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光消磨到东方肚白的时候，可以赶上早上五点半的第一趟地铁——
“我们等会儿吃东西，等到商场开门，你陪我逛逛。我们要逛一整天！我已经好久没有出门了！”
克里斯塔在空荡荡的位置上，像男孩子一样岔开了双腿。她似乎一直精力充沛。
看着她兴奋的样子，应子岚的心情却十分复杂。
“你的真名就叫克里斯塔吗？”
“克里斯塔是大姐头给我的名字，很洋气吧。干我们这行，起一个好听的外国名字，会带来好运气的。爸爸自杀了，我原来叫什么名字也已经忘掉了，也不能再问了。”
克里斯塔突然觉得自己说多了，不耐烦地合上脚。
“不过，很快我就能用上端木时文这个名字了。那个男人也保证说会帮我解决好。就算是你知道内幕，也没办法揭穿我了。”
“那些视频……”
“现在很流行亲自出镜的视频，你们不知道也很正常。在网上可以卖好多钱的，我还注册了一个账号发了很多很多视频，还有一些狂热的粉丝，有一些还是客人……喂，你看上去脸色不大好。”
“我不该问你这些。”
“你这么可爱，还有一头罕见的天然金发，确实不适合听那些东西。不过如果你想知道怎么在床上讨好男人的话，我可以教你。比如……”
“这……还是算了吧。”
但是克里斯塔本人聊着这些话题，却像是家常便饭：“你不觉得讨厌我了吗？”
克里斯塔又这么问自己。
“其实会长也这么问过……”
“切，不管她，你现在是我的了。”克里斯塔凑了上来，倒在应子岚略显娇小的肩上，就像小孩子一样，要把自己满意的东西统统抢到手上。
“怎么，你不讨厌我吗？意外地冷静。她以后可是会代替我接待生意的。”
应子岚没有再说话。无论如何，一定不能让会长落入坏人的手里，在这一点上恐怕是要让克里斯塔失望了。
口袋里拨打给副会长的通话还在继续，自己能做的，就是尽量在克里斯塔的嘴里问到更多相关的信息。
其实克里斯塔很难管住嘴，旁敲侧推地也问出了不少关键信息。
克里斯塔的目的地是市中心的时代广场，是市内最豪华的商圈。
这个时候，偌大的广场上除了清洁工阿姨，或者是从酒吧里出来的青年人，几乎没有见到什么人影。
广场的钟楼时钟，快要指向六点钟——
“哇，是大水母。还是第一次看到。岚岚，你知道吗？大家都说这个时候看大水母是最好的时机，白天总是有很多人挤在一起拍照，但是现在不一样了，这么大的地方都是我的地盘！”克里斯塔的眼睛里闪着激动的光芒，长大了双臂。
只见她快乐地在广场中央的大型灯光水母雕塑下来来回回地转圈圈。
其实这个大水母雕塑算是城市里的经典了，白天的时候只是普通的粉色水母雕塑，触角充当滑滑梯。晚上则会亮灯，发出绚烂的霓虹光，大水母周围也会投射海洋色蓝光的氛围，仿佛令人置身于海地世界一般。
几乎每一个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孩子们，都在这个大水母面前留下记忆的痕迹，几乎是已经看腻了。
而克里斯塔仿佛是第一次看到大水母似的。
“六点钟灯就要熄灭了。喂，岚岚，帮我拍张照片吧！”
应子岚的脸上强装出一抹笑容，只好像工具人一样，接受克里斯塔各种各样的剪刀手、嘟嘴、卖萌的摆拍姿势。
直到灯光水母的光芒彻底地熄灭，克里斯塔才罢休。
“这个时候没有人最好了……”克里斯塔舒坦地说着。
“嗯。”应子岚轻轻地点点头。
原本妄想过能和会长一起约会的，结果对象是另外一个和会长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子。
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呢？
“好啦，好啦，我们看看现在还能吃哪些好吃的东西。”
就这样，应子岚一边怀揣着不安的情绪，一百年被克里斯塔拽去了各种地方，游荡了许久。
……
最终和克里斯塔来到繁华区背后小街上的二手书店里——
空无一人，被新时代淘汰的气息。现在的人是很少光临二手旧物书店这样的地方，一般也是将二手物放在网络上拍卖，这样在年轻人的群体里更受欢迎。
而二手书店这样的地方，也只有真的怀旧的老年人、旧物爱好者、装逼的文艺青年才会光临。
没有想到克里斯塔也会喜欢这样的地方。
“爸爸以前在这里偷偷地带出过一张专辑。”克里斯塔小声地说着。
应子岚只能轻轻地点头。
鼻尖都是书页发霉的味道。
克里斯塔最终在唱片区域里选中了其中一个旧黑胶唱片，放在一边的设备极其老旧的唱片机里。
“喂……岚岚，快来听，是我很喜欢的杜普蕾哦。下次等我练好了她的曲子，一定第一时间让你听。”
克里斯塔蜷缩在书店的角落里，以旧书做屁股的靠垫，脑袋枕在应子岚的肩膀上。
“嗯，好啊……”应子岚微微一笑地点点头。
但是，恐怕和这个孩子的约定，会没有办法实现了。
“我累了。”克里斯塔说着，眼皮耷拉下来：“能和岚岚一起出来玩，我很开心。为什么，端木时文会有你这样的好朋友呢，我好嫉妒……”
应子岚也坐在克里斯坦的身边，默默地握住她有些发硬的手：“不是克里斯塔的错。”
“就算你这么说，我也不会把端木时文还给你的。”
“我知道。”应子岚可爱的脸上勉强露出一丝笑容。
奔波了这么久，不知道为什么，应子岚也合上沉重的眼皮。
但是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克里斯塔已经不见了。
冷漠的店主递给睡迷糊的应子岚一个老旧的黑胶唱片：“她送你的。”
应子岚轻轻地点点头。
天啊，怎么睡着……
对了，副会长那边，自己从克里斯塔那里问出的那些情报，不知道能不能帮到副会长找到会长。
打开手机，看到来自副会长的短信：
【我让misaki找到时文了，果然是在克里斯塔所在的一个小团伙的固定窝点里。时文被电击枪袭击，还处在昏睡状态，已经送到医院里了。】
还有一条最近的陌生短信：
【谢谢你。from：克里斯塔】
