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夜晚并不安静。
带着耳机的易梵,听着轻柔的歌曲,独自一人在床上不停地翻覆着。
耳机中中岛美嘉那能够触及到灵魂的微颤歌声,并没有触及到易梵的灵魂。
抓紧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被子。
“空调......好冷......”
标着二十八摄氏度的空调,无声无息的将冷气洒满了整个房间。
这是沈天河为他准备的一家宾馆的房间。
很豪华,看上去一天的价格应该超过了五百元,是他过去不会去想的奢侈。
但是软到在软绵绵的床上,易梵却没有任何舒适的感觉。
手机上的时间走到了十二点,依旧光亮的房间中,单曲循环的歌曲持续着。
“好痛......”
易梵用被子该住了自己的全身,整个身体在被子中蜷缩着,轻轻地颤抖。
好痛好痛好痛好痛好痛——
皮肤被撕裂!肌肉被斩断!骨骼被炸碎!
痛——
寒冷感渗入了骨髓,来自于灵魂的低温让易梵的身体持续的颤抖。
一个又一个的**,安静的记录着这间房间内的景象。
监控屏幕上,**记录下的这一场景呈现在了许多人的眼中。
“对于他的心理状态,诸位是怎么看的?”
沈天河拿着自己的笔记本,准备记录专家们的意见。
“他啊......”
穿着医生服装的中年男人,看着自己手上的那一份记录,皱起了眉头。
被利器撕碎了全身,承担了仅比凌迟好上一些的痛感导致了精神上的失常......
“我们需要更加详细的信息,比如他是因为什么而承受这一份痛苦,还有他在承受着一份痛苦之前,是有着什么样的想法的。”
其他带着铭牌的心理医生们,也表示了相同的想法。
沈天河沉吟了一阵。
“具体的情况不明,不过就现在来看,他是以逞能的心态自以为自己很帅气的去面对痛苦,但是之后又发现自己没有足够的承受能力来承担......说到底,就是一个自认为厉害的孩子。”
在说出这些没有带有多少褒义话语的时候,沈天河的神情也没有发生任何多余的变化。
看着那个正在被子中颤抖的人,沈天河也同样没有露出任何不悦的神情。
被邀请过来的心理学家们看着监视器画面,画面中的那位少年正在被子的覆盖下颤抖。
再不能直接接触询问的情况下,他们能够做出的判断并不多。
“铃铃铃——”
朴素的铃声在沈天河的上衣口袋中响起。
“抱歉。”
沈天河脚步匆匆地走出了这间房间,拿出了自己的手机,看了一眼电话号码之后选择了接通。
“结果怎么样?”
一上来就是没有任何感情的询问。
“喂喂,天河,你是不是把我当做工具人了啊,明明是你拜托我的,为什么连一声谢谢都没有啊——好困。”
电话的对面传来了一个正在打哈欠的疲倦女声。
“我付钱了。”
“哇,你这个人就不知道体贴这两个字是怎么写的吗?”
仅仅是从这清脆的抱怨声中就能感觉到手机的对面,应该是一位美丽的女士。
但是这并不能对沈天河的心态造成任何的影响。
“结果呢?”
“没趣,发到你的邮箱里了。”
也是同时,沈天河的手机提示了他工作的邮箱中接收到了一封邮件。
“还有......你让我侧写的那个小男生......或许挺吓人的啊。”
**而修长的手指,按在了她那丰满的胸口上。
有着黑色长发的成熟女性,感受着从自己的胸口的深处传来的阵阵空洞感,眉头微微皱起。
“什么意思?”
沈天河那漫不经心的声音从话筒中传入了她的耳中,他的这一份态度让她也只能叹息了。
“那孩子,在受伤前就坏的不轻了。”
“喂喂!什么情况!快叫人去阻拦啊!”
电话的对面陡然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在她还没有理解发生了什么情况的时候,电话被对面的人毫不留情的挂断了。
电话中出来的滴滴滴声音,让她也同样放下了自己的手机。
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大大的伸展了自己丰满的娇躯后,这位丽人便关闭了电脑,离开了自己的工作室。
在她头上的三层,嘈杂的声音将整个楼层覆盖。
“怎么回事!”
挂断了电话的沈天河甚至连那封邮件都没有来得及去看,便直接冲入了喧嚣的房间内。
顺着这些心理学家的视线,沈天河看到了监控屏幕上的画面。
不知道何时已经从自己的被子中钻出,拄着拐杖来到了窗边的易梵,正在高楼的窗户边,俯瞰着下面那灯火通明的渺小城市。
从超过百米的高度向下俯瞰,房屋就像是小孩子的玩具那样渺小,行人更是像蚂蚁那样的细微。
“框框——”
单手按在了窗户上,玻璃轻轻地颤抖着,倒映着的影子也变得模糊。
“呼——哈——”
易梵低下了自己的头。
深呼吸——
将痛苦悲伤之类的东西全部都沉在心底。
心底的空洞是一个无底洞,可以容纳任何东西。
痛苦很可怕......就算是叫嚷出声,也没有任何人会同情他这个“健康”的人,同样的,痛苦也不会有任何的减少......
睁开右眼。
昏暗无光的荒芜世界让人心寒。
明明他现在应该是感受不到任何的寒冷的,但是为什么?看这样这样无光的世界会感到发自内心的心寒呢?
“现在的资料还很少,我们需要更多的资料。”
沈天河的这一句话在他的耳畔响起。
需要更多的资料......
而现在好像唯一有能力取得资料的人,就是他了吧。
“真是丢人啊.....”
敲了敲自己仍旧没有任何力道存在的大腿,易梵伸出的手微微用力。
他低下了自己的头,缓缓的闭上了右眼。
那个荒凉而绝望的世界,就这样在他的视界中消失。
感受着自己右手抓住的五个较为松散的小口,易梵微微用力。
鲜血,从手指的指腹中溢出,将整个窗户浸染。
“嘶嘶嘶——”
一瞬间跳脚的他,倒坐在了地上,倒吸着凉气的同时疯狂地摆手。
殷红的鲜血整个房间飘飞,仅有一只眼睛睁开的少年,发出着丢脸的痛呼。
果然......
他还是很怕痛。
可是这个世界没有全给他点防御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