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姐,起床了。”
“唔姆姆姆姆……”
“……师姐,吃饭了。”
“饭?!”林擒一个激灵从朝沐腿上抬起脑袋,睁大了眼睛看着朝沐:“有肉吗?!”
朝沐无奈地叹了口气,拉着师姐的手站起来,跟在燕来身后,小声地对林擒说道:“等会儿师姐你吃饭就行了,不要多说话。”
“食不言寝不语。”林擒着重强调:“有饭吃干嘛要说话?”
林擒缺心眼,但朝沐不会,刚刚三言两语间,她就已经弄清楚了这位相貌英俊的司徒公子是何许人也,照着燕来的话,这人多半是觊觎师姐的容貌,此时寄人篱下,言谈行事肯定得小心一些。
反倒是燕来,似乎并没有类似的担忧,大大咧咧地走进船舱,果然看到一桌摆好的酒菜,喜滋滋地坐下来,也不怕里面有诈,提起酒壶就先灌了一口。
“嗯!嘉河楼的清酿!好东西啊!”燕来咂咂嘴:“这玩意儿得五十两一盅吧?”
“那是十年前的价了,现在得八十两。”司徒群走回船舱,盘腿坐下,笑道:“还没请教先生名讳?”
“叫爷就行。”燕来望着手里的酒壶,一脸感慨:“想当年在嘉河楼上,我还和云月公主一起对饮过,一晃都十年了。”
侍立在司徒群身后的侍者殷五默默翻了个白眼,司徒群也是略显尴尬地笑了笑,这么些年他也算是见过各种装逼犯中的强者,但像燕来这么直白的,委实让人有点错愕。
夏国二公主钟云月,一直都是先帝的掌上明珠,唐朝大德宫变前,老唐帝曾多次为太子李翀求婚,以当时的时局,这名为“求婚”,实则对夏国而言已是重压,但即便如此,钟云月不愿,先帝也就始终不曾答应,其溺爱之深可见一斑。
及至钟狄继位,二公主钟云月也不曾听说过对哪家公子有意,如今二十有八,也还是养在深宫,她的婚事也算是当今夏国一大悬念了。
想和云月公主共饮,即便是整个大唐国也没有多少人够资格,眼前这人看着邋里邋遢的,不曾想吹个牛也这么不讲究——接都没法接!
没人接话,好在燕来也不尴尬,望着满桌的珍馐美味,他估摸着日头,最后只能无奈地吃了两口素菜,中餐的荤菜他这半年是沾不了了。
“千里迢迢从商丘过来,是来参加大乐典的?”
司徒群笑了笑:“自然。”
“来买,还是来卖啊?”
“主要是卖,要是遇着合心意的,也不妨购置上一两件。”司徒群说这话的时候,眼神不自觉地就又瞟到了朝沐和林擒身上。
这种把人当货物看的眼神,着实让朝沐一阵恶心,但她应付这种场合也没什么经验,只好低下头跟林擒一起默默吃饭。
燕来喝了酒,眼神越发飘忽:“卖什么?”
“我们晴川坊还能卖什么?”司徒群也不做作,坦言道:“去年新收了一名年轻女子,姿容身段都是上上之选,习练舞艺歌曲也堪称神速,算是我这些年调教过的最好的奴了。”
“奴?”燕来挑眉:“签的是卖身契?”
行有行规,司徒家这艺伎坊,其实说白了,就是个买断制培训公司,姑娘在他这儿学艺伎的本事,虽然算是他晴川坊的人,但实际上司徒群在法律上并不真的是她们的“所有者”,他们彼此之间遵守的,是“我免费供你吃住培训”,但“你被购走的全部款项归我所有”这样一个合约性质的协议。
说实话,在这个时代背景下,这种约定的法律效力真的不强,不过晴川坊毕竟是行业内的龙头企业,所以一般来说,是最遵守行规的。
可司徒群此时开口的称呼却是“奴”,可见这个艺伎应该在进到晴川坊时,签的就是卖身契。
司徒群略显无奈地笑了笑:“初见时,只觉得姿容出色,想着是拿来自己玩乐,但不成想这丫头天赋不错,习练歌舞技艺精进神速,没办法,个人之欲怎么比得了家族牌面呢,只好带来青杭,希望能在大乐典上卖个好价钱,让我们晴川坊的名号,也更响亮些。”
燕来老色批了,越听越来劲:“给我瞅瞅?”
“诶,这艺伎亮相跟新娘子是一个道理,哪有先见光的?”
“没事儿!”燕来笑道:“我眼神好,就犄角疙瘩里瞄一瞄,不用见光。”
“……”司徒群有些无奈地看着燕来。
这个男人头发乱糟糟的,胡子也明显很久没打理了,一把年纪了这般装束,肯定是没能成什么业,是个典型的除了吹牛,屁本事没有的老男人。
如果说最早放他们上船是为了燕来身边这两个极品女人,那后来听到他在甲板上说的那些话,司徒群倒是真对他有些兴趣,但可惜,一番闲聊下来,只觉得这人早年或许是曾游历过商丘,但也仅此而已。
有些失望地摇了摇头,司徒群还是看向了正在吃饭的朝沐和林擒,他想了想,对燕来说道:“不如这样如何?”
“哪样?”
“我把那艺伎唤出来,让先生品鉴品鉴,若是对胃口,那咱们不妨……交换一下。”
话音刚落,朝沐握着筷子的手便僵住了。
别人不了解燕来,她还不清楚嘛,那老男人就是个地道的色狼,下半身长到脑子里的家伙,他甚至堂而皇之地对自己说过,就是单纯地贪图自己的美色。
可现在,那个司徒群精挑细选的艺伎肯定是个人间尤物,这燕来要是真的一动心把自己给换出去了……
司徒群似乎是怕燕来不同意,又说道:“先生这两个丫头虽然底子好,但毕竟不通音律舞艺,我领回去还得再调教,可我这艺伎却是现成的!”
燕来摸着下巴想了想:“先看看人。”
司徒群一笑,虽然朝沐和林擒都是少见的美少女,但他对自己的“货物”也是有着十足的信心。
“小夜,出来见客!”
两名一直站在后室的侍者微微让身,燕来才看到那后面居然还有一扇小门,随着司徒群的话音落下,绸帘掀起,一名古铜肤色的高挑女子缓缓走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