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腹峡,紫金钵,故老相传是有传说的,大体约莫又是古时某只妖魔被镇伏于此,类似的志异传闻在十二州上多不胜数,但因为紫金钵本身是毒沼盆地,人迹罕至,因此就传的更骇人些。
到底是小老百姓间的故事,修行者们当然不吃这套,在白檀刀冢的主持下,数位踏云境的宗师出手,配合灵械与各门弟子,不过短短月余就把紫金钵清理了出来,不但夯实了土基,还铺上了厚厚的砖石,两侧竖起大柱九根,建通路四条纵横而去,颇有些壮观。
便是此刻夜深时,抬头望,也能在月色下隐约看见那几根粗壮的石柱。
把目光从帐篷的大门外收回来,一身月色长裙的白枕河轻抚着怀里沉睡的猫咪,转头看向自己的丈夫:“青雄会明天就开始了,几位宗主还没到吗?”
和十年前相比,白枕河的相貌并没有太大的变化,依旧肤柔貌美,只是神情间多出了几分沉淀后的温婉与娴淡。
修行者因为体魄的缘故,衰老的速度一般都比较缓慢,尤其是像白枕河这样的布武境,但凡有心保养,通过元灵修为,到六十岁前都很难看出明显的衰老,这也是凡人总喜欢把女子修士称为“仙子”的原因。
甚至,即便是过了六十,那所谓的“老态”,也就相当于凡人三十过五而已,真要说像个老者,那起码也得七旬高龄。
当然说是这么说,毕竟不是人人都能成就布武,而能在修行一途上有此造诣的,往往也一心向道,对于外貌并不在意,所以大多数情况下,高龄少貌不算多见。
白枕河的丈夫单金缕就是那种不大在意自己相貌的人,从他眼角的尾纹能明显地感受到这十年留给他的痕迹。
单金缕正坐在桌案边上,翻看这次与会的名册,听到妻子的话,他摇了摇头,说道:“去年几个好苗子都选择了我们白檀刀冢,应虎和陆青楼虽然表面没吭声,但心里都不舒服,今年嘛,大概是故意想急一急我们才会到的这么晚吧。”
白枕河抱着猫,有些无奈地叹息:“这些少年人自己选的宗门,也不是我们有意要抢。”
单金缕捻着手里的名册,砸了一下嘴:“这几年,咱们好像是有点风头太盛了,我说今年要不然就这样,这青雄会里的头几名俊才,就不让他们选同一个宗门了。”
白枕河想了想,点点头:“也好,对外也可以说集中资源,各宗只培养一位后起之秀。”
“嗯,毕竟当年也是一起出过生入过死的,关系闹得太僵也不合适。”
单金缕重新把目光扫过名册:“不过我看今年来参加的年轻人里面,很有些不是池中之物,到时候可别头几名都不愿意入咱们济云宗门。”
白枕河知道他在说谁,笑道:“比如,那个神凰天女?”
“名头真大,”单金缕啧啧有声,“听说都是踏云境了。”
“她师父是青莲剑仙祁昭雪,兄长是伽罗州凌云剑祖周梧,这背景,便是咱们也碰不得半点,她若不下场,我们恐怕还得把她奉为上宾呢。”
白枕河说到此处,眸中烁动,很有些惋惜。
惋惜什么?
惋惜他们的孩子单旻。
别误会,没夭折,只不过,若是燕来没有离世,朝沐没有退隐,那么以他们夫妻二人当年拼死的交情,或许也能让自己的孩子搭上这两位的背景,且不谈什么实质的帮助,就光是这么一说,就足够自家的孩儿行走四方了。
“旻儿不是说,也想来参加这次的青雄会吗?”单金缕问了一句。
白枕河摇摇头:“他才炼罡,还是打基础的时候,没必要操之过急,再过几年等他根底扎实了再说。”
白枕河是白檀刀冢的宗主,但明眼人都知道,他们夫妻俩之间,大多还是听单金缕的,不过在对孩子的修行一事上,单金缕倒是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如妻子,所以大多都交给白枕河负责。
外头夜风微凉,帐篷中的烛火也烧了大半,单金缕最后确认了一遍宾客与参会者的名单,便招呼妻子准备休息了。
正要吹灭烛灯,白枕河忽然眉头轻挑,一双凤目微微眯起,身上也随之散发出灵力的气息。
怀中的猫像是被吓到了,从白枕河的臂弯里跳了出来,一下钻到了单金缕的脚边。
“有布武境到了,”白枕河压低了声音,提醒自己的丈夫,“没感知过的气息,相当雄厚。”
单金缕默默点头,伸手按住了一旁自己的黑刀。
布武境本身不说明什么,但一个布武境的大宗师,在这么深更半夜的时候,偷偷摸摸地溜到青雄会的露宿营地来,身为主办者的白檀刀冢绝对不能装没看见。
可正当白枕河伸手去摸自己的白长刀,准备出去一探究竟的时候,那忽然而至的布武境气息却又悄然消弭了。
来时不曾先有察觉,去时又捉摸不到半点踪影……白枕河没有放松戒备,反而越发神色凝重起来。
“相当厉害的布武境。”白枕河说着,看了一眼丈夫。
单金缕抿了抿嘴唇,朝妻子扬了扬头:“今夜我不睡了便是,你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紫金钵周围一共清理出了四个露宿营地,范围说小不小,但凭借单金缕这布武修为,多上心些,也能尽数纳入感知范围,只说戒哨,他一个人确实够了。
白枕河也没有推辞。
该留神是要留神,但过度在意也无必要,青雄会如今是天下年轻修士的一大盛事,来往才俊,家中、族中、宗门中有长辈看护并不是什么少见的事,布武境的护道人虽然少见,但往前数届也出现过。
真要说是带着什么歹意来的,一般不会,毕竟在青雄会闹事,就是打济云诸宗的脸面,那么多布武宗师坐镇,鲜有人会有这样的胆子。
勉强给自己心里留了三分余裕,一觉睡醒,白枕河看到丈夫还坐在帐篷门口,知道无事发生,浅浅松了口气。
单金缕听到动静,回头看向妻子,一边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一边苦笑道:“真不知道是哪里道上的,也有点不懂事,大晚上不让我好好睡觉。”
白枕河掩嘴轻笑了一下:“好了,梳洗一下吧。”
今天是青雄会开幕的日子,几个露营地里的豪杰好汉们基本都是天微亮就起身了,有的在擦拭自己的兵器,有的趁早在练功温习,有些在和身旁的同伴小声交流,也有些,正在忙活今天的早饭——最后一个是燕来。
白檀刀冢是提供早食的,一会儿就会有弟子推着餐车过来,但燕来这个面相实在谈不上什么年轻后进,他担心让人追问起来历,又要编瞎话,太过麻烦,所以就琢磨自己弄点早饭吃。
说是他弄,其实还是朝沐在忙。
饭食简单,无非是生起火来,烧一壶水,把干粮面饼撕碎了扔进去,煮到微软就算做好了。
燕来嘴叼,但带着还有酒能佐饭,也就不挑了。
正赶着吃完没多久,那边白檀刀冢的弟子们就开始提醒大家收拾营地了,这几处露宿的空地就在紫金钵周围,一会儿青雄会开始了,许多有分量的宾客都要从这里过,一地狼藉不大美观。
会在此地落脚的,大多都是实力不强,背景又偏弱的年轻修士,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摆架子甩脸色,各自都很配合,没一会儿都收拾干净,紧接着就在济云宗门弟子的接引下,开始先行进入会场了。
紫金钵地方不小,从坡上阶梯走下去,分成四个圆环,最外层最高,也是最大的一层,没有座椅,只围了一圈栏杆,往下一层也是一样,到第三层才有阶梯式的石长凳,不过这几层倒是没什么准入门槛,有座没座纯看你入场早不早。
毕竟以济云州这几家大宗门的层级来说,江湖上需要他们去讨好的人物势力并不算多,对于宾客,他们更多的是展示礼节。
也就是在第四层,隔开了十几个独立的露台,除了给各家宗门落脚,就近观看以外,就是给那些成名在外的修士预留的位置。
燕来和朝沐就只在第三层的角落里,找了个位置坐下来。
“我们也可以直接去找白宗主的,”朝沐说道,“你不想惹人瞩目,我们小心些便是。”
燕来看她一眼:“来都来了,看看热闹呗。”
朝沐眨了眨眼睛,随即莞尔一笑。
他是想看看那对兄弟,十年之后,成色如何。
倒不见得有什么额外的看重,就只是当年残余一点痕迹,而今再见,些许有些在意。
以往或许还没什么精力顾及这些边角小事,但就像燕来说的,他现在有了足够的时间,也就乐意去关注这些琐事。
朝沐也就不说什么了,安静在他身边坐下。
闲散的修士们大多都已入场,第三层的位置很快就坐的差不多了,外界三三两两还在有人不断地进入紫金钵来,有些甚至不是修行者,只是附近的百姓,举办宗门也不阻拦他们看热闹。
小等了一会儿,外头传来鸣鼓声,一道道身影掠空而过,身形矫健地在会场栏杆上纵跃而下,在第四层的隔间里各自落脚。
这些便都是这次青雄会的重头来宾了。
有些是前来参观的知名散修,有些是名声在外的后起之秀,包括一下修行家族的使者,也都在此列。
这其中,有一位红衣女子,格外引人注目。
看年纪,应该三十出头,姿容妍丽,风华正茂,光是那一袭红衫佩剑的风姿就足够令许多的年轻人倾倒了。
更不用说,这位可是实打实的踏云境,放眼十二州都堪称顶级的天才修士,其背后宗门白莲府同样是名动一方的大门派,甚至,据说伽罗州那位传说中的凌云剑祖,也与她关系匪浅。
你没看见吗,她落脚的地方,别的宾客可都不敢随意靠近哩!
憧憬也好,好奇也好,很多人的目光都在打量那个红衣女子,朝沐也跟着望了一眼,旋即朝身旁的燕来笑道:“是姜姑娘。”
燕来瞄了一下,咂嘴说道:“她这年纪,也能算年轻一辈?”
燕来虽然不记得姜少凰具体多大,但怎么也不可能比朝沐小。
朝沐对这方面的事情了解不多,也没法回答,只能耸了一下肩膀。
其实说到底,还是燕来与朝沐太超模了,修行有成,百岁高龄也能与人交手,这么看,三十出头的年纪确实也算年轻一辈,事实上,江湖中的普遍认知也是如此的。
当年泰巍北山大典,限制年龄就卡在了三十岁,这主要还是因为北山大典是以招新为主,和更倾向于扬名较武的青雄会还是不同。
“说起来,”朝沐轻声地问燕来,“我早以前就想问,怎么江湖宗门总是这么热衷于擂台比武呢?”
“不伤和气嘛。”
燕来一边说着,一边转头去摸自己的酒葫芦:“古早旧派修行那会儿,氛围就没这么和谐,一言不合大打出手就是要见血的,说到底还是依法修行带起的风潮,有了规则的掣肘,自诩人上的修行者才会约束自己的负面情绪,因为发泄开始需要成本和代价了。”
像当年腥魂草那事,要是换到唐国这边,就不可能出现宁知然一宗之力血洗一州江湖的情况,再有像北诛箭峰,这么多年名声不好,也有这方面的原因,伽罗州就更不谈了,宗门摩擦火拼年年都有,没停过。
从这个角度来看,楚夏江湖是要比唐国这边原始得多。
“说到这个,我前阵子倒是听说楚国江湖这两年一直不安定,”朝沐小心翼翼地瞄了燕来一眼,“说是苏黎想要以国法治江湖,虽然已经尽可能手段温和,但还是引起了许多强硬的抵抗和反弹……”
朝沐话没说透,燕来自然明白,所谓“强硬的抵抗和反弹”,这其中最不合作的,肯定是宁知然的辟甲天宗。
燕来默然片刻,叹了口气。
苏黎在和楚鱼、楚词、包括燕来的对话中,不止一次地提过,在许多事情上,她作为“苏黎”和作为“皇帝”,做出的选择是截然不同的。
燕来当然明白,依法治江湖绝对利大于弊,但同时他也明白,即便在最艰难、最需要同仇敌忾、勠力同心的时候,宁知然也非常提防楚国朝廷对于辟甲天宗的控制,她是绝然不可能接受什么国法治宗的。
携手并肩、互相搀扶的两个人,因为理念、立场、认知的不同而站到对立面,这着实是让燕来回想起了一些不太美好的往事。
“不行就让她们打一架,败者食尘,拉倒。”燕来说完,神情淡漠地喝了口酒。
朝沐笑笑,也不拆穿他。
目光重新落回到底下的擂台上,朝沐很自然地把话题拉了回来:“姜姑娘的修为倒真是不弱,以她的年纪,这踏云境界能有这样根底很不容易了。”
燕来一边喝酒,一边眯着眼睛从会场中扫过,冷笑道:“江山代有才人出,不是谁都像她似的,还神凰天女,名头吹得震天响,我看这会场里,就起码有两个年轻人,修为在她之上。”
其实是三个,多的那一个在距离燕来最远的那个边角,燕来修为不再,感知也受到了一些影响,朝沐却辨的分明。
她也不说。
没有多等太久,济云群雄各家宗门也纷纷落场,除了几位门派宗主外,同行的还多有自家的长老和出色的弟子们。
确定人都到齐了,那白檀刀冢的席位里飘然而出一道黑衫人影。
单金缕亲自登台,笑着按了按手,示意会场稍稍安静些,随即便震动灵力,开始了青雄会开场的致辞。
白檀刀冢不是第一次主持青雄会了,单金缕驾轻就熟,该说的场面话都说的差不多了,就没有再多拖沓,拍拍手,请上了这次大会的彩头。
燕来远远瞄了一眼,皱着眉问道:“这是什么?”
朝沐盯着擂台中间那托在架子上的物什,也眼露迷茫:“我也看不出。”
看造型模样,那似乎是一件长兵器,但和寻常枪戟不同,其上多有细密的刻痕纹路,互相之间似乎是许许多多的金属结构拼接而成的。
单金缕笑眯眯地走到一旁,讲解道:“众所周知,天下最好的兵刃工坊泰炉,就在我们济云州,我与夫人多次走访泰炉,终于是请得这件兵器出山,此物名为‘一丈青’,乃是泰炉工匠与灵械大坊联手打造的一件灵械兵刃!”
听到泰炉与灵械大坊联手,许多人便已惊呼出声,就连燕来,都挑起眉头:“好家伙,机械化冷兵器是吧?”
说实在的,这倒不是个多么难以想到的点子,只不过与寻常工业家用的灵械不同,兵器是武者死生之地,相比于功能,稳定性绝对是第一重要的,谁也不想临阵接敌,自己的剑“卡壳”了吧?
而想要保证灵械的绝对可靠,首先一步,就必须有规格上足够精密的零件,对于还没有发展出机床的十二州来说,想要手搓这种级别的部件是很困难的。
林星辞的火器虽然发展的很迅猛,但别忘了,大小姐并没有在根本上解决机床难题,她是取巧使用了特殊的“活铁”金属,而活铁这种使用寿命极为有限的资源,显然不适合拿来做一件贴身的冷兵器,更何况,同期搭进去的人力物力灵力,也让这件事显得性价比极低。
“不过,既然是泰炉和灵械大坊联手,那品质应该是靠得住的。”朝沐如是说。
她的评价,倒是和燕来心中所想差不多,手搓零件堪比机床这种事,在泰炉,是完全有条件发生的。
燕来抱着胳膊感慨道:“还真是时代变了呀。”
擂台上,单金缕已经展示了一下这杆一丈青的部分功能,比如它能在挺枪前刺的时候,感应使用者的灵力,通过内置的多节设计,自如地向前滑动延伸或收缩,还能通过在内部设置的灵核,作为外置“电源”来帮助修行者快速恢复灵力,同时加持的多种阵法,还具有包括加重挥舞力道、触发灵力屏障、感应周围一定境界的修行者踪迹等功能。
让燕来总有种在看瑞士军刀或者野外多功能工兵铲的感觉。
好不好用,可能得上过手才知道。
但这个噱头,绝对是拉满了。
看看现场的氛围就知道了,修不修行的,一个个眼睛都亮晶晶的,单金缕每演示一个功能,就是一片的哗然声。
也就是第四层那些牌面大佬们,看着还比较镇静,除了一部分人看得出来这“一丈青”就算真的神妙,一般修士也驾驭不来,另一部分人也得考虑一下自己的出身和脸面,不好太一惊一乍。
等彩头介绍完了,单金缕又提了提其他的惯例,其中在拜入宗门这一项上,他表示了今年头几名的修士不能选择同一个宗门,而另一桩老“福利”,就是清袖山道长赠送称号这个事,因为最近山上观里事务繁忙,这次就没有道长下山来。
具体在繁忙些什么事务,呃……按照玉湖子道长的说法,山上神禽即将诞下子嗣,师兄弟们等待这一天已经很久了,不敢稍离半步。
也就是单金缕了,要搁燕来,一耳听到就能给他删繁就简——山上母鸡下蛋哩!
讲过奖励彩头,单金缕又着重强调了一下规则,比试只看胜负,不限制手段,但原则上不能伤人根本,更不能致残致死,按照往年经验,如果双方协定,也可以通过特殊方式决出胜负,比如大家就比个灵力质量,或者比比身高,比比胸围什么的——别笑,前年真有过,青叶州项氏一位大小姐在自己这一得意项目上,输给了一个两米的大汉。
青雄会整体还是氛围比较轻松的,这也是白枕河的创办初衷,没必要搞成结仇大会。
最终,伴随一声锣响,济云州青雄会正式拉开了帷幕。
……
“大刀陈桑……是没听过的名字呢。”朝沐小声地嘀咕着。
燕来望着擂台上你来我往的两名修士,他虽然修为不再,但眼力依旧高超,十年的时间还不至于让各家传承演化出质变,他很快就辨认出这些后进者们的修行根底。
“是长原侯家吧,他们家的刀法讲究大开大合,依靠大潮般的气势连绵不绝压到对手。”燕来小声地嘀咕了几句。
“啊……”朝沐看着那大刀修士的对手,有些遗憾地说道,“看来是要输了呢。”
青雄会开场第四轮,来自青叶州长原郡的三十岁修士大刀陈桑,他的对手是一位自洛水州来的无名小卒,年纪很小,看着只有十四五岁的样子。
哥哥池文双手攀着第三层的栏杆,神情紧张地望着擂台上的战局,他看的出来,弟弟池武已经拼尽全力了,但修为上的差距着实有些大,炼罡境想要和周游碰撞,还是太勉强。
池文就一直害怕弟弟受什么伤。
不过好在,对手陈桑也是世家出身,很有风度,并没有下死手或是羞辱池武,反倒是有条不紊,打的颇有些指导意味。
到最后,池武落败,四下也没有嘘声,大家反而是对陈桑的表现给予了热烈的掌声。
池武恭敬谢过,回到看台上,有些不好意思地望着自家哥哥:“哎呀,输了。”
池文揉了揉弟弟的脑袋:“表现很不错了已经,你以后肯定比我厉害。”
池武嘿嘿笑了:“那是。”
回过头,看向又重新热闹起来的比武擂台,那大刀陈桑并没有选择下台休息,已经迎来了自己的下一个对手,双方似乎境界相当,眼看就是一场龙争虎斗。
“哥,你打算什么时候上台啊?”
池文犹豫了一下:“再等等吧。”
有些话,池文自己不好说,他虽然也不过是周游境的修为,但在与人较量的过程中,他早已渐渐发觉,当年东离江畔那一剑留给他的恩惠,让他的实际战力远远超过同境界的修士,更不用说,他现在还身怀神兵利器。
像陈桑这样的对手,他要赢下并不困难,但这对他来说谈不上什么磨炼。
他在等待更强的对手。
狂放的刀芒果真如燕来所说,像潮水似的一波一波将对手淹没,来自青叶州的大刀陈桑再一次取得了擂台比武的胜利。
看他举起大刀,全场欢呼沸腾的姿态,那四层观战区里,终于有人按捺不住了。
红衣翻飞,宛如天鸟张开双翼,长发飞扬间,露出那张清冷倨傲的美艳面庞,她落在擂台上,当即便引起了整个紫金钵会场的惊呼。
大家都知道她来了,但究竟会不会落场,此前可不好说。
这位神凰天女,如今闻名整个十二州的年轻一辈顶尖修士!
看台上,燕来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会儿,小声嘀咕着:“我怎么记得她以前没这么冷酷啊?”
朝沐听到他的话,轻笑了一声:“十年了嘛。”
“诶,说起来,昭雪是她师父,那她喊我应该是什么?师丈?”
朝沐瞥过眼帘,用小又不那么小的声音,淡定地拷问了一下燕来:“你和祁姐姐,成婚了吗?”
“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