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没什么印象,但燕来稍微一想也能明白,青杭城,姓林,那估摸着就是林家的人。
“跟林红鸢有关系吗?”
“她的侍女,现在是林府的管家。”老曹笑着:“就是她让我来找你的。”
燕来点头,这就说得通了。
曹某人这鼻子当然是好使的,十几年前见过燕来,到如今也能在青杭大城里循着味儿找过来,盖世天尊都未必比得过他,但这棺材店的狗托毕竟不是神仙,如果没有人跟他提及燕来,他闲着没事又怎么会出来乱闻?
而至于这个林恬,老曹都说了是林红鸢的侍女,燕来稍稍回忆,也就记起来了。
确实有这么个人,当时两人藏在徐白店里的时候,算是逃犯,即便与林红鸢见面也都必须十分隐蔽才行,这位林家大小姐能带在身边信得过的,就只有这个林恬。
虽然侍女小姐当初一万个不情愿让林红鸢和他们接触,偶有几次看燕来那眼神,也充满着对穷酸土逼的鄙视,但在对林红鸢的忠诚上,还是无可挑剔的,不然燕来他们早就暴露了。
这次入青杭时,曾经在城楼上和林星辞接触过,虽然没有表明身份,但“林红鸢的情敌”这种话,林恬是能明白的。
“怎么,林府的大管家还有事要找我办?”
老曹看向燕来:“她想让你帮她救一个人。”
“不救。”燕来翻了个白眼:“正经人谁要‘救’啊,别整天给我弄那些二五郎当的差事,为了千把两银子去跟州督府南灵司作对,我闲的?”
老曹哭笑不得:“你想错了,这回要你救的,是林府的大小姐,林星辞。”
燕来怔住了,连林擒都怔住了,妮子扯着燕来的衣角,低声道:“林星辞!林星辞诶!活的!我还没见过呢!”
翻城墙那天林擒高烧昏迷,所以并不知道,燕来那天刚看到林星辞的时候,对着朝沐也是这么说的。
没办法,天下美女何其多,有娇俏可爱的,有性感妩媚的,有清丽脱俗的,风情万种,若非要举一个天下第一美女,不敢妄言是谁,但呼声最高的,一定是洛水青杭,林星辞。
据说林星辞年方十四时,陪同父亲林岸风与州督仲闻、南灵司洪晓铭一同赏月,时值八月十五,中秋月圆,天气晴朗,满空明星,璀璨非常,可当林星辞抬头望月时,满天群星竟皆为之暗,独有此少女容颜,恍如黑夜独光,美若天仙,震撼人心。
由此,群星羞见林星辞,便传为一句佳话,风靡十二州。
林擒愣怔,是因为她真的很意外,很错愕,很惊喜,而燕来,他当然不是真的在发呆,短暂的思索之后,他便抬起头看向了老曹:“你是说,林岸风要在今年的大乐典上……”
老曹竖起食指,示意噤声,这里是在灵械大坊的三楼,谈不上什么隐秘之地,加上旁边就是林府,说话最好还是注意些。
燕来抿唇一笑:“像是他的作风。”
“你和林岸风很熟?”
“没见过。”燕来摇头:“但一个能为了钱入赘去娶一个自己不爱也不爱自己的女人,他的性格如何,也可见一斑。”
老曹微微点头,似乎并无异议:“那这件事,你应吗?”
燕来掏了掏耳朵,想了会儿:“不还有几天吗,再说。”
“当年林红鸢待你们不薄,在青杭那些时候,如果没有她……”
“我劝你别说了。”燕来耸耷着眼皮,但看着老曹的那双眼睛,却又异常的深邃:“你知道的,我不吃这套。”
老曹哑然,随即失笑:“是我多言了。”
抬手敲了敲身旁的展柜,燕来朝老曹扬了扬下巴:“凑个整,五千两。”
老曹的眯眯眼里闪过一丝迷茫:“没应你也要钱?”
“得了吧!人林府大管家差那点钱?”
老曹脸上的尴尬一闪而逝:“可她只给了我四千两啊。”
“还四千两,通行钱庄最大面额的银票就是五千两一张,林府管家还用数着张给你点四个一千两的?唬谁呢?”燕来满脸嫌弃地看着他:“还神医呢,那抠抠搜搜贪钱那样~”
砸吧了两下嘴,被当面戳穿还是让老曹有点挂不住的,从怀里摸出一张烫金的银票递给燕来,眼神无奈:“你咋这么精呢?”
“哼。”燕来抬手把银票抓过来,转头就喊道:“店家!这个我要了,打包!”
林擒愣了一下,不是说功法不适合她吗,怎么一来一去还是买了这只械灵?
女孩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看他,可怜兮兮地说:“我不想杀人……”
燕来没好气在她脑袋上拍了两下:“就他这菜逼,他知道个屁的功法,见过个血衣经就以为自己懂了,弃佛寺金刚法,清袖山云深术,他懂吗?他懂个屁!”
林擒捂着脑袋,委屈地说:“别打了别打了,再打人要打傻了!”
买械灵,顾客往往都要斟酌半天,与店家反复询问讨论之后才能狠心敲定,像燕来这样直接喊“打包”的,还是第一次见。
不过灵械大坊也乐得这样的顾客,好不好用合不合适,那反正是燕来的事情,能爽快赚钱,谁不高兴呢?
械灵搬运不像原初灵,用巴掌大的罐子,浸泡在粘稠的灵力里就可以保存,械灵体积更大,形态各异,所以售卖包装也都不小,不过好在械灵并不娇气,磕磕碰碰挤一挤什么的,也无伤大雅,最终店家给燕来把这个七彩械灵包好之后,摆在燕来面前的就是一个半人高的铁皮箱子。
以现在的炼铁技术,这箱子就值不少钱。
谢绝了灵械大坊的护送服务,燕来提着铁皮箱往肩上一扛,扭头看向一旁的老曹:“说起来,有个事你应该知道才对。”
老曹茫然:“什么事?”
“梁河郡,静花庭被灭门了。”
静花庭算是医者宗门,老曹也是个医生,燕来有此一问,也是想试探一下他有没有什么线索。
然而老曹依旧很茫然:“啊?哦,所以呢?”
燕来挑眉:“没事,问问而已。”
一手扛着铁皮箱,一手还是照旧拉着林擒,出了灵械大坊,老曹就没有再跟着了,往前行出一段之后,再回头,就已经看不见这位曹姓医生了。
林擒偷偷回头瞄了好几眼,确定看不见了之后,才小心翼翼地跟燕来说道:“咱们讹了他五千两呢!”
“那不叫讹,而且……”燕来冷笑了一下:“林恬给他的,绝对不止五千两,老曹这人看着一副弱不禁风的文人样,骨子里奸着呢。”
“你们是朋友吗?”
“……只能算认识。”燕来回想起与他初见时的模样:“有些人,虽然不坏,但一辈子能不见就尽量别见,尤其像老曹这样的,当你需要他的时候,就意味着,一个对你很重要的人,就快死了。”
林擒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你总叫他老曹,他本名叫什么呀?”
“说出来吓死你。”燕来笑道:“观生注死,曹神功!”
好像真的是被吓到了一样,一直拉着燕来的手蹦蹦跳跳的林擒忽然停下了脚步,在男人疑惑的目光里,她愣怔地看着燕来:“我师公……也叫曹神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