确实挺大。若是于灵长类而言，就算是搏斗，也是讲究技巧的吧。比如，四两拨千斤，一木支危楼之类的。”
黔听后，默不作声，也没有继续将对话进行下去，整个狭小的房间内只剩下笔尖触碰纸面和两个少年的呼吸声。
约莫又过了一个小时，一张清晰明了的监狱内部空间示意图便呈现了出来。小到暗门隐道，大到长廊阔厅，仿佛整个监狱的所有都聚集在了这张纸上。
望着眼前这张精美的图片，黔再一次吃惊道：“手绘居然都可以如此精准，你要是去当画匠，肯定能留名千古的。”
莫琼听后，也毫不掩饰地笑道：“我这可当不了画匠，就像，不是所有文采好的人都能成为作家一样。在更高深的层次时，技术已经成为无关紧要的东西了，心境才是决定高低的筹码。再精湛的画工，如果作的画本身没有意义，看者无法从中汲取任何精神养分，那么最后也只是枉然吧。一不小心就把话给岔开了，还是先看图吧。”
黔仔细地将整张图打量了一遍，侃言道：“没想到这座监狱和我想象的不太一样，一开始，我只是认为这是一座单调的建筑，可是，在看了你画的这幅图后，如此繁复的细节仅存在于这般简约之处。”
黔始终不敢相信。“不是，你确定这座监狱设计会这么复杂？”
莫琼解释道：“我只能说，我将我看到的、我发现的都画了出来。也许，再出去仔细查看一番，这张图上没准还能再添上几笔。”
黔凝神望着图，微作沉思，心中便油然生出一丝想法：这么复杂的建筑结构，完全不符合极简理念的设计啊。
接着，黔看到莫琼所作之图，也有第六层，和自己原先的猜测竟毫无二致，便疑问道：“这第六层？”
莫琼很快就猜出了黔的疑问，遂答道：“这第六层的外形构造，其实只是我的推测。我对此只有五成的把握，毕竟，我没能在外面仔细看这个建筑。不过，这第六层本身，就是较小的圆锥体，就算跑去了外面，也无法从地面上看到。”
黔不断地将目光在示意图上扫荡，有种不看出漏洞决不罢休的气势，然而这种专注仅仅在五分钟后就被粉碎。
然后，黔往后面的床上一靠，叹了口气，说道：“出不去，尽管，监狱内部结构是足够复杂。但是，唯一能出去的就是那个长甬道。”
“对了，还有几天行刑？”忽而又想到了什么，黔问道。
“不算上今天的话，还有3天，应该是十二月九号执刑。”莫琼冷静答道。
“就三天了吗？不过，这时间也足够长了，如果三天，我都没想到任何方法。就算是，再给我三十天，也莫得办法。”
“那你现在对于越狱有什么想法吗？”黔追问道。
“我觉得这座监狱，应该不止一个出处，越是复杂的结构，其漏洞必定是越多的。相反，如果一开始就给人极为简易单调的印象，那么，对于人这种观察者来说，就没有了发挥的余地了。”
“得，你又说起了哲学。尽管是很在理，可是，在这里不见得行通。”
“此话怎讲？”莫琼闻之，眼神中闪烁着异样的光芒。
“你刚才所言的，有一个前提，就是简繁程度。如果说，以整个空间为舞台，繁琐度的极点是100，而这里的繁琐度是10，正常人在这个领域所能接受的繁琐度是1。那么，尽管说是显得很繁琐，可在大趋势下，其也是属于简易一方的。故没办法称之为难，所以，结果就是依旧无法发挥。”
“你的意思是人的主观能动性被限制住了？”莫琼疑问道。
“嗯......也能说是这个意思吧。”黔略作思索后答道。
“那你也忽视了一点，所谓正常人，那也就是说，有超出正常人界限的人。不说我，就说你的认知能力吧，我觉得不是普通人，可以比较的。”莫琼又继续说道。
“若如你所说，正常人所能接受的繁琐度为1，那么，你所能接受的，绝对是远超于1的，也可以保守地说，即大于等于1。更何况，主观能动性里，就必须得在考虑到共性和个性之后，才可以确定。”以思想对思想，以学识对学识，莫琼不落丝毫下风。
“确实也是这么个理，那么我还有两个疑问，第一，抽象具体问题，刚才所列举的数值本身就是抽象化具体的产物，并不能继续作为参考依据，如果进行数据再加工，一定会出现很大的误差值。”黔似乎要掀开自己一开始的理论，而后再将莫琼所说的盖入其中。
“那第二呢？”莫琼注视着黔的银灰双眸，一丝不苟。
“第二，角度问题，从我的角度看到的问题是，我与常人，而从你的角度看到的是他与常人，这其中你确定不会有纰漏吗？”黔对于莫琼的质疑，也丝毫不吝啬地反驳道。
“行行行，这个讨论下去，估计几日几夜都没结果，我们还是想想怎么出去吧。”面对黔的不依不饶，哪怕是莫琼，此时，也是疲于应付，只好将话题转回到正轨上。
气氛再次陷入了尴尬与沉寂，是恰好在死寂以上的宁静，两人就这么相互对视着，也不知如何打破沉寂。
又过了一会儿，黔率先开口道：“我觉得，我们缺人，两个人力量有限。”
“你之前不是一个人就完成了一切吗？”
“呃，之前是之前，就像是，笼中本就有两只鸟，不小心放走了一只，又怎么会让第二只再逃走呢？我一开始就没打算出去，想第一个计划时，根本就没想到还要再想第二种方案。”
“直接把监狱防护系统骇至瘫痪，可以吗？”莫琼提议道，这是个狠招，如若这么做，机关方面不知要花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这个应该不行，这么大的监狱，肯定是不止一道程序可以启动的。别说只有我们两个了，就算是有数十个人，也必然没办法让所有程序同时暴毙。”
黔又接着说：“而且，一旦发现有什么逾越行为，肯定会使防御系统进入警惕状态。到时候，就算是骇瘫痪了，我们也不过是同他们鱼死网破罢了。”
“你对于这方面，好像还蛮懂的嘛，说的头头是道。不知道的人，怕是会以为你是这系统的工程师。”莫琼打趣道。
“我只是说出了符合我的认知、符合正常规律的推理而已。之前改时间，不过就是在不可为与无法为之间恰好找到的一个点。这个点处在一定的区间内，如果说，能够确定这个区间，那么，也一定能很快地想出其他方案。”
莫琼听闻后，闭上双眸，搜索了一番自己脑中的数据，并没有显示出任何可用的答案。
遂缓缓睁眼，莫琼望向黔，疑问道：“对了，你刚才说继续找人？”
“对，多找些人。”黔肯定。
莫琼听后，露出了不解之色，问道：“找多些人，有什么用呢？能对越狱计划有什么促进作用吗？”
“如果，每个人的时间第一是有界限且固定的。那么，有人生，就必须有人当祭品，把别人时间剥夺，来充斥自己时间。这样，不才是合理的吗？”
听到黔冷冰冰的话语，莫琼也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他根本没想到眼前这个模样人畜无害的少年，内心竟是如机械般毫无温度。
从黔刚才话中的言外之意来看，就是已经做好牺牲他人性命的准备了，这样的话，不是和第一次毫无差别吗？难道，这个少年已经嗜血如魔，哪怕是剥夺人命这种话，也能毫无情绪波动地脱口而出吗？
见莫琼不回话，黔好像也意识到了什么，便解释道：“很多东西，本身就是不可以俱得的，记住了自己的目的之后，不择手段，取得成果，这样才能更加高效吧。”
这种解释并没法缓解莫琼内心的震惊。相反，黔的这句话，更是加深了莫琼的一些抵触。
本是平淡的解释，可听在莫琼耳朵里，就像是在复述自己的罪行，还不以为然。
忽而又想起了之前，黔对自己说过的那个故事，莫琼可以笃定，故事中的Q就是黔自己。在经历了那种罪与罚后，铸就了现在的黔，一个性格扭曲，冷漠人世的黔。
莫琼不禁暗想：这样的人，如果活下去，以后会不会毁灭世界呢？
一切都不知道，一切都是情理之中，一切都会如期发展。这世界本来就是被形形色色的事物与人构造而成，而这世上的人，也是被所有情与理塑造成为一个活体，每个存在都有理由，都有意义，也都有必要。
像黔这样的少年，或许和其他普通人毫无差别，他只是有了自己独特的经历，才成为这样的人，而未来依旧可期。
想罢，莫琼回道：“行，暂且这样。我先出去找找看有没有人，不过，这监狱里面也没多少人了，能跑的，那天全都往前冲了，剩下的都是些老弱病残了吧。”
“乐观一点，没准就能在这堆混砂里淘出金子来。”黔微笑着，却又不是那种意图拥抱世界的笑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