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3x中莫南高12.18
之前的闲逛，加之还有上下楼时间，莫琼回到房间的时候，已快到傍晚。并非时间过得飞快，而是取决于身体的感官。
房间内，未开灯，黔应该还是侧躺着沉浸于梦乡，莫琼本无意扰到，却下意识地按了下吊灯的开关。
这并不是多么强烈的光芒，可黔的眼皮依旧动颤了几下，而后缓缓睁开双眼。坐起身，配合着懒腰动作，黔打了个哈欠，睡眼惺忪地看着站在门口旁的莫琼，没有说话。
莫琼望着黔，说道：“抱歉，弄醒你了。”
“没事，也该醒了，中午吃得比较早，现在有些饿了。”礼貌的话语，倒像是忽略了二人经历过的事情。不过，硬算起来，好像也没太多的经历。
“那个......”莫琼欲言又止的样子太明显了，好似期待着别人能够像剥洋葱一样，一层层剥开外皮，读出他的想法。
黔睇了眼莫琼，说道：“你想问下午，那件关于绯诀的事吗？”
莫琼本想点头，可最后却什么表情也没做，既不肯定也不否认。
黔轻笑了声，不知道是笑自己还是笑莫琼，接着言道：“你现在想把绯诀送出去，是吗？”
莫琼“嗯”了一声，再无其他。
“那你，有计划吗？那般风风火火地跑回来，还作出那种着急万分的表情。”
黔问得很平淡，就像是没有一丝微风吹过时的湖面，偶有波澜、水浪不惊。
“我什么都做不到，但是，我相信你可以的。”莫琼的自谦，听起来却像是种逃避。
“你真的什么都做不到吗？可是，你不还是逃出了监狱，还救回了对自己很重要的人吗？”黔反问了句。
“黔，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在啊！”莫琼不明白黔要表达什么，不过，这也不是他第一次觉得看不穿这个少年了。
“如果没有我，一切还是会这么发展吧！”
“不会的，一定不会的。”莫琼稍作思考，回道。
“一定？怎么可以用这么绝对的词语？”黔的问与答都非常得快，莫琼甚至也要被带入这种节奏了。
“黔，你到底想说什么？”莫琼终究还是忍不住了，心想：今天的黔怪怪的，不，周遭的一切都怪怪的，若非亲身经历，我断然不敢相信。说来，我自己，好像也怪怪的。
“好了，回归正题。你说要让绯诀出去，究竟是什么意思？”黔一改方才语调，注视着莫琼，认真地问道。
“我不想让她成为圣教徒，这种结局，我不想要。”莫琼情绪变得激动起来，宛如想要握住手中梦想的少年。
“可是，不成为圣教徒，是出不去的吧！这点，我想，你体会应该更深才对。”黔已将双腿从床上移到地下，穿好了鞋，坐在床沿。
“这次，我想为绯诀，再多做点什么。”莫琼着急地来回踱步，地面上的影子也不断地缩短变长。
“我做不到，上次，没能让你出去，这次，我也没办法让绯诀出去。这么说，也自大了，我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权利，没有任何能力。最多，也只能做到孤注一掷，奋力一搏，背水一战。”
黔的话语平淡如初，就连最后那段热血言辞，从他口中说来，也尽显苍白无力。
莫琼没有回话，细思之下，黔所言的确在理，或许中午的他的确是被什么冲昏了头脑，才做出那般决定，现在想来，倒有些滑稽可笑了。
黔眼皮上翻，瞅了一眼莫琼的模样，又默默地收回了视线，低头看着地上的蜡黄地板，小声地说道：“不管怎么说，绯诀，都是我拿胳膊换回来的吧。如果她走了，我胳膊上的伤，不仅白挨，而且永远不会愈合。”
言语的最后，本还憋了句“我又算什么？”，黔久久没能说出口。话就到这，他站起身来，就要朝门外走去。
眼睁睁地看着黔从自己身旁擦肩而过，莫琼不知如何，就在门把转动，门大开时，他朝后喊了句：“等会！”
“怎么了？”黔带着些许狐疑的目光，回头看着。
“吃饭？那一起啊！”莫琼笑着回道，就像是将今日发生的所有事情全部抛开了。
“好啊！”本以为要被告知什么重要之事的黔，闻之，只得苦笑一声，答应着。
黔率先出门，却发现青袁就在门旁，低着头静立等待着。黔与青袁一般身高，视线交汇瞬间，二人都有种被对方吓到的感觉。
哪怕心中有再多的芥蒂，黔也不会表现出来，笑着问道：“在这？”
“去吃晚饭吗？”青袁的语气里藏着一丝着急，以至于语速都稍稍加快了。
“嗯。”黔点了点头。
此时，莫琼正巧披上外套走出门来，看到正在对话二人，装出一脸的抱歉样子，说道：“诶？抱歉，黔老哥，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你居然已经有约了，那我们下次再一起吧！”
话毕，莫琼就像是个过路人一般，迅速地跑开。只是刚准备起步，就被黔一手拦住了脖子。
黔小声地在他的耳边说道：“你刚才说话的样子，真是有够欠打的！一起去！”
“那我就觍着脸当一回电灯泡吧！”对话又变回了之前的风格，仿佛谁都没介怀着什么。
青袁看到莫琼出来，也回以礼貌的微笑，这一来二往之间，三人的关系倒是熟络了不少。
刚走到绯诀的屋子门口，房门突然被打开了，莫琼和黔同时朝屋内望去，绯诀正扶着门穿着鞋子。
抬头间，视线刚好撞到这两个少年的衣服上，说来他们两个还不怎么喜欢穿教服，除了早会时，黔穿的都是那件略微破旧的白色短衬，而莫琼则是黑色的棉麻短袖，与初见时一般无二。
莫琼依旧是没解开心中的解锁，望见绯诀后，仅是毫无意味地眨了两下眼，许是眼睛又痒痛起来。
黔的脸上现出笑容，问绯诀道：“吃饭吗？”
身后的青袁自是不知道黔还认识其他女孩子，先是怔了一下，而后带着错愕的表情看着绯诀，打量着对方的脸和形体，接着，又将视线移回到黔的侧脸上。
绯诀感受到青袁的强烈目光，虽然有些在意，但由于不明，只好暂且放置一旁，忽视了，对黔点头“嗯”了一声，又瞥了莫琼两眼。
“那一起吧！”黔提议道。
“现在正是饭点，会不会没有四人连坐的位置？”
青袁更加讶异了，心想：黔应该是那种比较内敛的人，按照常理，不会主动邀请别人的。总有些不祥的预感，她便在一旁提醒道。
“有莫大爷这个占座狂魔在，肯定会有位子的！”黔听闻，瞅了瞅莫琼，重重地拍了一下他的后背，半开玩笑地说道。
其实，并非是黔想要和谁一起吃饭，不过，既然都撞见了，总得说些应时的话。这说着说着，自然就发展到现在这种局面了。
到了餐堂大厅内，找到位子后，莫琼与黔对坐着，绯诀则与青袁对坐；莫琼与青袁坐在一边，而黔与绯诀并排而坐。
如此安排座位，就好像是特意将莫琼与绯诀隔开了。因为要打四人餐的原因，莫琼一个人打不来，只能由黔陪同着，剩下两个互不相识的女生对坐着。
绯诀与青袁之间，仅是有过中午那一面之缘，互相觉得对方有些好看，但萝卜白菜，各有所爱，也不能用姿色，分个高下出来。
二人都忸怩地坐着，沉默地低头，对于眼前的陌生人，多少有些不习惯，绯诀怀疑青袁与莫琼之间有什么特殊关系，今日早会时，莫琼就一直嬉笑地与这个叫“青袁”的女孩说话，仿佛是在刻意地逗她开心，非常喜欢她的样子，这也迫使绯诀不得不对此作出些许怀疑。
青袁脑内的想法，也比之不让，这个叫“绯诀”的，黔对她好像很是关心，又或者关系更加亲密。而且，她出现的时间很奇怪，像是与黔一同回到圣戗宇中。
之前，有几日没见到黔，而再见到黔时，他隔壁的房间内又恰巧搬进来一个新教徒。
当然，这个女孩也有可能是黔的姐姐吧！
虽然绯诀外表只有十八岁的样子，但青袁一眼便可判断出，其应该是有二十来岁了。相差了那么多，肯定不会是男女朋友的关系，就算没什么亲缘，也顶多就只是个朋友罢了。
两个女孩互相在心里揣度着对方的身份，却又不敢率先开口询问，就好像都在等待着莫琼和黔的解释，不，是介绍！
数分钟后，两个俊逸的少年，便一人端着两个盘子回到了座位上，黔手中的两份餐各自给了绯诀和青袁，而莫琼则分出一盘给了黔，默契地不像是四人第一次共同用餐。
莫琼察觉到了两个女生之间似有火药的味道，便意识到了什么，清了清嗓子，说道：“两位大小姐，好像还没互相认识吧！”
“大小姐？”黔在一旁吃着饭，差点被噎到，这莫琼还真是会用称呼。
不过，转念又想：青袁是青氏酒坊的千金，当之无愧大小姐。初次见绯诀时，观其穿着，也给人奢华之感，想必也是富裕人家之女。
接着，莫琼用手指向旁边的青袁，介绍道：“这位叫做青袁，名字是这个名字，其他的，我知道的就不多了。但是，可以稍稍泄露一个小秘密，黔老哥貌似与她有着非比寻常的关系。”
“什么非比寻常？”黔也是惊了，莫琼居然当着自己和青袁的面，就如此直白地说道。
“欲知后事......”莫琼没说几个字，就被黔打断了。
“不存在下回分解的，这个，你必须尽快澄清了！”黔的语气里，充斥的不仅仅只有怒火，还有几分自己无法释去的慌乱。
但其实，黔也并未真正地生气，对他而言，这本就是无关紧要之事。
“不是，这里不就四个人吗？也不是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绯诀也不会在意你们的关系吧！青袁作为一个女孩子，都还没说，你激动什么？”
莫琼的反驳之言，硬是将歪理说正了，只要回复稍稍不好，立马就会落入设置的陷阱之中。
黔细思：莫琼说得没错，我现在，相比于生气，激动确实占着更多的成分。
不过，面对挑衅，岂有放任之理，黔回道：“你要是只说我一个人，我确实不会怎么样，但是，连带着青袁一起，就不好了吧！”
“你的意思是，只要青袁不在意，你也能默认咯？”莫琼试探性地问道。
“你别偷换概念，行吗？我最多不在意，怎么会默认？”黔驳斥道，但是，瞬间就意识到了自己的说法不太对劲。
莫琼闻之，笑了笑，扭头问着旁边的青袁：“我想，大小姐，应该不会在意我刚才那种说法吧！”
已是一脸绯红的青袁，只能羞涩地摇了摇头，整个过程，她的目光都停留在黔的脸上，仿佛是想更多地看看他的反应。
黔总有种被算计的感觉，只能说道：“好，好！这个先撇开，暂时不谈了，你快介绍绯诀吧！”刚才还一脸死去活来的样子，现在又开得出这种玩笑，就连黔，也觉得莫琼这个人实在有些不可思议。
莫琼看向斜对面的绯诀，脸上的笑意也在顷刻间消散得无了踪迹，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一直带着苦瓜一样的表情。
呆滞了两秒后，莫琼咽了口吐沫，略显沉闷地说道：“她叫绯诀，算是我的朋友，我也说不准。但是我很确定，她是我活过的十七年以来，在我身旁最久的人。”
糟糕，左眼又开始痒了，说不了话了。
莫琼呼了口气，又用着左手背擦拭着眼角分泌的泪液。暗想：今天这只左眼，真的是奇了，为什么一直这么痒？
“咋了，哭了？莫大爷他，居然哭了！！！”黔倒在一旁幸灾乐祸地吆喝着。
“你才哭了，我眼有点痒而已。”莫琼没好气地道。
另外一旁的绯诀和青袁见状，也高兴地笑了起来，这气氛融洽地就像是一碰就碎的幻境，本该是缥缈迷惑的，但又真实存在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